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廉吏督造海塘经典

刘红军 郑海

近年来，“豆腐渣”工程导致的质量事故频发，民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巨大威胁，究其祸根就在腐败。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我国古代建设了很多质量上乘的工程项目，留下了不少可资借境的廉政监督经典案例。

位于上海奉贤区的华亭古海塘就是一个典范。该海塘已有近300年历史，是由雍正皇帝下令建造，钦差大臣俞兆岳督造的国家工程。经勘查发现， 古海塘相当坚固，工程质量堪称优良。建设过程中实行了责任追究制：海塘建设划分不同区间，承筑官员的名字和范围以及石匠名字醒目地被刻在条石上；工程质量一旦出现问题，将启动责任追究，追查到相关负责人员。这种问责制度为今天的工程质量管理和廉政监督提供了镜鉴。

工程督造两廉吏

雍正二年（1724年），华亭县康熙年间所筑土塘坍毁，冲毁民房无数。松江府海防同知俞兆岳认为土塘易溃，上书布政使鄂尔泰请筑石塘。

雍正二年十二月， 雍正帝命吏部尚书朱轼查勘浙江及苏松塘工。雍正帝在谕旨中传递出两条信息：追求海塘工程的“一劳永逸”， 希望通过这次修筑， 保永久平安， “毕其功于一役”。对江南海塘空前重视， 不再只修土堤，将其重要性与浙江塘工相提并论。决策者的高度重视， 使江南海塘工程进入新阶段。

朱轼奉旨查视，俞兆岳徒步随行五十里，力陈华亭土塘改筑石塘之必要，朱轼深以为然。随着朱轼的查勘， 江南海塘石工很快被提上议事日程，华亭海塘工程也得以顺利实施。

由于工程浩大，为节约经费，仅在四处险工段筑石塘三千八百五十四丈，又因督工钦差李馥等偷工减料，没有按照朱轼的样式建造，质量较差。雍正六年（1728年），雍正帝决定全线四十里全部改建石塘，查办前任钦差，俞兆岳也在李卫的举荐下，擢升为通政参议，全权总理塘工。

俞兆岳接任后，改进原设计，条石之间加用铁榫铁销上下左右连接，使石塘更为坚固，并先筑样塘六十丈示范，要求在工人员一律按式构筑。雍正八年（1730年）在石塘之外所构筑的外护土塘上创筑五桩五石护塘坝，自戚家墩至胡家厂两千三百四十七丈，这是上海地区出现的第一座桩石护塘坝。由于其采用多層阶梯形结构，中用块石填筑，消能作用良好，当波浪拍岸后下泄时，又能减弱底流速，防止淘刷塘基，被称为“玲珑坝”，使处于顶冲段的土塘提高了抗灾能力。（旧志认为系江苏巡抚尹继善所首创，今查尹的原奏，他所造的是一种条石护岸工程，系捞取崇祯石塘废条石砌筑而成，并非块石、桩木构成的护塘坝。今据清人张鸿卓《海塘记》予以更正。）雍正八年俞兆岳以功升任太仆寺卿。全部工程于雍正十三年（1735年）完工。

朱轼和俞兆岳是华亭海塘修造工程的两位关键人物。朱轼（1665-1736），字若瞻，又字伯苏，号可亭，谥文端，瑞州府高安县艮下村（今属江西省高安市村前镇艮下朱家村）人，生于清圣祖康熙四年，卒于高宗乾隆元年。前清名臣，历仕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官至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为乾隆帝师。颇具惠政，居官廉洁，刚正不阿，世人颂其“束其励行，通经史百家”。卒后次年归葬故里，乾隆帝御赐“帝师元老”。俞兆岳，字岱桢，清代海宁（今属浙江省）人。康熙中由宣平教谕选大田知县，升开州知州。雍正元年为松江府海防同知。

多管齐下保质量

华亭海塘修建工程在廉政监督方面采取了以下一些具体措施，起到了良好的效果。海塘成为造福当地民众、泽被后世的优良工程。

第一是杜绝偷工减料，严把质量关。如前所述，海塘工程前期，由于工程过于浩大，为了节约经费，仅在四处险工段筑石塘三千八百五十四丈，由于督工钦差大臣李馥等偷工减料，敷衍应付，没有按照朱轼的样式建造，工程质量有负众望。俞兆岳总理海塘工程后，经常青衣、破帽，微服深入工地。由于工地漫长，人员众多，承办人员对木、石、铁等材料时有舞弊行为。俞兆岳微服私访过程中，前一天出现的问题，次日即行文查询，作弊者疑为“神”，此后再无人敢于营私舞弊。

第二是建立质量标准。为了保证工程质量，俞兆岳亲自督造一段“样塘”，建立标杆，令其他工段严格按照设计标准施工。

第三是分段包干，各负其责。由于工程浩大，长达四十里，仅由俞兆岳一人显然无法督造全部工段。于是，采取由现任官员、候选官员、士绅分工负责的方式进行操作，每人分别负责一百余丈。建造期间，还留下这样一段佳话：负责第十四号海塘的华亭县知县陆廷枢奉旨上调，该段工程由其子候选州判陆文佟继续监造，子继父任，共筑海塘，恩泽乡民，留下美谈。

第四是实行问责制。每位官员士绅不仅要负责工程进度，严把质量关，还要在自己负责的工段立碑存照，工程质量完美，可以青史留名；如果出现了质量问题，就要严格问责，予以处罚。更加令人称道的是，不仅是负责官员名列其上，甚至负责工程技术的石匠也要名列其中。这种责任追究制度可以追溯到明朝。明城墙上的砖大多是长江中下游五省的工匠造的，再通过水路运到南京。最初的砖是没有文字的，但是朱元璋为了保证制砖和造墙的质量，要求工匠写明造砖的时间、地名、参与官员的姓名等有关资料，便于找到责任人。正是这样的做法确保了明城墙的高质量，保证了南京明城墙历经600多年风风雨雨，至今巍然屹立。这种责任追究制度堪称完美。华亭海塘工程的成功再次证明了这一制度的有效性。

廉政监督有启发

华亭海塘修建工程的上述举措，对于今天杜绝“豆腐渣”工程、建设廉政监督制度有哪些启发意义？

其一是选人用人的原则：德才兼备，注重实绩，群众信赖。

朱轼居官廉洁审慎，刚正不阿，处事公正，执法严明，被百姓称为“大清官”。任浙江巡抚时，上任伊始，便把“清吏治，正风俗”作为急务。他说：“查吏莫先于奖廉惩贪，厚俗莫要于去奢崇俭。”就是说，要考察官吏，没有比奖励廉洁惩办贪污更重要的；要使风俗淳厚，没有比禁止奢侈、崇尚更要紧的。他下令取消巡府衙门的额外摊派，精简巡府的出入仪仗队。他办理政事十分勤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亲自办、亲自过问。因为他自奉廉洁，以身作则，将境内治理得井井有条，号“通国第一”。特别是他治海水，更是功绩著显。由于朱轼德才兼备，为官清廉，注重工作实效，决策者才委以重任，命其查勘浙江及苏松塘工。

今天，选人用人同样至关重要，要坚持正确的选人用人的原则：首先是德才兼备，而首要的是德，古人云：“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 在讲德的同时也绝不能否定才。其次是注重实绩，要树立“凭本事用干部，以政绩定升迁”的选人用人原则。最后是群众信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人的德才如何、表现怎样，自有公论。

其二是过程监督的强化：现场监督，微服私访，廉洁执法。

俞兆岳在总理华亭海塘期间，经常青衣、破帽，微服深入工地，与民工浑然一体。沿海儿童牵其衣，扯其袖，称为“俞伯”。正是由于俞兆岳对海塘工程的重视及认真负责，深入工地，了解工程的实际情况，监督整个施工过程，并严查工程质量，才使工程得以按质完成。

其三是责任追究的意识：分级负责，落实到人，违规必究。

华亭古海塘长达四十里，如果仅由俞兆岳督造全部工段，显然是不现实的，工程也容易出现质量问题。于是，采取由现任官员、候选官员、士绅分工负责的方式，将工程划段，分级负责，并落实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一旦工程出现质量问题，将启动责任追究制度。

今天也要有这种责任担当意识，一旦责任落实不到位，出现问题，将严肃追究。对群众反映的问题要能深入调查核实，做到求真务实；对问题和事件的苗头，逐一核实，明确责任方，营造勇于担当的工作环境。

其四是表彰典型，正面导向。

海塘工程完工后，在漴阙建有报功祠，用以表彰修建海塘的有功人员，曹家驹、宋际、庄征麒等名列其中，饮誉乡里，起到了很好的导向作用。这告诉我们：只要给民众做了好事，历史将会记载，民众将会感念。

廉政文化是一种文化体系、一种理念，它能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而内化为行为准则和道德观念准绳，自觉进行廉政行为的实践。中华廉政文化是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是中华民族绵延、发展的重要精神食粮，应成为当前反腐倡廉的一种重要的价值导向。

华亭海塘修建工程在廉政监察方面取得的成就，也是中国古代廉政文化的组成部分。而重视对中国古代丰厚的廉政文化资源的再挖掘，可以在精神层面上为反腐倡廉建设提供一定的思想支持，也能够为当前廉政文化建设提供有益的借鉴。

编辑：刘晨 3450598503@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