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真心”从名词到副词的动态变化

孙惠敏

(周口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周口466001)

在当代汉语中,“真心幸福”“真心美丽”“真心漂亮”这些说法已经深入人心,在这些用法中,“真心”作为副词性成分,修饰后面的形容词。查阅相关文献可知,在古代汉语中“真心”一词最早是作名词使用。本文通过北京大学古代汉语语料库、BCC语料库以及新浪网搜索发现,“真心”作为副词广泛使用是在当代才开始的。近几年，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对“真心”一词的语法化进行研究,杜文涛(2013)、雷冬平(2014)从语法功能和结构形式上对“真心”进行分析。本文则从外因(经济性原则、社会因素)和内因(结构形式和词汇意义)来分析“真心”一词是如何虚化的。先来看一下“真心”的传统词性和用法。

一、真心的传统词性与用法

“真心”一词古已有之,在古代汉语中一般作名词,其意义一般是指“纯洁善良的心或真实的心意”,在句子中主要充当主语、宾语、定语、状语。

(一)作主语

(1)若其真心,既已犯罪,亦自知其当刑矣。(北宋 语录朱子语类(繁体字版))

(2)真心无散乱,他事不须断。(五代 祖堂集)

(3)有心在道场,还说你见像作福;归家尚有心,便见你真心超度我等。(清小说 东度记(下))

以上3例中,“真心”都是被陈述的对象,指“纯洁善良的心”,所以“真心”作名词充当主语。

(二)作宾语

(4)如爱牛,如赤子入井,这个便是真心。若理会得这个心了,都无事。(北宋语录朱子语类)

(5)八戒于此始识得行者是片真心,更无他意。(明小说西游记(上))

(6)盖欲勘楚者,为耳闻目击之真心。(明小说万历野获编)

上述例子中“真心”是宾语,例(4)“真心”是“如爱牛,如赤子入井所涉及的对象”;例(5)“真心”是“八戒识得行者”所涉及的对象;例(6)中“击”是动语在前,“真心”是宾语。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确定“真心”是名词作宾语。

(三)作定语

(7)人都说唐僧是个真心的和尚,往西天拜佛求经,怎么与这女妖精答话?(明 小说西游记(下))

(8)只因这一句话,道着周进的真心事,于是不顾众人,又放声大哭起来。(清小说儒林外史(上))

(9)又是一桌上品的素斋,悟真这时虽然享福不过,心下到底有那真心事,约略吃了一些。家人们收拾过后,便支预对着灯,在那里痴想。(清小说续济公传(下))

此3例中“真心”均为名词,例(7)中“真心的和尚”是名词性短语,其中名词“和尚”是被修饰的成分,是中心语,“真心”是修饰成分;例(8)(9)中“真心事”,其中名词“事”是被修饰的成分,“真心”是修饰成分。在此,“真心”是名词作定语。

(四)作状语

(10)公真心助我,事成之后,决不相负。遂与马岱追杀何平。平引兵飞奔而去。(明小说三国演义(下))

(11)黄凤仙真心为国,有这许多银子,不可胜当,怎么还有这两个金娃娃、银娃娃?(明小说三宝太监西洋记(四))

(12)你既真心要娶我,可趁早些。你又往来不便,休丢我在这里日夜悬望。(明小说金瓶梅(崇祯本))

例(10)中主语是“公”,谓语是动词“助”,在此“真心”是修饰“助”的;例(11)中主语是“黄凤仙”,谓语是动词“为”,在此“真心”修饰“为”;例(12)中主语是“你”,谓语是动词“娶”,在此“真心”修饰“娶”。以上3例中“助”“为”“娶”均是动词中心语,所以“真心”在此为状语。

通过对北大古代汉语语料库里的句子分析,“真心”在古代汉语里都是作名词使用,指“纯洁善良的心或真实的心意”,这是真心的传统用法。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些当代汉语中的语料分析,也可以称之为“真心”的新词性用法与分析。

二、“真心”新用法的描述

当代汉语中,“真心”在词性、意义及用法上出现了变化。比如看到一个人很幸福时,我们会说“真心幸福”来表示其幸福程度;感叹一个人美丽时,我们会说“真心漂亮啊”;心理郁闷时,我们会说“真心烦闷、真心郁闷”。这些词语中的“真心”已经不是表示“真诚的心”的意思了,而是表示一种程度或语气的肯定,已经有副词的功能。下面我们看看“真心”在当代汉语中都能与什么词语进行搭配,又具有什么样的意义。由于“真心”作为副词是一个比较新的现象,所以语料多选自当代的报刊、微博、网络新闻。

(一)真心+动词短语

(13)中国政府与人民始终关注着多哥的发展，中国是真心帮助多哥和非洲发展的可靠朋友。(当代报刊新华社新华社2001年6月份新闻报道)

(14)姜峰、庄毅哭了。这些国内一流的球员是真心爱这个集体。(当代报刊人民日报1995年11月)

(15)他真心认为自己是个勇敢的骑士。(当代电视电影文艺李樯《孔雀》)

例(13)的主语是“中国”,谓语是“帮助”,宾语是“可靠朋友”;例(14)的主语是“国内球员”,谓语是“爱”,宾语是“这个集体”;例(15)主语是“他”,谓语是“认为”,宾语是“勇敢的骑士”。此时“真心”修饰谓语作状语成分。下面再来看看“真心”在句中的含义：例(13)“真心帮助”意思是“肯定、确定帮助”;例(14)“真心爱”意思是“非常爱”;例(15)“真心认为”意思是“的确认为”。在此“真心”等于副词“的确、非常”,所以“真心”是副词。

(二)真心+否定结构

(16)他是真心不愿让二女公子遭此不公厄运。(当代翻译作品文学源氏物语)

(17)青莲师太倒是真心不希望她走开,连忙道:“这件事说出来,相信艾。”(当代司马翎胭脂劫)

(18)当中国女排教练真心不容易,且看郎平“前任”便豁然开朗!(360新闻，2018年5月)

以上3例中的“真心”是修饰“不愿意”“不希望”“不容易”,表示一种程度加深“很不愿意、非常不愿意” “很不希望、非常不希望”“很不容易、非常不容易”的意义。此时“真心”不再具有名词词性,而是具有副词词性在句中作状语,表示“很、非常、极其”的一种程度副词。

(三)真心+是+后续成分

(19)失重体验真心是一辈子的回忆,现在都能感受和教练掉出飞机那第一秒的失重与窒息感。(新浪博客@多多熊，2018年4月)

(20)作为一名长期游走在各种动作游戏的玩家,这款游戏的打击感真心是本人玩到过最好的一款页游,并且绝对不输给任何一款端游。(《〈盗魂传〉开测爆棚 玩家测评报告大曝光》自07073游戏网，2012年10月)

(21)林依晨此次与雷佳音和刘烨出演《老男孩》,真心是感觉她瘦了好多啊!(新浪时尚，2018年3月)

通过以上3例可以看出“真心”是修饰“是+后续成分”作状语,例(19)“真心”是“肯定、确定”意义表确定语气,例(20)“真心”是“非常、很”意义表程度,例(21)“真心”是“果然”的意义表语气。在此真心作状语表“肯定、程度、语气”，所以是副词。

(四)真心+有+后续成分

(22)美国是否接受“补偿换冻结”方案，是检验美国是否真心有意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的试金石。(当代报刊新华社新华社，2004年8月新闻报道)

(23)那一刻,他真心有了从此不再离开的念头。(中国警察网，2017年10月)

(24)韩庚和卢靖姗几乎是无法被联想到一起的两个人,但是他们在衣品上真心有不少默契。(新浪时尚，2018年2月)

以上例子中“真心”修饰的是“有+后续成分”。例(22)“真心有意解决”指“的确有意解决”;例(23)“真心有了”指“的确有了”;例(24)“真心有不少默契”指“的确有不少默契”。此时的“真心”等于肯定副词“的确”,所以“真心”是肯定副词作状语。

(五)真心+述补结构

(25)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韩剧真心看不下去了。(天涯社区，2014年9月)

(26)恶灵附身这个游戏太吓人了,真心玩不下去了。(百度贴吧，2014年10月)

(27)现在服务质量真心下降太多了,难怪流失玩家。(魔兽世界客服专区，2014年5月)

此3例中的 “真心”是作“看不下去”“玩不下去”“下降太多了”的修饰成分,表示一种程度,即表示“非常看不下去了”“极其玩不下去了”“非常下降太多了”,表示程度加深的意义,是副词作状语。

(六)真心+兼语结构

(28)今天,我是真心让你们复合,并不是他抛弃我,他为什么没有颜面见我。(当代文学香港作家岑凯伦《合家欢》)

(29)如果您真心让我吻您,我宁愿把这留到以后,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当代翻译作品文学追忆似水年华)

(30)无论他是让我们读图还是读字;是真心让我们分享心路历程还是纯为造势;是书名挂帅。(厦门日报 “注水猪肉”乎?2003年11月5日)

如果“是真心”“您真心”“是真心”这里的“真心”是作主语,我们把“真心”去掉之后就会影响原句的意义。我们试着先来看一下,“我是让你们复合”、“如果您让我吻您”、“是让我们分享心路历程”,把“真心”去掉之后并不影响原句表达意义,所以在此“真心”是作副词充当状语修饰“让”引导的兼语句,表示一种程度“非常想让你们复合”“非常想让我吻您”“非常想让我们分享心路历程”,起到加深意义的作用。

(七)真心+形容词

(31)这个英伦范儿十足的美甲不错真心美,一定要去一次的。(BCC微博)

(32)可是我觉得,找对了人你就才真心幸福,找不对人或者问题一箩筐你羡慕什么啊。(BCC微博)

(33)其实我是想说,海底捞的服务真心好。(BCC微博)

上述3例中的“美”“幸福”“好”都是形容词,如果说在此“真心”是主语,形容词“美”“幸福”“好”作谓语,那例(31)中的“美甲”、例(32)中的“你”、例(33)中的“海底捞”这些词作什么呢?通过语句分析,在此“真心”不是名词作主语,也不是形容词作定语,而是作副词充当状语来修饰形容词“美”“幸福”“好”。表示的是“果然美”“可幸福”“果然好”的意义,是一种语气加深的表述,在此“真心”作语气副词。

(八)真心+程度副词+形容词

(34)今天已经三十多岁的发小终于结婚了,我真心很开心啊!(BCC微博)

(35)很庆幸去看了!晚上的话剧真心非常精彩啊!(BCC微博)

(36)你真心太幸福了,我各种羡慕啊。(BCC微博)

上述3例中“很开心”“非常精彩”“太幸福”是程度副词+形容词的形式,此时“真心”在程度副词前修饰，表示程度再次加深，可以理解为“非常非常开心”“非常非常精彩”“非常非常幸福”,所以“真心”是程度副词。

(九)真心+情态动词

(37)同时,你还要确信,你找的教授是真心想帮助你,不会在推荐时有意无意地说你坏话。(当代史传《从普通女孩到银行家》)

(38)美国如果真心愿以对话和外交方式解决问题就应果敢地转变态度采取可信的实际行……(当代报刊新华社新华社2004年5月新闻报道)

(39)我知道这些话并不是你真心要说出来的。(当代文学台湾作家古龙《英雄无泪》)

上述3例中的“真心”均是修饰情态动词“想”“愿”“要”表示“的确想”“的确愿以”“的确要”,这些情态动词通过与副词“真心”的搭配表示肯定、确认。此时“真心”作肯定副词使用。

通过北大现代汉语语料库、BCC语料库以及新浪新闻搜索,“真心”是可以作为副词使用的,这一用法主要是在当代语法里。“真心”词形变化的过程通过上述分析我们也已经得出,从名词到副词,形成这样一个过程是什么样的因素引起的呢,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真心”从实词到虚词的语法化动因。

三、“真心”虚化的动因

实词虚化,古已有之。我国元朝的周伯琦在《六书正伪》中说:“大抵古人治学,皆从事物起,今之虚字,皆古之实字。”[1]语言发展需要内容,实词虚化仍在继续进行,“真心”就是一例。名词“真心”由实到虚，兼有副词的功能，被广泛运用，其原因十分复杂。既是语言发展外部因素的作用，也是语言发展的内在规律的结果。从哲学的观点来说，任何事物的变化，都应该从外因和内因两个方面去考察。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我们分析“真心”这一语言现象从实到虚、从名词到副词的演变，当然也应该从语言发展的外在条件和内在根据两个方面去考察，既要从语言自身内部变化考察，也应该从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外部考察，只有这样，才能对它在今天的广泛使用做出合理的解释。

(一)“真心”虚化的外部因素

首先,社会交往的需要与语言发展的滞后性为实词的虚化提供了外在的动因和内在的需要。语言作为人类交流的工具,它是社会的产物,它的产生和发展都与人交往的需要相关。随着人们对客观事物认知的丰富和深入,需要表达的内容日益复杂、精细、多样。人们需要恰当、合适的词语来表现自己的内心情感,让别人更好地理解自己。而在先前已经形成的词汇的意义和应用方式不能满足发展中的交流需要时,这时人们有两种方式解决问题,一种是直接找到合适的词语,另一种是在找不到合适词语的情况下,借用原有词汇的某种意义加以引申,对现有词语加以改造和使用,以便准确地表情达意。这种情况符合语言发展中的经济型原则:“马丁内指出在保证完成语言交际功能前提下,人们会有意无意地对言语活动中力量的消耗作合乎经济规律的安排。美国语言学家Zipf在1949年认为,当人们用语言表达思想时,就像受到来自两个方向的力的作用:单一化的力和多样化的力。这两种力在说话或写文章的时候同时起作用,一方面希望尽量简短,以只用一个词来表达概念最为省力;另一方面又要让人理解起来最省力。”[2]语言是人类交际的工具,交际是指人与人之间通过语言行为等表达方式交流意见、表达情感、传达信息的过程。而在一定的语境中为什么人们用“真心”而不用“真的”，通过以上语料分析我们知道，副词“真心”在语用上等同于程度副词、肯定副词以及语气副词。比如“非常漂亮”“真心漂亮”,都是很漂亮的意思,是一种程度加深的表达。程度副词可以就某一客观事物或现象进行评价、测定，或者是心理态度的表现。常规的程度副词比如“非常、很、太”等虽有这样的作用,但是没有“真心”更能表现人的态度及感情。“非常、太、十分、的确、果然”这些程度语气肯定副词,虽然能满足人们交流意见和表达信息的需要,但是在情感的表达上略有欠缺。用真心表示自己强烈的情感意义既省力,不用寻找新词,又能够让人们很好地理解。在这里,人们交往的需要是根本的动力,没有交往需要的发展变化,就不会产生对原来词汇的意义的引申和使用方式的变化。

其次,社会环境的变化是“真心”作为程度副词使用和流行的社会因素。市场经济的实行,对传统观念带来极大的冲击。有的人一切向钱看,不择手段,以至于假话满天,假货遍地,连感情也虚情假意起来,真心成了稀缺。人们深受其害,渴望真情,渴望实在。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人们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表达自己的善良,用“真的”一词修饰也可以判断其程度,但“真心”更能体现出人的感情色彩,“心”是人体的核心,人用核心部位去表达判断更能凸显真诚、真实确定的意味。因此用真心来强调,更能够达到强烈的表达效果。

再次,电脑和互联网的出现和广泛应用，在改变生活的同时，也对人们的语言应用造成了影响。“真心”一词是从网络上形成并广泛使用的，“真心”之所以能从名词虚化为副词，主要还是得益于网络词语的应用、传播、扩散。年轻人使用网络较多，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喜欢尝试新事物，“求新”意识强，同样地，新闻标题、微博等自媒体都有类似特征。在新用法使用之初，更多的是“求新”心理在起作用，之后占优势的就是“从众”心理了。用这样新潮的词语来表达当下年轻人和网络达人的个性及丰富的情感是非常适合的。使用的人群越多此用法越能被人们所接受和认可，当使用频率越来越高，其新的语法结构就得到了巩固。

(二)“真心”虚化的内部因素

1.结构形式

“结构形式的变化是实词虚化的基础，由于结构关系和句法位置的改变，实词由表核心功能转变为表辅助功能，词义也随之变得抽象空灵，从而导致了副词的产生。”[3]通过上述语料我们可以看出，“真心”的结构关系和句法位置，当“真心”作名词时，可以充当主语、宾语、定语和状语，现代汉语中说“副词都能作状语”[4]，这也为“真心”变为副词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张谊生指出：“就名、动、形三类实词虚化为副词的句法位置而言，充当状语或者说进入状位，无疑是一条极为重要的途径。”[3]名词作状语早已有之，何乐士就已证明在《左传》和《史记》中大量的名词可以作状语，他还指出，“汉语名词的功能不仅可以作主语、宾语，还可以作定语、状语，名词状语是汉语状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名词的一个重要语法功能”[5]。而名词本身就可以直接充当状语，但是通过语料看出名词在作状语时，修饰的是心理动词。如：

(40)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真心疼爱；且岫烟为人雅重，迎春是个有气的死人，连他自己尚未照管齐全……(清小说红楼梦(中))

名词“真心”修饰心理动词“疼爱”，在句法位置上已经取得了状语的功能。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

(41)只要他肯真心助己，真是一个干城之选，一口应允，便命樊哙去召刘邦回县。(民国小说汉代宫廷艳史)

例(41)中的“真心助己”我们可以理解为“真心实意地帮助自己”，既然是“真心实意地帮助”，也可以理解为“的确要帮助、确实要帮助”的意义。这也就有了肯定副词的特征义。随着“真心”作状语的功能在扩大，我们现如今可以看到“真心”不再满足修饰心理动词。如：

(42)真心听民意，真情聚民心。(云南网，2014年4月22日)

例(42)中的动词“听”是动作行为动词，属于一般动词，在这里“真心实意”和动词“听”搭配时，语义已经显得不是很合适了，这时的“真心”是一种语义上的强调，可以说“真心”在此是语气副词的表现。“真心”可以修饰更多的动词形式，也使从名词到副词的虚化又贴近了一步。当“真心”能修饰形容词时，“真心”才算彻底从名词转化为副词。如：

(43)不过说实话，价钱真心贵，一本书加一张碟片花了近60英镑。(国际金融报，2015年2月2日)

这里的“贵”是形容词，“真心贵”不能理解成“真心实意的贵”，而是对“贵”表示一种肯定和强调程度的意义，表“确实贵、的确贵、很贵、非常贵”的语义。这时“真心”是肯定和程度副词。再看一例：

(44)一对月牙儿眼，笑起来真心漂亮。(新浪娱乐，2016年2月22日)

这里的“漂亮”是形容词，“真心漂亮”表示“果然漂亮”的意义，是语气副词的特征。通过上述举例分析，我们可以归纳出名词“真心”虚化到副词“真心”的过程。见图1。

图1 “真心”虚化示意图

从图1我们可以看出，“真心”作状语后后续成分不断扩大，可以是动词、动词短语、形容词等，语义上也是从实际意义变得越发地抽象化，表示一种强调或者肯定的语气，“真心”也就彻底地虚化了。所以句法结构和语义是“真心”从实词变成虚词的一个重要条件。

2.词汇意义

张谊生认为：“确定汉语副词原则应该是：以句法功能为依据，以所表意义为基础。”[6]上述可以确定,“真心”在结构功能上具有副词的特征，下面再从词义上来分析说明。“真心”在作名词时,“心”是中心语，“真”作为形容词修饰名词“心”，表示“纯洁善良的心、真实的心意”。副词“真心”主要是凸显“真”的意义，“真”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可以作副词使用，表“实在、的确”[7]，可以解释为“实在的思想、确实的感觉、确实的感情”，似乎有了一种判断的感情在其中。如：

(45)太子乐工作人员当看到福利院几个孩子的时候，心忍不住颤抖，眼泪充盈眼眶，真心恨那些狠心抛弃孩子的无良父母。(新浪育儿，2015年9月8日)

这时 “真心”不论在结构功能上还是词义上都具有了副词的特性，所以句法和意义都是“真心”虚化的重要条件。

本文从外因和内因分析了“真心”虚化的过程,以及在当代汉语中“真心”一词使用的形式,在此可以认定“真心”一词已经具有副词的特性。“真心”一词虚化,其原因不仅有网络词语的应用、传播和扩散,也有当今社会中,人们崇尚节约高效的理念。尤其使用的人越多此用法越能被人们所接受和认可,当然使用频率越高,其新的语法结构才能更加巩固。当代汉语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要注意现代汉语中一些词的新用法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