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铁项目失败因素识别、分析及启示

时间：2024-09-03

周伟宏

（1.重庆大学，重庆 400044；2.中铁广州工程局集团有限公司，广东广州511459，E-mail：13203946@qq.com）

随着中国建筑企业“走出去”步伐的日益加快，中国的海外高铁事业与时俱进，中国企业参与海外高铁项目的身影频频出现[1]。然而，中国企业海外高铁事业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也遭受过惨痛的教训。我国企业在高铁“走出去”的过程中所遭遇到的艰辛值得分析、总结，以利于我国企业海外高铁项目的稳健发展[2]。

摩洛哥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是非洲第一条设计时速350km 的高速铁路，采用法国高速铁路技术规范及标准进行设计、施工，由摩洛哥国家铁路局负责建设。我国企业组成的联合体负责承建摩洛哥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北线丹吉尔—德图安大区间的26.2km 的铁路线下工程，项目合同金额11.46 亿迪拉姆，合同工期30 个月。本文深入分析中国高铁走出去的艰辛之路，识别造成本项目失败的因素并对其进行重要度分析，总结项目教训，希望能为中国企业更有效地实施海外高铁项目提供借鉴，助力中国高铁“走出去”。

1 项目影响因素识别

建筑工程行业是一个高风险行业，海外项目的风险影响更是显著。海外高铁项目与国内高铁项目面临的影响因素及造成影响程度有着不同程度的差异，海外高铁项目面临的影响更加突出[3]。项目所在国的经济、社会、政治、法律、环境、文化、地质条件、气候变化、资源供给、分包商资源、工会等因素对项目正常实施影响直接，承包商自身因素也不容忽视，这些因素都将直接影响海外高铁项目的成败[4，5]。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铁在整个实施过程中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在项目实施过程中项目工期不断滞后，项目亏损不断扩大，项目走上艰辛之路，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实施过程中举步维艰，受到各种不利因素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1）风险识别能力差，风险意识非常淡薄、风险管控能力严重不足，为项目实施中进度滞后、成本增加等埋下了隐患。

（2）管理团队“联而不强”，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强强联手、优势互补”的美好愿景渐渐消失。

（3）项目物资、设备管理混乱，在当地资源供给困难的大前期下，为项目的实施更是“雪上加霜”。

（4）合同管理团队能力不足，不具备优秀的谈判能力和细致入微的研判能力，致使项目承受了巨大的额外成本。

（5）安全、质量、环保隐患多，为施工顺利实施增加了障碍。

（6）勘测、设计单位工作进度缓慢且质量不高，影响施工组织，甚至造成工程返工。

（7）项目团队专业人才缺乏，对项目采用的标准、规范不熟悉、不适应，影响项目推进。

（8）管理人员价值观、意识形态等的差异，造成对外沟通交流难度大。

（9）在项目实施环节，合同执行不力，方法、手段不多，项目权益受到损害。

（10）当地劳务受限，当地工人技能差，技能工人组织难度大。

（11）市场物资、设备供应能力不足，又受进口限制影响，项目所需物资、设备供给困难。

（12）施工环境不佳、医疗条件差等对施工工效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13）当地节假日众多，宗教禁忌、强势工会组织等使得有效工作时间不足。

（14）分包商、供应商的选取及合同质量不高。分包商、供应商履约能力差；合同中约定不利支付方式，且缺失对分包商约束条款。

（15）与建设方合同条款苛刻。工期严重不合理，技术条件、管理流程等都为项目实施形成壁垒；合同组价不合理，不足以支撑项目成本支出。

（16）财税政策苛刻及项目财税管理不足，对于项目的成本影响颇大。

（17）相关政策、法规对项目实施制约严重，且政策随政治等影响随时会发生变化。

采用流程图法、经验数据法、头脑风暴法等方法，可以梳理、识别出影响项目实施过程的各个影响因素[6]。依据项目实施中各不利因素的影响面，参照以下原则对影响项目实施的因素进行识别分类：一是能反映影响因素形式，能客观反映影响因素的全面性、完整性、层次性；二是按照承包商、项目本身、项目所在国环境影响等进行识别分类，以便于分析总结；三是识别分类结果利于各因素影响的量化分析。

采用上面的识别分类基本原则，结合项目实施过程中受到的影响情况，可提炼出影响本项目实施的主要影响因素。

2 项目主要影响因素分析

2.1 项目影响因素分析体系

依据全面性、客观性、操作性、一致性等原则，结合实际影响本项目的各不利因素，可建立本项目实施过程的影响因素分析体系。我国企业承揽的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项目主要影响因素指标体系如图1 所示。

图1 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项目主要影响因素指标体系

2.2 层次分析法的使用

采用AHP 分析法对影响本项目实施的40 个主要不利因素进行权重分析[7]，能够了解各影响因素对项目的影响程度。

2.3 调查问卷设计

问卷调研对涉及领域的专业性要求高，针对性强，结合本项目的特点，被选专家应熟悉摩洛哥国情及建筑行业的具体情况或者了解本项目的人员或者对国际工程项目管理具有较深的认知和理解的业内人士。依靠问卷对象客观的判释，对问卷结果进行客观、认真的判析，才可确保影响因素间权重的有效性。为了得到高质量调研结果，问卷的设计应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1）筛选被调研对象，核实其是否满足调研要求。

（2）问卷内容能客观、全面地体现影响本项目实施的不利因素。

（3）对影响因素、作答要点等进行必要的说明，以便被调研者能够提供客观的判释结果。

依照上述问卷设计原则，此次筛选了20 位来自相关企业和国内研究机构人员针对本项目进行问卷调研。本问卷采用1～9 级评分制进行评分设置。

进行逻辑次序判断方面，在满足逻辑一致性的基础上尽量满足数量的一致性，并将一致性指标作为判断依据。

2.4 数据分析结果

第一层，企业层面影响因素、项目自身影响因素、项目所在国其他外部因素分别表示为A1、A2、A3。

第二层，实施管理因素、商务管理因素、技术因素等3 个因素表示为B1（B11、B12、B13），项目自身存在的外在、内在等两个因素表示为B2（B21、B22），社会因素、政治法律及市场、经济因素因素等3 个因素表示为B3（B31、B32、B33）。B1、B2、B3各判断矩阵分别为：

第三层，B11、B12、B13，B21、B22，B31、B32、B33各判断矩阵分别为：

根据相关问卷进行整理、分析后可得上述各层级的判断矩阵。所有判断矩阵经分析后，其一致性比率CR 均小于0.1，满足层次单排序的一致性要求，经归一化处理后便可得本层级对上一层级相应因素的相对权重。

群决策统计分析方式是基于各参与调研人员的经验及信息掌握情况得出的个人判断，并非严格的数学问题，因此本文对各主要影响因素分析时没有进行综合排序，仅进行逐级影响分析。将各参与调研人员的最终权值结果进行算术平均处理，得到本项目实施过程中各主要影响因素对于项目影响权重及排序。最终确定的各影响因素权重、排序如表1 所示。

表1 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项目主要影响因素权重及排序

2.5 影响因素等级划分

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影响因素众多，但是不同因素对于项目实施的影响还是有一定差异的，结合本项目各参与调研人员客观的判释结果，对各因素影响程度进行等级划分，利于更清晰地了解本项目实施过程中所遭遇的不利因素及影响程度，有利于分析结果切合实际、重点明确、全面。在分级级数的确定上要合理，要有针对性，要能够反映各影响因素间的相关性、逻辑性，同时利于影响因素的实际分析，便于操作[7]。采用本项目调研分析各因素多项目的影响度作为基础数据，绘制了本项目影响因素排序—权重趋势线，如图2 所示。

图2 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项目影响因素排序—权重趋势线

依据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速铁路项目影响因素排序—权重趋势线相邻两点连线斜率变化情况及影响因素的类别将影响因素分为4 个级别，即重点控制项、一般控制项、重点项、一般项。经统计重点控制性11 项（排序第1～11 项影响因素），占比27.5%，权重占比52.46%；一般控制性15 项（排序第12～26 项影响因素），占比37.5%，权重占比33.63%；重点项10 项（排序第27～36 项影响因素），占比25%，权重占比11.53%；一般性4 项（排序第37～40 项影响因素），占比10%，权重占比2.38%。控制项26 项（重点控制项、一般控制项），权重占比86.09%，可见控制性是对项目造成显著影响的因素。

（1）重点控制项各影响因素主要与项目的管理团队、合同管理、施工组织设计、分包商管理、技术规范的熟悉度、人员素质不满足项目需求及项目所在国家宗教禁忌、劳动法规有关，同时项目自身的合同价款对于本项目影响也是巨大的。客观地反映出我国企业“走出去”的高铁路还是漫长的，要与国外高铁项目接轨，需要加强海外高铁项目管理团队的建设，要培养一批懂技术、懂语言、懂商务的专业人员，要强化项目所在国宗教禁忌、劳动法规等的了解，提高对项目不利影响的认识。

（2）一般控制项各影响因素主要与项目承揽企业的施工调查、设计能力、HSE 管理及项目所在国市场资源的供给能力、劳务限制、通货膨胀、财税政策、物资、设备进口限制等有直接关系，同时与项目自身提供的项目信息、工期要求等也是有着紧密联系的。侧面反映出，项目承揽单位的设计能力是不可忽视的，不能按照国内思维去考虑海外的项目需求，施工调查的范围及信息准确度对于海外项目显得更为重要；项目自身的信息也要加强核实，要强化与建设方的沟通，减少被动。海外项目实施过程中必然会受到项目所在国的各种政策、制度、经济等影响，是难以避免的，因此需要项目做好策划，未雨绸缪，减弱其对项目的影响程度。

（3）重点项各影响因素主要与项目承揽企业的劳工管理、语言障碍及项目所在国的气象、工人无节制罢工、强势工会、劳动力素质、意识形态差异、文化认知等因素有关。相对前两个级别的影响可控性更强，加强语言特长人员配置及语言培训是可以减弱语言障碍，加强项目的文化建设，强化劳工的培训，做好对外的各种沟通以降低其对项目的影响。

（4）一般项各影响因素主要与项目所在国的政治因素、社会治安、货币汇率、项目验收标准等有关，这些因素对于这个项目的影响还是比较小的，说明项目在实施期摩洛哥的政治因素、社会治安等对于项目影响不是特别大，验收标准的不了解是可以通过沟通交流来解决的，也不会成为影响项目的主要因素。

3 启示

摩洛哥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铁项目暴露出的问题反映了我国建筑企业在国际工程市场上的通病：前期调研不足、设计管理能力差、合同问题突出、内部管理混乱、外部协调困难、风险意识淡薄等。除此之外，海外高铁项目建设过程中还面临着技术标准不适应、丧失设计主动权等专业困难。中国高铁要想真正地“走出去”，在国际市场上占领一席之地，就必须认真反思每一个项目失败的原因，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努力提升核心竞争力，加快与国际惯例接轨的步伐。

（1）高效、稳定的项目管理团队是项目成功的基础。本项目由两家中资企业共同实施，联合管理模式，受文化差异、制度差异等因素影响，各方沟通机制不健全，信息沟通不对称不及时，形成实施上的两条线，导致监控、决策难以到位，项目管理团队成员之间相互掣肘，指挥乏力，管理混乱无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项目的正常履行。项目在实施过程中管理团队成员频繁更迭，导致项目指挥系统紊乱，管理体系衔接错位，现场生产和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团队团结奋战和攻坚克难的精神丧失殆尽。管理团队应吸收先进的管理理念，形成科学规范的管理系统，构建合理的组织架构，运用成熟的管理方法和工具，就有了提升项目团队的管理水平的基础[8]，同时稳定的管理团队是项目高效运转的基础。可见，一个高效、稳定的管理团队对于海外项目的实施是非常必要的[9]。

（2）强根固本，人才先行，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项目在实施过程中，明显表现出专业人员素养不足，语言离不开翻译，技术标准不熟悉，适应差、设计能力不足、合同管理质量差等问题都制约着项目的推进。鉴于此，中国企业要真正的高效“走出去”，强根固本是非常有必要，要摆脱惯性思维，要有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要有解决新问题的能力与魄力，要有解决问题的基本素养，要做好人才的储备工作。开展海外高铁项目的企业，一定要注重项目管理人员业务能力、语言能力、谈判能力、组织协调能力等方面的能力培养。探索并建立健全的人才培训培养体系，加快国际化管理人才的输出，使其成为懂技术业务、懂管理、懂语言、懂国际惯例等综合性人才，奠定我国企业核心竞争力的基础，中国高铁要想更稳更快地“走出去”，人才先行是前提[10]。

（3）未雨绸缪，强策划，重落实。本项目缺乏一个有针对性的项目策划，项目的系统规划缺失，致使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常常出现“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情况，屡屡被动。可见，做好项目的策划，利于项目风险的控制，利于项目的正常实施，未雨绸缪还是有一定的现实意义[11]。切实了解项目策划的本质意义，做好有针对的项目策划。制定项目策划，不但要做好详尽的调查，还要做好相关的风险识别及应对措施等，更要做好项目客观、公正的评估[12]。依据项目实施过程中各因素影响程度的变化及项目进展的实际情况，及时、客观地调整项目策划，确保项目策划对于项目的实施有针对性和指导意义。仅做好项目策划还是不够的，严格动态执行才是关键，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按照策划的纲领做好项目的实施管理工作。

（4）提高合同质量，强化合同全过程管理。在复杂严峻的海外大环境下，合同是维护企业基本权利的有力工具[13]。本项目在实施过程中屡次在合同问题上栽跟头，与项目混乱的合同管理问题有着莫大的关系。海外高铁市场区别于国内的一大特点就是，项目所处的宏观环境相对复杂，东道国的很多政策机制、法律条文对中方企业并不友好。然而中国高铁建设企业依然不以为意，照搬国内项目建设经验，对国际市场环境缺乏深入细致的研究，特别是合同管理方面的研究更是不足。另外，国际工程承包市场一直是买方市场，中国高铁出口海外更是面临着众多的技术壁垒，所以在合同签订阶段，中方企业往往丧失了主动权。为了减少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中方企业要充分做好前期调研工作，一丝不苟地研读相关合同条款，强化合同管理，利用合同进行维权。做好分包商的考察工作，严格选取适合的分包商，强化合同全过程管理，以前瞻性眼光对履约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预测，并通过不同的合同形式或增设合同条款规避不利的风险，合理有效地保障项目权益。强化合同的执行，切实有效地保证项目应有的权益，促进项目推进。

（5）树立风险意识，健全风控机制。中国企业在海外承揽铁路项目及其他基础设施项目时遇到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风险管理问题[14]。目前践行中国高铁“走出去”战略的企业市场化程度不高、管理相对松懈、竞争意识不强，更倾向经验主义，丹吉尔至肯尼特拉高铁项目的失利再一次警示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要树立忧患意识，建立完善的风险识别与防控机制，提高企业抗风险能力，进一步强化企业综合能力，以适应国外高铁市场风险的千变万化。海外高铁项目可以看作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以系统思维全面识别项目建设过程中各阶段的内外部风险。中国企业进入海外高铁市场时，一定要对项目所在国的施工条件深入调研，关注不稳定的风险因素，并提前做好预防措施。中国企业除了增强风险意识、善于运用风险识别工具、重点防控关键风险外，还要建立科学有效的风险监测防控机制，根据项目内外部变化动态评估风险、及时调整风险应对策略，帮助中国企业高质量“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