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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ndo:寻找被忽略的日常

时间:2024-04-24

姚芳沁

在今年4月的米兰设计周上,当前日本最红的设计公司Nendo推出的独立大展“动态形状”(Forms of Movement)每天都吸引着上千名观众,他们从全球各地而来,为看这场展览不惜排上几个小时的长队。

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和首席设计师佐藤大可能是近年来最活跃的设计明星之一。他和深泽直人、吉冈德仁并列为全球最受瞩目的日本当代设计师,而41岁的他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2012年他被《Wallpaper》杂志评为当年的年度设计师。包括Cappellini、De Padova、Swedese和Thonet在内的欧洲家具厂商都出过他的作品,更多公司则希望与他合 作。

有他的米兰设计周从来不缺“头条”。在这间仅由黑白两色构成的展厅中,Nendo利用10家日本工业制造商提供的不同技术和材料,开发出了10款设计产品,意在探讨人们的日常用品如何能表达动态。“即使静止的东西也能呈现出动态的感觉,物品会根据人的行为产生动态变化,它们的变化反过来也会鼓励人的行动。”佐藤大说。

这个展览创意的开端还要从Nendo为日本著名的拉链大王YKK设计的一个项目说起。YKK原本是希望借助Nendo的设计让自己的拉链看起来更美观,而Nendo则大胆地跳出了传统拉链的设计框架,推出了5个颠覆性的拉链设计方案,包括可以交叉的拉链、能留有空隙的拉链、结合了特殊机械设计的盘状紧固件并让人们可以单手操作的拉链、环形的没有终点的拉链,以及可连接三维结构的拉链。

在佐藤大看来,设计不在于做出一样新的东西,而是从不同的角度发现现有的东西。这5个拉链设计,连同展览中涉及的其他9个项目,都是通过重新思考日常生活中的普通用品,来挖掘新的设计角度。“从不同的角度来看普通的东西,就会产生不平凡的效果,恰是那些被人们忽略的地方会令我感到好奇。”佐藤大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出生在多伦多的佐藤大11岁时回到日本,从早稻田大学的建筑设计专业毕业后,2002年他和几个朋友共同成立了Nendo。Nendo在日语中的意思为黏土,佐藤大喜欢其柔软可塑的特质,这个名字也与佐藤大他总是变形跨界的设计风格一致。

米蘭设计周对佐藤大设计风格的形成有着很深的影响。16年前,当他第一次参加米兰设计周时,被那里自由的设计氛围深深吸引。“当时,在日本,建筑设计师就是设计房子,家具设计师就是设计家具,但在米兰,我看到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设计,这就是我理想中的设计。”佐藤大回忆说。

日本作家川上典李子认为,多年来,佐藤大正是用这种“流动型”的模式,加上严谨的工作态度来打动客户,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能接受各类型的项目,还有能力让大量项目同时进行—即注重量的积累,这一点也很重要。”她在《由内向外看世界—佐藤大的思考法和行动术(以下简称《行动术》)》一书中写道。

多元的设计方向从Nendo成立一开始就已经确定。2007年,Nendo的业务迎来了一个重要转折点,他们获得了与日本时装设计师三宅一生合作的机会。服装织物的打褶技术会产生纸这种副产品,三宅一生希望为它们找到其他用途,这就是Nendo收到的任务。佐藤大每天都会向三宅一生展示设计样品,最终定案的白菜椅(Cabbage Chair)由树脂涂层的纸层构成,卷成圆筒状后将一头垂直切下一半,然后将其中的纸卷一层层剥开,这个设计一经推出立刻成了爆款,后来还被美国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这次合作让佐藤大意识到了设计可以以一种原始的粗糙的形式呈现,这与他过去学建筑设计的思维方式很不一样。

今天,你会看到Nendo的设计从家具到音箱到厨具,甚至美食和化妆品,无所不包。与它合作过的品牌包括可口可乐、爱马仕、日清、乐天、PUMA、东芝、哈根达斯……Nendo的设计能同时在不同领域自由跨越,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其庞大的企业合作网络。仅在今年米兰设计周期间,佐藤大除了举办了个人大展,还分别与意大利家具品牌Cappellini、北欧家具品牌Fritz Hansen和时尚品牌施华洛世奇合作推出家具配饰单品。

佐藤大的设计大多都是从与客户探讨如何解决他们的某个现实问题开始的。他会尽可能深入地与客户合作制定设计方案,研究他们是否真的需要某个项目。确认之后,他会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画出不同的解决方案草图,找到最佳方案之后,便把接下来的设计工作移交给工作室内的其他设计师做进一步开发。初步的模型3D打印出来后,会继续调整优化,直到确认最终的设计方向。目前Nendo的工作室只有30名设计师,但他们可以同时推进400个项目,佐藤大本人也会亲自参与每个项目的设计。

被问到如何实现如此的工作效率和设计产能,佐藤大总是会把原因归结为自己工作狂的个性。除此之外,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Nendo在设计过程中所借用的资源要远远超过工作室内的30名设计师。

Nendo与品牌大公司的合作项目通常会以独立公司的模式运营,品牌大公司会派20到30人参与,他们会和Nendo的设计师针对合作项目一起工作,学习Nendo的工作模式。佐藤大相信分享知识也能使自己获益。“我之所以会接这么多项目,是因为我觉得我产出得越多,我学到的东西也越多。”

这种工作方式非常接近于工业化的流水线批量生产,尽管佐藤大本人不会如此阐释。在通常意义的设计环境中,设计师们珍惜自己的创意,并认为一个难得的好点子来之不易。此外,他们需要花费许久的时间来打磨和测试某一件产品,因此有了充分的理由来证明设计“稀有”的价值。

而这也让设计师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佐藤大曾在《行動术》一书中提及,只有成为出色的设计师才有机会与全球顶尖的家具制造商合作发表家具,而一款进价5万日元(约合2870元人民币)的椅子在长时间的订方案和试制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因为口碑不好而直接入库,再也没有商品化的机会。

他认为这种传统的家具设计生意并不可行。因此,他追求的是量产与稳定的设计。“如果是一家将100分的创意做成40分的设计,和另一家能稳定地将70分的创意做成100分的设计的事务所,客户会选择谁是显而易见的。通常情况下,Nendo会努力将70分的创意做成100分的产品,这就是平台式的生存方式。”他这样写道。

他还发现,当美国的大公司纷纷从独立设计工作室里挖人来壮大自己内部的设计力量时,日本出现了完全相反的情况。“大公司意识到把设计师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等于扼杀了他们的创造力,这样公司的创新也失去了动力,所以不少公司自然而然地倾向于和我们组成合作团队。”佐藤大表示这种环绕在Nendo周围的合作项目可以无限拓展,如同蘑菇一样繁殖,它们可以是电视台、报社、餐厅,共同组成Nendo宇宙。所以他通常更倾向于与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对象合作,至于是否有设计师的训练则并不重要。“这是一种新的合作模式,既能作为培训,也可以作为咨询,一家公司的知识和技术是有限的,只有通过开放和合作才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机会,这对日本设计来说很重要。”

虽然总在不同行业间切换,Nendo始终有一个贯穿一致的理念。“我的设计就要足够简单,不管你了解这个行业还是完全未知,都能迅速理解我的设计,这是我最重要的工作。”佐藤大说。

他承认自己画草图的水平实在很差,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足够简单,让人一看就明白。“在制作某样东西的时候,我会想给它套上哪些限制规则,这些规则越少越简单,设计出的成品才越复杂。”

佐藤大对技术产品也格外关注。他认为设计就是连接高科技和普通人的胶水,“尽管我们把技术产品都称为智能产品,设计师的工作就是要把它们设计得够愚蠢。”

在“动态形状”的展出中,Nendo为日本空调制造商大金设计了一套厨具Air Lid。这个系列用到了大金过去常用的生产材料氟橡胶,这种材料具有优异的耐热性、耐油性和耐酸性能,并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防止颜色和形状的变化。

为了更好地表达材料特性,Nendo设计了不同的厨具盖子,包括调味罐的盖子Pick-up Lid、液体容器压力盖Press Lid、藏有一个小勺的盖子Pinch Lid等。尽管它们看起来与空调没有任何关系。这些设计试图模拟人手的动作,比如捏或是挤压。

“在物体与环境的交界处存在着许多设计点子,我的设计就是填补这些交界的空间。”佐藤大通常不考虑物体本身,而是物体与环境的关系。

比方说,设计一把椅子的时候,不仅仅需要关注椅子的形状,而是要思考椅子如何吸引人坐上去,人们会用怎样的姿势去坐,坐在这把椅子上他们会做些什么,聊天、吃饭还是放松休息,它会被放在怎样的空间环境里。

从这样的思维方式也可以看出佐藤大还是带有日本设计的印记。“欧洲设计师的设计像打拳击,一拳击中人们的痛点。日本设计师则更像是柔道,懂得借力,也就是吸取对方的能量转换到自己的设计中。”佐藤大说。

日式设计不会那么招摇地去吸引人的注意力。简约的风格代表日本文化中的禅意,也鲜少用到夸张的颜色。这些特点在Nendo的设计中都有体现。佐藤大承认自己的设计受深泽直人和吉冈德仁的影响,但也表示自己对框架化“日本设计”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者至少他很聪明地避开了这一点。

“我的设计很简约,但我不希望它们是冷淡的,所以我喜欢在里面加入调皮和幽默的元素。”他为纽约艺术和设计博物馆设计的“消失的椅子”(FadeOut Chair),椅腿在快要与地面接触的部位变成透明,看起来椅子好像悬浮在半空一样。他还越来越喜欢小点子,用小细节给人带来情绪上的触动。比如丝带凳(The Ribbon Stool),设计灵感来自于芭蕾舞演员的舞鞋。“为什么我们在设计凳子的时候都要用直线呢?为什么不用环形?当我看到芭蕾舞鞋的丝带绑住双脚时,我觉得可以设计一个类似的凳子。”这听起来似乎简单得让人不可相信。

这也符合Nendo的官网上写着的设计理念,“为人们提供惊喜的瞬间”。这些惊喜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惊叹号那样就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在设计工作之外,佐藤大本人的生活则是规律到无聊。“规律让我感到舒服,每天我会遛狗,去同一家拉面店,坐同一个位子吃饭,我总是穿白衬衫和黑裤子。我希望我的私人生活是很无聊的,这样当我工作的时候,就不用为它做任何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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