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成 锦
(河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主根,而黄河文化的精华主要产生于中原大地。开封位于中原核心区,建于黄河泥沙层层淤积的冲积平原之上。中原获得了黄河的恩赐,同时也饱受黄河水患祸害。举世闻名的开封“城摞城”历史地理奇观,它的形成就源于一次次洪水泛滥。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是研究黄河文化的重要物证与线索,同时,它也是中原文化的集中体现与代表。对“城摞城”文化遗产传播价值与当前传播困境的分析、对其传播方式与路径的深入探讨,有助于推进黄河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凝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
大量的考古勘探和发掘表明,现开封城下共掩埋有六座城池,“分别是:战国时期魏的大梁城、唐代的汴州城、五代及北宋时期的东京城、金代汴京城、明代开封城和清代开封城。这些城池按照时代由早到晚,地层自下而上的顺序叠压在了一起,构成了开封‘城摞城’的奇特景观”[1](P3)。 这六座城池中,有三座是国都,两座是省城,一座是中原重镇,由此可见开封自古以来在中原大地的核心地位。
魏大梁城被叠压在今日开封城地下最深处,深达12—14米。大梁城是战国时期魏国国都,开封作为都城的历史地位由此奠定。唐汴州城被叠压在魏大梁城之上,地表深度10—12米。汴州城是唐代中原重镇,拥兵十万,雄踞一方。后来,刺史李勉扩筑城池,画定中轴线,修建7座城门,确定了开封城的规模和基本格局,奠定了整座城市的基础。7座城门中,大梁门、宋门、曹门的名称沿用至今。宋代依照唐汴州城整体格局,在汴州城基础上加固重修,建造了国都东京城。北宋东京是开封古代史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繁华程度最高的城市,它成为中国古代真正意义上的城市的开端。繁盛的市场和强大的物质基础为宋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保障,宋文化成为中华灿烂文明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后的金代国都汴京城、明代开封城、清代开封城都以唐宋整体城市格局为依托而建,人们对城内建筑进行加固,对城市进行扩筑,城市核心区、中轴线、框架格局基本未变。在几千年的建城史中,开封几番没入滔天洪水。在地下,座座城池层层叠压,从而形成今日城摞城、墙摞墙、马道摞马道、宫殿摞宫殿的历史地理奇观。
由于开封地下物质遗产的层次较多,有些物质遗产还与地上建筑重叠,因此考古发掘采用以点带面的形式进行,工作人员对各个遗址点进行重点考古挖掘。
1.州桥遗址
1984年,在市政公司修筑大型下水管道时,考古人员于中山路段地下4—5米处首次发现古州桥遗址,清理出长17米、宽30米的桥面。桥面由青石铺砌,保存完好,可以想见其当年的恢弘气势。但是,因地下州桥遗址与地上城市商业中心位置重叠,故当时只能作掩埋处理。直至2018年,重新挖掘,进行考古勘探。目前,州桥本体发掘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发掘面积已达2500平方米,清理出完整青石板、石条和部分清代路面,还发现“不同时期的灰坑、墓葬、水井、房屋建筑基址、排水道等”建筑遗迹,“出土了大量瓷片、陶片、砖瓦碎片、铜器、铁器、玉器、骨器、动物骨骼、玻璃器等”[2]文物,为揭示宋代汴河具体而完整的形态、了解宋代堤岸相关信息提供了重要物质证明。
2.顺天门遗址
2012年,考古人员于金明中学东侧正式进行顺天门遗址发掘。顺天门是北宋东京外城西侧城墙的正门,直通郑州,连接西夏,是目前已发现的外城诸门中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处。此次考古工作的整体发掘面积达3500余平方米,确定门址的整体形态布局为方形瓮城,一门三道布局,并清理出大量宋清房屋基址、窑址、田地水井遗迹,以及2900余件各类器物,为研究宋代东京城布局、开封城市发展、宋清瓷器等提供了珍贵标本和物质资料。
3.永宁王府遗址
2018年,于开封城隍庙一带发掘出明代周藩永宁王府遗址,截至当年7月,整体发掘面积达4000多平方米。王府格局为对称分布,三进院落,南北通透,寝殿花园,清晰可见,假山池塘,保存完整。此次发掘“出土陶、瓷、石、玉、金、银、铜、锡、琉璃、木、骨、角、贝等各类遗物 1600余件”[3],为明代文物研究提供了重要标本材料。永宁王是周定王朱橚的第六子,为周藩郡王,历八代。李自成攻开封,黄水灌城,于是整座永宁王府随开封城埋于地下。也正是此次洪灾保证了永宁王府遗址的完整性。该遗址为考古研究工作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参照。
另外,刘清驭军严整,处己简约,而又慷慨与劲直,同时生活清贫,怎么会自己或纵容部下横行不法,杀伤并激变女真人呢?刘清的“累经挫衄,跆而复起”的坎坷人生,很大程度上同他“与人寡合”“劲直”有关。
“文化遗产参与和经历了人类历史的搭建和建设,是人类在广而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遗留下的代表人类记忆和回答 ‘我们来自何方’的历史 ‘原始物品’,这种‘原真物’正是人类不同世代之间的心理联结和渊源纽带”[4]。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价值不仅在于为城市考古、古代城池建筑营建法式研究以及历史文献研究等工作提供了重要线索与物证,更在于为社会的精神文化建设提供了物质载体。每一处遗址出土的文物都具有社会意义和文化价值,能够促进当下人们的自我认知和文化认同。深藏于片片碎瓦之中的优秀传统文化是历代开封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
物质遗产是传统文化的遗存物与象征物,承载的是跨越时空的最纯净本真的文化记忆,是我们展示过去的重要场所与物质证明,是我们认识过去、回望历史的重要窗口,也是我们寻求归属、自我认同的情感联系。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是历时性公共空间架构下的“记忆”载体,于1981年被首次发现。“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几座城”是开封人童年的歌谣,收藏、保存在开封人的记忆中,如今成为现实。随着考古工作的持续推进,大量文物遗迹不断出土,曾经的灿烂文明展现在人们面前。考古成果印证了儿时歌谣记载的内容,补全并唤醒了黄河儿女的集体记忆,增强了他们的文化认同。
州桥遗址的发现,让今天的人们确定了唐宋时期开封城商贸中心的具体位置。从空间维度上看,该位置与今日开封老城区商贸中心的位置契合,这给人梦回千年、穿越时空之感。《东京梦华录》描绘了州桥夜市的景观:“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王楼前貛儿,野狐,肉脯,鸡……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鲙,煎夹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 ”[5](P14)北宋的夜市与饮食文化穿越千年,流传至今,今日的鼓楼夜市与北宋东京城的夜市,其繁荣兴盛程度几无二致。金明池公园、朱雀苑广场、安远门、宋门、曹门、大梁门等众多今日开封的地标性建筑,均有历史痕迹可寻。今日开封的诸多城市景观和城市标识是古代东京汴梁的物质沉淀,是历史记忆和文化记忆的重要容器,是开封人民共同的物质和精神文化财富。
城市历史的厚重和文化遗产的神奇独特给开封人民带来了强烈的自豪感,保存在物质遗产中的历史文化增强了人们的自我认知和身份认同[6],使个体对自身有一个清晰的文化定位,明白自己属于哪个群体,并认识到自身所处群体的整体性和独特性,进而增强了归属感与安全感。
全球化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同时也带来了激烈碰撞。西方文化给中国传统价值观和道德观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这种冲击造成许多社会问题与社会不良现象产生。要想抵制西方的精神殖民、文化殖民,就要建立以民族自尊为特征的自我意识。物质文化遗产是历史的见证和民族记忆的载体,蕴含着中华民族特有的精神价值和文化意识,是构建集体认同和民族认同的重要支撑。
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是黄河文化极具代表性的重要标识,也是世界城市文明发展史上的独特景观。它的形成源自历史上的兵火水患。开封城的灾后重建是中华民族百折不挠、顽强拼搏、生生不息的斗争精神的生动体现,每座城池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中华儿女的集体斗争记忆,都蕴含着集体智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城摞城”是伟大民族精神的象征。千年未变的城市框架格局和中轴线,不仅凸显出开封城市建设在历史上、空间上的一致性与连续性,更体现了中华儿女一脉相承的精神追求和精神特质。在当下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下,这种不变与传承有利于建构中华民族更高水平的集体认同,有利于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减少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能够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凝聚起磅礴力量,加快民族复兴进程。
开封“城摞城”考古工作一直备受各方关注。截至目前,在考古挖掘上已经取得多项重要阶段性成果,但在对外传播与成果推广上仍面临一些困难。
开封地下的六座城池如宝塔一样层层叠压,不同时期的泥沙淤积,残破建筑与堆积物交错,同时,地下水位高,控水难度大,这都给考古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困难。而且今日开封城与地下城池遗迹重叠,因此考古人员不仅无法进行大面积考古发掘,而且更难保证发掘后文物安全,这就造成今日开封“有古难觅”的困境。
开封城依黄河而建,祖先在黄土地上讨生活。中原地区,农耕文明发达,人们靠血缘关系联结在一起,拥有寻根情结,对故园的热爱融入每一个人的血脉之中。因此,在每一次兵火水患毁灭整座城市后,不屈不挠的开封人民都会重回故土,重建家园。但是,也正是这一次次就地取材的重建,给掩埋在泥沙下的遗址遗迹带来了严重破坏,增加了今日考古发掘的难度。如潘湖的形成就是因为泛滥的黄河水退去后,泥沙淤积,人们在这个地方大量挖沙取土,使土坑逐步扩大加深。而潘湖下是明代周王府、宋金皇宫遗址。潘湖的存在无疑大大增加了这方面的考古难度。
泛娱乐化时代,有些影视作品、书籍、报刊和新媒体社交平台对文化遗产和考古工作进行非科学的阐释和描述,进行娱乐化传播,以迎合大众的娱乐需求,引起大众的兴趣,满足大众的猎奇心理,导致部分公众的关注点错位、对文化遗产的认知产生偏差、对文化遗产内涵和价值的认识模糊、对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意义理解不透、对自身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方面的责任认识不清。这种传播割裂了公众与文化遗产之间的联系,严重影响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
“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深埋于地下,无法直观展示,从而影响传播效果。此外,“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考古和学术研究价值较高,但观赏性和娱乐性不强,难以吸引受众关注、满足大众的娱乐需求。若涉及跨文化传播,则需要更多专业团队重新阐释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以减少中外语境差异带来的文化贬值现象。但是,这样做势必提高传播成本,增加传播难度。
融媒时代,传播环境急剧变化,新媒体成为文化传播的重要平台。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推广也要借力于新媒体平台,以影像叙事和互动参与的方式进行。
抖音、快手等短视频社交平台,以影像传播为主,因现场感强、时效性强,传播效果好,故用户量很大。我们可以利用影像叙事方式讲好文化故事,深化大众对“城摞城”物质遗产文化内涵的理解。同时,也可以利用短视频强大的直播功能,对考古发掘进行直播,对最新考古信息予以现场发布,以互动的形式,拉近大众与“城摞城”考古工作和文物发掘的距离,引起大众对物质文化遗产考古工作的兴趣,提高公众参与的积极性,进而增强公众的文物保护意识。
目前,抖音、网信开封和文旅开封等网络媒体平台都在持续发布短视频和相关信息,介绍“城摞城”考古工作进展和相关历史文化知识,这些视频和信息获得大量评论和点赞。但是,网信开封和文旅开封这两个官方微博账号都不是用来专门发布“城摞城”信息的。要实现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在短视频平台更好的传播,就要另外申请账号,以增强传播的针对性和实效性。同时,要结合现代人们的生活,将“城摞城”物质遗产的文化价值讲清楚,讲好文化故事,增强故事的趣味性,使受众深刻感受到开封历史的厚重,进而更加喜爱这座文化古城。
目前,物质文化遗产的线下保护推广以博物馆建设为主要依靠。博物馆可以有效整合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进行系统性传播,同时也能增加大众的参观体验。博物馆可以分为静态展示区域和动态展示区域两部分。在静态区域,主要是进行文物展示。应注重该区域环境氛围的营造,包括展台的布置、符号化标志的设置、灯光的配合等。在动态区域,要借助科技的力量进行传播和推广,打造一种震撼人心的效果。可以使用3D、4D技术和全息高清全景巨幕,打造沉浸式影像体验剧场;也可以借助虚拟现实技术,打造VR数字博物馆,以增加受众的感官体验、增强受众的切身感受。总之,要深入挖掘“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内涵,全方位展现其历史、文化、审美等方面的价值,使观众深刻理解“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实质和重要性。
目前,开封“城摞城”各遗址点的考古发掘工作正在有序进行。发掘难度较小的顺天门遗址于2012年开始发掘,已经回填。该遗址保存较为完整,目前,“城摞城顺天门遗址”博物馆正在筹备建设之中。大梁门景区内的古马道遗址博物馆已经建成并向社会开放。该博物馆内,除了进行古马道遗址本体展示外,还设有使用裸眼3D技术打造的影像体验剧场。采用这种新技术播放的影片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能使厚重的历史“活”起来,让观众得到审美享受的同时,更加深入地了解开封“城摞城”形成的原因和过程,从而增强观众的文化遗产保护意识。
要围绕“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深入挖掘其内涵,结合当代人的物质文化生活和审美需求,面向不同受众群体,研发生产多种类型的文创产品,并进行品牌化推广,突出其鲜明特点,展现其文化价值,提高“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力、影响力、渗透力和受众认知度,使该物质文化遗产走入大众生活,进而推动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走向世界。
可以同各大网络平台、自媒体合作,举办文化创意产品设计活动,引导广大网友主动了解“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及其背后的故事,对“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形象进行现代化重塑,为相关文化产品的生产提供创意来源。产品销售中,一方面要注重与电商合作,以直播带货等新兴线上销售模式进行推广,适应大众的消费习惯,以提高传播效果和经济效益;另一方面,可在线下博物馆和主题公园设置文创产品销售点和体验馆,开展社会教育和文化服务,通过互动分享,建立起公众对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长久记忆,让优秀传统文化在保护中延续。
2019年9月,***总书记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指出:“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以百折不挠的磅礴气势塑造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品格,是中华民族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根基。”[7]开封“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是黄河文化的重要物质证明,是研究中原地区黄河文化的“原真物”,是连接传统和现代的重要桥梁和纽带。通过对“城摞城”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与推广,可以深化大众对黄河文明和中原文化的了解与认知,增强其文物保护意识,促进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凝聚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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