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夜来

罗舒文

乡·夜

披着夜的纱衣

陌生又苍茫

孤独又彷徨

放逐着阳光依旧不失高雅的你

我常常幻想着月宫的仙女抱着玉兔

有个人一直砍着金桂树

我常常幻想着远方的月光更加神秘

魑魅披着夜的伪装漂荡

我常常害怕郊外孤魂野鬼扰乱清梦

于是阿婆捏着我的手，教我吟唱夜的歌

窗外偶尔有发光的虫

像你一样

那是夜的使者

忽闪忽闪

躲进老山的梦

狐狸会望着你来高歌

歌声凄凉

像阿婆唱的小调“望乡”

老猫儿也会趴在窗前

影子寂寞又悠长

然后我们躲进被窝

望着你等着你光临

在你把柔和的

牛奶一样的月光如水

淋在我的小炕上

在你把自深山

花沟儿偷的味道

撒到我们的身上

老猫儿用它的肉垫儿踩踩

就躺在上面打滚

嘴里晤噜晤噜的响

我抱着猫儿

肚子也咕嚕咕噜的响

你守着我

夜晚不再感到害怕

世界安安静静的熟睡

离开·夜

你映在我身上

深夜途上织成一件衣裳

车内暖气围绕

颠簸在山腰上

我听见深谷最后一次呼唤

道别身后弥雾淹没的故乡

狐狸的叫声忽远忽近

阿婆的小院虫鸣怏怏

迷迷糊糊的眼泪汪汪

月夜微弱的指引我

看着曾经摘蘑菇的小路

看着昨天画过套羊的绳缰

看着曾经打过野鸡的土方

大山紧接着消失在路上

我被遗弃在夜晚的彼方

世界突然安安静静

呢喃呓语来日方长

城·夜

我到了带走大山的新家了

香料氤氲 不似花香

当我醒来时

我看见我的周围没有月亮

只有比金色阳光还要耀眼的

白织的光芒

我头顶着外形坑坑洼洼

据说是代替你的灯

但是记忆里

阿婆家的灯没这么亮堂

我爬到窗前看野鸽流浪

你躲进云里 不再发光

是因为身到异处孤独害怕？

没事

我在这呢！

我跪在窗前央求冷风带话

“嘿！我的朋友！我在这！”

可钢筋泥林甚至难透空气

于是

那些夜里的不速之客来了

我常常流着泪惊醒

抱着阿婆缝的

被猫撒过尿的

洗干净了凉在月光下的枕头

夜晚那么可怖

世界没有温度

另一城·夜

我是在写信

你好么 我的朋友

在我踏进新的城市

在我踏进新的校园

安安静静的军训的夜晚

我躺在圆形跑道上

你躺在我手心里

你小的过分了

地月的距离又变得那么远

可我明明长大了

我且问

阿婆还好么

大山还好么

园子里的公鸡下蛋么

狐狸还唱歌么

又见了

我的朋友

世人夸你色光朗朗

皎如玉盘洁如皓牙

可他们不知你为何辉琅

你瞧这夜里人间沧桑

世界仍在沉睡

而东方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