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任思闽 王胜
摘要:桃源木雕是发源于武陵山尾脉沅澧流域的一种民间木雕,题材丰富,造型独特,艺术范式谓是浑厚大气不失细腻、夸张冲突不失整体、朴素质拙不失美感,圆润饱满不失留白,其整体审美意境蕴含着多面的融合。桃源木雕瑞兽造型是桃源木雕造型之经典,其造型为现实动物肢解重组或现实动物本体象征重组的构象,是人民心理需求与信仰的集中体现。
关键词:桃源木雕;意境
桃源木雕的“貘”造型与实际貘本体有所差分,差分是由审美主体不同的情感认知带来的,作为现实动物本体象征重组的人心营构之象,是实际空间中为数不多可对应实际动物的造型。“貘”造型在本体外形特点上加以木雕匠人的臆造,其审美意境只有在审美主体的脑海中才浮动、呈现出来,产生碰撞、情感、信念、产生美,自然引入意境。
一、存于虚实两境的瑞兽造型
人作为审美主体,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文化氛围中,人的观念、标准产生变化,因此桃源木雕瑞兽造型在审美活动中经历了一定的演变,除龙、凤、麒麟特征明显的神化动物外,出现系列以龙、凤、麒麟特征为基础的衍生瑞兽造型。瑞兽造型及其表达的精神世界是借助现实动物符号与审美情感虚拟出来的。虚拟是艺术的本真样式,这种虚拟造型的表象与内在为相互依存的整体。这些瑞兽造型在民间无准确的定义和说法,是审美主体自由创造的虚拟造型,虚拟造型刻于木上,便呈现为可见的实际造型。
其中貘本体是现实存在最原始的奇蹄类动物(图1),保持前肢四趾后肢三趾等原始特征,体型似猪但大于猪,躯体粗壮笨重,鼻端向前突生可自由伸缩,尾极短,植食性,是桃源木雕匠人雕刻创作中基础的形象。“貘”造型在本体基础上多有变化,如“貘”造型(图2)尾粗壮圆长,身体毛密,颈部和头冠上生有短而直的鬣毛,铜铃大眼;“貘”造型(图3)尾结实细长,小眼圆耳,前胸呈节状;“貘”造型(图4)身型圆润,毛被稀少,尾较前二者短,但耳极尖极长。鼻端向前突生为辨别“貘”造型的依据,是最为经典而独一无二的特征。
这里的“貘”造型或许在他人眼中与貘毫无联系,但作为纯粹的艺术形象无需被精准定义,应随心所感,自由自在。美是外在形式和内在状态的冲突与融合,重组的造型是矛盾的、虚拟的、模糊的也是和谐的、实际的、清晰的。“貘”造型虚实相生,它们在造型创作的过程中生成特定形象,既存在于实境,也存在于虚境。
二、客观环境下的情趣与氛围
桃源木雕里独有的“貘”造型之所以产生,必然离不开特定的生态环境。创作艺术造型的审美活动中,其特定的审美人文氛围则受自然地理及社会生态环境的影响。
(一)客观的生态环境
桃源县地处沅水中下游,设有沅水河上最大的码头,外能通五湖、内可接高山,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易守难攻,战乱时期颇少受外界影响,桃源人民长期处于安定平和、丰水肥田、精神富足的生活状态,堪称“世外桃源”。
因水利运输便利,从而吸引大量商人集聚于此风水宝地,桃源人民从商致富,带动整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大户人家通常会招收木雕匠在院宅里做长工,雕刻日常所需的木质家具用品、房屋构件,以及为小辈准备丰厚的嫁妆和聘礼。木雕匠在户主院内静心专注于雕刻作品,不受外界影响,衣食住皆无忧,且户主对雕刻内容一般只定其主题性,图案与样式要求不作具体限制,予以木雕匠足够的创作发挥空间。由此可知,在木雕需求的市场下,慢工细活下的桃源木雕质相上乘、趣味横生、寓意祥瑞,不仅获得人们喜爱,还助于营造良好的审美氛围。传统社会中的木雕已超出其本体的实用形式,成为桃源人民表达美好愿望和追求生活仪式感与信仰的一种具有深刻精神内涵的社会活动,由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的、有生命力度的审美人文氛围。
(二)“貘”造型的情趣与氛围
桃源人民世世代代生活惬意,社会环境和谐,百姓丰衣足食,品格淳朴、随性、粗旷、不拘小节。桃源木雕匠在当时审美人文氛围的熏陶下,所雕刻的作品浑厚大气,轮廓圆润、边缘平滑,不纠于精细处;构图饱满且讲究留白,透有强烈对比;造型生动、比例夸张,画面蕴有一股拙气。以上艺术特色均可体现在刻有“貘”造型的雕板内,加入其他图案样式的场景大都表现着活泼纯真、欢乐美好的情感趣味与气韵灵动、我心由我的氛围。
“貘”造型与其他动植物的不同组合营造出各式情趣与氛围,如尾巴高翘、昂首阔步走在花株间的“貘”造型骄傲霸气(图2);一头貘抬首追着喜鹊、另一头貘回首扭身,两头来回奔跑嬉闹的“貘”造型喜庆祥瑞(图3);花草茂密间,驻留沉于进食的“貘”造型生气栩栩(图4)。造此画面,是因古人希望自己足不出户,也能抬头便见一派千里之外的美景,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在四方天地里随时随地陶冶情操,感悟大自然的奥妙,沉醉于木雕创造的艺术世界里享受“超然物外,自由自在”的生命境地。
三、主观心境下的联想与幻想
桃源木雕创作的物是审美活动的实际表现,所传达的意是审美活动的理想表现,创作中更强调“意”,即内在的审美心境。内在心境是审美主体对客观环境回应的精神情感和转化,是一种特定的心理,是引来的联想与幻想,是积习在心境中的传统、风俗、信仰等。
(一)主观的审美心境
桃源人民的内心将桃源木雕看作是对自然与生命的领悟,是他们根植于客观生态环境的一种精神风貌,他们的主观精神世界,是长久以来形成在自己内心的习惯。“因心造境,以手运心”,木雕匠人以自己的心性精神情感,寄寓于实境中,经由联想、幻想而创造出一种虚拟的境界,这便成为自身个性的审美心境。
木雕匠人在创作状态中一切了然于胸,这些是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达,即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一种主观心境体验。匠人各有心性,从作品可感受因心性迥异带来视觉与情感意境的差异,如德才美兼备的匠人所倾其心力雕刻的作品,必定多有几层意境与更高的格局。
桃源木雕突出展现了桃源人民心中所寓之物的神韵,“雕自然之物借以喻人的生命精神”,是中国人特有的审美心理,这种审美心理体验是一种分析与综合、逻辑与推理、感性与理性的心灵神会。如两只蝙蝠刻门窗,喻双福临门;松鼠吃葡萄,喻万代绵长;梅兰竹菊,喻傲幽坚淡;白鹭莲荷,喻一路连科;床架上刻瓶器,喻岁岁平安......都是观其外在造型后还需联想与幻想,领会其中某种内在的情感和意蕴。
(二)“貘”造型的精神想象
审美主体于外在生态环境与内在审美心境的互融互动下,“貘”造型引发种种联想和想象。“貘”造型触发精神联想与幻想的表达可见白居易古文作品《貘屏赞》,“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于南方山谷中。寝其毗辟瘟,图其形辟邪。予旧病头风,每寝息,常以小屏卫其首。适遇画工,偶令写之......”白居易本有头痛问题,请画工将貘的图样画于屏风上,因其皮毛保温而形象辟邪,果然此后头便不再为吹风所苦。
另在现代人的臆造传说中有一种会食人噩梦的神兽“梦貘”,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以此可知,桃源木雕瑞兽造型出现“貘”造型的缘由,是为驱寒辟邪除梦靥,寄希望于信仰求得健康安宁。
人在现实生命境界中受各种条件、境遇的制约、支配,只有把想象的、虚幻的生命境界融入现实生命境界之中,才能获得身心满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审美主体有各自的心理需求,因而对“貘”造型的精神解读不尽相同。正是为了满足审美主体心理某种需求的本质,作为审美对象的“貘”则更具有审美价值与意义。
结语
荆浩在《笔法记》中说:“度物像而取其真。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桃源木雕的“貘”造型可通其参考:真即本真,即桃源人的精神需求;似即形似,“貘”造型中審美主体重其真,并未对形完全机械摹仿与表面理解;气质则指心理呈现的活力神韵与精神想象。不仅“貘”造型,其他瑞兽造型亦可通其理,因此,瑞兽造型定为真者,是心理的创造,即心造。审美主体心造出虚实两境相得益彰的艺术形象,表现了意兴盎然的艺术气氛;迸发着的寓意深远艺术想象,最后无形中成就这独一无二的审美意境。
作者简介:任思闽(1995.10-),女,汉族,籍贯:江西赣州人,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8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美术学,研究方向:美术学
王胜(1997.01-),男,汉族,籍贯:湖南永州人,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19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美术学,研究方向:美术学
项目: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资助(项目编号:CX2020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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