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钟淑伟
中图分类号:A 文献标识码:A
误拐进文学的弄堂,不过只一眼,便被你的文言绊倒,然后,干脆随你一道去绍兴鲁镇走走。
在文学史的某章某节中,茴香豆开始因某个不起眼的穷书生大出风头,而他用酒水轻写下的四个“茴”字,早被伙计认真地擦去。吊眉稍的小老板沿曲尺形柜台走上一圈,便轻而易举忘记了他的名姓,炎凉态的旧中国从咸亨酒店的斑驳木门前踱上一遭,却小心翼翼地铭记了他的绰号:孔乙已。
岁月流转,等你拖欠的十九个铜板也被时间抹去,行人也褪了长衫,黄酒也掺了生水,阔绰的文人着了西装,酒店也改成酒楼。你可依然在门槛内站饮?
你的高傲,你的天真,你的单纯,令你臆想足畔纤陌红尘的美好与良善,却忽视了身边凶相华露的虎豹与财狼,伸出双手,张开五指向灰雾间遥运的灰塔乞求雕栏玉砌的恩赐,不想终究只握住了那一地破碎的经纶与疏散的鸿爪,你耗尽一生,得来的,不过是你人生中浓重的悲剧色彩与他人生活中因你而添的喜期效果罢了。
你总逃避。但也在尝试接受;你总失败,但也在努力歡笑。怪只怪,怪只怪,你生在了那个年代啊!孔乙己,孔乙己!若世道太平,政局清明,你是否也会及第登科,月宫折桂,人生换个风味?江南的美酒涤不尽风中的苦涩,墨客的宽袍拂不去时代的悲哀,等到烟花也都谢去,待到动荡的季节也都落幕。再同头,偏偏已是百年身!
你大概是乐意君子固穷,然后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可你没有那份胆识与勇气;你本来是想成为一代大儒,然后留名青史救国水火的,可你没有那种才华与能力。
你最初是希望乱世得富贵,然后济世救民一展宏图伟志,可你没有那样资本与权力。
你福浅偏自认福厚,你才疏偏自封文豪,你心比天高又命比纸薄,你靠你可怜的精神宽慰来救助自己现世中的苦累。却不知晓帝都撤下的不仅是那面大清龙旗,也是那造就了你心头阴霭的陈腐制度。
你从未知晓你的时代已成过去!
当你的名姓成为一段历史的讽刺,当你的往事永驻文学的经典,你,千年旧社会的缩影,矛盾的孔乙己,是否仍尴尬又踌躇地站着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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