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8-31
孙伟民, 孟天放
(云南民族大学 人文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云南文学研究
要“走近”,也要“走进”:当下昭通文学创作的瓶颈与契机
孙伟民, 孟天放
(云南民族大学 人文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昭通作家群”的作家们在各自创作中融合了本土历史、地域文化等诸多因素,展现了丰硕的创作实绩。但在实际创作中,昭通作家们不同程度上突出表达主旋律,关注民生疾苦,却对本土历史文化资源关注和表达不够。因此,昭通作家们不仅应“走近”昭通,也要“走进”昭通。
昭通作家群; 昭通文学; 历史叙事; 地域书写; 瓶颈; 契机
有这么一则信息被关注和研究昭通文学的同仁们无数次提及:“2006年11月中国作家协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昭通作家群’与‘宁夏青年作家群’、‘甘肃青年作家群’、‘河南青年作家群’一起被写入大会的主题报告。昭通作家群是全国唯一一个被中国作协以市级地名来命名的作家群。”[1]这一来自官方的“认定”,一度让昭通文学“声名鹊起”,也让昭通作家们和昭通各级文化部门喜不自禁,觉得昭通文学终于走进了“主流”视野。但是如若细细品读,这样的一则信息到底意味着什么,有没有除却字面外其他的特殊含义?为什么在此出现的是“昭通作家群”而不是“云南青年作家群”?在此,“昭通”的意义和分量究竟如何?这都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话题。
我们不难得到这样的结论:“昭通作家群”作为该年度“全国唯一一个被中国作协以市级地名来命名的作家群”,其主要的(且首要的)创作特色便是“地域性”。从已取得的创作成就而言,“昭通”似乎更能代表和体现云南作家群体作品的艺术特色,而“市级”与“省级”的对抗使得昭通籍作家们文学创作所体现的地域特色及其文化意义更为彰显。所以笔者认为,地域性应该是昭通作家们所应该特别关注和突出表现的内容。这是昭通文学之所以能够代表当下云南文学的创作水平,而与其他省份作家群角逐的核心力量所在。
上海大学王光东教授曾试图从一些不熟悉的青年作家的作品中判断其家乡,但结果不尽如人意,他感慨道:“抹去作品中出现的地名,仅仅从语言所体现出的地方韵味来看,感觉他们的作品都缺少浓郁的地方性特色。”[2]王光东也指出,地方性的弱化则意味着文学个性的消失。在此王光东所提及的地方性特色也正是笔者在上文中着重强调的地域性。在笔者看来,地域特色是诸如昭通文学这类地域文学的亮点,是昭通文学的“根”和“气”,是昭通文学的“王牌”,是昭通文学的灵魂,也是昭通文学的精髓所在。昭通作家们如若在实际创作过程中忽略了地域性的表现或者对此不以为然,觉得“根”不再是“根”,“气”不再是“气”,而是笔者的言过其实、文面装饰或阿谀之辞,甚至把以上所强调表达的内容看作是自我向外发展的束缚和桎梏,而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融入城市写作,着重现代性的展现和城市现代生活的追逐,这无异于自断手脚,昭通文学的未来也就不容乐观、甚至岌岌可危了。
地域文化不仅在潜移默化之间影响着作家的创作心态,而且在历史、民俗、语言等方面对于作家的创作也有着十分明显的影响。而地域之于作家显然是有着两重作用的,它不仅为作家创作提供了丰厚的素材来源(包括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淳朴自然的民俗风土人情和贫瘠的生存现状);地域同样作为作家情感的载体,承载的除了文本之外的人文感情。每个作家都有自己魂牵梦绕的一方水土,乡土作家表现尤甚。恰如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商洛之于贾平凹,以曾令云、夏天敏、吕翼等为代表的昭通作家们多将文本的故事背景置放于滇东北的乌蒙山区。那是一片与作家们“血肉相连”的土地。可以说,正是通过包括以上提及的诸多作家在内的无数“昭通作家群”作家成员们的共同努力,无数外界人对于昭通及昭通文学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了解。而“昭通作家群”作为昭通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名片,也开始真正地走出云南,在中国文坛上闪放更为耀眼的光彩。
那么,昭通文学的地域性到底是什么?首先,我们应看到昭通文学和昭通文化有着其特殊性。表现于外在的精神的丰富和物质的贫瘠,历史的丰厚和现代的没落等都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相比于其他地区,这种反差是极具震撼力和悲剧色彩的,二者互为唇齿,相互映照。因为极具震撼力,悲剧色彩才更为浓烈;因为自身的悲剧色彩,这种反差才更具震撼力。笔者认为昭通文学的地域性及创作优势便正在于这种特殊性与反差力,高低厚薄带来的反差给人的视觉和精神以强烈的震撼。但这种反差的不对等的局面断不是朝夕之间所致使而成的,如何改善和改变这种局面是一个巨大而艰难的课题,不是笔者这篇短浅的文章所能触及并阐明一二的。简单地说,笔者将昭通文学的地域性和地域优势概括为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和丰富的民间生活体验。
昭通历史文化资源源远流长,特别在近现代更是大发异彩,诞生和走出了诸如龙云、姜亮夫等历史文化名人。笔者认为,昭通文学如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昭通籍作家们就不仅应该要响应主旋律“贴着大地行走”,关注和表达底层人民疾苦百态,也应该把视野多关注到昭通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深掘其中,必有所获。昭通的历史文化也必能够为致力于书写这片热土的作家们提供丰富的创作素材。可以说,对本土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表达和驾驭是昭通文学整体创作及“昭通作家群”的作家们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昭通作家中,以文学形式对昭通历史文化表现的最为丰富、展现的最为热烈的作家当属曾令云和夏天敏,但是二人对于昭通地域特色的表现方式又是截然不同的。曾令云对昭通的历史有着一种近乎痴狂的迷恋,其作品绝大部分都是植根于昭通的,他执着于讲述昭通这片土地上的历史文化。曾令云从上世纪长篇小说90年代开始中长篇小说创作,据不完全统计,时至眼下,曾令云已经出版了《龙卢演义》《浮世幻影》《怪胎》《姜亮夫》《乐马厂》和《云兴街》等十数部长篇小说。曾令云常常将故事发展的背景置于昭通广袤的历史文化资源之中,而其作品也多以昭通为中心。如《云兴街》[3]则以昭通城云兴街为载体,以昭通近百年历史变迁为背景。“小说通过展示居住在云兴街的形形色色人们的命运浮沉和悲欢离合,深入挖掘了人性深处的激烈冲突,堪称二十世纪昭通社会生活的‘风俗画卷’。”[4]但是诸类作品在云南引起了不少关注,但是在云南之外的中国文坛却依然回应寥寥。当下昭通作家中,诸如曾令云这样“走进”昭通的作家还是寥寥可数。而夏天敏讲述的是当下昭通的众生百态,其文本也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他的小说也都几乎围绕着他所熟知的昭通山乡农村,表现农村社会中生活的苦难与酸涩,表现农村社会的权力之争,表现农村正在上演和发生的一幕幕悲喜剧。但夏天敏的关注视野又不仅仅在当下,他也极具历史情怀,《两个女人的古镇》[5]便是这样的作品。在《两个女人的古镇》中,夏天敏为我们展现了豆沙古镇丰富的民俗文化,而豆沙古镇在滇东北的本土上,可以说是滇东北这片土地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和民俗风情的缩影。在此的地域书写,则是从历史文化和民俗的角度凸显了文化审美。无论是淳朴真切的民风,别具特色的民俗,或是鲜活生动的语言,都能见到浓重的地域特色。
总体上说,曾令云的作品偏重讲述过去,夏天敏的作品则偏重讲述当下。前者突出历史纵深的开掘,后者突出对现实苦难的关注。前者突出历史的感喟,后者突出当下的思辨。两位作家的创作可以说为昭通文学的创作提供了两种可能,两种向度,为其他昭通作家们的文学创作和昭通文学的未来发展提供了借鉴意义。如若说夏天敏的作品“走近”了昭通,曾令云的作品则是“走进”了昭通。“走近”与“走进”其实代表了昭通文学地域特色的两种向度,昭通文学创作的两种可能。笔者无意指评两位作家谁更熟知昭通,或者在昭通题材的文学创作中,谁更技高一筹。笔者只是通过这样的表述,为关心和关注昭通文学的人,并善意地提醒昭通的创作者们,不仅要“走近”昭通,也要“走进”昭通。二者呼应,昭通才能以文学的形式(包括昭通文学本身)获得外界更多的认可。但是眼下,作家们往往主动或被动地突出道德意识,“贴着大地行走”,关注民生疾苦几乎成为昭通作家们眼下创作的绝对主流。似乎不这样做,便是与主旋律的背离,便是作家的冷漠。在很大程度上,由于过度突出强调“走近”,却忽略了“走进”。因此作者呼吁,昭通作家们不仅应“走近”昭通,还应“走进”昭通。
如若说昭通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是一个蕴藏了丰富宝藏的幽深山洞,那么绝大多数昭通作家们还没有充分意识到宝藏的存在,或意识到了宝藏的存在,却觉得开采的过程实在枯燥而艰难,从而畏葸不前,更多时候一直在山洞口所观望与徘徊。因此在历史题材的把握与书写上,在对本土历史文化资源的展示上,昭通作家们还有很大精进的空间。以夏天敏的《两个女人的古镇》为例,夏天敏能够有这样的历史题材小说创作,笔者认为这与其在地方志办写过志书和下乡在文化局和区报工作的经历应密不可分。特别是为地方写志书,无疑让夏天敏对昭通的历史文化有了更为熟悉的认识,因此他才写出了像《两个女人的古镇》这样的历史题材的小说,这向我们昭示了昭通作家创作和昭通文学走向的另一种可能。但是直接地说,夏天敏《两个女人的古镇》虽然写出了豆沙古镇的历史沉浮,具有一定的历史情怀,但是却缺乏足够的史诗气度,总体的框架显得比较淡薄,不够厚重,像个营养不良的病儿。或许这是此部小说并未像夏天敏其他的以扶贫为内容的小说那么受文坛和学界关注的原因。虽作者也有意识让小说脱离个人叙事,但始终还是会让读者觉得此作品中弥漫荡漾的浓重的浪漫化的个人传奇色彩,而并非是一个区域、一个民族的史诗。或者说,作者无意于把小说写成史诗,但是该小说的创作是有这种可能的,如何超越个人化的私人叙述,而直抵民族话语内核,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作者虽有意把故事的发展往民族和国家的层面提升,但多少让人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不足与陕西籍作家陈忠实的作品《白鹿原》一对比,便立马可见问题所在。个人认为夏天敏可能善于写身边的人和事,对于历史题材小说的驾驭与创作可能是其并不擅长的领域。而昭通历史文化深厚,仍有很大的开掘空间。一言以蔽之,这部小说的成功与局限都在于它的历史叙事。
2014年,在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评选过程中,昭通籍诗人樊忠慰、作家潘灵分别进入诗歌和中篇小说单元的终审环节。当樊忠慰从224首候选的诗歌中,进入终审提名的十位,当时笔者觉得樊忠慰可能会是继于坚和雷平阳后,成为云南第三个凭诗歌获得鲁迅文学奖的诗人;当潘灵从255篇候选的中篇小说中,进入终审提名的十位,笔者也觉得潘灵也许会是继夏天敏后,成为云南第二个凭中篇小说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作家;结果这两位“昭通作家群”代表诗人和作家折戟终审,在实名投票中均以零票告终(中篇小说评委共10票,诗歌评委共11票)。结果反而是一直颇有争议的女诗人海男获得诗歌单元11票全票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当初看到这个结果,笔者不禁唏嘘,也曾撰文感叹,“昭通作家群”这是怎么了?缘何墙里开花只能在墙内香?是我们对“昭通作家群”估量太高了吗?两个零票的结果无异于中国主流文学对于昭通近几年创作的一个闭门羹。我们固然不能单纯以一次全国范围的评奖去判定或否定一个作家群体的整体努力,但冷静之后,这次事件对昭通的作家们的创作,特别是重新定位与思考昭通文学的创作影响也是极具启示意义的。莎士比亚有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创作者、研究者对此次事件都可能会得到不同的感受,但或许我们应该对“昭通文学现象”和“昭通作家群”这个热话题进行冷思考。如何更坚实地走好眼下的路,如何更好地迎接新的挑战,如何取得更丰硕的创作实绩,这都是值得深思和反思的话题。如果我们能从其中总结出某些经验教训,这或是“昭通作家群”发展的新契机。
在2014年6月于云南昭通召开的“当代文学与昭通”的学术研讨会上,雷平阳、夏天敏等作家曾提出不要以过高的标高来要求昭通文学的创作与发展,盲目严苛、甚至脱离实际的标准都会有可能给这个正处在成长期的作家群体以巨大的压力,最终反而适得其反。对每一个关心和关注昭通文学创作与发展的人而言,大家对昭通文学都有着各自的设想与期待。我们固然可以为昭通文学所取得的已有成绩而喜不自胜,这里面蕴含着无数人的携手努力。但是作为研究者,笔者却无法真正的乐观,反而忧心忡忡。一个公认的事实是,昭通虽然已经走出了诸如夏天敏、雷平阳这样在全国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家、诗人,但昭通文学面临的形势依然严峻。昭通文学、云南文学都沉寂了太多年,太需要一些有代表性、有穿透力、有地域特色、有历史感的文字和声音。昭通文学,乃至云南文学也都太需要诸如莫言、贾平凹、阎连科等这样的能够成熟驾驭长篇,并在全国范围内真正有影响力的作家。昭通文学前路漫漫,任重道远。
如何使得以昭通文学为代表的云南文学走入中国文坛中心,向“中心”靠拢,获得来自外界更多的认可,是需要众人共策群力、一起面对的问题。如何在作品中更多更好地融入地方文化资源和历史特色,这是昭通作家们所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笔者以为,突出文学创作的地方性(包括背景、语言、风俗等),突出地方特色,打造地方文化品牌,不失为亟需应作之举。也可以说,历史文化资源是昭通作家们的一个创作优势,如何利用好这张“王牌”,可以说这是昭通文学创作与发展眼下所面临的挑战,但这挑战未尝不是昭通文学发展的新契机。
如何在创作中更好表现出昭通文化的丰富绚烂,如何更好突出昭通文学的地域特色,这是目前横亘在“昭通作家们”面前的创作难关。如果闯过去,就意味着昭通文学在广度和深度上均达到了一个新的局面;如果未能闯过去,或者对此问题(或许有创作者认为笔者杞人忧天)不以为然,昭通文学创作会不会因此而止步不前或陷入僵局,时间总会给以答复的。期待昭通文学能有更为辉煌的文学实绩!
[1]李骞. “昭通作家群”探析[J]. 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5):275—282.
[2]金莹. 王光东——“地方性”弱化意味着文学个性的消失[N]. 文学报,2011-11-17(4).
[3]曾令云. 云兴街(上、中、下卷)[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4]谢毅. 长篇小说《云兴街》出版发行[N]. 云南日报,2013-10-12(3).
[5]夏天敏. 两个女人的古镇[M]. 昆明:云南出版集团、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
“Approach”, also want to “go into”:The bottleneck and the opportunity of zhaotong’s present literature creation
SUN Wei-min, MENG Tian-f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Yunnan University of Nationalitities, Kunming 650500, China)
The authors of “ authors’groups of Zhaotong” blends local history, regional culture and many other factors in their creation, which produces fruitful achievement in their wrting. The authors of Zhaotong express the theme prominently in different degrees,as well as pay much attention to the sufferings of the people’s livelihood in their realistic writing.However,the lack of attention and expression of the local history and culture is also abviouse. Therefore, the authors of Zhaotong should not only “approach” Zhaotong, but also “go into” Zhaotong.
authors’groups of Zhaotong; literature of Zhaotong; historical narration; regional writing; bottleneck; opportunity
2015-03-09
云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重点项目“新时期以来云南乡土文学叙事研究”,(2014YJZ06)。
孙伟民(1991— ),男,河北邢台人,在读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
I206.7
A
2095-7408(2015)06-005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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