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看待海外油气勘探高回报

□ 文/李春玉



理性看待海外油气勘探高回报

□ 文/李春玉

随着“走出去”战略的深入，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石油公司对勘探区块终身拥有的时代已被市场经济下的商业勘探模式所代替，越来越多的国有或民营资本正在或者即将投向油气勘探开发行业。如何在海外经济性运营油气商业勘探？运营油气商业勘探有什么样的先决条件？决策的关键是什么？这些都是投资者关心的问题。把这些问题摊开了，想透了，且执行到位，油气勘探的成功也就会事半功倍。

油气勘探与开发之间的悖论

在油气上游业务链条中，分为勘探和开发两个部分。勘探是主要创造价值的环节，而开发是实现勘探价值成果的途径，开发本身创造价值的空间不大。因此投资油气勘探领域有三种选择：或是勘探，或是开发，或是二者兼做。对于成熟的大公司而言，勘探和开发往往是并重的。但对于刚进入油气行业的投资者，是优先选择勘探（通过招投标等方式获得一个勘探区块）？还是优先选择开发（购买一个已经发现的油田进行经营）？哪一个更容易盈利？风险更容易控制？更具有可操作性？笔者的观点是：相对开发项目而言，勘探项目有“高回报、绝对风险较低、易于操作”等几个特点，这是支持投资者积极从事油气勘探的主要原因。

高回报是油气勘探行业的特点之一，这成为投资者进入该行业的主要动因。全球7大油公司的桶油发现成本在2003-2005年为1.77美元，2010-2012年为4.31美元，2013年的桶油发现成本是5.89美元。尽管随着勘探难度的增加，桶油发现成本在不断攀升，而相对于购买已经发现油田的价格来讲，还是很便宜的。例如2013年从市场上购买储量，每桶油至少在10美元以上。换句话讲，用5.89美元发现的1桶油，在市场上可以卖到10美元以上。这是这个行业的平均水平，也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估计。

高风险是油气行业的另外一个重要特点。勘探项目的“绝对风险较低”也是相对于开发项目而言的。很多准备进入或者已经进入这个行业的投资者，出于对油气勘探高风险的畏惧，不敢去选择勘探转而选择去购买已经发现的油田进行开发经营，他们可能认为购买成熟的油田进行开发的风险要小于勘探。事实上，这是一个大的误解。往往后者（购买已发现的油田进行经营）的盈利空间较小，风险更大。主要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除非迫不得已，一个好的油田不会轻易被出卖。而要出卖的油田，多少都有问题。二是购买已发现油田，卖家披露的信息基本上都是正面的，而买家往往需要在很短时间内进行决策，难免挂一漏万。例如可采储量可能估低，投资和操作费可能漏算等。这样往往会高估标的价值。三是虽然购买已发现油田的相对风险较小，但由于购买费用高，投资基数大，绝对风险仍很大。而作为勘探来说，投资是循序渐进的，一次性投入不会太大。

勘探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作业相对简单，主要考验的是地质研究能力和综合决策能力。除资金保证外，加上一个规模不大的精干管理团队，几个优秀的地质人员，基本上就可以运作了。而油田开发项目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其特点是：地质工作相对简单，但投资集中，而作业层面的事情比较复杂，牵扯面广。主要考验的是对来自市场上服务队伍的工程和资源组织、整合和管控能力。对一个新的公司来说，驾驭起来难度较大。因此从这个角度讲，对于刚进入该行业的投资者来说，优先勘探也是一个较为现实的选择，有利于逐渐培养作业能力。一上来就选一个油田开发项目，运作起来困难很多，挑战更大。

当然，也有很多以经营油田开发见长的公司，这些公司一般都拥有丰富的油田管理经验和挖潜强项技术。如法国佩兰科（Perenco）公司、美国平原石油公司（Plains E & P）等，他们专门收购各类老油田，经过“精雕细琢”，从而达到盈利目的。他们的资产多数是大公司不想做的边际老油田，被称为“专吃腐肉的鸟类”。

资产组合是勘探成功的前提条件

对于勘探而言，经济评价结果是投资决策的最终依据。以下介绍几种典型情况，不宜继续投入工作量。

一是桶油发现成本偏高，需要考虑中断勘探工作。前期物化探和地质研究进行到一定程度后，就能估算桶油发现成本了（这个桶油发现成本是根据各种情况综合判断的，包括油价、原油品质、开采成本等）。如果预测的桶油发现成本太高，例如2015业界平均为6美元，而我们估算的为9美元以上，则说明这个地区的桶油发现成本太高。尽管发现了以后，仍然有经济价值，但是已不符合勘探的高风险和高回报特点了。就要考虑把眼光投向桶油发现成本相对较低的地区。例如，在巴西赤道深海的前沿勘探项目，由于探井费用昂贵（2012年时一般单口探井在1亿美元以上），对于圈闭资源量小于3亿桶的单个勘探目标，桶油发现成本平均为7美元-8美元。这样的探井就没有必要继续投入工作量。

达不到经济开发的规模，也需要中断勘探工作。在钻探之前，如果发现单个圈闭太小，而且这些小的圈闭分布零散，不能合在一起开发，达不到经济开发规模，这种情况下，成功把握再大也无意义。巴西OGX公司曾是仅次于巴西国家石油公司的第二大石油公司，其创始人艾克·巴蒂斯塔几乎白手起家创造了OGX。到2010年，OGX拥有33个勘探区块（巴西29个，哥伦比亚4个），拥有108亿桶油气当量（BOE）。计划在2019年实现140万桶/日的原油产量。

但后来，拥有很多海上勘探区块的OGX，在没有进行充分技术经济综合论证之前，仅依靠地质工作成果盲目钻探了很多油井，结果投产后产量严重不达标，导致勘探失败。2012年，巴蒂斯塔的石油帝国轰然倒塌，引发拉美历史上最大的一起企业违约事件。巴蒂斯塔300多亿美元的身价瞬间蒸发，相关融资机构、合作伙伴，以及广大股民也遭受了惨痛损失。

运销条件确定不下来，也不能投入大的工作量展开勘探。运销条件是进入一个地区开展勘探活动时必须考虑的。尤其是天然气项目，运销条件的重要性更加凸显。这是很多公司曾经遭遇过的难题。例如俄罗斯石油（Rosneft）在巴西苏里曼盆地（Solim?es）的天然气勘探。这个盆地的天然气赋存条件很好，但因地处偏僻的西北部，就近销售没有市场，外运没有管线。因此，俄石油在没有成熟的运销方案之前，一直不敢贸然进行大的勘探投入。

有人说石油勘探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博。勘探和赌博的确有相似的性质，但石油勘探与赌博的不同在于：对于赌博来说，如果不做假，很难逃脱失败的命运。而石油勘探只要正确运作，成功具有某种必然性，回报也较为丰厚。

油气勘探目的是找到具有商业价值的油气藏，其决策包含地质、工程技术和经济评价三部分。勘探地质工作要回答的问题是：在哪里存在油气藏？规模有多大？如何分布？品质如何？这是进行商业勘探决策的基础。高技术性是油气勘探的一个主要特点，无论地质还是钻井、采油还是地面建设，挑战性都非常大，而勘探地质则是其中难度最大的一项工作。因为油气深埋于地下，已知的东西太少，未知的东西太多，加上地质学理论尚处于完善成熟过程中，因此挑战性更大。搞好地质工作，即是成功的基础，也是油公司核心能力的体现。

塔洛是爱尔兰位于都柏林以南35英里的一个小镇名字，这个镇上一个名叫艾登-西维的人，便是塔洛石油公司的创始人。艾登-西维几乎白手起家，1985年在一个没有石油工业的国家开创了第一个石油公司。经过近40年努力，塔洛已经成为全球瞩目的3个勘探石油公司新锐之一，取得了骄人的业绩：2013年该公司在全球24个国家拥有151个作业区块，在产油田68个，投资总额20亿美元，权益产量84200桶油气当量/日，销售收入26.5亿美元/年。

塔洛石油显著特点是善于在别人忽略的前沿盆地发现油气，这得益于他们卓越的地质能力。2006年是塔洛石油历史上划时代的一年。这一年，由于塔洛石油第二号人物—时年51岁的勘探专家安格斯-买考斯（Angus McCoss）加盟，开创了塔洛石油光辉的勘探历史。艾登-西维自豪地说：“我们勘探工作能够持续保持全球领先，其实没有什么秘诀。唯一的秘密应该归功于我们有一个强大的勘探团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塔洛的独特卖点。显然，重视地质工作是塔洛取得成功最主要因素之一。

如何才能做好地质勘探工作？首先是尽可能搜集目标探区已有的相关资料。资料是进行研究工作的基础。掌握的资料越多，研究工作就越充分，成功率就越高。其次是必须具有高明的地质家或地质研究团队。相对于油田开发或其他方面而言，勘探对于地质学家的要求是最高的。因为勘探地质工作是要根据少量的已知信息对地下情况作出判断，描述性工作较少，而预测性工作比重大。因此，要求勘探地质家要有扎实的基础、丰富的经验、开阔的思路、广阔的视野、敏锐的洞察力和准确的判断力。一个勘探公司能否成功，地质能力是关键。再其次是选择对探区情况熟悉的地质人员。地质资料往往通过物探或者钻井获得，成本是相当昂贵的。如果聘请当地的地质人员，以往的资料也许由于保密原因不能直接提供，但他们头脑中的这些信息会自觉不自觉地体现在研究工作中，形成认识和结论。拥有了这样的地质人员，既节约巨额资金，也最大程度地节约了时间成本。

勘探成功率低是进入前沿探区基本特点，业界平均成功率只有1/10-1/20。也就是说，最高成功率也只有1/10。例如巴西赤道地区深海区域，一口探井加上其他费用（物化探、招标等）平均为1.4亿美元。这里高风险含义就是90％以上的可能性要失败，要损失这1.4亿美元。但如果有所发现，再花2.6亿美元钻两口评价井进行核实，一共投资就是4亿美元，获得储量规模平均为6亿桶。按照10美元/桶考虑，价值为60亿美元。这种可能性为5％-10％。所以这一案例的结论就是：如果失败（可能性90％以上），损失1.4亿美元投资；如果成功（可能性5％-10％），就可获得60亿美元的回报。这是对高风险和高回报最具体的诠释。

这个例子也说明，不管谁来做勘探，如果只盯着一个项目、一个圈闭或者一口井，失败的概率会很大。但如果勘探项目足够多，工作做到了，成功就是一种必然：因此一定数量的勘探资产组合是成功的基本保证。大的石油勘探公司都有足够多的勘探区块。较多的项目数量，也意味着有较大的资金保障。但这种资金需求量也有很大的弹性和灵活性：100亿美元有100亿美元的做法，1亿美元有1亿美元的做法。对于资金大的投资者，可以做海陆项目组合。而对于资金盘子较小的投资者，可以选择参与小型的陆上浅层项目或者小比例参股大的项目。这样同样可以保证有较多的勘探项目，从而有一个稳定的收益回报。

解决好油气勘探周期长与商业运作周期短的矛盾

油气勘探一般分为区域勘探、圈闭预探和油气藏评价等几个阶段，无论是决策还是执行，客观上需要较长时间保证。对于以本国资源为对象的国家石油公司而言，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勘探，不存在时间限制问题。但对于商业勘探尤其是海外商业勘探则大为不同。如想进入某个地区，或者参与勘探区块招投标，都需要在很短时间内作出决策。资源国招标的勘探区块周期一般为5年，而且多数情况下是需要钻预探井的。一般来说，一个油田从勘探发现到投入开发，需要很长时间，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甚至更长。

如何解决好油气勘探周期长与商业运作周期短的矛盾？阶段不能逾越，程序不能打乱；节奏可以加快，效率必须提高；加强综合研究，实施科学决策，这是石油勘探工作必须坚持的原则。“阶段不能逾越，程序不能打乱”，是在长期实践基础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和规律。勘探各阶段的任务和目标具体明确，每个阶段结束后都能对下步工作做出明确的结论（继续、放弃或及时调整），这样有利于合理调配勘探力量与勘探资金。勘探程序指勘探各阶段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工作的先后次序。使整体勘探工作保持一定阶段性和连续性，遵循勘探范围从大到小，勘探精度由浅入深，勘探投入由低廉到昂贵的原则。对某一具体勘探阶段而言，一般遵循物化铺路、地震先行、钻井居后的原则。对于单项工程而言，遵循从技术设计、施工设计、招标签约、施工监督、竣工验收的基本流程。“节奏可以加快，效率必须提高”，这是解决油气勘探周期长与商业运作周期短矛盾的钥匙。节奏加快的前提是：各项工作必须做到位。对于外埠的勘探地区或领域，需要提前做好功课，未雨绸缪。

国际石油公司都有专门评价团队（既包含技术评价人员，也包含国家政治环境等投资环境分析人员）持续对全球含油气盆地进行跟踪研究，在决定参与某一个地区招标时，已做了长期准备，对其方方面面的情况都尽在掌握中。我国勘探商业化和走出去时间短，尤其是一些中小石油公司，没有长期积累，要进入某一国家某一勘探领域，多快好省的办法就是要花一些气力，充分依靠资源国勘探力量，聘请当地地质专家作为技术向导，迅速地补上这些功课。“加强综合研究，实施科学决策”，是指考虑问题既要突出重点，又要细致全面，从地下到地面，从技术到商务，不能忽视任何一个环节。

灵活的商业运作是缩短资金回收周期、尽快见到投资效益的重要手段。事实上，对于商业勘探项目来说，在项目运行过程中，始终都存在商业运作进而获得商业回报的机会，关键是工作做扎实了，拿到好的区块。如果在勘探区块招标时拿到好的区块，马上就可能以较高的价格转让股权，获得收益；而在做了地震以后有了好的勘探目标，或是钻了评价井以后探明了可采储量，都会有较高价格出让资产的机会。塔洛石油公司，阿纳达科等很多以勘探见长的油气公司，都是以这种方式迅速获得商业回报的。

上市公司从证券市场融资是获得高回报的另一个重要途径。勘探项目积极进展可以帮助上市公司从证券市场上募集到资金。很多石油公司都是靠证券市场不断获得巨额商业回报的。巴西OGX公司尽管最终失败了，但在融资方面的经验还是值得借鉴的。从2007年成立以来，OGX几乎每年都从股市上募集大量资金。在2012年之前，在一滴油没产出情况下，该公司资产价值已超过345亿美元。

作者单位：中化石油勘探开发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