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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称谓语“X大哥/大姐”的立场站位、语用特点及形成动因

时间:2024-08-31

姚玉迎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200234)

汉语称谓语数量庞大,种类繁杂,随着网络媒介的传播出现一系列“中心词+外化亲属称谓语”现象,如“X哥、X姐、X叔、X爷”等称谓方式。对于单音节的亲属称谓词类化现象,从认知语言学、社会语言学等角度有多数学者研究讨论,本文不再赘述。双音节“大哥/大姐”的类附缀现象至今研究较少,“大哥/大姐”在传统交际中通常指称排行最大的哥哥/姐姐,或者尊称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女子,[1](P240-242)与新兴称谓语中的“大哥/大姐”区别在于,过去的“大”指排行老大,现在的“大”是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语素。汉语传统称谓的选择和使用历来遵循“男尊女卑、内外有别、长幼有序”的思想观念,有一套严格复杂的称谓系统。但笔者发现,近来社会大众媒体上广泛出现的“X大哥、X大姐”用来指称同一年龄阶段的性别称谓语,在多数非正式场合中,指称对象除了传统的区别性特征[+性别]差异之外,不仅身份、职业没有严格限制,语义色彩方面也降低了亲属称谓语的权威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女性称谓语前加标记的主观印象,出现“X+大哥/大姐”的搭配现象。如:

(1)两名民警驾驶着警车巡逻至马连道南口时,发现一名男子低头快步行走。该男子在看到警车时下意识调头想躲避,随即又强装镇定往前走。“警察大哥,这么晚了还巡逻呢,加班晚了,正赶着回家呢!”男子看见警车靠近,竟主动上前搭话。(京华时报,2015-07-18)

(2)“手机里的资料对我太重要啦,无可复制,谢谢警察大姐!”10月1日上午,密云的董女士拿到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一度哽咽落泪。(人民网,2013-10-07)

(3)“特别感谢环卫大哥朱先生和沧州巡警,你们真是好人!”手里握着失而复得的钱包,王女士激动地说。(人民网,2014-02-21)

(4)…民警分析,该信封遗失地点离岗亭不远,失主极有可能会来报警,外面还下着雨,实在不该让环卫大姐再到雨里干等着。民警给环卫大姐倒了水,安慰其在岗亭内坐下休息。(人民网,2016-11-01)

例中“警察大哥/大姐、环卫大哥/大姐”都可以显示出交际双方的心理认同感,传递一种尊重、感激之情,并且说话者明确表示出有意拉近交际距离的积极态度。同样是“警察”和“环卫人员”,男性和女性已经没有明显的性别对立差异。这种性别称谓语的变化,反映出当代社会心理的改变,人们对男女期望和社会评价逐渐走向相对持平的状态。本文主要描述“X大哥/大姐”的形成和语用特点,再从社会语言学角度探究语言变化和社会交际行为之间的关系,探究称谓语在语用上的泛化成因。所用语料均来自人民网、百度网等网络语料库。

一、“X大哥/X大姐”的形式构成

首先,从音节组合方式来看,“X”主要以双音节为主,和称谓语“大哥、大姐”共同构成“2+2”的音步组合形式。如“平安大姐、斗笠大姐、江湖大姐、金牌大姐、书记大姐、吃瓜大姐、幕后大哥、暖心大哥、校园大哥、奇葩大哥、眼镜大哥”等。除此之外,单音节语素和多音节短语也占少数比例,如“兵大哥、‘帮’大姐、人品帝大哥、流浪汉大哥、泡面头大姐、特菜商大姐、煎饼摊大姐”等等。例如:

(5)一群从事家政服务的“阳光大姐”围上来向总书记问好,***对她们说,家政服务大有可为,要坚持诚信为本,提高职业化水平。(人民网,2013-11-29)

(6)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我是在摄像大哥的汗味中度过的。任何一个会场,总有一排摄像大哥“堵”在眼前。(人民网,2016-05-24)

(7)推行“居民说事”制度,大到公共设施建设,小到家庭矛盾纠纷,都是说事内容,社区工作者也成为居民的“帮大哥”、“帮大姐”。(人民网,2014-01-03)

(8)在穿越火线3月新版本中一个叫做雅典娜的角色一直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这个被称为审判者大姐的角色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是下一个命运级角色吗?(人民网,2016-03-09)

其次,从功能分类来看,“X”语素包含传统意义上的名词、动词、形容词这些词类,是一种成熟的开放式系统。如“知青大姐、超市大姐、售卖大姐、敲门大姐、慈善大姐、带头大姐、消防员大哥、醉汉大哥、吐槽大哥、洗车大哥、热心大哥、威严大哥”等。例如:

(9)让学生干部知道自己的服务对象需要什么,服务方向在哪里,摒除官气和燥气,能够俯下身子为同学服务,成为同学们的知心大哥、知心大姐。(中国青年网,2019-01-29)

(10)新闻标题:亚运中国军团不乏明星带头大哥大姐冲在最前。(人民网,2014-09-18)

同时,“X”的内部构造关系主要有偏正、述宾、联合短语和部分少数数量词短语。如“导购大姐、收费员大姐、苗族大姐、种菜大姐、寻亲大姐、缺席大姐、人品帝大哥、远房大哥、聋哑大哥、洗车大哥、垄断大哥、六旬大哥”等。例如:

(11)…15年来,收集整理全国各地寻亲者资料3000余份,帮助200多名孤儿找到亲人,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寻亲大姐”。(人民政协报,2015-05-12)

(12)在各式各样的视频里,还有网友制作的炫酷极光动态壁纸、深陷泥泞的挖掘机、在齐腰的暴雨中推车的司机、一杆拼出心形的桌球大哥和打鱼棒法稳准狠的大娘…(中国网,2018-09-14)

根据以上分析,“X大哥/大姐”不是固定的、凝固的句法组合结构,具有随机性和偶发性,是一种临时性的称谓方式,灵活的构成方式有很强的能产性和类推性。多数情况下,首先出现在网路语境、新闻媒体中,当使用频率达到一定临界点会在大众通用语境中推广使用,被日常交际广泛认可接受。

二、“X大哥/大姐”立场站位

“X大哥/大姐”在言语交际互动过程中,交际主体具有主观能动性,加之“大哥/大姐”含有尊称的语义色彩,经常凸显主体和客体之间的正同盟关系,对客体的评价和定位也较高。所谓“同盟关系(alignment)”指的是会话中多个参与者是否共同分享某一对象,是否对它有相同的意见、评价、情感和态度等。若是,则为正同盟关系;若不是,则为负同盟关系。[2]换言之,正同盟关系就是交际主体之间有共同的心理期待,意见一致,移情值较高。例如:

(13)在绍伏周摆摊期间,一位女城管数度来到小摊前,但并没有阻止老人摆摊。看到城管,绍伏周老人悄悄告诉记者:“其实公园附近都不准摆摊,但城管大姐可能觉得我不容易,总是叮嘱两下就走。”(人民网,2014-03-31)

(14)正当大爷蹲在马路中央忙着捡核桃时,附近一辆正准备转弯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男司机下车后也蹲在地上帮着大爷捡核桃。“这位司机大哥真有爱心,我们身边就需要这样的好人,我要给他100个赞。”网友“种德培心”告诉记者。(人民网,2015-10-14)

例(13)中“城管、女城管”是旁白叙述,没有累赘,不带有感情色彩的描述,而现实中“城管”对“老人”有实实在在地宽容和帮助,“老人”作为发话人违背传统长幼有序的称呼观念,有意识地使用“城管大姐”来表面自己的态度立场和心理认同感。例(14)中从“男司机”到“司机大哥”同样体现了发话人立场的转变。可见,“X大哥/大姐”传统语义已经逐渐泛化,从历时发展过程来说,“大哥、大姐”从亲属称谓语泛化为拟亲属称谓,可以采用义素分析法对比新旧称谓的差异。义素脱落造成亲属标记淡化,新的义项的增加对旧有义项产生冲击。详细见表1。

表1 义素分析法比较“大哥、大姐”、“X大哥”、X大姐”

新兴称谓语“X大哥/大姐”保留了基本性别义项,年龄和辈分的义项正在弱化,亲属血缘关系的义项已经完全脱落。“X大哥/大姐”作为新兴称谓流行语目前还没有得到普遍适用,出现频率相对不高,称呼者与被称呼者的社会关系也不固定。由于时代变迁、文明程度提高等各种因素,“X大哥/大姐”音节数量增加、语素搭配开放化,言语行为方式上出现外化倾向,在指代称呼对象时多数发挥正面的立场构建功能。同时,“X大哥/大姐”多和社会一些热点事件相契合,指称对象不固定,语义模糊,弱化指称性别标记,呈现出一种动态的发展模式,是一种值得关注的语言现象。

三、“X大哥/大姐”语用特点

(一)交际场所非严肃性

“言语交际场所(setting)和交际场面(scene)有所区别,场所指的是时间和地点,即交际活动发生的具体的、物质的环境;而场面是抽象的、心理的环境,或对该活动所下的文化定义”。[3](P182,P83)言语交际的场所通常是客观的、不能更改的,而场面具有主观性,可以根据交谈双方的意愿进行随机改变。“X大哥/大姐”是拟亲属化称谓语多用于日常交际中,既可以表示对同龄人的亲密关系,也可以凸显对长者的尊敬态度,一种去疏就亲的称呼方式,可以带来良好的交际效果。例如:

(15)表演投入的“赶驴”大哥说,他已经从事秧歌表演二十多年,“只要有节奏就能扭,无论它是什么节奏”,每逢佳节、喜事,他们就会在各地表演,春节更是表演旺季。(新京报,2019-02-01)

(16)…天桥下飞驰的车辆和奔走的行人倒不会受到影响,但有三个人的体会很不同,他们是“东北大姐”、“沉默大姐”和“害羞大叔”。这三人都是露天理发师,各自支的摊儿都在桥下不到三米宽的马路边。(人民网,2017-10-18)

“秧歌表演者、理发师”属于日常职业,社会规约的地位不高,选择“X大哥/大姐”这种社交称谓顺应语境要求和社会角色定位,即不过分抬高身份,如“先生、女士”过于庄重,也没有类似“小哥哥、美女”这种称谓的戏谑意味。称谓语的选择对语境有很强的依赖性,“X大哥/大姐”作为普通的大众称谓,在正式场合出现不符合交际得体性要求,因此通常不会出现。例如:

(17)在她倡导下,延平区设立“失足少年救助基金”,为无家可归、没有收入来源的少年求学、返乡、学习提供帮助。就这样,詹红荔被大家亲切地称为“法官大姐”、“法官阿姨”、“法官妈妈”。(中国文明网,2013-07-16)

(18)涉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由于标的额小、事实清楚,法官不愿付出较多时间和精力,往往当庭询问一次是否同意调解,当事人表示再考虑或需要请示或要与其他利害关系人协商等,法官便不再调解,一判结案。(人民法院网,2019-04-25)

例(17)和(18)中同样从事是“法官”职业的人群,出现场合不同,发话者选择的称呼方式各不相同。在日常生活中,“法官大姐”表示一种亲切礼貌的称呼方式,在正式场合或者法律文件中必须称呼“法官”。可见“X大哥/大姐”通常出现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例如日常交际、访亲问友等,在法律性、学术性、政治性等一些正式场合一般不会出现。总体来看,“X大哥/大姐”在交际中有很强的主观性色彩,在高级知识分子中间使用频率整体偏低。

(二)指称对象身份无标记化

“X大哥/大姐”指称对象身份无标记化,是指被称呼者“去身份化”加强,不再严格区分角色、职业、社会地位,适用称呼呈现出对称状态,这是“X大哥/大姐”语用方面显著特征之一。现阶段“大哥/大姐”广泛适用亲属称谓和社会称谓,在亲属称谓的基础上可以拉近与陌生人之间交际距离,使用频率高,指称范围扩大。例如:

(19)…背景看起来像是纸片背景板,完全没有景深效果。这只大蛇是忘记上材质了吗?还是导演大哥就喜欢这样长得跟素模一样的大蛇造型呢?(京华时报,2015-07-13)

(20)车上一排座位上有3个空位可以坐。她坐了一个,一个民工大哥也坐下了,另一个却只是靠着扶杆不坐。工友招呼站着的人坐下,站着的小声说:“不坐,把那姑娘衣服弄脏了。”(人民网,2014-01-16)

(21)当年,有位干部大姐让徐强离开一线从事管理,他一口回绝,只想为“工人”这个名号争口气。“不过,听了这位干部大姐的年收入,我确实有些动摇。”徐强代表说...(工人日报,2016-04-26)

(22)流动时代,亲亲为大,“常回家看看”承欢父母膝下;陌生人社会,与人为善,给保洁大姐、快递小哥一个笑脸;网络世界,慎独慎隐,让虚拟空间更清朗……(人民日报,2017-02-08)

从历时发展角度看,过去的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工作人员多尊称为“先生、女士、教授、夫人”,如:王先生、李教授、邓女士等;对于社会地位较低的人通常用不礼貌的“职业+的”蔑称,如“打扫卫生的、收破烂的、卖菜的、搓背的”等直接称呼。如今,不管是“导演大哥、民工大哥”,还是“干部大姐、保洁大姐”,上至政府官员下到社会体力劳动者,不同的职业身份“官话、平民化”不再加以严格的限制和区分,不带有严格等级色彩区别对待,突破“学而仕则优”的传统观念,都可以用“X大哥/大姐”称呼,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示出对被称呼者的礼貌和敬意。除了职业身份无标记之外,性别标记也不再凸显。例如:

(23)我们的党委书记王新东,我们一直称他为“书记大哥”他经常引导我们带着困难上人民网、带着疑问上人民网。(人民网,2012-02-01)

(24)……桥头村的这些建设新成就的取得,离不开被称为“书记大姐”的李玉兰的辛勤付出和忙碌奔波。(光明日报,2018-11-13)

(25)青岛市黄岛区的一位渔民大哥出海打捞的时候,竟然从海里捞回来了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人民网,2012-09-04)

(26)在陈学冬的坚持追问下,渔民大姐终于松了口,并且还向陈学冬热情介绍海岛“生存神器”。短时间内能够和大姐熟络起来。(人民网,2018-09-16)

“书记大哥/大姐、渔民大哥/大姐”,除了两者基础构成形式之外,内部范畴没有明显的对立的区别性特征。除此之外,还有“保洁大哥/大姐、农民大哥/大姐、法官大哥/大姐、国民大哥/大姐、城管大哥/大姐、路人大哥/大姐、环卫大哥/大姐”等等。传统的女性称谓为了突出女性称谓,在一些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前会“自觉地”加上性别标记“女”,在外在形式上表现出“有标记性”,以此显示出与男性的区别,如:女总统、女教授、女校长、女导演、女博士、女艺术家、女警官等。[4]现代通用的性别称谓语“X大哥/大姐”一方面符合语言经济性原则,即说话人总想在取得精确传递信息的效益时尽量减少自己说话的付出;[4]另一方面,女性自由平等意识觉醒,社会地位普遍提高,男女平等的社会心理在语言交际中也得到反映。

(三)交际距离得体化

“影响交际距离的因素包括:对象(说者和听者两者兼备)、内容、场合、态度,即人、事、地、意。”[5]“年轻人家族观念日益淡薄,多选择“叔叔、阿姨”或者零称呼,这些更为通用的社会称谓。”[6](P145-155)“X大哥/大姐”的被称呼者多数情况指向看起来比自己年长的男性/女性(不排除特殊语境下的特殊用法),而称呼者多集中在中年人群,陌生人之间交际不确定对方具体年龄、社会地位等信息时普遍选择大众性的称谓方式,既符合礼貌原则又兼顾对方面子。其次,“X大哥/大姐”交际的内容没有固定限制,适用范围多偏向于非正式场合,无形中拉近社会交际距离并填补了社会称谓语的空缺不足。最后,“X大哥/大姐”作为拟亲属称谓语本身就符合“长幼有序”的传统伦理观念,泛化之后交际双方不严格区分职业身份、血缘关系,打破“尊卑不同、内外有别”的等级观念,用一种委婉简约的称呼方式,减少双方交际压力,保持交际距离得体化,从而达到预期的交际效果。例如:

(27)王某和陈某走进常州武进焦溪派出所,见到值班民警就说“警察大哥,我要报案……”王某称,他是常州一工地的钢筋工,他的一辆别克车停在陈某的汽修厂维修时,竟然被偷了。(人民网,2014-04-03)

(28)旁边的特菜商大姐告诉记者,这个时间已经人很少了,人最多的时候是凌晨3时,那会儿这路都挤得水泄不通。(人民网,2018-09-19)

总之,“称谓是有温度的,是社会交际关系的温度计。”[7]选择不同的称谓反映交际心理的变化,“X大哥/大姐”符合礼貌原则和谦逊原则的基础上,又不至于使距离过远削弱称呼的敬意。交际距离的伸缩性体现了语言的动态变化过程,这种距离除了现实中的物理距离,起主导作用的是心理距离,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X大哥”与“X大姐”在语用上使用条件的一致性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社会心态的更新和包容,打破男性的权威,女性突破社会从属地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四、“X大哥/大姐”形成动因

总的来看,“X大哥/大姐”的泛化趋势不断加强,语义模糊,指称对象范围扩大,使用频率也会大幅度提高,具有类推性和能产性。现阶段日常交际还是以“大哥/大姐、姓/姓名+大哥/大姐”用法为主,但是语言的新旧更替是循序渐进的,新用法的出现会逐渐淘汰旧有的用法,语言不断更新替换,进而弥补称谓语的缺位空白。尤其当今新闻媒体辐射范围的扩大,平等开放的网络空间为“X大哥/大姐”近几年使用频率攀升提供助力。“X大哥/大姐”语用上呈现出的特点,与社会整体意识形态和语言本身都有关联。具体发展原因可以从宏观与微观、动态和静态、内部与外部三方面展开。

(一)宏观与微观

宏观指整体,侧重整体社会经济、社会文化的发展变化对“X大哥/大姐”的语用影响。整体社会结构是处于稳步发展又不断变迁的过程中,一方面经济上新旧产业的更替带来新事物、新思想,交际语境和社会文化环境的改变影响称谓语的选择。已经被淘汰的职业,如“剃头匠、大丞相、驿马邮递员、电话接通员”等这些称呼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美发师、政府官员、快递小哥、人工智能”等新兴称谓。加上交际方式的日益多样化,由最初的“姓氏+大哥/大姐”衍生出“X+大哥/大姐”,“X”意义、音节数量不固定,出现校园大姐、审判者大姐、乐坛大姐、家政大哥、城管大哥、狗仔大哥、记者大哥、明星大哥、外卖大哥等。另一方面,社会文化的包容兼合,没有身份地位标记的称谓语更符合交际的心理诉求,追求平等并淡化等级制度。传统的“张大哥、李大姐”已经无法准确描述现存的社会角色,因此人们根据重新组合、义素增加或义素脱落等方式构建一套与社会相适应的新型称谓语形式。宏观上看,社会环境和主流文化营造的交际语境,即女性地位普遍提高,社会规约义上的男性权威弱化,拟亲属称谓语在非正式场合的使用过程中淡化了称谓等级秩序。

微观强调个人,主要着眼于个人的语言选择和交际双方共同的心理期待所带来的影响和变化。称谓语的社交指示功能决定了“X大哥/大姐”的使用受到交流者心理、文化素质、教育背景、社会地位等个人因素所控制。作为拟亲属称谓语“大哥/大姐”在语用方面有亲近色彩,有助于达到预期的交际目的。同时,从社会规约意义来说,“大哥”多指称有威望、有担当的稍年长的男性;女性称谓“大姐”相对于“大妈、小姐”,适用年龄居中、语义色彩适当,既不过分调侃也没有过分亲近,容易为交际对象所接纳。个人接受的社会文化和外来文化地熏陶冲击了等级封建文化,摆脱亲属身份对亲属称谓的支配关系,“X大哥、X大姐”构成一种平衡对称的性别称谓,涉及职业身份没有明确限制约束,适当的交际距离表现出对不同性别、不同职业人群的尊重和理解,满足交际双方共同的心理诉求。

(二)动态和静态

动态表示语言是动态发展的一种范畴活动,语言发展杂乱又有序、不确定性中包含着规律性。而“称谓语是一个动态平衡的系统”。[8]“X大哥/大姐”的动态发展过程由语义泛化开始,加之高频地互动产生了很多新的流行含义,从“知心+大哥/大姐”类推出“暖心/雷锋/流氓/慈善+大哥/大姐”,“邻家+大哥/大姐”类推出“东北/校园/食堂+大哥/大姐”,“警察+大哥/大姐”类推出“环卫/记者/销售员/民工+大哥/大姐”,“带头+大哥/大姐”类推出“讨薪/国民/寻亲+大哥/大姐”。按出现的先后顺序,模仿类推出与之相关的“X”,通过性格特征、地理位置、职业身份、动作行为等实现“X+大哥/大姐”的搭配构建。动态发展过程中保持平稳恒定的更新速度,在日常交际场合使用中,一方面指称对象范围广,打破单一僵化的性别标记模式,表现出对女性的礼貌和友好;另一方面,称谓“官化”被削减,“去身份化”加强,“X大哥/大姐”对不同的职业人员的心理认同,不添加指明标记和特殊语义色彩,展现人与人之间和谐的交际关系。

静态着眼于语言的本质属性社会性,在人们脑海中形成的意象是约定俗成的,有一定的稳固性和生命力。同时,汉语交流注重经济性原则,强调话题和语义重点。在语用过程中,选用称谓语“X大哥/大姐”在人们脑海中反映的第一意象是“大哥/大姐”这种非正式称呼,范畴划分多强调一种亲切自然的人际关系,或年纪稍长的人群归为“大哥/大姐”这一类别,使用场合自然具有非正式性。但语义重心集中在“X”修饰语上,“大哥/大姐”作为语义附缀不是交际过程中要突出的重点成分,同时就淡化了男女性别的差异,使用中呈现出一致性特点。如“吃瓜大哥、吃瓜大姐”反映的第一意象不是具体动作行为上吃着西瓜的中年大哥大姐,而是抽象表示对网络围观看热闹群众的调侃,男女不限职业不究。现阶段“X大哥/大姐”集中在非正式场合情况下使用,但其通俗性、新颖性已经得到较多的认可和接受。

(三)外部与内部

本文叙述的内部和外部是以语言自身为“分界线”的一种范畴划分。影响“X大哥/大姐”泛化的外部因素包括社会结构的调整、社会心理的改变、社会生活的演进等。而“新事物的出现、旧事物的消亡和认识的深化,都必然会在词汇和词义中打上自己的印记。”[9](P243)这些对语言的发展轨迹都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之网络微博、微信等一些新兴交际媒介的风靡流行,赋予新兴称谓语生命力和活力,助推了传播的范围和速度。

内部因素主要是语言自身作用,主要包括词汇的而变化速度和词语模构成的一种类推效应。首先,语言的主要组成包括语音、词汇、语法三个部分,其中词汇变化的频率最迅速。当传统言语满足不了现实的交际需求,词汇最先做出敏感反应,“X大哥/大姐”就是现代称谓语更新的代表之一。其次,“X大哥/大姐”类似一种词语模的构造方式,模标即固定不变成分“大哥/大姐”适用对象范围广,语义色彩较为亲近;模槽“X”音节、构造方式不限,及时与社会热点相结合,反映出社会心理的现实建构,同时也具有很强的类推性和能产性,为新兴称谓语的传播提供了切实可行的固定模式,符合语言表达的经济性原则。

我们首先对新兴称谓语“X大哥/大姐”的形成机制进行探讨研究,分析总结了“X”音节不限,搭配功能既可以是词,也可以是短语,具有凸显社会新闻热点功能。“大哥/大姐”的亲属标记淡化,在尊称这种语义特征的基础上符合大众主流文化,即强烈的身份认同感,满足多数社会日常交际需求。“X大哥/大姐”类似词语模的构建搭配,自身语义含有模糊性,交际双方可以通过主观能动性构建一种同盟关系立场,从而拉近社会交际距离。其次,从社会语言学角度将语用和社会心理相结合,分析总结“X大哥/大姐”语用方面的通用特点。作为新媒体词,在交际场合方面具有非严肃性特征,体现人们日常交际时追新求异、避繁就简的语言认知心理。与此同时,通过语义泛化、类推、创新产生的新兴称谓语还有“X大妈、X小哥、X大叔”等类似地构建方式。指称对象职业身份没有明显的区别性特征,显露出男女平等、职业平等的称谓观念。交际距离方面,符合“得体原则”和“礼貌原则”,扩展了交际者的社会交际脉络。当今社会语言变化迅速,“X大哥/大姐”还没有被词典所收入,使用范围也有所局限,但是语言具有自我调节功能,我们对待新的语言现象要采取正确的态度,进而总结出语言和社会的共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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