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幼儿园的课程设置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孙雨凡

在俄罗斯的8天6所幼儿园的考察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他们既强调集体特性，又尊重儿童个体差异的课程设置。

一、强调集体特性的课程设置

（一）苏联时期的集体主义教育理论

20世纪30年代，为巩固苏维埃政权，集体主义教育理论出现，对国家教育领域的原有认知和举措进行了根本性改造。克鲁普斯卡娅和马卡连柯是集体主义教育理论的奠基人，该理论在后期教育家的继承、发展中逐步完善和成熟[1]。在当时无产阶级专政的时代背景下，主张集体主义教育的思想家们纷纷强调在学校开展集体教育、培养集体主义精神的重要性，其中以克鲁普斯卡娅和马卡连柯的观点最具代表性。

1.克鲁普斯卡娅

克鲁普斯卡娅明确提出要把儿童培养成集体主义者，在她看来重视集体教育是社会主义学校的本质特征[2]。为了更好地实施集体主义教育理论，她曾提出从幼儿园开始实施集体主义教育等一系列的主张。

2.马卡连柯

马卡连柯身为集体主义教育理论的开创者，提出了著名的平行教育原则。他认为，集体是教育的基础、对象、手段；在平行教育原则下，学生既从教师那里接收教育，也会从集体中获得教育[3]。而学校，作为一个专门进行教育活动的组织机构，作为一个统一、有力的集体，在培养学生集体意识，培养未来社会的集体主义者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集体主义教育理念对俄罗斯幼儿园课程设置的影响——集体性

俄罗斯延续了苏联重视学前教育的优良传统。如今俄罗斯的学前教育是以苏联时期的学前教育为基础、不断探索、发展而来的，因而俄罗斯的学前教育也会受到苏联时期集体主义思想文化的影响。普京曾在《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中指出：“在俄罗斯社会占主导地位的是集体的，而不是个人主义的生活方式。”[4]如今的俄罗斯依然深受集体主义文化的感染。从此次参访的6所幼儿园来看，集体主义的教育理念对幼儿园的课程设置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每所幼儿园的课程都在细节之处体现了集体主义教育的特征。

我们参访的6所幼儿园均以课程表的形式呈现了每周的课程安排，课程表的模样虽小，但可以清晰地展现幼儿园开展的课程内容，体现教育者的教育理念，决定儿童这个集体每日在园的生活节奏[5]。尽管各个园课程表的呈现形式有所差异，但都包含了儿童一周要学习的课程内容、总体的课时数以及每节课的上课时间。大部分幼儿园都会按照课程表开展主要以班集体为单位的教学活动，多数幼儿园一周要开展10节左右的集体教育教学活动，即儿童平均每天要参与2-3节集体教学活动，例如美术活动、音乐活动、语言活动之类的。以圣彼得堡C幼儿园为例，该园一周共有10节集体教育教学活动（即图1中圆圈圈出的部分），儿童每天需要参与2节这样的教学活动。通过一张小小的课程表，我们可以直观地看到俄罗斯幼儿园集体性活动在儿童一日生活中所占的比例，感受到俄罗斯幼儿园在课程设置方面对集体性、集体课程活动的强调。

图1圣彼得堡某幼儿园课程表

就笔者观摩的体能教学活动而言，俄罗斯幼儿园集体教学活动的授课形式和国内幼儿园集体教学活动的授课形式相似——主要由一名教师负责一个班级儿童一节课程的学习。在马卡连柯的平行教育原则中，集体是教育的对象，教师要通过集体来教育个人，所以，俄罗斯的幼儿园教师强调集体特性，在体能的课程活动中以向集体统一示范动作为主，留给儿童自主跟随音乐创编动作的机会相对较少。

二、尊重个体差异的课程设置

（一）尊重儿童个体差异的价值

尊重个体差异，即尊重个性，也是尊重每个人发展过程中在体格、性格、才智诸方面的独特性。

1.有利于开发儿童的发展潜能

多元智能理论的创始人加德纳认为“每一个儿童都是一个潜在的天才儿童，只是经常表现为不同的形式”。就是说每个儿童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我的个性，都有与他人不同的认知、思想、情感，儿童的个体差异中蕴藏着巨大的潜能，蕴藏着未来不同的发展方向[6]。因此，教育者要在开展教育活动时尊重儿童的个体发展情况，开发儿童的潜能，使儿童通过最近发展区达到自己可能的发展水平。

2.有利于激发和保护儿童的创造性

人的高贵在于思想，而真正的思想都有思考者鲜明的个性，是不可复制的，可以说创造性是思想最具代表性、最本质的特征[6]。而具有创造性的人往往是独具个性的人，个体发展上的差异造就了他们看待事物的独特性，就像玛莎·葛莱姆所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你，这个表达是唯一的。”因此要保护儿童的创造性，成人就必须尊重、呵护儿童的个体差异。

3.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发展

社会由个人构成，社会的发展需要每个人发挥自己独特的才智，如果组成社会的成员没有个性，没有差异性，社会也就会失去前进的活力。在马克思看来，社会的成员越缺乏个性，社会就越缺乏凝聚力[7]。可见，尊重个性、尊重个体差异是社会进步不可缺少的。

（二）尊重个体发展在俄罗斯幼儿园课程设置中的体现——个体性

世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如同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有独特的个体发展状况，都有自我的喜好，都有隐藏的才华。在教育领域中，针对个体存在差异的现象，因材施教的理念应运而生。所谓因材施教，即教育者不仅要采用不同的教育方法，更要有尊重儿童个体差异的教育观念。俄国作家富尔曼诺夫曾说：“一个人就是一种典型。”每个儿童都有自己的发展模式和发展需求。为了尊重儿童的个体差异、满足不同儿童的发展需求，我参访的6所幼儿园均采用了符合本园特色的个性化课程。

圣彼得堡A幼儿园作为建园一年的新园，专门创设了一间语音矫正活动室，教师在该活动室里为个别语言发展较为迟缓或发音不精准的儿童提供专门的、有专业指导的课程。进行教学活动时，教师将有相同发音问题的儿童组成小组，为了让儿童更容易接受语音矫正课程，活动室里还放置了一台可玩教学游戏的电子设备。在俄罗斯，人们十分重视儿童对俄语发音的掌握，因此，除了A幼儿园，我们参观的其他幼儿园也都配备了专业的语音矫正活动室和教师。其中在语音矫正方面最尊重儿童个体差异的是圣彼得堡C幼儿园，该园有两个分部，均推行融合教育的课程理念。第一分部接纳有语音缺陷的儿童，第二分部接纳有身体缺陷的儿童，并为之制定个性化的学习方案。在第一分部，教师会给有发音缺陷的儿童提供更多的、易懂的图画以便交流。此外，该分部每两个班级共用一个语音矫正室，语音矫正教师每天为有相同语音问题的小组或单独的儿童准备特定的PPT，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而其他在语言方面掌握良好的儿童只需参与日常的语言集体活动。

图2圣彼得堡C幼儿园第一分部的语音矫正室

在圣彼得堡B幼儿园，每一学期教师会先请家长提出对儿童发展的期望，再根据家长的需求给出相应的培养建议。最后在家长的参与下，教师制定一份属于每个儿童自己的教学方案，以更有效地促进每个儿童的全面发展。据园长介绍，该幼儿园的儿童有权利按自己的意愿、需求选择是否参与班级的集体教育教学活动，并且可以根据自己身体的发展状况以及医生的证明，请幼儿园调整自己每周参与游泳课的次数。在园长看来，每个儿童都是不同的，都有自己独特的需求，因此幼儿园的课程需要根据儿童的个体差异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

除了圣彼得堡的4所幼儿园，此次参访的另外2所莫斯科幼儿园也有各自对个体性发展的诠释。比如莫斯科D幼儿园的体育活动，E幼儿园的体育活动、游泳活动。在E幼儿园，体育教师会为在特定方面有特定需要的儿童制定新的体育教学方案，如有需要，幼儿园还可以为某个儿童专门准备体育活动。在该园的游泳课程中，教师会根据儿童的能力以及对技能的掌握程度分层提供浮力手臂圈、浮木棒等工具，尊重儿童的个体性发展。

三、对中国幼儿园课程设置的启发

中国的学前教育曾深受苏联时期学前教育思想的影响，因而如今中国与俄罗斯的幼儿园课程设置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相近的，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中俄两方幼儿园均会在每日生活中以班集体的形式开展教学活动。就集体教育教学活动而言，中国幼儿园的课程部分领先于俄罗斯幼儿园的课程。在中国，教师进行集体教学时更注重儿童创造力的培养，比如体育活动，教师除了让儿童模仿自己的动作，还会让他们自由跟随音乐创编不同的动作。而在俄罗斯幼儿园的集体活动中儿童仍以模仿教师的言行为主。这种在集体活动中融入儿童创造性的做法是中国学前教育对苏联集体主义教育思想，以及对俄罗斯集体教学活动的发展与创新。

有超越同样也有需要完善之处。俄罗斯幼儿园的课程在尊重儿童个体化发展方面比中国幼儿园设置的更加全面、详细。虽然受师生比的限制，中国幼儿园可能无法像俄罗斯幼儿园一样请体育老师为某个儿童制定专门的体育教学方案，但有一些举措对中国幼儿园来说是有借鉴意义的。比如加强家园关系，在家长的期望和教师对儿童能力的了解下，为每个儿童制定大致的学习发展方向。根据儿童兴趣构建教学情境，根据儿童认知水平实施分层教学[8]，不强迫儿童参与所有的集体教育教学活动。根据儿童的身体发展状况，在两小时户外活动的基础上提供给儿童自主增减体育活动的机会。

俄罗斯幼儿园的课程设置既保留了苏联时期强调集体性的特征，又在时代发展中加入了尊重儿童个体差异的教育举措。中国的幼儿园可以在了解俄罗斯课程设置的基础上，取长补短，更好地促进儿童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