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钱 洁,张高远
(南京财经大学外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46)
传统语法对英语可数名词(count nouns)和不可数名词(mass nouns)的区分主要依据“数”(number)的概念来完成[1]。基于Quirk 等人的定义,国内学者章振邦将英语个体名词和部分集合名词划入可数名词范畴;而将物质名词、抽象名词、专有名词和其余部分集合名词划入不可数名词范畴[2]39-40。然而,在特定语境下,可数名词范畴成员和不可数名词范畴成员能够相互转化,实现次范畴化(sub-categorization),在此过程中,转喻担任重要的认知运作机制。因此,本文将参照章振邦的分类,利用英国国家语料库(BNC)的真实语料,对英语名词的“数”范畴变动问题试作动态分析,揭示英语名词“数”范畴异化现象背后的语义变化及内在动因。鉴于集合名词的双重身份造成其较强的游离性,本文暂不详论。
认知语言学认为范畴的原型处于核心地位,并向四周成员发生语义辐射,而范畴边界是开放且模糊的。然而,该范畴化理论的缺陷在于其忽视了成员(尤其边缘成员)在范畴内和范畴外的动态流变。为此,认知语言学界对范畴的动态性问题做了探索。Croft 和Cruse 提出“动态建构”论,认为范畴不是在静态的概念中,而是在现实的应用中通过在线动态构建而成的[3]。刘正光、刘润清认为范畴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经历“初始→中间→终点”的动态阶段,并且随着人的认知发展以及与真实世界的互动体验而不断变化[4]。王天翼同样看出现有研究之不足,基于前人的研究,尝试建构了“动态范畴化”理论,指出:“动态范畴化”,是指在不同心理过程或不同交际语境中,范畴成员在隐喻、转喻、压制等元认知机制的作用下而开始产生、失去或获得范畴属性的动态变化,使得范畴成员在范畴的位置上不断产生移变的过程,最后通过语言表现出来[5]。
由此可见,语言范畴化过程始于原初范畴化,经历原型范畴特征逐渐消失或转移的非范畴化阶段,再通过跨范畴获得新范畴特征而最后实现再范畴化。语言的动态范畴化过程构成语言动态发展的一个有机整体。而这种过程的内在运作机制则是“转喻”。转喻这一机制为名词内部的次范畴转化提供了理据,同时也是诠释英语名词“数”的再范畴化过程中语义变迁的一个重要机制。名词可数与不可数之间的转换,归根结底就是通过转喻机制(整体与部分转换)以凸显事物的范畴、类属或其特征、属性的过程,最终目的是便于人们对特定语境下目标概念的理解与认知。
基于上文论述的动态范畴化理论,英语名词“数”范畴的变动,可细分为两种情形,即可数名词向不可数名词范畴转换,以及不可数名词向可数名词范畴转换。下文将针对这两种情形展开具体论述。
作为英语可数名词范畴中最为典型的成员,个体名词不仅仅指称占据一定空间的某个具体事物,它所表征的概念结构包括“符号概念”和“类属概念”,或曰表达两种意义:指称意义和陈述意义[6]。然而,正如下例所示:
例1.you are in the situation of,dare,dare I say.
(我敢说,你们正处在一个自相残杀的局面里。)
(狗咬伤口让一个人错过了失事飞机。)
“dog”属典型个体名词,它具有特殊指称作用,而在例句1 和例句2 中,其作用不再是特指,而是包含人们对“狗”这一动物范畴的属性、特征的认知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概念联想和意义附加。在例句1 和例句2 中,“dog”并不表现出任何的“数”的形态,是因为这两个例句中的“dog”弱化了其原初范畴的指称作用而凸显了其类属意义上的陈述功能,因而被临时识解为不可数(泛指)名词,在形态上相应采取了零冠词。在再范畴化的过程中,同一事体理想化认知模型(Thing ICM)内的两个侧面相互转化,名词的指称性弱化,换来类属概念性增强,因此人的认知将特指的“狗”重新识解为了“狗类”。
事实上,此类用于指称动物的如“chicken”“fish”等名词,其“数”范畴属性还取决于语境是否需要将它识解为相关动物的肉。比如:
(你晚饭想吃些鸡肉吗?)
(他劝她吃些鱼肉来补充流失的蛋白质。)
例句3 和例句4 在“chicken”和“fish”前附加模糊限定词“some”“a little”为修饰语,表明这两句中的“chicken”和“fish”从有形个体而再范畴化成了“无内部结构差异”的物质名词,表达“鸡肉”“鱼肉”这类概念,而这种概念意义的转化是由“物体转指物质”(ob⁃ject→material)的转喻机制促成的。
如上所述,当典型的物体被识解为物质时,相应名词的“数”范畴属性也发生了变化,可数名词通过动态范畴化而获得了与原来相反的“数”范畴语法特征,这一重新范畴化使其在语境中确定为不可数名词。除了“物体转指物质”,其他转喻类型在英语可数名词的“数”范畴转化中同样发挥作用,如:
(噢,汉堡先生又来了。)
例6.If they fail,they will find themselves
(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们会发现自己将失去执政权。)
例5 中的“hamburger”转指“the person who always eats hamburger”,即从一个普通个体名词再范畴化为一个临时专有名词,以特指某个具体的人,并凸显了这个人爱吃汉堡的特征。这是现实交际语境下说话人一种谐谑的表达方式,需要适当的交际语境作为背景才可理解。而例6 作为习惯表达,更是现代英语可数名词再范畴化为不可数名词的高频表现形式,其中“office”本指“办公室”,为典型可数名词范畴成员,但在“out of office”这个习语中,其意义已发生迁移,固化为抽象的“权利”“地位”之义。可见,转喻机制在英语名词“数”范畴变动中的作用不只体现于语法形式,更能促成其意义的拓展与变迁。如例6这类固定表达中的名词范畴变动情形不胜枚举,限于篇幅,恕不赘列。
与可数名词范畴相比,不可数名词范畴成员相对较多,按照其范畴核心梯度可排列为:抽象名词,物质名词和专有名词。下文将对这三类不可数名词的“数”范畴变动情形逐一进行论述。
1.抽象名词的再范畴化
抽象名词作为不可数名词范畴中的典型范畴,能够体现范畴的突出特征或属性。事物的范畴(类属)及其特征属性共处一个认知框架,是事物理想化认知模型(Thing ICM)中密不可分的两个侧面[7]。特征属性在具体语境下,经过转喻机制,可以转化为范畴,此即抽象名词再范畴化为具体名词的理据。
(在这些星星之间有一种吸引力。)
例8.The immediacy of the job is obviouslyto Simmons.
(这份工作的即时性显然对西蒙斯来说是一种诱惑。)
例9.The Big Heart of England region offers a wide range offor the visitors to Birmingham.
(英格兰地区的核心地带为前往伯明翰的游客们提供了大量的旅游胜地。)
以属性来代替范畴,即是以范畴的突出特征来激活整个范畴,属于部分转指整体(Part→Whole)的转喻类型。如上述的“attraction”一词,从传统意义上来讲是典型的抽象名词,具有不可数事物的属性特征,表达“吸引”这一抽象的词汇意义。然而,在上述示例中,该词失去了原本抽象名词范畴的特征,并通过转喻再范畴化为可数的具体名词来转指与其特征相关的特定范畴。例句7 和例8 表现为与不定冠词“an”的连用,“attraction”的词汇意义转变成具体的“一种吸引力”或“吸引人的事物”。例句9 体现为复数形式,且“attraction”的词汇意义也与其原始意义发生了偏离,根据语境而理解为“旅游胜地”,即以其“吸引人的特征”转指“吸引人的场所”。英语中诸如此类的转喻现象已司空见惯,甚至成为约定俗成的语言现象。此类名词的再范畴化大都体现为以突出的特征转指整个范畴(The Salient Property→the Whole Category)这一转喻类型,其在可数性的外在特征上也颇为明显(有复数形式、加不定冠词)。
2.物质名词的再范畴化
英语中的物质名词(material nouns),表示无法区分为个体的实物,如材料、食品、饮料、液体、气体等类,最常见如“water”“paper”“meat”“ fur”等,原本均属于不可数名词范畴,共有“同质、无界”这一物理特征。下面我们以典型的物质名词“paper”为例,分析其“数”范畴转换特征。
例10.The agency has consideredon this as is referred to in the final paragraph.
(正如在最后一段提及的一样,中介就这个问题已经考虑好一份文件了。)
(我在一篇文章中读到说在一些国家,现在超过50%的捐献者是不记名的。)
例12.You had your admissions if you brought yourwith you.
(如果您随身带着证件,您就能被允许进入。)
“paper”一词本表现出典型的不可数特征,意为“纸张”,属于材料范畴,而在例句10、例句11、例句12中,“paper”呈现出了单复数形式。这一转变表明,不可数名词“paper”脱离了原初范畴的成员特征,跨范畴进入了可数名词之列,并最终再范畴化成为了可数名词。这一过程依然是部分转指整体的转喻认知机制发挥了潜在作用。与抽象名词不同,物质名词转化为个体名词,主要是在理想化认知模式中的“构造模型”(Constitution ICM)的认知范围内进行的,如上例都基于材料转指物体(Material→Object)的转喻类型。例句10 表示由纸张构成的文件,例句11 表示的是由纸张承载的文章,而例句12同样表示以纸张为材料制成的证件。事实上,材料转指物体的转喻在英语中能产性很高,而此类转喻往往造成原始意义的扩展。
3.专有名词的再范畴化
相较于抽象名词和物质名词来说,专有名词并不处于可数名词的范畴核心,但这也意味着它们更容易发生范畴间的游离。英语专有名词指称特定的人、地方、机构、国家等,通常并无复数形式,因此本文仍依据章振邦[2]39-40的分类,将其归为不可数名词范畴。专有名词普通化(commonization)正是专有名词再范畴化的结果。在特定情境下,转喻机制通过以“特征转指范畴”或“部分转指整体”的转喻关系驱动专有名词再范畴化,致使其词义发生改变,呈现普通化或曰泛指的特征。
(为什么你不为我们读一首普希金的诗呢?你喜欢诗,不是吗?)
(请给我们两杯香槟酒。)
(世界上有好几个剑桥。)
例句13 中的“Pushkin”作为闻名世界的诗人,其突出特征就是“创作诗歌并著多部诗集”,因此,“Pushkin”借“作者转指作品”(Writer→Works)的转喻模式,脱离原初“人物”范畴,经历动态范畴化过程,最终在语境中再范畴化为可数名词,转指“普希金的诗”。例句14 和例句15 是地名的普通化。提到Cam⁃bridge,人们脑中首先激活的认知对象一定是英国剑桥,但例15 中“Cambridges”不再特指英国剑桥,而是指世界上以“剑桥”为名称的地方,这种情景中“Cam⁃bridges”已由纯粹专有名词转化为普通名词。同样,例14 中“Champagne”本为法国地名,以生产香槟酒闻名于世,但此例以地名转指该地区生产的产品“香槟酒”,属“地点转指产品”(Place→Product)的转喻模式,是英语地名普通化现象中最为常见的一类。通过此类转喻,专有名词再范畴化为普通名词,自然获得了单复数的形态。
英语可数名词和不可数名词“数”范畴的相互转化是语言发展的结果,也是人的大脑认知与现实语境交互体验过程的体现。研究发现,当交际语境提出需求,大脑认知系统便会利用转喻机制进行加工,最终在语法层面实现再范畴化,同时也带来语义的扩展和变迁。由此我们提出,当代英语学习者对可数名词和不可数名词的认知不应再拘泥于传统的定义与划分,而必须切实关注语境,深刻理解语境、认知与语言三者之间相辅相成的紧密互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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