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9-03
文/周七月
认识鼎窑,认识柴窑在陕西省文物局召开的银沟遗址汇报会上的发言
文/周七月
Mr. Zhou Qiyue found out the Yingou ruins of Fuping through the images and went on with investigating literature and conjecturing views for Kiln Ding and Kiln Chai. He considers that Kiln Ding and Kiln Chai should be a stage in Chinese ceramic history, a collective name of the highgrade porcelain, a phenomenon of the development in Chinese porcelain history.
各位专家:
很荣幸受到陕西省文物勘探公司王德义先生的委托,我作为一名影视工作者参与富平银沟遗址发现过程的影像记录。我多次来过西安,以前只是将西安作为古都,将陕西作为地下文物大省来参观,从来没有从陶瓷的角度审视过陕西。这次突然发现陕西是一个陶瓷大省,仰韶文化、半坡村、秦砖汉瓦、秦兵马俑、汉陶、唐三彩……莫不是以西安为中心产生的,其总体规模、单体体量、应用普遍程度和精美程度都是当时技术和艺术的高峰!
玩瓷的人开口闭口谈宋汝官哥定钧,谈元青花,谈明鸡缸杯,谈清三代官窑,而陕西并不在话题之中。我也是通过这次工作才知道陕西有一个耀州窑,极有特点,朴素且精美。陕西陶瓷生产的历史是否产生过断代?为什么会产生断代?在历史的顺序中,银沟窑遗址又该如何定位?这就是我在拟定关于银沟窑遗址勘探拍摄提纲时首先遇到的问题。
为此,我开始了相关文献的搜集、阅读和整理工作。在我阅读和学习文献时,陕西省文勘公司已经聘请国内陶瓷科技考古专家开始对采集的样品进行检测。检测初步结果表明:银沟遗址出土瓷片和富平的瓷土釉药成分相似性很高;这些瓷片生产的大致时期是唐中期到宋早期;这些瓷片样品中影青瓷不是景德镇烧造,青瓷不是越窑烧造,检测还没有结束,发布这些结果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这些陶瓷专家和检测专家,都是见过全国各地各种窑口的行家。无论他们当初抱得是什么态度,我亲眼见到,只要看到银沟窑遗址的瓷片,他们莫不赞叹这些瓷器烧成温度之高,烧造水平之精,表现手段之丰富,工艺水平之精湛!
这些瓷器的工艺水平不但大大领先于同时代的其他窑口的瓷器,有些工艺和水平在景德镇要到明成化年间才能做得到。在国家图书馆专家和国外学者的协助下,我查找文献用了较多的时间,而且目前尚没有完全结束,比如从富平县志中查找富平及其周边地区古代烧瓷情况的资料,我从“银沟窑历史定位的可能性”这个角度初步梳理了部分文献。有一些想法现在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许以祺、徐都峰二位专家合著的文章《鼎州窑的发现——在富平陶艺村以东发现瓷片的意义》,此文认定“陶艺村以东”发现的瓷片从“胎坯薄,釉色正,刻花的精致中就可以看出,这个窑场可能超过耀州窑。由于有汉砖瓦的存在,证明这个窑厂可能早于耀州窑,而且比耀州窑丰富”;“富平陶艺村以东的窑场,很可能就是鼎州窑窑场”;“耀州窑专家孟树峰……完全肯定这个窑场就是鼎州窑”;“这个窑场的烧成技术很高,已能使窑温快速升温,对于氧化还原气氛的控制也已达到完美的境地”;“它的釉色比耀州窑的青瓷要亮丽”。据我查到的资料,富平作为地名在历史上曾经在今天的内蒙(西汉)、宁夏(西汉)、甘肃(东汉)、陕西(三国到清朝)都出现过。唐设鼎州,后来几次撤建,但州治都是在富平或左近一带。富平是古代鼎州的一部分是确定无疑的。
古代文献中有关鼎窑的文字非常少,目前查到的文献中只有两条有意义。
第一条是唐朝茶圣陆羽(公元733年——约804年)在茶经中提到的“鼎州”。据宋百川学海刻本,陆羽在《茶经》卷中里介绍各种茶具,谈到茶碗时云: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寿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处越州上,殊为不然。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晋·杜毓《▯赋》所谓器择陶拣,出自东瓯。瓯,越也。瓯,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升已下。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在这里,陆羽老师讲的不是瓷器,是瓷器对茶汤的影响。
第二条是清中期人蓝浦在其著作《景德镇陶录》提及鼎州:唐代鼎州烧造即今西安府之泾阳县也,陆羽茶经推鼎州瓷碗次于越器胜于寿洪所陶。蓝浦是景德镇人,其在世时间为清乾隆、嘉庆年间。他是否来过泾阳,他认为唐代的鼎州瓷碗在泾阳烧造的根据是什么,他没有说。按现在的行政区划,泾阳与富平临县,清中期的耀州、泾阳与富平的行政隶属关系究竟如何,值得进一步考证。后来所有的著述,都是引得这两条,无出其外。
近期有些陶瓷史著作和专业词典将唐的鼎窑与宋的耀州窑定为同一窑口,但没有说明出处,而且时间点也不对,因此缺乏学术意义的严谨和严肃。值得注意的是,民国陶瓷专家许之衡在其各种版本的专著《饮流斋说瓷》中提到陆羽茶经对各地瓷器对茶汤颜色影响的评价时,都刻意不提“鼎窑”二字,可见他对是否真有鼎窑是存疑的。因此,我觉得虽然古代富平属于鼎州,但鼎州窑这个概念暂时可以不考虑。
周七月
哪些博物馆有柴窑器?柴窑在哪里?我问过许多陶瓷史专家和博物馆专家,都说没有见过柴窑器,也不知道柴窑在哪里。但是,古代文献中有关柴窑的文字比关于鼎窑的文字要多很多。从我阅读过的专著看,我们这次也许是中国陶瓷史研究中第一次如此全面搜集和研究柴窑历史文献;第一次如此完整地描述北地郡与富平历史渊源。无论结论是什么,这个工作本身都是有意义的。
我从古文献(不包括小说和诗词,更不包括网络上的词条)中已经查到的有关柴窑的文字大约有64条(不同时期,不同著作引述的重复内容归入同一个序号)。记述柴窑最早为南宋: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世不常有(宝玩不着撰人《调燮类编》,此书作者为赵希鹄,字不详,袁州宜春人,生卒年均不详,约宋理宗绍定中(公元1231年)前后在世)。有关柴荣的记述5处,有关富平和古代北地郡行政关系沿革的记述18处,这个数字不包括碑拓的数字。
从这些资料看,北地郡与“富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历史上的北地郡的富平与现在的陕西省富平不是同一个地方。但现在的陕西省富平一直在各代北地郡范围内,甚至是北地郡郡治所在,也是无可争辩的!同时,我还查阅了文革结束后1983到年开始的有关柴窑的论文19篇(不包括各种词典和史论中有关柴窑的部分)。有关柴窑的专著有六本,包括日本对中如云先生的著作。综合上述古今各种著述,关于柴窑和柴窑器有几个特点值得注意:
1、无存世的柴窑标准器。明确说柴窑器曾经存世的文献有三处:明吕震(宣德礼部尚书)《宣德鼎彝谱》卷一中有“悉倣宣和博古图録及考古诸書并内库所藏柴汝官哥均定各窑器皿欵式典雅者寫图进呈”字样。但有考据说此书是托伪之作。明嘉靖年间查抄严嵩家产清单中有“柴窑器二十四件”字样,但无任何描述。清王世祯在其著作中说他见过一个柴窑碗。其他著作,从南宋开始就说柴窑“世不常有”,无存世,鲜见……珍贵到柴窑瓷片几乎是可以避火器伤害的神物。
2.古文献中没有看到考据“北地”为何处的文字。也就是说古人对柴窑是何处没有兴趣,只对柴窑器的形态有兴趣。
3.当今的文献基本上是围绕着考据古柴窑所在地而写。有耀州窑说,黄堡窑说,定窑说,湖田窑说,前汝窑说,前钧窑说,张公港窑说,郑州窑说,汴京窑说,新密窑说,前越后汝说,龙泉镇(今河北省曲阳境内)说,河南固城村柴家窑和赵家窑说……对柴窑器的形态,因为没有标准器存世,所以只是重复古文献的描述。
4.六本专著中有三本是为证明自己珍爱的瓷器为柴窑器。这三本书关于柴窑的地点的说法各异,分别是前钧窑(对中如云著)、前汝窑(富华著)和柴窑多地,尤其可能是巩县一带,但肯定不是耀州窑(沉石、李松堂著)。另外三本分别是证明柴窑与湖田窑(赵自强主编),与郑州窑(张松林主编),与耀州窑(李彦君著)的关系。
5.目前文献中尚没有发现古富平地区烧窑的表述。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两个:一是中国历史基本上是权力史、帝王史,对技术和工艺的记载很少;二是唐中期,尤其是武则天当朝后政治重心逐渐东移,中间经过五代战乱,到宋朝初年,中国政治文化中心彻底从陕西西安转到了河南洛阳、开封一带。随着汝、哥、官、定、钧各窑的兴盛,富平的瓷器烧制就被历史遗忘了。但我还在查县志。
6.无论从地理历史的角度看,从银沟窑遗址探明的规模看,从银沟遗址窑的存在时间看,从银沟窑瓷器之精美看……富平在历史上曾经是陕西制瓷重镇,承载过北地郡和鼎州厚重的文化,应该是无可争议的。
7.关于柴窑器本身的描述,我个人总结下来,无非是“一句话,两句诗,三字经”。各代文人和收藏家说来说去,都没有出这个范围。一句话:柴窑出北地;两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三字经: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一句话后被改成“柴窑出北地河南郑州”;据李松堂先生考据,两句诗不但有十一个版本,而且唐明皇李隆基批过“雨过天青云破出,诸般颜色做将来”,后又被唐末大将朱温(灭唐,称后梁帝)改为“雨过天青云破出,这般颜色做将来”。宋徽宗赵佶题汝窑也有“雨过天青云破处,诸般颜色做将来”。还有赵佶梦到雨过天晴,在远方天际有天青之色,逐命陶公依此烧造的故事;三字经在古文献中的版本更是多。“柴窑器”拥有者在引述时更是“顺我”时用,“逆我”时否,可见“一句话,两句诗,三字经”本身就不是刚性标准,更无法作为柴窑判断的绝对标准来使用。
8.因为柴窑无标准器存世,无刚性判别标准,所以目前关于柴窑的争论只能处于:我可以证明自己,别人无法否定我;同理,他人可以证明自己,我也无法否定他人的状态。
9.但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因为柴窑无标准器存世,无刚性判别标准,古今文献中关于某个窑的瓷器是否就是柴窑器的争论,不约而同地都是从工艺水平高,制作精美程度高这个柔性指标来判断的。这几乎是迄今为止自我证明是柴窑或柴窑器的标准做法。
从我查阅的文献和现代研究著作看,全部这些文献、书籍和文章中对柴窑窑口和柴窑器各自想象的条件,包括烧造时间、窑场规模、原材料供应、历史需求、工艺条件和美学判断、银沟窑遗址及其出土瓷片都已经全面满足了。
无论从银沟出土的瓷器样品之精美,工艺之先进,还是从富平县与北地郡的渊源关系看,银沟遗址被定位为柴窑可能的遗址之一,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目前论据起码不比耀州说,黄堡说,定窑说,湖田窑说,前汝窑说,前钧窑说,张公港窑说,郑州窑说,汴京窑说,新密窑说,前越后汝说,龙泉镇(今河北省曲阳境内)说,河南固城村柴家窑和赵家窑说,巩县说内容少。同样,由于没有标准器和刚性指标存在,所以宣布发现柴窑,一定也会被各方诟病。就像在此之前所有这些文献,所有的书籍和这些报刊专著文章中对柴窑窑口的论点都只能是推论,无法成为定论一样。我们今天面临的问题和古今中外寻找柴窑的专家们面临的问题是同样的:还是无法做到直接证明这些瓷片就是柴窑或鼎窑器残片。
因此,我建议在抓紧检测和文献整理的基础上,不追求“鼎窑”或“柴窑”的追求,重点开展关于“银沟窑”概念的构建。同时开始富平陶瓷大遗址的保护,考古勘探,技术和工艺研究和保护性开发。因为从耀州黄堡窑遗址、景德镇近坑窑遗址,从越窑当时的状况,从秘色瓷的存在都印证了我的印象,即在汝官哥定钧这些宋代五大名窑出现之前,中国在唐、五代和宋早期还应该有一个制瓷业高峰。这个高峰和中国陶器在陕西发源和发展是一致的,有其因果和传承关系,其标志应该就是富平银沟窑遗址。我认为柴世宗在位不到六年,而且自己一直处于征战之中,不可能有闲暇和国力去打造柴窑。况且一个窑的烧制技术、艺术风格的形成和稳定也不是短短六年中能完成的。我认为,“鼎窑”和“柴窑”是中国陶瓷烧造史中的一个阶段,是一类高端瓷器的统称,是中国瓷器发展历史长河上游的一个现象。如果某个窑有几百年的烧造历史,烧造规模巨大,烧造水平和工艺技术高,烧造时间早于五代很多年且在五代时期仍然在生产,那么这个窑就可能在唐代,五代后期,宋早期烧造出一批精品瓷器或特殊瓷器,被几百年后的人命名为“鼎窑”或“柴窑”。这样解释“鼎窑”或者“柴窑”,应该是解释得通的。
我还请在座的专家们注意柴窑和秘色瓷的关系。唐朝武则天时期之前已经出现的秘色瓷究竟是在何地烧造?我这次发现许多文献记载了柴窑和秘色瓷的美学关系,有的古文献干脆说秘色瓷即是柴窑,这疑问应该在对银沟窑遗址进一步的探寻中得到解决。我认为,银沟窑遗址的发现有其独特的学术价值,是不是能定位为鼎窑、柴窑或秘色瓷窑,都不影响发现银沟窑遗址对中国陶瓷史学术的颠覆性意义和巨大贡献。现在文献的搜集工作还没有完成,特别是从富平历代县志中找到陶瓷烧造记载的工作还在进行中。
我的上述看法还没有形成系统,更没有与陕西省文物勘探公司团队领导、相关专家见面和请教。如果引述有误,我个人负责。
Recognizing the Kiln Ding and Kiln C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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