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救助者给张林提供的饭菜,是张林流浪期间难得的一顿热和饭。
3月9日,我们封校了。
学校没有发布书面通知。但当我拎着大包小包去不同校门碰运气时,保安的回答都是“现在不允许出校”。
其实封校早有征兆。两天前,全校每栋、每层、每间学生寝室,都按要求落实确认了楼长、层长、寝室长,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前一天,我参加的线下活动临时取消了,没有说明原因。还有认识的同学说收到短信通知要去做核酸,一时间有关封校的小道消息在各种群聊里满天飞。
开始,我对封校并没有太多抵触,觉得和朋友们一起待在学校里学习也挺好的。但谁能想到这次的疫情会持续这么久—一个多月后的今天,解封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打开朋友圈,慌乱、焦急的情绪扑面而来。研究生学长凌晨被召集下楼做核酸;申请出国项目的同学的成绩单急需盖章;教资考试将近的学姐求问如何解决;生医工的学长担心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这关系到他能不能按时毕业……一夜之间,所有人的计划看似都被打乱 了。
好友群的红点一直在跳,却没带来几个好消息。路上冷冷清清,倒是超市、水果店、食堂里人头攒动。不过是上午八九点,超市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吐司、方便面货架所剩无几。有人提着硕大的购物袋,里面塞满了片状吐司,少说也有十几包。还有同学一次性买了十几包薯片、几桶4L装的矿泉水和一箱方便面。但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只囤了够两三天的零食。
水果店的队伍更是远远排出门外,绕着货架呈U字形。等我11点排上队时,剩下的水果已经不多,也根本来不及挑选,为了跟上队伍,我顺手拿了几个苹果、橙子、香梨就付款了。
近3万名学生就这样被封闭管理,未来要解决多少难题、会面临怎样的困难,谁都不知道。我开始不安起来。
做核酸的队伍中,有同学带着电脑一边上课一边排队
下午,第一次全员核酸。随后一周,时间表永远为不定时的核酸空出位置。
校园很大,到日常做核酸的地方,需要走一公里。加上排队等候的时间,有时来回要超过一个小时。路途中,不少同学带着耳机听课,不想落下进度。3月正值花季,蓝天下,思源湖畔的樱花如云似霞,我却没有心情欣赏。
3月12日早晨,当看到熟悉的“东川路800号”出现在“上海发布”公众号上,我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听闻有宿舍楼已经封闭;有同学混检阳性,需要隔离复检;还有朋友和老师接到上海卫健委电话,通知已成为密接,等待转运隔离。
每天的时间被核酸、通知和传闻碎片化。正如我校一个较有影响力的个人公众号“二月十三”所说:“虽然每天睡在自己最熟悉的床上,却像是过着漂泊无依的生活,因为不知道醒来之后密密麻麻的消息中,又会藏着多少悲 喜。”
确诊病例发布后,全校寝室楼通知只进不出。饮食并不是问题,从当日晚餐起,学校就实行免费的三餐配送,由千名核酸正常的在校教师志愿者和后勤职工配餐。
封楼刚开始,我们面临许多现实的问题:公共浴室和洗衣机开放吗?快递放在校门口怎么办?垃圾怎么倒?热水能不能打?我们在群里提问,生活老师只说还在协调,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没有明令禁止,我们便照常上下楼。但心里清楚,接下来每一次洗澡、灌热水、倒垃圾,都可能是近期的最后一次。
没几天,斜对面寝室有同学核酸混检阳性,前往复检隔离。每间宿舍卫生间的通风窗都面向走廊,相互联通。虽然天天都消杀,但我心里还是不免恐 慌。
有疑似病例后,寝室楼的封控措施再次升級。公共浴室和洗衣机停用,学生原则上不出寝室,三餐及防疫物资由层长无接触投放到房间门外,垃圾也统一运送到楼下,再由阿姨搬运到垃圾站。
职工们在疫情爆发前几天只能拿着睡袋睡在菜鸟驿站。(摄影/水星)
为了避免人员交叉,经过楼长与管理阿姨的商量,楼栋统一安排打水时间。第一天里,每个寝室只能派出一个人,在安排好的五分钟内到一楼热水间打水。我们寝室被排在下午五点半,但实际执行起来,到了晚上九点多才轮到接水,白天只能依靠着室友之前囤的矿泉 水。
类似这样的混乱只是出现在封楼早期,楼长在收到反馈后,很快就会调整出一个新的方案,并且根据实际问题一轮轮迭代,我们的生活也逐渐井然有序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优化,核酸频率越来越低,三餐发放越来越准时,同学们都从最初的恐惧里走出来,纷纷报名当志愿者,减轻层长和楼长的压力。
我也逐渐找回了生活的平衡,习惯于线上教学和远程实习。但每一天的平静生活都在提醒我,有那么多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一份盒饭背后就是无数人的付出。食堂的叔叔阿姨们早上四五点醒来,加班加点连轴转备饭打包;各地校友支援电动自行车、厢式货车、无人车等运输工具;保卫处为送餐排除路障。还有志愿者老师们,每天穿着厚重又影响视野的防护服,一趟趟往返于食堂和宿舍之间。为了让我们按时准点吃上饭,老师们甚至研究起盒饭的摆放方案与配送的最优路线。
校园还是那个校园,但处处都不一样了。去做核酸的路上,我看到食堂窗户上挂着洗后待晾干的衣物。平时用于就餐的桌椅上,摆放着被褥枕头,有明显的生活痕迹。上下楼灌热水时,总能看到宿管阿姨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在分餐、消毒、倒垃圾、分物资,而她们晚上只能在值班室架张铁床休息。
宅在寝室里的日子缺乏波澜,对时间的体感也仿佛隔了一层纱。我惶然看着日历本从3月翻过来到4月,甚至差点忘了退之前规划好的清明旅行的机票。
7天、14天、1个月、2个月,我对于解封的预期越来越低。不那么紧急的托福考试、甲状腺结节复查、HPV疫苗第三针,和计划了很久的生日写真,全都让位于疫情防控。一个学期,1/4的时间都在25平方米的宿舍里度过了。
两轮全校核酸结果全阴后,3月22日,楼栋浴室重新开放。23日,校园开始分区域运行,楼栋群按核酸情况分等级分批次陆续开放。4月,学校核酸已经连续几轮保持全阴,教学与生活步入正 轨。
“大学才几年,疫情占三年”。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有那么多的师长站在我们前面挡掉了风险。封校至今37天,20次全员核酸,55顿免费餐。每天都在幻想疫情不曾蔓延,每天都在期待解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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