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梁伟丽
(湖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株洲 412008)
从GITANJALI到吉檀迦利:冰心穿越时空的爱恋
梁伟丽
(湖南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株洲 412008)
从Gitanjili 到《吉檀迦利》,冰心真可谓上演了一出穿越时空的爱恋:从对Gitanjali的一见倾心,到冰心和泰戈尔之深沉大爱的相知,以及之后冰心用爱浇灌,用心雕刻之天成佳“偶”——《吉檀迦利》,无不显示中“偶”中有“泥”,“泥”中有“偶”的煞是情多。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冰心的爱成就了《吉檀迦利》,而《吉檀迦利》成就了 Gitanjali,使其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获得生命,让它与中国读者产生心灵的共鸣。一言蔽之,Gitanjali 与《吉檀迦利》可谓是“偶”中有“泥”,“泥”中有“偶”的天成“佳偶”。
冰心;泰戈尔;时空;翻译
根据翻译语境的时空距离模式,彭立元教授在其著作《翻译与语境话论稿》提到翻译的语境可区分为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心理时空三维。[1]在语境的三维时空中,由于自然时空和社会时空的客观差异造就了作者与译者之间客观的时空距离;再者,彭指出任何翻译语境的自然时空和社会时空都是译者认知的结果和主观参与的结果[1]P269,可以看出,虽然自然时空和社会时空的距离影响着译者和作者之间心理时空距离,但是译者通过认知和主观参与可以从心理时空中无限的靠近作者。因此,任何一个翻译实践者都不会否认这样一个事实: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总在竭力接近原作者,无论是他的言语还是他的创作思路。这种努力的终极目标是达成译者与原作者之间心灵与体验的合二为一,即实现两者体验的零距离。[2]因此,本人文将着重于对作者和译者心理时空的探索,探求二者的心理距离,探讨从时空角度看,冰心与泰戈尔之间有没有达到译者与原作者之间心灵与体验的合二为一,实现两者体验的零距离?
冰心和泰戈尔,一个生于1900年的中国,一个生于1864年的印度,二者生辰虽相近,但其所处的地域相隔何止千万里,两者的背后的历史文化相离何止千年,两个人应是无缘相见,但缘分却注定两者穿越千年来相会。这是因为中国和印度虽是两个不同的国家,有着两种不同的地理环境和文化氛围,但是,从宏观上讲, 印度和中国都属东方文化,有着相似的文化渊源;从具体的文化现象上看,中印文化的交流由来已久,中国东汉至唐太宗时期,从文体到宗教信仰的传承再一次验证了中印文化一脉相承的关系。[2]这种共通的文化大背景无疑为冰心和泰戈尔那相似的文化经验奠定了坚实的心理基础。
(一)冰心之一见钟情
Gitanjali是泰戈尔的代表作,它原是作者自选的孟加拉文宗教抒情诗集。1912年泰戈尔将其译为英文,从而获得各国文人推崇。1913年,泰戈尔以散文诗集《吉檀迦利》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作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泰戈尔的作品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前期被大量的引入中国。冰心就是在这时接触到了Gitanjali,Gitanjali之于冰心,可谓是一见倾心。就如她在在《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一文中所写的那样:
“只深深的觉得澄澈……凄美,你的极端的信仰——你的‘宇宙和个人心灵中间有一大调和’的信仰,你有着‘天然的美感’,发挥‘天然美感’的诗词,都渗入我的脑海中和我原来的‘不能言说’的思想一缕缕的合成琴弦,凑出缥缈神奇的无调无声的音乐。”这些文字,直接的反映了冰心对泰戈尔的敬仰,对Gitajali 的喜欢。
在爱上泰戈尔的文字之后,冰心并不满足于只是欣赏Gitajali,她要与他进行心灵的交谈,要让他的声音传入中国。所有研究冰心的学者都不会否认,冰心之所以翻译Gitajali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喜欢他。“泰戈尔是我心仪已久的诗人(特别是我自50年代初以后,去过印度三次,对于他的作品的背景,比较有些认识),他的诗和纪伯伦的一样,也有充满了东方气息的超妙的哲理和流利的文词。”[3]
(二)深沉大爱之相知
冰心会对来自异国他乡的 Gitajali一见倾心呢,原因虽然很复杂,但就其根源还在于对爱的共同追求和对生活的热爱。可以说冰心和泰戈尔两个人都是生于浊世却出淤泥而不染的“孩童”,他们都在上帝的注视下,都在自然地怀抱中,撒下“爱”的种子。
1.Gitanjali中的泰戈尔。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1861–1941)是印度近现代史上最著名的诗人、艺术家和哲学家。1861年5月7日出生于印度东北部城市加尔各答的一个大资本家家庭里。泰戈尔从小就生活在宗教的氛围中,他的父亲戴温德拉纳特对“吠陀”和 “奥义书”都很有研究,在当时被称为“大仙”。正是这种文化背景,使泰戈尔的诗歌体现了印度宗教文化的大宇宙和小宇宙统一的“梵我合一”的观念,以及追求至爱的精神理想。
“梵”为万物基础,不生不灭,无所不在,超越一切,包含一切。人也包含在“梵”之中,“梵我一体”。宇宙万物统一在此,人类和谐藉此象征。但是泰戈尔没有把这种意念引向来世或虚无飘渺的天庭,他热恋的是脚下的泥土,精心培育的是泥土中生长的鲜花。他为之讴歌的神,与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同在,和包罗万象的社会生活共存。[4]纵观Gitanjali中自然无处不在,泰戈尔描绘自然,刻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把常见的意象物象有震颤心灵的文字表达出来,无一不透露出诗人对自然生活的热爱。诗人的爱让习以为常的景物变的鲜活动人,让大自然中的一切事物都具有了生命,都充满了激情,充满了爱,无论是清晨的静海,漾起鸟语的微波,还是路边的繁花,凉荫下的鸽子,榕树下酣梦中的牧童都彰显着是人对自然地热爱,对生活的热爱,对万物的博爱。
2.《吉檀迦利》的译者冰心。冰心(1900—1999),中国文坛的祖母,是我国现代和当代著名的女作家、诗人、儿童文学家,被誉为“伟大的讴歌‘爱’的作家”。冰心生活在一个和睦幸福、充满着爱的家庭,自小就接触了基督教教义和思想,在她后来的生活历程中一直受到基督教及其文化的影响。因受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冰心努力建构她的爱的哲学体系。从其作品可以看出,“自然(大海)”、“母爱”、“童心”是冰心作品自始至终的三大主题。且从她她的作品中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宽广、博大的爱,她爱祖国、爱人民、爱世界、爱人类、爱自然、爱儿童、爱故乡、爱亲人、爱师友、爱生活、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4]
3.“心”相知。由此可见,泰戈尔的“梵我合一”之大爱无声的契合冰心的“爱的哲学”, Gitanjali中比比皆是的美好自然与冰心讴歌的自然纯真相呼应,可以说泰戈尔与冰心形成了心灵上的契合,灵魂的共鸣。也就是说,冰心穿过了千年历史的积淀,越过了迢迢山水,与泰戈尔相遇相知,爱上了 Gitanjali, 创造了爱的结晶《吉檀迦利》,谱写了这出穿越时空的爱恋。冰心与《吉檀迦利》之间,可谓你侬我侬,煞是情多,正是因为冰心对 Gitanjali的煞是情多造就了偶中有泥的《吉檀迦利》。
冰心打破 Gitanjali的语言与文化的限制,从新塑造了一个用中文写成的《吉檀迦利》,成为冰心的“偶”。 在《吉檀迦利》中无处不存在着Gitanjali 的身影,冰心从音、形、意三方面再现还原了Gitanjali 的美,再加 “偶”中Gitanjali的灵魂,可谓是“偶”中有你了。
诗的魂存在于诗的内容和形式中,内容和形式相互促进,共同帮助对诗歌诗魂的表达。因此,要想“偶”相似,必需要“形”相似。也就是,翻译不仅移植原作的内容,还尽量保存其原有的形式,力求内容和形式浑为一体,借助“形似”更加充分地传达出原文的“精神”,取得“形神皆似”的效果。[5]英文版的 Gitanjali 以散文诗的形式写成,句式长短交错,松弛有度,似人生之起起伏伏,其形达其意。在冰心的《吉檀迦利》最大程度保留了这一特点,加之冰心本就擅长于散文诗的写作,使得《吉檀迦利》之“偶”形似与Gitanjali之“偶”形。 纵观《吉檀迦利》,冰心翻译在形式上紧贴原作,以其第36首为例,可见一斑:
原文:
This is my prayer to thee, my lord---strike, strike at the root of penury in my heart.
Give me the strength lightly to bear my joys and sorrows.
Give me the strength to make my love fruitful in service.
Give me the strength never to disown the poor or bend my knees before insolent might.
Give me the strength to raise my mind high above daily trifles.
And give me the strength to surrender my strength to thy will with love.
译文:
这是我对你的祈求,我的主——请你铲除 铲除我心里贫乏的根源。
赐给我力量使我能轻闲地承受欢乐与忧伤。
赐给我力量使我的爱在服务中得到果实。
赐给我力量使我永不抛弃穷人也永不向上淫威屈膝。
赐给我力量使我的心灵超越于日常琐事之上。
再赐给我力量使我满怀爱意地把我的力量服从你意志的指挥。
这首诗歌,有82个字,6句话组成,其结构为第1句为主题句,后面5句是祈使句,长短参差不一,呈平行结构。冰心的《吉檀迦利》中该首诗有135个字,6句话,且第1句仍为主题句,其余5句仍为祈使句,句长和原作几乎一致,亦呈平行结构。而平行结构的使用不仅加强了语气,使得诗人的情感表达更加的真切,而且再现了原诗的音韵美。
音乐美是诗歌的生命。虽然英文版的 Gitanjali摆脱了孟加拉语的节奏,没有受到格律诗的束缚,但在诗句中有许多尾音相同的地方,也有许多句首压韵或句首用相同的词的情况,体现了诗歌的韵律之美。因此,庞德说, Gitanjali中的每首诗都可吟唱。汉语是声调语言,汉语的四声构成了发音的抑扬顿挫,产生了一种音乐特征,因此在翻译时,译者应该注意汉语的这一特点,有针对的再现和还原原作的音韵之美。冰心在《吉檀迦利》中使用头韵,排比,叠词,四字短语等手段,加之冰心的自创词汇和一些缩略词和倒装词,使得《吉檀迦利》在富有新意的同时,加强了诗的节奏感,使得诗句简洁有力,再现了Gitanjali的音乐之美。
1.头韵
This lute of reed thou you have carried hills and dales, and hast breathed through it melodies eternally new.
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他逾山越谷从笛管吹出永新的音乐。
原诗中hills and dales的结尾辅音相同但是在冰心的译文中成了头韵,即逾(yu)和越(yue )成头韵,忽略二者的差异,两者都呈现出了音律美。
2.重复
重复是冰心译本的典型特征,用于渲染诗人的情感,使译文具有节奏,有音乐美。
Thou ever pour for me the fresh draught of thy wine of various colors and fragrance, filling this earthen vessel to the brim.
你不断在我的瓦罐了满满地斟上不同颜色不同芬芳的新酒
It is this sorrow of separation that gazes on silence all nights from star to star and becomes lyric among rustling leaves in rainy darkness of July.
就是这离秋, 整夜地悄望星辰,在七月阴雨中,萧萧的树籁成诗。
3.四字短语
四字结构是汉语一个独特的表达特点,加之四声的使用,可以使读来文章朗朗上口,表达简洁,富有节奏,有益于创造音乐美。
Let me not forget for a moment.
让我念念不忘。
He makes the dust rise from the earth with his swagger.
他昂首阔步,使地上尘土飞扬。
This lute of reed thou you have carried hills and dales, and hast breathed through it melodies eternally new.
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他逾山越谷从笛管吹出永新的音乐。
冰心精练文字,在译文中使用减缩词、倒装词欧化词、古韵词和其新创词,使得《吉檀迦利》语言简洁、清新、隽丽,加之诗之节奏韵律,把原文中大自然的清纯和蕴含其中的温情表现的淋漓尽致,却也意境悠远绵长。
(1) 减缩词
When the heart is hard and parched up, cone upon with a shower of mercy.
当我的心僵硬焦躁的时候,倾洒我亦茨慈霖。
I came alone on my way to my tryst. But who is this that follows me in the silent dark.
我独自去赴幽会,谁在暗寂中跟着我呢?
(2)倒装词
At whose touch I forget myself.
在他的摩触之下,我忘却了自己。
Into the audience hall by the fathomless abyss where swells up the music if toneless strings I shall take this harp of my life.
我要拿起我生命的弦琴,进入无底的深渊旁边,那座涌出无调乐音的广厅。
(3)古韵词
The spring has done its flowering and taken leave. And now with the burden of yellow futile flowers I wait and linger.
春天把花开过就告别了。如今落红满地,我却等待而又留连。
The waves have become clamorous, and upon the bank in the shade lane the yellow leaves flutter and fall.
潮声渐喧,河岸的阴滩上黄叶飘零。
(4)创造词
That vague sweetness made my heart ache with longing and it seemed to me that it was the eager breath of the summer seeking for its completion.
这迷茫的温馨,使我想望的心痛,我觉得这仿佛是夏天渴望的气息,寻求圆满。
Like a rain-cloud of July hung low with its burden of unshed showers let all my mind bend down at thy door in one salutation to you.
像七月的湿云,带着未落的雨点沉沉下垂,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的全副心灵在你的门前俯伏。
从Gitanjili 到《吉檀迦利》,冰心真可谓上演了一出穿越时空的爱恋:从对 Gitanjali的一见倾心,到冰心和泰戈尔之深沉大爱的相知,以及之后冰心用爱浇灌,用心雕刻之天成佳“偶”——《吉檀迦利》,无不显示中“偶”中有“泥”,“泥”中有“偶”的煞是情多。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冰心的爱成就了《吉檀迦利》,而《吉檀迦利》成就了Gitanjali,使其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获得生命,让它与中国读者产生心灵的共鸣。一言蔽之,Gitanjali 与《吉檀迦利》可谓是“偶”中有“泥”,“泥”中有“偶”的天成“佳偶”。
[1]彭利元.翻译语境化论稿[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2008.
[2]林佩璇.从冰心、泰戈尔的主体经验看翻译中积极接受的重要性[J].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3):76-80.
[3]陈恕.冰心译文集[Z].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4]张联.《吉檀迦利》思想倾向探论[J].社会科学辑刊,2001,(6):133-135.
[5]孙致礼.中国文学翻译:从归化趋向异化[J].中国翻译,2002,(1):40.
[6]林佩旋.冰心的翻译与翻译观[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1,(2):73-78.
[7]冰心.吉檀迦利[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
[8]Gagore,Rabindranath.Gitanjali:Song Sffering[M].Caluctta:Macmillan and Co.ltd,2001.
H315.9
A
1673-2219(2012)01-0056-03
2011-10-17
梁伟丽(1985-),女,河南洛阳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翻译理论与实践。
(责任编校: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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