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警察媒商水平的提升

许文静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100038）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深入传播、应用与发展，传媒机构垄断话语权和传播渠道的传统模式已然过时，我们进入了一个“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新媒体时代。公安机关是尤为敏感的执法部门，是媒体和群众关注的焦点。近些年涉警事件的频繁发生，民众对公安机关警察公共关系建设工作提供了更高的时代要求。2009 年，***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努力提高六个方面的能力，其中第六个能力就是“提高同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尊重新闻舆论的传播规律、正确引导社会舆论，要与媒体保持密切联系，自觉接受舆论监督。2018 年1 月22 日至23 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央政法工作会议，明确了新媒体时代中国政法干警要具备的三项素质：智商、情商、媒商，善于以主动坦诚姿态与社会沟通，以开放包容心态面对新媒体，养成在新媒体监督下执法办案的习惯，增强利用新媒体做好工作的意识和能力，建立良好公共关系。会议称，要通过对反面案例深入剖析，加强对领导干部和普通干警教育培训，提高他们应对政法舆情的水平。在全媒体时代背景下，为了更好地塑造警察形象，构建和谐警民关系，警察必须提升媒商，学会与媒体打交道。中央政法委秘书长陈一新在出席政法网络新媒体建设工作会议中强调，要加快政法网络新媒体创新发展，着力做大做强做响政法网络新媒体。因此，当前新媒体时代背景对公安民警的媒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公安民警不仅要学会应对传统媒体，还要掌握应对新媒体的能力。

一、警察媒商的定义及提升的必要性

（一）警察媒商的定义

关于媒商，一些学者将媒商定义为以媒介素养为核心的能力。1992 年美国媒体素养研究中心将媒介素养定义为正确地、建设性地享用大众传播资源的能力，能够充分利用媒介资源完善自我，参与社会进步。

本文将警察媒商定义为以警察媒介素养为核心的能力，包括警察认识媒体，接受媒体以及利用媒体三个方面。新媒体时代传播媒介的转变，打破了受众和传播者的界限，以互联网双向沟通为显著特征。在这样的新媒体时代背景下，警察媒商具体可以理解为警察应当具备的以开放包容心态面对媒体，在媒体监督下执法办案，利用媒体做好工作、建立良好公共关系的能力，这里的媒体包括传统媒体以及新兴发展的社交网络媒体。

（二）警察媒商的要素

在素养研究中，知识和能力是素养概念的基本框架，根据这一框架，警察媒商可以从意识、知识、能力三个要素进行分析。警察对媒商的知识水平决定了警察是否能够对媒商进行正确的解读，行为能力决定警察是否能够对媒体采取正确的应对行为。警察媒商意识是指警察具备关注媒介、参与媒介，自觉利用媒介传播警察形象等意识；警察媒商知识主要指警察对媒介基本知识、公共关系等知识的理解；警察媒商能力主要是对应对媒体、利用媒体开展公共关系的能力。

（三）警察媒商的特征

首先，公安机关是政府部门的分支机构，警察承担打击违法犯罪和维护社会治安的双重职责，因此警察媒商天然具有政治性和服务性特征。警察认识和应对媒体的行为能力应当基于政策指引，秉承为人民服务的信念。其次，警察工作具有强制性和暴力性，一旦发生警察执法不当的行为，媒体尤其是新媒体对警察工作的宽容度较差，甚至会引发警察暴力执法、警察枉法伤人等谣言。因此警察媒商又具有复杂性和艰难性。

（四）提升警察媒商的必要性

警察具备良好的媒商水平是公安机关公共关系得以顺利开展的前提。公安机关是异常敏感的执法部门，媒体和人民群众对其工作的开展给予极大的关注，社会不稳定因素和各种矛盾日益增长对警察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公安公共关系科或新闻办专门发言人到基层派出所值班民警，每一个警察都具有应对媒体、代表公安整体发声的可能性。同时，相较于传统媒体，网络媒体具有强大的速度和影响力，公安机关的执法活动甚至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公众面前，对公安民警的执法能力提出了严峻的考验。在《媒介素养：新的警察必修课》一文中，毕玉蝉认为真正的涉警事件的核心—公安机关尤其是人民警察也逐渐走到了舞台的中心，站在聚光灯下，成为新闻报道的核心要素和引导主体。在“无可奉告”的时代已经宣告结束的当下，面对媒体的提问，民警拒绝回答或是不经意间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可能被视作一种身体语言，被“记录”或“误读”成一种所谓的“新闻语言”传播出去。近年来发生的躲猫猫事件、湖北“石首事件”等都让公安机关处于十分被动的境地，网络负面评价的爆炸式传播严重影响了警察的形象。在这样一种零距离的双向沟通的时代背景下，提高警察媒商具有绝对的必要性。

二、警察媒商的现状

社会群体日趋多元复杂，警察与媒体的关系日益紧密。一般而言，公安机关能积极应对、妥善处理负面涉警报道，但是也有一些单位或个人媒介素养意识和能力匮乏，暴露出一系列问题。

（一）媒商意识普遍落后

从当前警察媒商知识水平层面考虑，警察媒商意识普遍呈现落后状态，他们认为公安工作是一项保密工作，对于涉警案件采取“封锁“态度，没有形成自我学习和自我提高的思想和意识。甚至还有一些民警认为媒商只属于高层领导、新闻发言人，这种落后的观念导致警察队伍自我培养媒商的积极性低下，而警察组织领导干部也没有认识到警察媒商培养的必要性和急迫性，警察接受教育培训的机会甚少。

（二）缺乏应对媒体的常识和手段

从警察媒商行为能力方面考虑，警察更缺乏应对媒体的常识和手段，很多情况下警察不是不想和媒体打交道，而是不会打交道。滥用媒体比不用媒体更具有破坏性，僵硬的媒介沟通能力、错误百出的发言往往使得沟通效果适得其反。这与目前警察媒介素养教育发展水平相对落后具有密切关系。在公安院校专业教育和在职民警培训中，媒介素养类型课程或专题讲座严重缺乏，导致教育渠道不畅通，从预备警官到正式警察的学习过程中媒商意识和能力就没有得到有效的培养。正式上岗就业后，警察接触到媒商培训的学习机会更加屈指可数，形成了一种警察忽视媒体、畏惧媒体的局面。

三、警察媒商提升的对策

（一）培养媒商意识

警察媒商匮乏的根本原因在于警察对于媒体的认识不够，许多警察还停留于传统媒介行为模式中，过分强调媒体的宣传功能，而忽视了新媒体对受众个人乃至群体产生的巨大影响和作用。他们缺乏应对媒体的心理准备，也不会主动适应社会潮流变迁。因此，培养警察媒商意识是提高警察媒商力的第一步。引导警察转变固有思维定式，充分认识到每一位警察时刻都有与媒体打交道的可能性，不躲避、逃避媒体，培养警察应对媒体的良好心态。

第一，培养警察个体学习意识。警察自我媒介素养教育重要性不亚于学校教育和在职培训，一般来说，自我教育的动机来自于强烈的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因此增强警察对媒体素养的学习兴趣是形成学习意识的前提。在职民警对公共关系知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学习兴趣当然没有启发的可能性。公安部门可以为警察提供书籍免费学习的机会，在日常工作中通过视频短片等方式潜移默化公共关系相关知识。第二，培养警察终生学习意识。传统媒体到新媒体发生了巨大变化，新媒体的种类和交互方式也会日趋复杂，客观环境的变化要求警察具备终生学习习惯，能够顺应趋势改变具备较强的应对能力。

（二）规范警察媒商政策指引

警察媒商学习意识的具备只是第一步，公安院校如何进行警察媒商教育、公安部门如何开展在职警察媒商培训需要政策的规范和指引。我国警察按照职责可分为治安警察、刑事警察、交通警察、巡逻警察、特种警察、武装警察等不同警种。不同警种所承担的职责不同，因此他们需要具备的媒商相关知识和能力也有不同的要求。其中治安警察、巡逻警察以及交通警察与民众和媒体的接触最频繁，政策规范应对此类警察媒商要求规范更为严格；刑事警察通常出现在突发事件现场，传统媒体争相报道，我国许多舆情危机来源于第一现场警察的不当发言，在社交媒体传播上造成极大的负面声浪。因此，刑事警察第一现场应对媒体的能力需要着重加强教育培训。英国刑事警察在案发现场有一个专门的信息官，应对媒体的问答，遵从政策规范要求决定是否公开透露有关信息。香港刑事案发现场则是由地区警队主管代表发言，这些主管都经过公共关系科的事前培训，熟知发言的尺度和方法。而特种警察、武装警察如反恐中心特警很少有机会接触媒体和民众，如果一味地要求他们具备治安警察所需要的媒商水平，只会加重他们不必要的工作负担。政策规范可以适当减少此类警察的媒介素养要求，把培训资源分配到更需要接受培训的警察部门中。

（三）加强警校媒商教育

当前的在职警察绝大多数来源于警察高等院校的培养，共和国预备警官在校时期对警察媒介素养基础知识的教育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走上正式工作岗位是否能够具有较高的媒商。纵观全国警察高等院校，2003 年，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是第一个开设警察公共关系课程的警察院校，学科体系建设也是近几年才逐渐开始发展。目前，警察院校公共关系教育普遍呈现一种课程设置不完善、学科研究力度不足的状态。警校老师对警察公共关系的重视程度不高、警校学生对公共关系知识了解甚少，必然导致警校生转变为在职警察时媒商水平低下的情况。因此，加强警校媒商教育是提升警察媒商的必要措施。

第一，加快公共关系课程普及。各警察院校应当加强对警察公共关系课程的重视，加快推进课程建设，让公共关系基础理论成为每一个警校生的必修课程，提升基础理论知识层面的水平。

第二，深入公关学科体系研究。单纯追求公共关系课程的普及是远远不够的，警察院校老师应带动学生尤其是警校研究生，结合公安学科特色对警察公共关系进行学术创新。目前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已经成立了警察公共关系研究中心，由公共关系方向的学术研究教师以及在读研究生组成。此外，研究中心还多次与香港警务处公共关系科代表团亲切交流、分享经验。

第三，搭建行为能力建设平台。警察媒商由知识水平和行为能力两个要素构成，通过课程学习警校生获得了一定的知识能力，搭建行为能力建设平台是关键的一步。国内许多公安机关已经开设了公共关系部门或新闻办，警校应该与公安机关搭建良好的合作关系，让学生在掌握一定知识能力的基础上进入公关部门或新闻办锻炼实践能力。学生实习机制不仅是建设行为能力的途径，更是焕发公共关系部门活力的有力因素。

（四）强化警察媒商培训

警察培训教育源于促进警察自身发展的目标，不应成为在职警察的工作负担，因此，合理的培训方案以及有效的激励手段是警察媒商培训的关键。人力资源培训理论认为，培训应该使学习有意义，使技能容易转移。

第一，学习者通常愿意学习那些对他们有意义的东西，因此，培训刚开始时，向受训警察展示培训材料的总体框架是必要的。公安机关在确定培训方案时应该使用各种大家熟悉的警察舆情案例，尽可能多地使用视觉方面的辅助材料。

第二，应使在培训过程中学到的新技能和行为容易转移到工作中，将学习到的知识运用到警察公共关系实践工作当中。激励在职警察提出搭建公安—媒体——民众三者有效沟通交流的平台，如给予他们管理新浪微博、微信公众号等社交媒体的机会，让民警在实践中提升新媒介素养。

第三，培训方案的确定应该以受训者需求为出发。对新警媒商状况进行调查评估并确定不同层次培养目标和方案，以不同的培训模式促进新警媒商力水平的提升。此外，还可以与高校、新闻媒体等单位展开合作，充分发挥他们的人才优势，合力组成优质的教学团队，提高媒商教育的深度。此外，还可借鉴国外较为成熟的媒介素养教育课程模式，为实现新警媒介素养全面提升进行有益的尝试。各地公安局应强化在职民警的分层培训体系。在职民警具体包括公安领导者、公安宣传干部、公安新闻发言人和普通警察这四个层面。近些年来，各地公安局相继开展了新闻舆论工作培训，2014 开始江门市公安局在蓬江、江海、新会等地组织开展了全警舆情应对培训及考试，江门市公安局宣传科收集了上级有关舆情应对和宣传的有关政策，并结合实际工作中遇到的典型事件，其设计的学习培训内容和考试题目，重点突出警察在舆情危机时如何与媒体记者及群众打好交道，学习资料包含175 种情形，考试不及格要补考。许多参加培训和考试的警察表示这样的培训和考试模式着实锻炼了自己应对舆情的能力。此外，陕西安康、广西岑溪、四川顺庆等多地纷纷开展了新闻舆论工作培训活动。但是，单一、笼统的培训课程设置远远不能满足不同层级警察对媒商教育的需要。当前各地公安局的培训机制主要针对公安领导者，且培训内容相对单一。因此，在职民警舆情工作培训应加快形成分层培训体系，丰富培训内容，着力提高每一位民警的媒商力。

（五）借鉴香港经验

香港警队的目标之一为与市民大众及其他机构维持密切合作和联系，维持市民对警队的信心，警队价值观包含承担责任及接受问责，对内、对外均维持有效的沟通，可见公共关系对香港警队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工作内容。香港警队成立了香港公共关系科，筹备设计少年警讯永久活动中心暨青少年综合训练营等，让香港市民对香港警察产生了全新的印象，警察与媒体的关系形成良性发展。这些实践和成就离不开香港警察所具备的高质量媒商。借鉴学习香港警队公共关系科对警察媒商的培养方式，对提升我国警察媒商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香港警察的媒商培养主要从警校和在职培训两个方面着手。第一，警务处公共关系科统筹安排警察媒介素养课程，在日常工作中每个地区的警队会组织学习媒介素养课程，课程学习效果也会以培分的性质加以记载，作为五年一次岗位互换机制的考量，其中在公共关系培训课程方面培分较高的警察有机会调任到公共关系科工作。第二，各地区警队主管在危机处理现场通常充当新闻发言人的角色，因此公共关系科会安排各地区警队主管不定期到公共关系科进行培训应对媒体、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第三，香港警察尤其是基层治安警察在工作中也极易面临媒体的拷问，可每一位香港警察都需要具备良好的媒商水平。香港警务处一方面通过日常培训素养学习培训提高警察媒商，一方面确定警察应对媒体的相关标准，香港警察坚守涉密安全信息不外露底线，在无法应对媒体质问的重大问题面前及时寻求公共关系科新闻中心的支持。第四，在新媒体潮流趋势下，香港警察新媒介素养的要求也日益严格。香港公共关系科开设脸书等社交媒体账号，它不仅是促进香港市民与警队交流的渠道，同时也是香港警察锻炼新媒介素养的方式。

（六）构建警察媒商评估体系框架

警察媒商培养工作不仅包括对警察进行媒商意识、知识、能力等多维度的教育和培训，还应对媒商水平是否得到提升以及不足之处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评估。经研究发现，国内外对媒介素养的理论框架研究主要有三类：基于能力、基于过程以及基于教育目标分类。其中基于目标的媒介素养理论框架当前主要有中国传媒大学王堃讲媒介素养确定为四个方面，即媒介意识、媒介知识、媒介能力和媒介道德；英国学者David Buckingham 将媒介素养定义为使用媒介和解读媒介所需的知识、技能和能力。基于媒介素养的教育目标分类方法，结合警察媒商三个要素理念，将警察媒商评价指标体系的基本框架细化为警察媒介意识、警察媒介知识和警察媒介能力三个维度，以下是基本框架表格（见表1）。

四、结论

习总书记明确指出媒商是新媒体时代下中国政法干警的必备素质，警察媒商力的严重缺失与其重要性之间矛盾加剧，推进警察新时期媒商力建设将成为重要方向。本文从培养媒商意识、规范政策指引、加强媒商教育和培训以及借鉴香港经验出发提出提升警察媒商水平的相应对策。本研究在定量研究中只对指标体系基本框架进行了构想设计，但指标体系还未通过预测试问卷进行进一步筛选和指标体系建立。在下一阶段的研究中，希望能构建警察媒商评价指标体系以加强定期或不定期评估，定量分析警察媒商教育及培训效果，为开展考核工作、人才岗位调控工作提供数据支持，从而促进警察以更好地履行服务职责，构建和谐警民、警媒关系。●

表1 警察媒商量化评价指标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