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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播越,千年根植:福建漳州白石穆斯林丁氏

时间:2024-08-31

王晓云

(福建农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一提到福建穆斯林,大家首先想到的必定是福建泉州。的确,泉州是福建伊斯兰历史最悠久,内涵最丰富的地区。但同属于东南沿海,与泉州紧密相邻的漳州,在福建伊斯兰史上也占有相应的地位,但有关方面的研究成果却寥寥无几。事实上,漳州在历史上不乏穆斯林的踪迹。笔者多年田野调查发现,在漳州平和县内陆山区有多处建筑宏大,造型完整的“云捧月”墓葬;龙海市石码镇亦有雕刻精美的“星月”图案的阁楼;明末月港的穆斯林礼拜寺——“清真阁”;芗城区石亭镇还有古代伊斯兰清真寺的遗迹;另有漳州西门外路口社的回回公墓,芗城区高坑村的“蕃人”墓群,华安县马坑的月亮墓等等。在漳州1300 多年悠久的历史文化中,埋藏着丰富的伊斯兰文化宝藏。

古代漳州也是梯航而来蕃商胡客的留居之地,生活着多个穆斯林家族。早在唐代武则天时,就有胡商康没遮到漳浦县西南温源溪投钱洗浴;元代漳州守将迭里迷实及其后裔;元明时期高坑村的朝真堂及居住于此的郭、马、高等穆斯林后代;龙海市石码、浮宫等地的百崎郭氏回族移民;诏安县的蒲氏回族移民;明万历年间龙海月港的穆斯林商客;清代的保、马、金等留漳之穆斯林……而其中,历史最悠久,影响最深远的当属白石丁氏家族了。现在,我们就以其家谱为基础,结合地方史志,一起来揭开这个漳州最古老家族的真实身份吧!

《白石丁氏古谱》(下文简称《古谱》)是在漳州市龙海市角美镇丁厝居民保存的家谱,他们自称开漳先驱丁儒的后裔。因丁儒开基于白石象山,由此该氏自称白石丁。此谱始修于宋代,续修于明嘉靖、崇祯年间,至清时仍不断增补,共分上下两卷,上卷为序、记、懿迹纪、节孝纪;下卷为世系图、年月纪等。该谱保留了许多唐初漳州地区开发的重要资料,加上追溯的历史久远,史事详备,多为后世史学家所重视。明人何乔远《闽书》,黄仲昭《八闽通志》以及明清时期编修的《漳浦县志》、《龙溪县志》、《云霄厅志》和《漳州府志》等地方志书,都有所借鉴和引录,可见其非同一般的史学价值。同时,该谱隐含了众多有关丁氏先民的宗教信仰状况,而此点却多被学界所忽视。

一 开基祖丁儒生活之时代

《白石丁氏古谱》以唐承事郎丁儒为一世祖。据载:丁儒在唐高宗麟德元年(664)跟随曾镇府戍闽,开屯九龙江,后被陈政聘为军咨祭酒,协助陈氏平定潮州蛮族叛乱,又匡助陈元光开创漳郡,劝农重本,惠工通商,为漳州开发做出巨大贡献,其子孙后裔也随之落籍漳郡。

值得注意的是《古谱》中一世丁儒与生于唐昭宗天复二年(902)的三世丁迁①之间竟相隔两百多年,根据人类繁衍的盛衰更替,其中必定有误。开基祖丁儒的有关资料又疑窦丛生。1.族谱中收录了丁儒五言长诗二首,《冬日到泉郡进次九龙江与诸公唱和十三韵》与《归闲二十韵》,诗文研练精切,文雅旷达,感情深挚,但内容却纰漏百出。文中所涉及到的花果树木相当一部分是在唐后才被引种到我国,栽植于闽南一带,如茉莉、二麦、水稻等;另外,诗文中有关漳州建制、地名沿革等史地背景均有疑误[1]。2.丁儒作为“开漳名宦”其名却不见于唐陈元光《举荐部曲人才表》和历代方志所载《开漳将校名录》等。且承事郎一职,新旧《唐书》无载,宋神宗元丰年间改革官制,才始设承事郎、承奉郎、承务郎、承直郎等职。《历代职官表》亦称:“承事郎宋代文阶官之制,正八品”。以此,丁儒之职应是生活于宋代的丁氏后人附会假托的。3.丁儒“通经术,喜吟咏”[2],诗文畅达精深。其孙丁迁的《遗嘱歌词二十韵》却文字浅白,通俗易懂,并杂用方言,无论内容、韵律或气度均与之相去甚远,如此的家学传承难以令人信服。倒是四世丁祖为其父丁迁所做之《叙》颇有文采,且丁儒之诗也是其刻于家庙寝壁中而流传于世的。以此将丁儒诗文反映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现实较之丁迁、丁祖其人其事可看出这二首长诗实为丁祖所做,丁儒应是唐末时期人物,后人为提高宗族地位,为在漳州顺利发展繁衍,而将先祖比附为开漳巨将。攀附先贤名宦的现象在各宗族当中屡见不鲜,不足为奇。

确证了开基祖丁儒的生活时代也揭开丁氏一族迁居漳州白石的历史背景。唐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军阀混战割据,南方安定的环境,漳州肥沃的平原吸引了大批南来的难民。又加上黄巢在广州对胡发高鼻者尽杀之,广州穆斯林社会濒临灭绝,一些幸免于难的蕃客纷纷往外逃匿。漳、广毗邻,加之白石临江面海,交通便捷,穆斯林又遵奉安拉真言:“他的宝座原是在水上。”于是,丁氏选择了漳州白石作为生息繁衍之地。

二 白石丁氏之宗教信仰

从白石丁氏先人的史事来看,此族先人经学通识、文行卓著,汉化程度已深。但我们从其只言片语、隐讳潜义中仍可追查到他们真实的宗教信仰状况。异地迁居而来的丁儒最终归葬的方式与当地汉人有很大的不同,与妻曾氏“合葬本地丁坑源,石筑”。其后继子孙的丧葬方式与此相类。兹摘录如下:

白石丁氏先人丧葬形式表[3]

根据上表我们可得到以下两点信息:

(一)白石丁氏丧葬方式带有浓厚的伊斯兰色彩

因历经战乱和家族迁徙,谱牒遗散,族谱失修,宗族无考。后人在重整前谱时常感叹“旧谱残失……虽稽询备至,不无一二遗焉”。为此只好访其旧友“问之乡老”[4],凭着长辈的依稀记忆来给予填充。根据人自身的记忆特点,只有那些特别的,非同寻常的事物才能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从现有记载的世系来看,一世祖丁儒直至二十五世丁静,在漫漫数百年中都保持了相似的葬俗,即葬于石山或用于石棺。汉族墓葬是忌讳葬石山的,如“地有十不葬,一不葬祖顽块石”“盖气因土行,石山不可葬”。即使是山土中多石,也“未可轻谓之土穴而葬”[5]。丁氏族人奇特的埋葬风俗不同于周边的汉族群体,在族谱中多次出现的“石筑”、“云捧月”等的记载正是后人印象最深的事像,因此口耳相传,被一代一代地留存下来。

葬俗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东西,它同宗教和民族的习俗息息相关,埋葬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死者生前的经济生活和民族特点。根据伊斯兰教义,死亡在穆斯林看来是非常神圣的,因为这是安拉的召唤,不管他身前如何,死后都必须皈依真主,丁氏的丧葬方式一定程度上保留了穆斯林的习俗。明代著名思想家李贽亦是如此,虽其身前信佛崇道,死后却选择了穆斯林的葬礼,自小耳濡目染所形成的宗教情结是挥洒不去的。至于丁氏的伊斯兰礼拜仪式,饮食习惯等,要么是因汉化已深而有所简化,要么是家族内部的严格规定,不得向外人泄漏而不易察觉,或是因统治者的民族政策,族谱有所隐讳而不为后人知等等。最后,只有暴露于天地之间的石墓为世人留下了遥远的真实记忆。

(二)白石丁氏与其他穆斯林的密切关系

十二世丁惠开妻乃四安人刘氏。刘氏之墓为“石筑,云捧月”。四安为江苏旧镇,江苏地区历来为对外交通的重要口岸,蛮裔商贾来往于此。且“刘”为显姓,阿拉伯人取汉名时惯用此姓者。如唐刘复愚之先人乃蕃商胡贾;南汉国祖刘安仁亦是大食商人;至元七年(1207)信奉伊斯兰教的蒙古国诸万户府奥鲁总管的铁迈赤之子,虎都铁木禄(字汉卿),也改汉名为刘汉卿;清代著名的经学家刘智等亦是刘姓回回。许多穆斯林为躲避民族屠杀也多改此姓,如河北沧州盐山县刘庄的刘姓回族就是此例。又根据伊斯兰教义,穆斯林通婚,一般要求配偶也须信奉伊斯兰教,丁惠开之妻为穆斯林,也透露了其为穆斯林的可能性。

此外,十三世丁同寅之妻,墓为“云捧月”。其人乃龙溪文甲人元状元黄思永之女。以此,黄氏一家为穆斯林无疑。黄氏居住之文甲与白石紧邻,两家关系甚密。黄思永的老师乃上文所述之丁惠开,其又与十二世丁彦明、丁彦博、丁彦迪等族兄关系甚笃,于是在《古谱》重修时,丁氏便托其为《古谱》作序。黄氏所撰之《江东丁氏世谱序》成为现存《古谱》中最早的序文。正是志同道合,信仰相同之故,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再者,四世丁祚、丁礼、丁祖兄弟“遵承先德,守持父戒”,“节不经之费以赈民穷。设无祀鬼神坛,岁有普度,凡贫民充户役或被征远戍,为赡其家,充其行囊”。[6]即每逢农历七月漳州人大做普度祭祀鬼神时,丁祚、丁礼、丁祖兄弟根据家传的遗教特别设立“无祀鬼神坛”,虽然设坛,却不祭鬼神,而是让承担户役和征戍的贫民登坛领取补助金,体现其家世节不经之费以赈民穷的精神。众所周知,反对偶像崇拜、不祭鬼神是伊斯兰教的特殊风俗,丁氏世代不祭祀鬼神,与穆斯林守持戒律的行为暗合,为白石丁氏先人为穆斯林无疑更添一证。

以上,白石丁氏世代葬在石山,甚至用石馆,以“云捧月”雕塑饰墓。通婚对象多有回族人氏,家世不祭鬼神,这些习俗都是伊斯兰的典型文化特征。其姓氏又是在华穆斯林的著名姓氏,因而尽管其族人精通儒学,为官入仕,思想和行为中含有大量儒家文化的成分,但仍可确证其族为入华已久的回族穆斯林。

三 丁氏家族与本土族群的互动交融及影响

(一)穆斯林家族求知善学之情对周边民众的影响

伊斯兰教是一个注重教育,推崇理智,热爱知识,鼓励学习科学文化的宗教。“你们去求学吧,即使远到中国”,“求知对每个男女穆斯林都是主命”。穆圣的至理名言现如今仍然熠熠生辉。在穆斯林看来“只有真主和学问精通的人,才知道经义的究竟……惟有理智的人,才会觉悟”[7]。这个古老的家族,从遥远的西方万里迁移,定于于中国东南的小城。在千年的根植过程中,经明行修,人才辈出,不乏举人、进士。他们“倡明道学于海滨,士类宗之”,“一时文风为之丕变”[6]。丁氏穆斯林家族对文化的重视和教育的倡导,深刻影响了周边的民众。我们知道,漳州地区在唐五代时尚且蒙昧,但在两宋,漳州学术文化却有极大发展。北宋漳州地区有进士83 人,南宋时猛增至185 人[8],增长幅度为223%,而同期兴化为110%,南剑州则增长145%,建州、邵武、汀州却是负增长。虽然漳州的文化教育水平离福州、兴化、泉州甚远,但增长的幅度却位居全省之冠,科举的人数最能反映社会的文化及学风。漳州有此成绩,负载着优秀文化的穆斯林,他们的好学善思的“振饬之功”应当也是其中一因素。

福建全省亦是如此。福建偏处东南,历史演进远较中原为晚。入宋之后,福建进士人数却飞跃发展,宋代进士总数是唐代的100 多倍,而宋代全国进士总数为唐代的5 倍[8],福建的相对增长值是极为可观的。面对文风之兴,元人撰修《宋史·地理志》时便说:福建“多乡学,喜讲诵,好为文辞,登科第者尤多”[9]。元代吴鉴也道:“闽文学始唐,至宋大盛。故家文献,彬彬可考。时号海滨洙泗,盖不诬矣”[10]。对于这一盛况,过去人们反复强调的是经济的发展,刻书业的繁荣、人口的增加、教育的发达、闽学的兴起等因素。当然这些因素发挥的作用不可替代,但是却没有多少学者注意到,外来移民中穆斯林群体对福建文化的推动作用。宋元之时,福建是穆斯林蕃客的密居之地,他们钦慕中华文化,所以,他们一来之初便实践着穆圣“学习从摇篮到坟墓”的终身学习观。穆斯林商人不远千里来福建进行贸易活动本身即是一个“求知”、“善学”的过程,他们也将当时处于黄金时期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思想撒播于这片新拓之地,福建漳州白石丁氏应是其中一个典型缩影。

(二)白石丁氏利乡益民的善举

在海滨之地进行农业耕作,其艰辛程度更甚内陆。滨海常虑海潮入侵,良田瞬间沦为汪洋,滨海之地又多为盐碱。并且白石其地“大海环其东南,群山囿于西北,地形硗确凹凸,非高平广陆比高燥者,每病于旱,乾卑穷□者常虞于咸卤”,使得“厚稔之岁得失恒相半”,“岁每病于此”。[6]

九世丁知几,南宋庆元五年(1199)进士,曾任潮阳主簿。居于白石的丁知几自幼便孰知家乡境况,为了解决世代困扰丁氏家族及周围乡邻的水利问题,丁知几得其兄丁知微的支持,捐资舍田,引柳营江淡水以灌。于是淳熙二年(1175)“上自海洋上里文甲保,东至海洋下里石美保,同伯兄捐赀开港一道,萦纡三十余里。……左右各凿沟渠数十道,北通村落,南注海埭,首尾堰石为陡门,三首出咸入淡,以防旱潦。置戍水者两家,令候潮汐开闭陡门闸。仍舍田三十亩为岁力,资其在石美陡门,一以泻洪潦;在文甲陡门,二以多纳淡水,裕末流之汲取”。另外,又砌石桥十数道,横跨港上以便民众往来。同时,考虑到水道年久淤塞,请于官府每年农隙时加以督修,于是此渠便号“官港”。白石地区历史上经历了多次水、旱灾害,官港修建后,“灌田二百余顷”[11]发挥了极大作用,如万历十八年(1590),龙溪旱情严重,“谷贵”导致“城内外饥民聚众抢掠”[12]。而官港流经的二十八、二十九都却“沿港苗青”,方圆数十里居民都受益,“至今两都利之,国课亦所自出”。继丁知几开官港后,十二世丁英开于南宋咸淳年间捐资凿丁上舍港,“北通官港南通溪”,灌溉千余亩。十八世丁瓘,“尝过本都新埭罗滨,人苦咸淡弗疏,贻害禾稼。公捐赀为建陡门,出咸入淡,乡人利之”[6]。

“水利之在天下,犹元气之在一身,息不通则患及四体”。在传统的农耕年代,水利对之与农耕犹如血脉对之于人体般意义重大。丁氏家族世代修建的港渠,历经九百多年的风雨仍然沿用至今,其中价值不言而喻。

“乐善好施”、“周济赈穷”不仅是以上诸人的个别行为,而是白石丁氏族人的整体特征。从丁氏迁居白石之初,他们便积极扶助乡邻。如三世丁迁“嗜学好施”“周急赈穷,临老遗荐孙子令其节费济人”;四世丁祖“发心普济,出粟旁施,抚疲民于户役”;五世丁吝“乐善好施,赈穷民”;八世丁继宗“亲贤礼士,善教子乐善”;九世丁知微“俭积岁粒,推恩乡族”;九世丁邦友“乐善好施,尤喜奖进,士类启发不倦”;十二世丁惠开“家居好施”,“砌石桥四十道,大石井三十六口,砌石路十八条,至溪南十一都”;十三世丁同政“不吝捐金出粟以资施济”;十三世丁真与“慷慨慈惠,居乡有德于人”[6]。由于篇幅有限,丁氏族人的善举无法一一陈述,但我们从中可以深刻感受到其家族世代周济乡民的传统风习。伊斯兰教包含的伦理道德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劝戒信徒行善济困,制止他人作恶,帮助受困之人,鼓励将自己的财产无私地与他人共享。《古兰经》中特别强调“施舍”的重要性并把这作为突出的“善功”和进入天国的重要条件。真主极力鼓励施助他人的行为,并许诺给与这些信徒丰厚的报赏。这种教义天长日久的渗透,逐渐演化为穆斯林的自觉行动,成为穆斯林价值观的一部分。中华儒、释、道文化亦有劝人为善,乐输助人的教化,因此,伊斯兰教与中国传统思想有很多共通之处,这也成为穆斯林汉化融合的基础。

(三)儒家文化对丁氏族人的融合及世人对此家族的认同

儒家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富有巨大的浸润力和渗透力,来华的穆斯林家族无不钦羡儒学,并深受影响。丁氏定居白石伊始便开始研习儒学。从族谱记载可知,三世丁迁诗文平白,浅显通俗,文学素养并不高。但至四世丁礼,情况却发生了很大变化,丁礼“有文学,本郡聘为经业长。德器凝重,经明行修,足习仪多士”,俨然一位饱学的文人。八世丁鹏“以文行荐辟为迪公郎”,其子丁知微、丁知几更是“联登科第,卓有名行”[6]。丁氏族人在儒学修养方面堪称白石典范。他们倡行文风于海滨,“诸士翕然向风”。

文行卓著的丁氏也在中华为官仕宦,真正融入了本土。据《白石丁氏古谱》及《漳州府志》的记载,丁氏入仕为宦者甚多,如四世丁礼为“本郡经业长”;八世丁鹏“迪功郎”;八世丁宗一“常州教谕”;九世丁知几,进士“潮阳主簿”;十世丁允元端明殿学士“知潮州军事”;十世丁樵甫“大理寺丞”;十一世丁显成“宣德郎致政“;十二世丁彦明“惠安县丞”[6],我们统计,白石丁氏在入闽的前十二世之内便有二十二人入试科第,而且不少人还当任要职,在任期内也多有惠政。如丁宗一在任常州教谕期间“振励士风,为常人所矜”;丁知几任潮阳主簿时“察民利病,佐长吏兴革之”“士民戴之”;为判德庆军的丁邦友“严保甲,兴学校,规切民生,利病犹己事也。民深德之”[6]等等。

数百年来,白石丁氏秉承宗教热情和家族传统,读儒家经典,习中国文化,科举入仕,爱乡睦邻,造福一方民众,得到本土社会的认同和赞许。丁氏家族为乡邻所作的贡献,为世人所念。明洪武二十八年(1395)乡官民众为修筑“官港”的丁知几修“兴利祠”于白石保官港,给以祀奉。之后历世重修。历代生长于白石的元状元黄思永感叹道:“(白石丁氏先祖)募民障海为田,为吾民衣食地,继世乃益成其大,断屿浮洲尽为农亩。故乡人之随在而指称之也。……建桥凿井,往往而是也。……余因叹江东地方数十里,多山互比,江海环南。向非丁氏,几无田乎,田几无利乎。国课民生,其少资乎,则知丁氏之大有造于乡也”。明解元长泰人黄文史也颂道:“(丁氏)于人轻财重义,敦朴善施。出者多功德,处者矜节行”。[13]

伊斯兰信仰在信仰内容、礼仪教义方面与中华文化有较大差异,但是丁氏穆斯林家族充分依靠自身的各方优势,历代传承家族良风,修习儒学,善施爱民,积极融入本土社会,最终为当地民众所接受、认可,直至尊敬和感戴。而在这千年的根植过程中,丁氏也成为白石一名门望族和漳州地区最古老的大宗族,深刻影响着当地社会的历史和文化。

注 释:

丁迁生卒年月《古谱》并无明确记载,笔者根据有关信息推算,《白石丁氏古谱·懿迹纪》丁迁《遗嘱歌词二十韵》道:“自从端午始生迁,壬戌周回又六年,欸欸歌词为儿嘱”。其子在怀念先父时亦写道:“右先严在日年济六十有六,遗颂二十韵,以次年辞世。”可知丁迁应是生于唐昭宗天复三年(903),于北宋乾德六年(968)做遗嘱歌,宋开宝二年(969)去世。

[1]傅宗文.丁儒龙溪诗篇的年代、作者及历史价值[A].陈元光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C].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3.

[2]福建通志·卷十七[Z].四库全书本.

[3]白石丁氏族人编修.白石丁氏古谱·宗史年月纪[Z].漳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1986 年整理本.

[4]白石丁氏族人编修.白石丁氏古谱·江东丁氏世谱序[Z].漳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1986 年整理本.

[5]吴元音.葬经笺注[Z].四库全书本.

[6]白石丁氏族人编修.白石丁氏古谱·懿迹纪[Z].漳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1986 年整理本.

[7]马坚译.古兰经[Z].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8]林拓.文化的地理过程分析[M].上海:上海书店,2004.

[9]脱脱.宋史·地理志[Z].四库全书本.

[10]汪大渊.岛夷志略·附清源续志序[M].北京:中华书局,1981.

[11]福建通志·水利[Z].四库全书本.

[12]乾隆龙溪县志·祥异[Z].四库全书本.

[13]白石丁氏族人.白石丁氏古谱·江东丁氏族谱序[Z].漳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1986 年整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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