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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治极化下的大法官提名

时间:2024-04-23

肖剑

美国,一名大法官的过世,就像亚马逊森林里的蝴蝶振动翅膀,最终在太平洋刮起了飓风。

2015年2月13日,在得克萨斯州西部某农场度假的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安东尼·斯卡利亚因心梗在睡梦中辞世。斯卡利亚尸骨未寒,一小时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共和党的麦康奈尔就声明这一空缺应该由新总统明年上任后再填补;针锋相对,几乎同时,民主党籍总统奥巴马即态度坚决地表示将尽快提名新的大法官人选。几小时后,《纽约时报》就发表文章称,“一场政治恶斗即将出现”。

果然,很快,“政治恶斗”就展开了。似乎有先见之明的《纽约时报》其实是基于美国共和、民主两党这么多年来由于政治极化进行恶斗而作出的判断。围绕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提名,两党均摆出绝不退让的架势。奥巴马对此是既带威吓又颇显无奈地表示:“政治极化可能会毁掉美国。”

大法官的政党倾向

两党之所以都要拼出命来使最高法院“出现”一个有利于己的大法官,实在是因为最高法院的地位太重要了,同时,空缺名额又过于珍贵。

由九名可终身任职的大法官组成的最高法院在美国政治生态中地位独特。由于凌驾于联邦法律和各州法律之上,最高法院对社会的影响不亚于总统和国会。上至总统人选的裁定,下至普通百姓的生活,最高法院都拥有最终裁决权,包括对重大问题的价值判断。在美国这个思想多元而两党倾向又严重对立的社会,同政治一样,最高法院也是一个分裂的法院,乃至被称为“意识形态动物”,甚至大法官本人的身世背景、世界观价值观,以及个人爱好等这些制度外的主观因素,都往往会在政治权力架构和社会生活中投下厚重的政党色彩。

自1991年共和党总统老布什任命保守派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至今,最高法院一直由五名保守派和四名自由派大法官构成。所以,相当一段时间里,占据优势的五名保守派大法官在很多判决上经常立场一致,所作出的裁决,也被舆论普遍认为偏向保守的共和党。

享年79岁的斯卡利亚是在1986年共和党籍里根任总统时获得提名出任大法官的,也是历年来在职期间最长的大法官。他坚守“原旨主义”宪法观,被称作是美国司法界的“保守派旗手”,他认为美国宪法有其固定含义,不随时间而改变,并认为对判决应严格依照宪法制定者的原意,不应以法官自己的意愿为转移。他在30年职业生涯中,反对种族平权政策,支持死刑,反对堕胎、同性恋和控枪,深受共和党信任和支持。

斯卡利亚的倾向其实是最高法院由于成员思想差异、倾向分化而导致判决带有政党倾向的缩影。可以这么说,虽然司法独立是美国宪法确定的重要原则,但在实际中,所谓的司法独立根本无法摆脱党派政治的影响,近些年来,美国最高法院更为频繁地卷入日常政治的运行当中。

这样的例子确实比比皆是。

围绕2000年的总统大选,曾有著名的“布什诉戈尔案”。对于最高法院在该案中所发挥的“一锤定音”作用,美国人记忆犹新。在那场历时36天的“世纪司法大战”中,两党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当年12月12日,最高法院以5:4的表决结果,推翻了佛罗里达州法院有关总统大选“继续人工计票的决定”,从而在事实上判定了共和党的小布什当选总统。据说,最高法院时任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曾托人捎话称:“戈尔先生,只能委屈您了,因为我不能让美国陷入第二次内战。”这一裁决自然受到民主党的强烈质疑,认为是大法官的政党倾向导致了最终结果。

最近,就有一案给美国人深刻印象,即“清洁电力计划”案。今年2月9日,最高法院以5∶4的表决结果批准27个州要求暂缓执行清洁电力计划的请求,这使得奥巴马应对气候变化的计划遭到沉重打击。按照清洁电力计划规定,美国发电厂到2030年需要在2005年的基础上将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削减32%。去年底,奥巴马曾在巴黎气候变化峰会上手持具有浓重个人政治遗产性质的《清洁电力计划》而出尽风头。现如今,最高法院的一纸“暂缓执行令”,很可能让奥巴马成为美国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忽悠”全世界的笑柄。

其他如最高法院2014年推翻个人给政治竞选捐款总额设定上限,2015年以5∶4的结果裁决同性婚姻合法,也都烙下了鲜明了政党倾向。

确实,这一段时期,民主党的诸多政见在最高法院都受到“狙击”。对此,斯卡利亚就曾直言不讳地感慨“大法官也是人”。可以这么说,美国最高法院本质上就不是一个超脱于政治的机构,法院裁决的其实是政治问题。

两党的恶斗

斯卡利亚过世,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政党倾向正巧平衡,4:4。于是,新任大法官将在未来占有关键一票。

两党都不愿错过这个几十年难逢的机会,然而,今年正巧又是大选年,奥巴马任期进入尾声,下一任总统宝座“花落谁党”还未可知。这个时候,恶斗便在所难免。当然,也不是这一次如此。长期以来,美国两党都是竭力要把同属一党或具有相同价值观的人选安排到最高法院,只要一有空缺机会,斗争的戏码就会上演一回。

作为一种制度设计,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产生试图体现制衡。大法官人选由总统提名,但任命要经过参议院同意。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总统所属党派,往往与参议院占多数的党相异。制衡是体现了,然而,由于政治利益的差异,特别是如今共和与民主,即保守与自由两派越来越极化的差异,恶斗更趋激烈。为保证本党推行的政策顺利实施,总统会提名“自家人”或“同路人”。参议院则又会极力“狙击”。因此,事实上,总统的提名和参议院的阻挠都具有强烈的政党倾向。可见,大法官本身未超然于政治之外,而选择大法官更是党争的极端体现。

这次,居然是斯卡利亚尸骨未寒,两党就开始恶斗。

在民主党看来,斯卡利亚突然去世使得总统获得了改变最高法院党派力量现状的绝佳机会,所以,奥巴马迫不及待并态度坚决地表示将尽快提名大法官人选。共和党坚决反对,麦康奈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在表达对斯卡利亚去世的哀悼后即说“美国人民应当在选出最高法院继任法官中发声,这一空缺应当等有了新总统后再进行填补”,他还号召共和党籍参议员阻止奥巴马提出的任何继任法官人选。角逐总统大选共和党候选人提名的特朗普、克鲁兹等人也都称,麦康奈尔等“同志”可以阻止任命,策略就是拖延、拖延、再拖延。对此,奥巴马毫不“畏惧”,冠冕堂皇地坚称提名是“宪法赋予总统的职责”,强调提名大法官继任者的责任比“任何党派考虑都更加重要”。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民主党议员里德和正投入大选的民主党人希拉里·克林顿等民主党政治人物也都发表声明,指责任何故意拖延批准奥巴马大法官提名的党派做法“有辱宪法”,是对宪法赋予参议院职责的一种“可耻的抛弃”。“让最高法院在一年的时间里空着一个席位运作,将是近代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里德说,“这将是参议院对其最重要的宪法责任之一的可耻失职。”

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一位民主党资深议员也表示,现在还只是2月,距离下届总统上任还有将近1年时间,由现任总统提名第9名大法官,并使美国的民主程序顺利进行,相当必要。

不仅民主党人力挺奥巴马,目前,美国的社会舆论似乎也对共和党的“作对”不以为然。著名专栏作家凯瑟琳·兰蓓恩讽刺道:“以前我在课堂上教学生,美国总统任期是4年,从提名大法官这件事来看,似乎总统的任期只有3年。共和党人的这类行动不是新鲜事。”

共和党之所以出此“阳谋”,自然寄望于今年总统大选共和党人“出线”。这是如意算盘,“鹿死谁手”殊难预料,但这总好过现在就让民主党“捡了便宜”。

然而,至少在目前,奥巴马握着“先手棋”。

据悉,当地时间3月21日,美国一些自由派团体在得克萨斯、艾奥瓦、俄亥俄等州共和党参议员办公室外进行示威,以抗议共和党议员在审议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问题上的“不作为”。而此前美国总统奥巴马已于3月16日正式提名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首席法官加兰德担任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以填补保守派大法官斯卡利亚去世后留下的空缺……

近十几年来,两党政治倾向越来越极化,这在美国政治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因此,美国民众纷纷发问:在这个时代,剑拔弩张的两党还能否在恶斗中正常运作?如果这种极化无法妥协,就像这次围绕大法官的补缺的恶斗无法消弭,那么,美国“在未来一段时间将会为一个与其政党不再相适应的政治制度付出沉重的代价”,政治体制的瘫痪也将不是危言耸听。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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