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范巧花
论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创作的影响
范巧花
(忻州师范学院 五寨分院,山西 忻州 036200)
汪曾祺是当代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家。他的小说以高邮的自然美、风俗美、人性美、人情美、和民间化的口语等地域特色而独具魅力。这种风格的形成主要源于作家丰富的童年经验。江苏高邮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人文环境和家庭环境使汪曾祺形成了以仁爱为核心的独特个性,进而影响了他对题材的选择和审美倾向的标准。论文从心理学的角度,通过汪曾祺的童年生活所形成的独特个性,探讨童年经验对汪曾祺创作的影响,以此深化对汪曾祺创作和作品的认识。
汪曾祺;童年经验;文学创作
20世纪80年代汪曾祺以地域文化小说,开了寻根文学的先声。他以高邮为背景,用爱抒写了一篇篇人性美、人情美的作品,其间洋溢着苏北浓郁的地域文化气息。这些作品的出现既受文革后人的价值、尊严、信仰重新回归的大时代文化背景的影响,又受中国乡土抒情小说家废名与沈从文的影响,同时也离不开作者童年丰富经验的积淀。本文以此为角度,来探讨童年经验对汪曾祺的作品内容与风格形成的影响。
童年是人生漫长旅途的起始点,对作家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此,人们在研究艺术家的创作心理时,大都非常重视其童年经验,试图通过童年经验这一窗口揭示其创作灵感的来源。
童年经验对艺术家的体验生成具有重要作用。“一个真正伟大的作家、艺术家,多半是在童年时代情绪记忆的摇篮中便开始形成了他们自己独特的个性。这种早年的情绪记忆对于文学艺术家来说是如此重要,甚至到了耄耋之年的时候也总要竭保其童心不泯。”[1]按人的需要的满足程度,童年经验分为缺失性经验和丰富性经验。所谓缺失性经验,指“他的童年生活很不幸或是物质馈乏,或是精神遭受摧残、压抑,生活极端抑郁沉重”[2]。心理学研究表明快乐有利于智力操作,汪曾祺的童年经验属于典型的丰富性经验,它深刻地影响了作家对人物原型、创作题材的选择和审美倾向的表达。
马克思提出:“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汪曾祺的出生地是江苏高邮,那里气候温和,民风淳朴,风景秀丽宜人。名列全国第六大湖的高邮湖,水域辽阔,物产丰富。汪曾祺是生长在水边的人,水影响了他的性格和他作品的风格,正如他在接受了法国人安妮·居里女士的采访后,说:“……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他的为人为文更像柔软、平和、安静的流水,随遇而安,随物赋形。
人文环境是汪曾祺审美个性形成的主要因素。高邮以秦代设驿站而得名,至今仍然留有旧址,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县里最出名的名胜古迹是文游台。这是秦少游、苏东坡、孙莘老等文人会聚的地方,可谓文风昌盛。汪曾祺自幼生活在这样一个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传承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庸之道”、“中和之美”、平衡圆融的思想观念,于是有一种对“和谐”的天然爱好,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人格,即温柔敦厚,平易近人。
家庭环境对汪曾祺仁爱思想的形成也有重要影响。汪曾祺的祖父是清末的拨贡,以八股文出名,爱收藏古董字画,免费为人治眼疾,对他影响很深。祖母是高邮县最出名词人谈人格的女儿,也很喜欢他,经常给他讲故事。汪曾祺幼年丧母,但是继母很爱他,给了他无私的母爱。父亲汪菊生上过南京旧制中学,会拉奏各种乐器,画画,刻章,做灯笼,做风筝,常常周济穷人,参与公益活动。汪菊生是一个典型的士大夫文人,多才多艺,温柔敦厚,这深深影响了汪曾祺的思想感情、人生理想。
汪曾祺在这样温暖舒适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就有抒情气质,对故乡人、事、景物不自觉地产生感动,高邮小城在他的心中也就成了一个幸福和乐的温馨天国。正如汪曾祺所说:“人之一生感情最深的莫过于家乡父母和童年。离开家乡很远了但家乡的蟪蛄之声尚犹在耳。‘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不论走到天涯海角,故乡总是忘不了的。”故乡是他的写作之源和思想之源。
优美的自然环境、浓厚的地域文化氛围、浓浓的家庭之爱为汪曾祺积淀了大量的丰富性情感经验,从而成为创作的推动力,令他以童年记忆中人事的追忆为题材选择,抒写了一个和谐的世界,其间流露出作者宽宏博大的爱。
(一)童年记忆中人事的追忆
童年生活的追忆。他在《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中追忆亲人,回忆他们如何给予了他童年生活里的爱。汪曾祺在对亲人的回忆中充满了爱和怀念之情,尤其是父亲,对他影响很深,在他老年时常想起父亲:
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我很少见他发过脾气,对待子女,从无疾言厉色。他爱孩子,喜欢孩子,爱跟孩子玩,带着孩子玩。我的姑妈称他为“孩子头”。春天,不到清明,他领着一群孩子到麦田里放风筝。
在《我的家》中,他写到“我们这座花园确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在这里掬过很多蟋蟀,捉过知了、天牛、蜻蜓,捅过马蜂窝——这马蜂窝在冬青树上,有蒲扇大!”花园里的每种植物他都记得:腊梅树、桂花树、柳树、碧桃、紫葳、香橼、紫藤……。快乐童年往事里有一种圣境里的温馨、甜蜜,让人们看到过去生活的美和诗意。随时光的流逝很多歌消失了,但是他还记得那首校歌,“在歌声中想起校园里的紫薇花,冬青树,擦了无数次教室的玻璃,上课下课的钟声,和球场上像烟火一样升到空中的一阵阵明亮的欢笑”。还有《夏天的昆虫》、《冬天》、《同学》、《踢毽子》、《故乡的元宵》等作品,都是以一个孩童的心态去回忆过去,阐述着自己老了之后对于童年的神往之意。
(二)和谐世界中爱的体现
汪曾祺以童年生活和故乡生活为题材,营造的是一个和谐的世界。其间流露出汪曾祺对自然、人、生活的爱,正如他在《午门》中自况“我觉的全世界都是凉的,只有我这里是热的”。他用善意的微笑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关注他们,同情他们,爱他们。汪曾祺的爱体现在三方面:
1.人与自然的和谐,体现了汪曾祺对自然的爱。汪曾祺的小说中往往将人与自然都能后很好的统一到一起,天人合一,如《晚饭花》:
晚饭花开得很旺盛,它们使劲地往外开,发疯一样,喊叫着,把自己开在傍晚的空气里。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
在这样一个色彩很鲜明、很亮眼的环境中坐着个王玉英,“一边做针线,一边等着她的父亲”。[3]虽没有描绘王玉英的衣着容貌,但“坐”“等”化静为动,化美为媚了,因此欣赏者也总是自然地把她点染在锦簇的晚饭花背景上。王玉英的形象在哪里?在晚饭花中。花即人,人即花。花和人统一在美丽的境界中。《受戒》中明子爱听寒蛇唱歌,看荧火飞动。故乡的小道、清新明丽的水乡风情、七色彩云的四季美景等,凸显的是生命的交流。在他的笔下,天空是明净的,阳光是柔和的,湖水是宁静的,动物是温驯的。这样一个美妙的境界流露出作者对大自然的爱和赞颂。
2.人与自身的和谐,体现了汪曾祺对生活的爱。汪曾祺的小说世界中人性自身的和谐表现为人的主体自由,所想所做只有一个标准,就是以自我“人性”为惟一前提,把人物当作“人”来写的,是生命的本身存在,是生命的本真。《受戒》中,和尚在大雄宝殿上杀生,可以吃肉、赌钱、娶妻生子,与世俗人无两异。在此环境生活的明海与小英子保留着水一样的原初本性,他们一僧一俗的恋情超脱世俗,少年情怀在此得到淋漓的挥洒。
汪曾祺的作品表达的是爱与美、温情与风俗,到处使人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温馨,流露出作家对生活深挚的爱,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信念和希望。
总之,汪曾祺作品以高邮人民生活为背景,无论是回忆自己的童年生活,还是再现故乡生活,抒写人世界的爱与美,都使人感到一种善良的微笑,一种圆润的柔和,这种创作内容和风格的形成受作家的丰富性童年经验的影响。它为文革后新时期的文坛带来了一缕阳光,让人们看到生活的美好,对人类的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也重新确定了人的文学的主题。
[1]鲁枢元.猞猁言说:关于文学、精神、生态的思考[M].北京: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17.
[2]童庆炳.作家的童年经验及对其创作的影响[J].文学评论,1993,(4):61 .
[3]汪曾祺.汪曾祺作品自选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6:103.
(责任编校:张京华)
2016-07-04
范巧花(1982-),女,山西忻州五寨人,硕士,忻州师范学院五寨分院助教,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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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6)12-00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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