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9-03
■ 牟 怡 纳 芊
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期间,老年人对健康信息的获取及防护行为具有重要意义。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数据显示,在欧洲因新冠疫情死亡的人数中,60岁以上占比95%,超过50%的死亡者年龄超过80岁。①在美国因新冠肺炎而死亡的人中,80%是65岁周岁以上的老人,95%是50岁以上的老者。②我国新冠病毒感染死亡人数中,女性死者中,65岁以上老人死亡率是55至64岁年龄段老人的2.6倍;男性死者中,65岁以上的老人死亡率比55至64岁年龄段的老年人群高3.25倍,比54岁以下人群的死亡率高26倍。③无论从世界范围还是我国本土情况来看,新冠病毒给老年人群带来的伤害要高于普通人群。因此,针对老年人这个弱势群体,疫情防控的学术关照就显得尤为重要。
从传播学角度研究我国农村地区的老年人在新冠疫情期间的生存状况,具有更为普遍的现实意义与学术价值。我国正在全面进入老龄化社会,期间乡土中国受到“白发浪潮”的冲击最大、影响最深,白发老人的生存状况很值得关注。我国60岁以上老人有2亿多,占总人口的14.20%以上,其中3/4的老人居住在农村地区④,且有很多留守老人,受教育文化程度低、信息沟通条件差。“十四五”期间,我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且农村地区空巢老年人家庭比例高达30.77%。⑤加之农村地区医疗条件不健全,老年人防疫意识淡薄、防控效果不佳,养老防疫措施不足,儿女赡养条件分化,使得新冠病毒对中国农村老年人造成很大的冲击和影响,他们的生存状况更应该引起重视。⑥
从学术价值来看,老人传播(communication and aging)在我国新闻传播学整体研究中处于不充分的失衡状态。通过新冠疫情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的窗口,对农村老人信息获取与防护行为进行研究,可以丰富我国的老人传播研究。
老年人的媒介使用是老人传播研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要素,是把老人心理学、社会学等引入传播学研究的重要桥梁。老年人闲暇时间相对充裕,研究显示老人会花费他们40%的闲暇时间来使用媒体,因而会对老人多个方面产生影响。⑦比如罗宾逊(J.Robinson)发现老人媒介使用方式不同会影响他们产生不同休闲行为⑧;布莱斯(N.Bleise)认为老年人媒介使用会导致人际交流差异⑨;格布纳(G.Gerbner)等人在对老年人电视观看习惯的研究中,探讨媒体使用如何影响老人的衰老意识及对社会现实的看法⑩。这些文献处于老人传播研究的早期阶段,互联网尚未对以电视、报纸为主的传统媒体媒介生态产生影响,文献主要以传统媒体的使用为研究对象。
互联网的兴起使得老人传播开始关注不同媒体使用对老年人健康产生的影响。乔皮克(W.Chopik)的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使用会对老年人健康产生积极影响。老人较高的媒介技术使用频率与较积极的健康自评、较少的慢性病、较高的主观幸福感以及较少的抑郁症紧密相关,社交媒体技术的使用还有可能在老年人中培养出成功的亲密关系。方洋(Y.Fang)等人对香港地区老人使用网络情况的研究发现,手机、电脑等信息技术的使用是改善老年人心理健康的一个潜在途径,两者之间的关系受年龄的调节。新冠疫情以来,公众亟需相关公共卫生信息以消除科学上的不确定性,但这类研究缺少对疫情中最为脆弱的老人群体的关注。本文尝试对新冠肺炎期间老人媒介使用与知识水平进行实证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a:农村老人互联网使用与其新冠知识呈正相关关系。
H1b:农村老人报刊阅读与其新冠知识呈正相关关系。
H1c:农村老人电视观看与其新冠知识呈正相关关系。
代际传播(intergenerational communication)在老人传播领域占有重要地位,这在于老人沟通往往存在结构功能的失灵,如因视听器官的老化而出现的沟通困难,学术上称之为老年沟通困境(communication predicament of aging,简称CPA)。儿孙等视听补偿与帮助的代际传播能够弥补这一困境。比如说话声音大一些以弥补老人听觉衰老,用动作比划以克服听觉失聪等,使得老年传播能够顺利进行。这一老年传播中儿孙参与的顺利沟通状态赋予沟通适应理论(communication accommodation theory,简称CAT)以新的内容。但代际传播在西方的老人传播中也有消极的发现,即由于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理念占统治地位,CAT模式导致老人自尊心受损、强化衰老心理认知、沟通意愿下降等负面效果,并不能很好解决CPA问题。而在中国这个尊老传统悠久的国家,尊老文化使得研究结果与西方迥异。
代际传播还包括群际传播(intergroup communication),对于老年人来说个人价值与身份需要在与一定的社会群体的比较中才能获得。在威廉姆斯(A.Williams)与纳斯鲍姆(J.Nussbaum)的《生命历程中的代际传播》一书中,就把群际传播纳入到老人代际传播研究中来,专门开辟三章论述家庭之外的老人代际传播问题。哈耶克(C.Hajek)定义群际传播为“个体或群体对其他个体或群体展示出的任何传播行为,其基础是以为他们个体身份和其他人隶属于不同的社会群体”。社会认同理论(social identity theory,简称SIT)被成功地应用于老人传播研究,因为积极的社会认同理论让老年人在沟通的过程中感到自己所处群体的独特性。老年传播在CAT中的成功应用把积极的SIT置于沟通的中心地位,CAT很好地解释了通过适当的语言策略,如何让社会认同在老年沟通中发挥作用。因此,以新冠病毒信息沟通为切口,在老人代际传播中对CAT、SIT进行中国文化环境的实证研究,具有全新的学术价值。本文基于文献,提出以下假设:
H2a:农村老人代际交流对新冠知识水平产生正向影响。
H2b:农村老人代际交流对错误信息认知产生反向影响。
新冠病毒的突然出现与迅速流行给老人健康防护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在整个疫情期间,虚假、误导信息在这场疫情中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诸如病毒是人造的,或者其来源于美国、中国或者其他地方等判断。疫情期间错误信息从小处说会引起公众的防护不当,从大处讲会导致政府决策失误。在我国抗疫期间,全球科学家们曾经公开发声谴责过诸如病毒人造等错误信息,然而也没能杜绝这一现象在疫情期间的持续。
由于我国农村老人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老年人获取科学信息渠道相对较少,传播失误(miscommunication)普遍存在,同时给老人防护带来威胁。在健康传播研究数十年的模式中,健康知识被视为在风险传播中起关键作用的要素,因为健康知识不足会导致不必要的惊慌与防护措施的不当。老年人利用媒体进行知识学习以提高科学意识。特别是依靠新技术,老年人在人际交流和媒体交流领域获取新知识、建立新意识,以更为积极的态度来应对老龄化。本研究通过新冠病毒知识的考察,来研究其与老人媒介使用的关系,进一步探索知识对老人新冠防护行为、消除错误信息的影响。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3a:农村老人年龄与错误信息认知呈正相关关系。
H3b:农村老人新冠知识水平与错误信息认知呈负相关关系。
我国农村老人新冠疫情防护行为是本研究所考察的一个最重要的因变量。在老人传播中,防护行为研究集中于老年患者与医生互动,如在老人用药方案坚持效果上,依赖于就医过程中积极的医患关系及其基础上的有效沟通;医生如何沟通才能让老人更愿意遵循医嘱用药、饮食和建立生活习惯等,包括纸本文字罗列、口头医嘱、视觉语言、非语言传播等多种沟通技巧,但基本上都限制于老年医患关系领域。
在新冠疫情考察中,本研究采用的老人防护意愿和行为参考保护动机理论(protection motivation theory,简称PMT)。这一理论最早用来研究与恐惧诉求有关的健康传播行为效果,目前主要用于考察个体如何愿意开始一个健康促进行为,或者停止一个有损健康的习惯或者行为,考察的要素包括对健康威胁的感知脆弱性、对健康威胁的感知严重性、减少健康威胁的行为效率与自我效能感等。本研究把PMT应用到老人传播中,探讨我国农村老人新冠疫情期间的防护行为及其产生的原因。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4a:代际传播在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中产生正向影响。
H4b:手机使用在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中产生正向影响。
H4c:家庭收入在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中产生正向影响。
H4d:家庭规模在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中产生正向影响。
基于以上假设和研究问题,针对我国农村地区的老人群体,以媒介使用为重要变量,同时纳入代际传播等考察维度,构建老人媒介使用与新冠防护行为关系模型(如图1所示),本模型具有理论驱动和探索性研究的双重特征。
图1 农村老人媒介使用与新冠防护行为关系模型
本研究采取目标抽样(purposive sampling)和分层抽样(stratified sampling)相结合的方法来抽取样本。选取安徽省六安市作为我国中部传统的农业省区样本,选取宁夏贺兰县作为西北内陆农业区样本,选取广西钦州市作为西南山区临海农业区样本。在目标市县中选择有代表性的区,在目标区中选择有代表性的村庄。考虑到农村很多老人不识字,研究人员将问卷发放至家庭或邻居中小学校的学生手中辅助老人完成答卷。问卷主要以纸质形式发放,辅之以在线平台问卷星。发放对象需符合以下标准:(1)年龄达到50周岁及以上;(2)以农业收入为主的农村居民;(3)有承包土地(包括再次出租给别人);(4)住房与生活场地主要在农村。本次调研于2020年6至8月间完成前测与最终调查,共获得有效样本531份。之所以把最低年龄限制在50周岁而不是更高,主要参照新闻传播学研究的国际惯例,比如当今世界发行量最大的老人杂志《美国老年人退休协会杂志》,该期刊内容设计以老人读者对象最低年龄为50周岁,该老人协会会员年龄最低也为50周岁。
在531个样本中,年龄最高者96岁,最低者50岁,平均年龄为62.6岁(SD=8.74);女性稍多于男性,占比57.3%。样本中安徽210人,平均年龄63.05岁(SD=8.86);广西91人,平均年龄58.95岁(SD=7.78);宁夏230人,平均年龄62.6岁(SD=8.74)。平均拥有子女数为1.49个,家庭规模平均拥有人口数为3.79(SD=1.70)。平均教育程度为小学,广西稍高于其他两地。
1.新冠知识水平
本研究借鉴新华社报道的新冠疫情专题构建知识问项,力求科学性与科普性共存。该测量共由7道知识题组成,为单选题二分变量,每题1分,全部正确加总为7分,缺失值视为错误答案。
2.新冠防护行为
新冠防护行为测量由3道题组成,借鉴WHO的新冠防护推荐进行设计。考虑到我国农村老人的实际情况,防护措施包括邻里不串门(social distancing)、出门戴口罩(mask wearing)和关注媒体新冠疫情信息(health information seeking)等三个方面。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82。
3.代际传播
代际传播由家庭成员的代际交流和亲朋好友的群际交流两部分组成。两个问题分别是“你和家人讨论疫情的频率”和“你和亲戚朋友讨论疫情的频率”,同样采取五级量表的设计。信度系数Cronbach’s α为0.83。
4.媒介使用
媒介使用频率借鉴Lin和Li的媒介注意力量表,同样采用五级量表进行计分。老人由于视听衰老退化,对不同类型媒介依赖存在很大差异,因此将媒介细分为报纸、杂志、广播、电视、手机、电脑等六种形态,在测量中分别考察对其使用频率。
5.错误信息认知
此次新冠病毒信息传播失误的核心概念为“病毒人造”阴谋论。对于“新冠病毒是人造的”的认知,采用五级量表测量。
除此之外,本研究还对典型受试者进行回访,旨在对量表中体现的统计学特征进行阐释与讨论,以解读统计学背后的社会条件。访谈时间在0.5小时至2小时不等。
在信息源相对封闭的农村地区,与老人新冠知识息息相关的依然是媒介使用的频率(如表1所示)。我们常识中的老人教育程度、与儿女或亲友的代际交流,都不能增加老人的新冠病毒相关知识。手机使用的正向性关系最大(β=0.30,p<0.001),其次是电视(β=0.14,p<0.01),且具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性;而杂志使用对老人新冠知识获取起到负相关关系(β=-0.26,p<0.001)。假设中H1a和H1c得到支持,H1b不成立,且作用相反。另外,代际传播在增进老人新冠知识方面不具有统计学意义,从而否定了假设H2a。
表1 预测新冠知识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为了考察影响农村老年人错误信息认知的相关要素,将人口学变量、媒介使用、代际交流与新冠知识,放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中(如表2所示)。从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数据来看,新冠知识得分高能够减少错误认知的发生(β=-0.10,p<0.05),这与常识基本一致,也支持了H3b。增加老年人新冠错误信息认知的要素还包括年龄、收入、手机使用频率等,这也支持了H3a。但老年人代际交流不带来显著影响,否决了H2b。总体来看,表2回归模型的解释力很小(调整R2=0.04),这表明,就“新冠病毒是人造的”这一判断的考察,造成农村老人错误认知的主要因素不在本回归模型中。
表2 预测新冠疫情错误信息认知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受到多种要素影响,根据回归模型(如表3所示),数据显示代际传播两要素居于首位。与家人的代际传播频率对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产生正向影响(β=0.38,p<0.001),与亲朋的群际传播同样产生正向影响(β=0.19,p<0.001),支持H4a;同样具有正向影响的还有手机使用(β=0.15,p<0.001)、广播收听(β=0.10,p<0.01)和报纸阅读(β=0.09,p<0.05),H4b得到支持;另外,家庭规模(β=0.12,p<0.01)和年龄(β=0.09,p<0.05)与老人防护行为也都呈正相关关系,H4d成立。农村老年人年龄越大家庭责任感越重,可以从这个视角体现出来。此外,农村老人家庭收入(β=-0.10,p<0.01)、新冠知识(β=-0.08,p<0.05)、电视收看频率(β=-0.12,p<0.001)对新冠防护行为产生反向影响,从而否定了H4c。总体来看这一回归模型(调整R2=0.47)对农村老人新冠防护行为具有较大解释力。
从回归模型(如表3所示)可以看出,家庭代际传播对农村中老人的新冠防护行为产生的作用最显著,远超过任何一种大众媒介的影响力。家庭中的代际传播属于基本群体(primary group)内的沟通,与基本群体相比,大众媒介对人的影响力较弱。受访人1号(六安市裕安区75岁农民,文盲)认为,对于农村老年人来说,“儿孙是最亲的人”,若一个老年人得了新冠病毒“一家人都跑不了”;“儿孙们的生命比我们老年人更重要”,“从亲情上”说儿女的话是“最有力量的”。因此,家庭规模越大,老人自我效能感越强,自我防护行为越突出。
表3 新冠防护行为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农村老人亲朋之间的代际传播效果在防护行为中也明显强于大众传媒。家庭之外的群际传播具有多种群体身份(group identity),如有相同教育背景的校友、宗教团体里的信徒、社会与政治团体同仁等,不同社会际遇形成不同语境及代际结构。中国农村老人除了家庭成员这个核心身份,还有其他群体特征,并与家族身份形成参照。受访人2号(宁夏贺兰县76岁女性农民,小学文化)认为,他们平日里打麻将的老姐妹们疫情期间都不打了,跳广场舞的时候也都戴着口罩,村里还有人巡逻,“平日邻居说话都离得远远的”“村里人基本都这样”。这一点也强化了SIT模型。然而,这种乡村范围的代际传播虽然具有非常好的劝服效果,但并不能增加农村老人的新冠知识,原因在于这种沟通与劝服的本质是基于家庭集体主义理念上的情感大于理性。
不同形态媒体使用对农村老人新冠防护产生多方面的影响。在老人新冠防护行为中,手机(β=0.15)、广播(β=0.10)和报纸(β=0.09)的作用是正向的、积极的,而电视(β=-0.12)的作用是反向的。受访者3号(安徽霍邱县83岁村民,初中文化)有长期读书订报的习惯,且曾经做过村党委书记。他认为在农村经常或长时间看电视的老年人与经常读书看报的老年人,具有不同的特征:看电视时间越长可能越“不太爱想事情”,而能读书看报、使用手机的老人,除了“身体会好一些”,还能识字,更有可能“愿意自己去想去做”。
在新冠知识获取方面,手机对老人增加新冠知识(β=0.30)作用最大,其次是电视(β=0.14),杂志的作用却相反(β=-0.26)。受访人5号(广西钦州79岁女性农民,初中文化)认为,她偶尔读的杂志上有很多广告(如保健品等),而对这些感兴趣的农村老人往往判断力不高。其主要原因在于相较于手机和电视,而杂志的普及率在农村较低,偶尔见到的也是一些陈旧的出版物。手机使用在农村老人中增加新冠知识并增强防护行为还有特殊的原因。受访人6号(安徽裕安区69岁农民,小学文化)只有老两口在家,三个儿女都在上海打工,主要通过微信与儿女、孙子们视频、聊天。“瘟疫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视频”“(儿女们)每周都交代(防护措施)”。农村老人们使用手机的主要功能在微信上,其他老人也有类似用微信联系在城市打工的儿孙的经历,获取了蔽塞农村难以得到的知识。这一特征很好地补充了在老人传播中,CAT对CPA模型发生积极作用的条件。手机媒体在我国农村老年人中的使用,明显带有东方集体主义价值取向,传播效果也具有传播集体协作的特征,这不同于西方个人主义价值观基础上的单点传播的特征。
在错误认知方面通过“新冠病毒是人造的”这一阴谋论维度来进行考察。研究发现与子女交流频率越少、与亲朋交流越少,产生传播失误的可能性越小。受访人7号(安徽霍邱县负责老人工作的乡干,大专文化)认为,农村老龄化趋势表现为年龄越小、子女数越少,受教育程度会越高。新冠病毒是个陌生的医学问题,一般农村人都不知道,儿女在身边“天天说也还是乱说”“说什么都有”“什么都信”。受访人7号还举例说某村一位70多岁的退伍军人经常说病毒是美国制造的,村里很多年龄大的老人会相信。据宁夏贺兰县种地的受访者8号(50岁,初中文化)介绍,他的两个儿女都在外地上大学,虽然交流不多,但儿女们会经常通过手机微信给父母普及一些新冠知识。调研也发现,很多农村不识字的老人会使用的第一个手机上网功能就是微信,主要用来与城里读书、打工或做生意的儿孙们电话、视频。这些都反映出我国农村地区老人复杂多样的生活环境。正如霍尔(E.Hall)所说的,东方文化具有高语境的特征,依赖高度精密的语境才能消除传播的歧义,这与西方文化中低语境的明确传播形成对照。我国农村老人新冠传播失误也体现出这些特征。
研究还发现农村老年人手机使用频率越高,错误认知产生的可能性越大;与之形成对照,老人电视收看时间越长传播失误产生的可能性越小。受访者9号(广西灵山县76岁农民,初中文化)描述,她这个年龄的老人在农村看电视往往只看央视新闻,电视上也没有看到新闻告知病毒来自哪里。电视媒体比起手机视频的多媒体属性,更适合老年人视听。更重要的是,比之互联网,在中国电视内容的噪音更小,对疫情归责是相当严肃和谨慎的。而互联网上充斥着各种声音、观点甚至谣言,农村老人媒介素养普遍不高,对此往往缺少批判能力,因此容易产生传播失误。
综上所述,在中国乡村语境下,CAT、SIT、PMT模型等运用于老人代际传播中显示出强大的效果,得益于中国传统文化中尊老的道德观与集体性亲情的力量,而非科学精神。老人代际传播在我国农村老人媒体使用与新冠防护行为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东方尊老美德通过新媒体使用,把以家庭为中心的老人代际传播各主体串联起来,传播效果中凝聚了东方文化中的集体主义精神,体现出传播效果的高语境特征,从而使得农村老人在新冠疫情期间有更大的自我效能感去进行防护。这些发现对于开展我国农村地区的防疫实践、丰富我国老人传播学术研究均具有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 Hans H.Kluge.Statement-OlderPeopleAreatHighestRiskfromCOVID-19,ButAllMustActtoPreventCommunitySpread.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Regional Office for Europe.https://www.euro.who.int/en/health-topics/health-emergencies,2 April 2020.
② Rachel Nania.95PercentofAmericansKilledbyCOVID-19Were50orOlder.AARP.https://aarp.org/health/conditions-treatments/info-2020,30 October,2020.
③ David Yanez,Noel S.Weiss,Jacques-Andre Romand,Miriam M.Treggiari.COVID-19MortalityRiskforOlderMenandWomen.BMC Public Health,vol.20,no.1,2020.p.1742.
④ 张淼:《我国农村老年人养老状况及满意度分析》,《调研世界》,2016年第6期,第8页。
⑤ 陈俊宇:《迈向老龄社会,农村老人如何不掉队?》,新华网,www.xinhuanet.com/2020-11,2020年11月11日。
⑥ 朱丽君、邓羽佳、常玉琦:《人口老龄化背景下新冠肺炎疫情对农村老年人的影响及对策建议》,《天津农业科学》,2020年第10期,第57页。
⑦ Jim Spring.SevenDaysofPlay.American Demographics,vol.15,no.3,1993.p.50.
⑧ John Robinson.TelevisionandLeisure:ANewScenario.Journal of Communication,vol.31,no.1,1981.p.120.
⑨ Nancy Bleise.MediaintheRockingChair:MediaUsesandFunctionsAmongtheElderly.In G.Gumpert and R.Cathcart(eds.)Inter/Media: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in a Media World.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624.
⑩ George Gerbner,Larry Gross,Nancy Signorielli,Michael Morgan.AgingwithTelevision:ImagesonTelevision,DramaandConceptionsofSocialReality.Journal of Communication,vol.30,no.1,1980.p.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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