对象关系学说视角下的“空心病”透视

孟泓沁 曹璇

【摘要】“空心病”是当代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的一类心理问题，它与青少年的自我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对象关系学说关注自我对象对人格发展的作用，将自我对象分为镜像性自我对象、理想性自我对象和密友性自我对象。社会观念的变化能够帮助青少年儿童树立有价值引领能力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学校教育目标的澄清能够帮助学生建立协同成长的密友性自我对象，家庭序位的调整能够帮助孩子获得有益于自我发展的镜像性自我对象。

【关键词】对象关系学说;“空心病”;心理健康教育

【中图分类号】G446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5-6009（2021）00-0000-00

【作者简介】1.孟泓沁，成都石室天府中学（成都，610041）教师;2.曹璇，成都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成都，610036）心理教育研究所所长。

2016年11月，北京大学心理健康教育咨询中心徐凯文副教授提出了一种由于价值观缺陷而导致的心理障碍——“空心病”。徐凯文将缺乏支撑意义感和存在价值观视为“空心病”的核心问题，并阐释了包括抑郁、孤独、自我缺失、寻求外部认同、自杀倾向和较长病程等在内的“空心病”的六个方面的表现。[1]需指出：（1）“空心病”最初主要是基于大学生群体所提出的，然而，其所描述的现象在工作者、中学生群体中也能被观察到;（2）“空心病”迄今为止仍是一种对一类心理问题的描述，而不是一种疾病。

一、问题提出

1.“空心病”与自我发展。

“空心病”是当代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的一类心理问题，它与青少年的自我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空心”意指价值观的缺陷，对个体而言好像没有什么是重要的;甚至是自我的缺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心理学领域中，金玉熙依据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提出个体人格系统失衡是导致“空心病”的一个重要原因。[2]也有学者从自我同一性发展、需要层次理论等经典理论针对“空心病”的话题展开探讨。[3-4]上述探讨从宏观、微观等不同视角呈现了“空心病”静态的现状。在此基础上，本文以新精神分析学派中的对象关系学说为依据，尝试从青少年儿童在人格发展中自我形成的动态视角分析“空心病”的成因，并提出相应的干预措施。

2.对象关系学说视角下的自我发展。

英国精神分析学家克莱因认为，正常的发展和病理心理都可归因于婴儿的自我内部和外部对象之间的相互作用，即对象关系的作用。对象关系学说关注自我对象对人格发展的作用，认为自我对象通过内化和分化发挥作用，最终形成个体的自我调节机能。拥有良好的自我调节机能，个体才能处于健康状态，否则个体将处于问题状态。自我对象是指被赋予情感的客体，它们往往是与个体亲近的人或物。一般地，对象关系学说将自我对象分为镜像性自我对象（mirroring self-object）、理想性自我对象（ideal self-object）和密友性自我对象（alter ego self-object）三类。

二、“空心病”的透视：三类自我对象的异化

1.镜像性自我对象。

镜像性自我对象指个体的重要他人（尤指母亲），通过呼应性的反应，镜像性自我对象与个体分享反应，强化其成就体验。最典型的事例是：当一个孩子刚学会走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并不会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高兴，然而，当身边的大人面露喜色地表扬他的时候，他也“照镜子般”地跟着开心了起来。需要指出的是，上述过程中，当孩子取得进步、成功时，其重要他人是为了孩子感到高兴，而不是将孩子的成就视为自己的资本，感到自己“有面子”。这一个微妙的差异对个体的自我发展有着截然不同的作用。当重要他人为孩子感到快乐时，孩子将逐渐在镜像性自我对象的作用过程中学会为自己的成就感到快乐，促进其自我的发展;而当重要他人在为自己而得意时，孩子的一切努力和成就都沦为了重要他人的快乐资本，而其自我是空洞、匮乏的。

镜像性自我对象的异化在当代屡见不鲜。如父母在朋友圈中炫耀自己的孩子，使得孩子成为父母价值来源的一个缩影。孩子在这一过程中不仅没有学会为自己的成长而快乐，还因为担负着重要他人的颜面而感到疲累。这一过程正是一个“空心”的过程，直至青春期后期的青少年开始拒绝成为父母的颜面时，问题才凸显、爆发，且难以解决。

2.理想性自我对象。

理想性自我对象指对于个体来说现实的、可作为其发展奋斗指导的人物。理想性自我对象并不一定是伟人，再平凡的人也有其闪光点，也可以成为理想性自我对象。当个体以理想性自我对象为榜样而努力，取得进步、接近榜样时，个体也产生成就感和满足感，自我也在其间得到发展。

在传统榜样被青少年抛弃、忽视后，商业运作下的一众明星取而代之，成为了青少年追捧的对象。“粉丝文化”“饭圈文化”已经成为了时代热词。对于正处于自我同一性建构关键阶段的青少年而言，光鲜亮丽的明星有着格外的吸引力。然而，商业明星难以担当个体发展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其核心原因在于商业明星往往是被包装呈现的美好而虚幻的形象。明星作为一个异化了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只能帶来暂时的、虚幻的归属感和满足感，其过分完美而不可企及的形象反而会给个体带来挫败体验，甚至会有碍于个体的发展奋斗。因此，不同于激励自我发展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异化了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反而使得个体沉溺、麻痹于现状，找不到自我发展的方向，也没有发展的动力，故而“空心”。

3.密友性自我对象。

密友性自我对象指关系十分亲近、密切的朋友。密友性自我对象是一种伙伴关系，这种伙伴关系能给个体成长带来动力，人们需要一种“我们感”，需要被伙伴所接受。

城市化发展、独身子女政策以及生育政策开放后出生率仍低迷等社会现实，使得当代许多青少年儿童缺乏共同成长的伙伴。缺乏同龄同伴交往经验会致使自我发展出现偏差。原本，个体在进入学校后能够获得同伴交往的经验。然而，正如网络热议的一位北大90后所言：“我们从小被灌输，人生是一场战争，学习的意义是为了把其他人甩在后面，上好大学是为了获得成功。”即便走进了学校，同龄人仍然不是“成长的密友”，甚至可能是“竞争资源的敌人”。在这样的成长环境、教育氛围下，密友性自我对象可能是异化的，也可能是缺位的。

无论是“为中华民族崛起而读书”的历史伟人，抑或是奉献自我服务他人的雷锋精神，都彰示着大我之于小我的关系，只有“我”融入“我们”，“心”才能得以实在，意义才得以诞生。密友性自我对象的异化或缺位，使得自我被孤立了，“空心”的个体失去了关系的联结，人生的意义也无从扎根。

三、建构有利于学生自我发展的对象关系

根据对象关系学说，三类自我对象对个体健康积极的自我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由于社会、学校和家庭多方面因素的影响，镜像性自我对象的价值倒依附、理想性自我对象的虚幻和密友性自我对象的敌对化，无疑会对个体的自我发展造成消极影响，致使“空心病”現象的出现。个体成长在家庭和学校里，而家庭和学校又浸润在社会中。因此，铲除“空心病”的成长土壤，需要社会、学校和家庭共同的努力。

1.社会层面：矫正社会文化价值观念。

社会是共同生活的个体通过各种各样关系联合起来的集合。个体作为社会的一员，既享受着来自他人的劳动成果，又通过自己的劳动为他人而付出。一个和谐的社会是人人皆能安其居、乐其业的社会，这背后是文化价值观念的指导和约束。社会文化价值观念深刻地影响着当代青少年儿童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影响着他们对理想性自我对象的选择。因此，应矫正文化价值观念，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树立有利于学生成长发展的人生榜样，用理想性自我对象激励学生奋发图强;摒弃唯利是图的成功观，认可每一种工作的意义和价值，让学生能够不功利地选择自我发展之路。

2.学校层面：学习范式转型与教育评价改革。

为了发挥和强化密友性自我对象的作用，学校不仅应加强德育活动，还应该将协同学习的理念和方法运用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让学生在互动关系中收获，在相互帮助中成长。同时，学校应积极深化教育评价改革：不将教育的目的功利地理解为“实现阶层跃迁的钥匙”，而是鼓励学生通过学习启迪智慧、开拓视野、获得能力，与他人、社会建立有意义的联结。教育评价的改变亦是成才观念的改变，学校可以通过加强心理健康教育和生涯规划教育，促进学生的个性化成长发展，并在此期间引导学生正确认识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让学生始终处于联结之中，充满意义地学习、生活。

3.家庭层面：摆正家庭序位，明确家庭职责。

镜像性自我对象也是孩子自我发展的“第一课”，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父母不应将孩子视为家庭的“绝对中心”，应摆正家庭序位;成为孩子的榜样，在孩子成年独立之前，担当孩子的人生价值依附对象，以身作则鼓励孩子不断开拓自我;在此基础上，明确家庭职责，探寻并明确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的边界，不让家庭成为学校的延伸，给孩子提供多方面、多维度的成长养分。

社会观念的变化能够帮助青少年儿童树立有价值引领能力的理想性自我对象，学校教育目标的澄清能够帮助学生建立协同成长的密友性自我对象，家庭位序的调整能够帮助孩子获得有益于自我发展的镜像性自我对象。只有社会、学校和家庭共同做出适宜的调整，才能建构抑制“空心病”出现、利于学生自我健康发展的成长环境。

参考文献

[1]徐凯文. 时代“空心病”解读[J].陕西教育：综合版， 2016（11）：58-60.

[2]金玉熙.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对大学生“空心病”现象的启示[J].教育现代化，2018，5（34）：244-246.

[3]胡艳.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看待高校大学生“空心病”现象[J].改革与开放，2018（7）：74-75.

[4]朱思施，鲁林，文敏琳，等.从心理学视角看大学生“空心病”现象[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7，32（4）：134-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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