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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妇女体物寄意诗词的曲折表达

时间:2024-08-31

苏 云

(昌吉学院中文系 新疆 昌吉 831100)

咏物感怀,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主题,它往往同悲慨人生苦短的嗟叹相连。我国古代诗人常将不宜直说之事、不宜直抒之情,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描绘曲折地表达出来,这就是所谓“托物寄兴”。

在封建时代,大多数女性对自己的人生命运逆来顺受,男尊女卑的思想深深地渗透在人们的意识中。历史上许多女性作家所创作的咏物感怀诗词,不但不被人们所重视,就连文学史也很少提及。正如张宏生、张雁所说:“文学史的写作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社会对作家创作及其地位的价值评判,同时,也能鲜明地体现出撰写者的文学观和价值观。自1904年林传甲的《中国文学史》出版后,学术界掀起了一股撰写中国文学史的风潮。但对于大多数中国古代女诗人来说,这种文学史仍是她们的禁地。”[1]其实像鱼玄机、李清照、朱淑贞、秋瑾等人,在她们的体物寄意诗词中,都含蓄地表达了怀才不遇的抑郁不平之情,表现出她们志趣情操的高洁和对理想境界的热烈求索。在《历代妇女诗词鉴赏辞典》①中,就收录了66位女作家的106首作品,有些作品已超出了一般的咏物诗,而包含着深广的哲理和忧国忧民的思想。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以上作品进行梳理、品评。

一、通过对日常生活用品和情景的描写来寄兴

这类诗词作者所描写的对象往往是身边常见的事物或日常生活行为,信手拈来,富有生活气息。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汉·班婕妤《怨歌》、晋·谢芳姿《团扇歌二首》、宋·连倩女《题竹帘》、宋·万节妇《绣梅诗》、宋·杨妹子《题菊花图》、明·王凤娴《空闺》、唐·鱼玄机《卖残牡丹》、清·高氏《雨中看芙蓉花》、清·吴若华《新磨古镜》、清·秋瑾《宝刀歌》等。

清·吴若华的《新磨古镜》:

古镜朦胧减旧清,一朝磨洗倍晶莹;

云开夜月秋毫见,雨过菱花色相明。

阅世兴亡疑有眼,辩人好丑总无声;

玉台妆罢时时拂,莫使浮尘又暗生。

在梳妆台前,诗人面对新经磨洗而重现晶莹的古镜,引发出许多感慨至深的联想。前两句写古镜因年代久远而失了原来的清光变得朦胧,一经磨洗便加倍的晶莹透亮。三、四句连用两个比喻,使古镜的明察秋毫、豁然清光跃然纸上。五、六两句诗人突发联想,状物抒情,妙语双关。诗以“有眼”、“无声”写镜之功能,拟人化手法使读者感受到多少人世沧桑、是非沉浮的故事和明镜高悬、公正无私的意象。末两句转写对古镜的钟爱,以呼应开头,从而抒发内心深层的感慨。

这首诗对仗工雅,语言精当,通过对新磨古镜形象生动的描写,既于明察秋毫、俯仰古今的哲思上寄寓了诗人的彻悟心曲,也为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天地。正如袁行霈所说:“诗歌语言的情韵义是由于诗人反复使用而逐渐涂抹上去的。这种情韵在诗里所起的作用,有时甚至比词语原有的意义更重要,它可以给人以多方面的启示和联想,使诗的含义更加丰富饱满”。[2]

二、通过对动物的描写来抒发感慨

这类诗词作者往往借身边常见的动物的习性、特点有感而发产生联想。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晋·左棻《啄木诗》、南朝梁·王氏《孤燕诗》、唐·薛涛《十离诗·鹦鹉离笼》、清·倪瑞睿《闻蛙》、清·恽珠《锦鸡》、清·秋瑾《咏燕》、清·叶慧光《珍珠帘·孤雁》等。

清·恽珠《锦鸡》:

闲对清波照彩衣,遍身金锦世应稀。

一朝脱却樊笼去,好向朝阳学凤飞。

恽珠是清代著名诗人,自幼聪慧,这首诗是她十四岁时即席赋诗,更显其才华横溢。一、二两句活脱脱地写出了锦鸡的形象,描绘锦鸡悠然自得,面对池水,欣赏自己的翠羽。锦鸡的生活习性是喜临水而居,当它将水面作镜看到自己美丽的“彩衣”,也不由得发出“世应稀”的感慨,惟其稀有而弥足珍贵。三、四两句写锦鸡要学凤凰凌空高飞,也隐喻了闺阁楼上的千金小姐欲摆脱精神羁绊的心态。脱却樊笼以后便可以向着朝阳展翅飞翔,锦鸡有了自由展示其美姿的机会,闺阁小姐也能有自由自在施展自己聪明才智的时候了。最后两句富有哲理,脍炙人口,它鼓舞人们奋发向上,积极进取,去创造美好的新生活,奔向光辉灿烂的明天。正如袁行霈所说:“乐观精神在中国古代诗歌里也表现得十分突出,主要是对人生的肯定和对生活的热爱。中国有入世的诗歌,也有出世的诗歌即山林隐逸一派,但少有厌弃人生的诗歌”。[3]

三、通过对植物的描写抒发情志

这类诗词作者常通过对植物的描写来比喻和象征自己的高洁和坚韧。苏者聪说:“诗中运用比喻,是为了使要表达的事物形象具体,深刻感人,因为人的思想感情比较抽象,如径直说出来使人难以接受,而将景物作比,就使抽象的事物变得可感可触了”。[4]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宋·黄淑《咏竹》、宋·洪惠英《减字木兰花·梅》、宋·李少云《梅花》、宋·李清照《鹧鸪天·桂》、宋·朱淑真《牡丹》、《梨花》、《海棠》、元·刘宜《赋庭柏》、清·秋瑾《梅》、《春柳四章》等。

元·刘宜《赋庭柏》:

群卉枯落时,挺节成孤秀。

既保岁寒心,不在遐年寿。

作者生于元末乱世,被乱兵所掳,历尽磨难终不屈服,保持了清白的节操和人的尊严。这首诗是她在乱军中所作,诗人借写庭中柏树,用含蓄的笔触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开头两句以对比手法,描写柏树不畏严寒的禀性,数九寒天百花凋零,万木萧条一片凄凉,而眼前庭院中的柏树,却挺然而立,苍翠凌云,斗霜傲雪。三、四两句的议论和抒情,是全篇比兴寄托的点睛之笔。柏树不以岁寒而变节本就值得称赞,更值得称赞的是它为了保持“岁寒心”甚至不在乎寿命的长短。这种不畏严寒、傲然独立、视死如归的精神既是诗人的自我写照,又是自我砥砺。虽句句写柏,但实际上句句写情,句句写人。在艺术手法上有用典、有对比反衬、有比兴象征,在内容上包蕴丰富、感情深沉,不失为一篇佳作。

总之,古代妇女体物寄意诗词,多用比兴手法,人生不得意的显愁隐衷,都可以借自然物以吟咏表现。作者以女性特有的聪慧敏感、细腻的观察和丰富的想象,表达对各种事物的独特感受,从中流露出诗人追求生活中的美和对美的生活的热爱。作品中那些托物言志的语句,突现了她们美好的品德、贞洁的操守和爱憎的真情。既是咏物,也是自咏。从这类诗词中,我们可以看到历代女性作者观物反思,借自然界的物我关系对社会、人生的广泛思考。正如魏国英所说:“女性的社会属性是女性最重要的本质属性。无论是生产还是生活,以及其他各种实践活动,女性都不可能脱离社会而独立地进行。既然生产、生活及其他活动都是社会性的,那么从事生产、生活的女性也只能是社会的人”。[5]毫无疑问,对历代女作家作品的关注和解读,就是对她们的社会属性的认同和肯定,而传统文学史中对她们的忽略,不能不令人感到欠缺和遗憾。

注释:

①沈立东、葛汝桐主编《历代妇女诗词鉴赏辞典》,中国妇女出版社,1992年,第1版。

参考文献:

[1]张宏生,张雁.古代女诗人研究[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8.

[2]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0.

[3]袁行霈.中国文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17.

[4]苏者聪.宋代女性文学[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7:58.

[5]魏国英.女性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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