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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318公里外支援上海

时间:2024-04-24

01 排在宋佳旻微信前列的,是“守沪者”为患者建立的交流互助群。02 加入第一天,宋佳旻就拨出了61通电话。

加入“守沪者”的第一天,我就拨出了61个打给上海患者的电话。

我是对外经贸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坐标北京。我的好友华融琦制作了“上海医疗紧急救助”云文档,为有阳性收治、血透、癌症治疗等急重症需求的患者提供帮助。后来有一些朋友看到了这个文档,就与他一起制作和维护。华融琦给所有支援上海疫情的朋友取了个名字,“守沪者”。

湖北疫情、河南洪灾……华融琦都组织了一些驰缓工作。这两年,我也和他一起做过挺多校园公益,很信任他。3月末上海疫情愈发严重,他牵头做的这件事,我觉得很有意义。我加入那天,是云文档建立的第三天。

最开始我们并没有什么培训,太急迫了,有需要就得上。当时志愿者主要来自对外经贸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华东政法大学、复旦大学、交通大学、上海财经大学以及哈尔滨工业大学等全国各地的学生,其中有很多来自上海的学生,他们比我更了解上海本地的实际情况,更有利于开展工作。

我的早期工作主要是核实患者在表格中填写的信息和最新情况,为后续联络资源、帮患者解决困难做准备。

打电话前,我只觉得他们是1318公里外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但一根电话线就这样把我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

“每次都差一步。”一位肿瘤患者对我说。她住在浦东,要去浦西化疗。一开始社区封了,好不容易沟通好能出去挂上号,常去的医院又因为管控无法接收。这位患者跟我妈妈的年纪差不多,我听着她的情况心里很不好受,好在最后她重新预约到了其他医院去做化疗。

“能跟你聊聊天好多了。”一位上海阿姨曾说。她的老公之前发烧到39度7,因为混检里有一例阳性,楼栋被封,没法出门就医。阿姨只能在家帮他刮痧、物理降温,什么办法都用了,终于退到37度多。“还好能跟你聊聊天,我现在情绪好多了。”阿姨对我说。

绝望中也会有一些好消息。“我们昨天安排上血透了!”一位血透患者曾欣喜地告诉我。联系的十几个血透患者纷纷表示,最近做上或约上了血透,但同时他们又担心后续血透是否能稳定地安排上。

一个个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比在网上看到的文字,冲击力要大太多。

起初我的情绪常常被患者的遭遇和态度牵动着,他们开心了我也跟着开心,他们绝望时我也跟着失落。这几天,打电话、接电话,说实话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笑了多少次。

“你要冷静,不能过度共情。”我总是这样提醒自己。

幾天前,我打电话给一个重病老人的家属,建议她考虑过江治疗的事情。家属说过不去,我跟她讲了一下过江的办法,但还没说完,对面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我理解患者家属那种心情,一边也实打实地觉得很受伤。不过我最终还是发了短信,解释了过江的办法。

过了一天,家属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按照我讲的办法过江看上病了。当时我大哭了一场,被挂电话的时候都没哭,但听到问题解决了我真的忍不住。那一刻,我真心觉得这些天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其实过江的办法,也不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的,都是多方打电话、多次跟其他患者交流才摸索出来的。

大部分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一点点收集经验,目前很难说有一个绝对通用的标准流程可以帮到所有人,只能根据之前病患的成功经验去尝试,最终还是取决于不同居委、街道、医院等等各个环节。但我们会把工作过程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写成文档,按照不同类的患者、不同类的情况,把能收集到的渠道和经验都补充进去。

在我们所接触的求助者中,大多都存在癌症、恶性肿瘤的情况,其次就是需要血透的患者,糖尿病和高血压患者也较为普遍。因此,药品需求、放化疗需求和血透需求是最多的,其中药品需求几乎被每一位求助人提到。还有一些精神疾病的患者常常被忽略,但长期断药对他们而言同样是很大的风险。

这段时间,我给在上海的上百个病人打了几百个电话,告诉他们解决办法,即便暂时无法解决,我也会让他们加入病患群。

而我自己最近唯一拨打的一次北京号码,是我最无能为力、最揪心害怕的一通。

4月3日晚上,我妈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通知她我姥爷的病情,让她做好心理准备。“90%多几率抢救不过来”“等明天结果”,妈妈的声音一句句传到我耳朵里,砸在我心里,太沉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一次,电话这头的我给不了任何意见,甚至不敢直接说出有关病情的任何一个字,只能说点最近高兴的事。

我是无神论者,但此时,我格外相信积善积德。因为防疫,不能进病房看他,唯一能做的是,在病房外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希望把攒下的好运气都传递给姥爷。或许多让一个人活下去,我的至亲活下去的可能性就大了一分。

一座城每天新增病例五千多、一万多、两万多。它们是数字。可身处其中的肿瘤重症患者,他们是人,面临的是小区被封控、路面交通管控、医院临时关闭且开放时间未定。

我的想法很简单,能帮一个是一个。群里的志愿者,也是本着这个信念聚在一起。现在,我是“守沪者”机动组的组长,主要负责招聘、维护几个群的秩序、收集病患救治经验,以及给志愿者们加油打气—士气在这个时候实在太重要了!

同时,我也会从核实完毕的信息中挑出严重且我们有希望解决的求助者,做跟进工作,给居委会、医院打电话,联系放行、派车、就医。缺药的患者我们也会想办法帮忙买药—社区、美团、上药云健康小程序,如果这些方式都不行,他们还能进患者求助交流群。

但我们也面临一些困难。其中,人手不够是最大的问题。虽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社会各界的朋友加入,我们的工作群有200人左右,但每天在文档上发布求助信息的人比这多得多。无论是给求助者打电话核实情况,还是给相应居委会、街道打电话协调,工作量都非常大,我们需要更多的志愿者。

此外,相关渠道和资源的缺乏,导致我们常常只能提供建议,在救护车和居委会闭环车运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原计划是和网约车平台以及物流公司合作,解决病人转运与跨江送药,但目前合作尚未达成。如果顺利,我们也很想与职能部门合作,把互助文档的编辑权以及团队经验移交给他们,让政府把这个平台用活。

华融琦曾在朋友圈重新发过《这条小鱼在乎》的故事,他说在“守沪者”工作的日子里,自己重燃昔日做公益活动时的热情,凌晨我看到他在工作群里给大家鼓劲:“我们的每一个举措或多或少直接间接地关系到人的生命和基础生活,我觉得我们这些年轻人苦点累点也没什么,毕竟我们的一点帮助,对抱着希望来填表的求助者和家庭都可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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