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知觉——简评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艺术家宣传短片

■ 姚 理 刘 笑

和动力——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作为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全球极少数正常举办的大型双年展活动，是2020 年全球最大规模的线下当代艺术展览。在107 天的展期里，相关网页或公共展区持续展示播放参展艺术家的宣传短视频，展现了来自全球各国艺术家们的创作理念。这些短片以广泛的覆盖面和快速的传播力极大地强化了此次双年展的展览效果，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总策展人范迪安如是评价此次活动：“视频新颖，有冲击力，更有内涵，开创了双年展艺术家宣传的新方式，丰富了了解艺术家的新角度。”

一、以专业性创造传播价值和艺术审美价值

“和动力——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致力于打造可持续发声的高标准、专业性、国际化的双年展，参展艺术家可谓大咖云集。为了方便公众提前了解参展艺术家，导演郑岗及其团队高效而专业地制作了近百个宣传短片。这一系列的视频短片，并不是简单的浅层宣传，也不是快餐式展示，而是在拍摄主体与对象的互动中透射出一种深层的文学性，或者说是加上了人文精神的滤镜。在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长里，创作者完成了对艺术家性格特质的刻画、核心艺术观的提炼，以及对参展作品的灵活呈现。运用兼具声音、色彩的形式美感的拍摄手法，紧扣传播主旨，突出强烈的个性化创作，具有蕴藉与回味的艺术审美特质，从而极大地增强了宣传短片的传播效应与艺术价值。

首届国际双年展参展艺术家的宣传短视频，要适应当下视觉媒介感性、直观的传播形态，必然对拍摄者提出极高的专业要求，包括一以贯之的个人风格，以及对于艺术界信息的全面洞悉、对艺术理论的深刻把握。郑岗是在中国美术专题类电视节目发展过程中不断成熟起来的拍摄者，有着长达30 年的拍摄经验，拍摄了200 余部美术专题片，先后主导过多场大型活动的宣传影片，熔炼出一套视觉影像的美学经验，并在这一专业形态上取得了斐然的成绩。而随着新的技术手段的运用和思维模式的转变，为满足受众多元的文化需求，郑岗开始转变短视频的拍摄方法。

在此次双年展艺术家短片拍摄制作过程中，郑岗首先强调了影像的记录功能——作为提供某人、某物、某事的实录性文献资料。他使这些视频短片发挥类似文献索引的作用，为双年展提供了补充信息，达成空间视觉与深层认知的互动，以便观展者对艺术品构画出更为完整的样态。另外，视频短片的播放能够催生受众的好奇心与共情心理，使其感受到艺术的魅力，从而愿意走进场馆观展。

二、以多样的拍摄手法展现艺术家的创作理念

郑岗的每一个视频作品都从一个新颖的视角展开，不断切换的叙事视角和多样的表达手段，能够吸引受众的注意力，帮助受众以全新的视角了解艺术家及其作品。比如，在介绍胡介鸣、张国龙、高世强等艺术家的短片中，主创者将侧重点放在了大型作品紧张而精确的布展工作上，使其带有强烈的“此次”与“此地”的记录性质，引发受众对于台前幕后的好奇心，潜移默化地引导人们去探求作品背后蕴含的形象和情感。而介绍顾黎明、井士剑、王克举等艺术家的短片则侧重记录艺术家的创作过程，拍摄者意识到这类艺术家的行动本身亦是艺术作品的一部分，因而以“艺术家在行动”的影像效果进行宣传。但更多时候，拍摄者采取相对静态的记录方式：艺术家直接阐释作品的创作理念、内容主题，真实地表达对于此次参展的想法，直接向受众传达信息。

在艺术家刘庆和的宣传短片中，加入了与作品并不相关的抽烟画面，这一细节将“曲高和寡”的艺术创作拉到现实生活的层面，由此具有了某种“世俗”意味，这种世俗意味同样投射在画家的绘画理念中——生活的无意识瞬间和当代社会的人情世态。在艺术家梁文博的宣传短片中，画面未出，先闻人声，这种出场方式似有传统戏剧的写意魅力。艺术家孔维克的宣传短片则运用光影和细节的诗意捕捉，中式的窗棱方格，配上悠扬的古筝，其整体格调透露出艺术家的古典匠心。潘鲁生的宣传短片则强调了艺术家独特的工作方式、专注的眼神，以及孤单的背影与巨幅作品之间的张力，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渲染出炙热而又无言的奋斗之感。

虽然拍摄手法不尽相同，但每部短片都呈现出艺术家创作的直观感受与艺术主张，这也是宣传短片的主旨所在。艺术家徐冰的宣传短片完整表达了他的创作观念——复制的绘画却不是绘画的存在，徐冰指出：“我们有绘画作品，为什么还要创造一种光的绘画或者说空气的绘画？就是因为光渗透在空气中，而让光的色彩均匀分布，变得特别细腻，这种细腻我觉得任何颜料、墨色都调不出来。”闫平在宣传短片中表示：“站在大明湖旁边，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整个湖面的动荡，那一会我发现湖水和柳树是一起动。风一吹，这些植物一动，这湖水里立刻有一片草啊树啊，特别感动，这就是绘画的感动。”李学明则在短片中表示：“天下苍生，他们所有的一切，幸福背后的价值都是在天地之间的。”

三、以深厚的人文积淀传达“和”的理念

郑岗，既是导演，也是创作者，他具有鲜明而独立的拍摄意识。郑岗摆脱了模式化、流程化的操作，以专业技能为基础，融入丰富的个人经验和理念，彰显主体精神，在多样化的叙事手段中保持了一种独立的自省视角。

两三分钟的宣传短片，准确体现了艺术家的性格特质，通过特定的符号提炼和意象编码，揭示深层含义，使影像包含了更多特定信息，整体上呈现出精致、质朴、优雅的格调。这就超出了单纯直观的影像画面，除了记录功能以外，还带有想象和情感的成分，看似严肃的思维运作，又内蕴精神的自然流淌，可以用“精准而带有温和想象力的理智”来概括。主创者调动各种艺术手段，章法节奏、布局结构中浓缩着朴素的审美品位，在保持自然、真实效果的基础上，有选择、有提炼，注入可供编码的视觉信息，使画面具有了符号的能指意义，呈现出美学旨趣。每位艺术家独特的性格特质就在这一帧帧的画面中折射出来，人文态度和艺术精神相统一，最终达到主题、思想与美感紧密结合的效果，质朴而自然。正因如此，这些精彩的宣传短片才具有了独立的视觉审美价值。

在技术、渠道、主旨、功能这些确定性的信息载体中，导演郑岗既有自身观念的蜕变和演进，又自然而然地渗透了自我风格的人文精神，他那种介于思维与情感之间的微妙平衡，正是来自于蕴藉于身的人文情愫。对于郑岗来说，他广泛涉猎艺术的不同领域，绘画创作、理论著述、视频影像，在各自的表达规则中将艺术作为精神性的存在加以尊重。因为这份尊重，便要寻求更深层次的意义，有关历史、思想、人生的思考等等，都自然而然地融入创作而呈现出艺术价值。

导演郑岗的人文积淀及其在审美层次上对地域文化的审视，与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所传达的意旨统一了起来——以“和”为理念，用艺术架构起文明互鉴的桥梁，在语言和文化差异方面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导演郑岗在范式、个性、品质之间寻找表达的平衡，以独有的方式触动、重组、整合人文视觉的认知，把思维、感受的流动最终存留在富有想象的知觉之中，使之不仅在视觉上可见，还可以在知觉上与之交流、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