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9-03
张川林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福建 福州 350003)指导 严桂珍
流行性感冒即时行感冒,是由于感受时行疫毒引起的一种急性传染性疾病,以突然发病、恶寒发热、全身酸痛,甚则咳嗽、气急为主要临床表现。本病发病较急、流行性广、传染性强、死亡率高、治疗困难。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季节性流感的流行每年会造成300~500 万严重病例,并导致 25~50 万人死亡[1]。治疗上,西医治疗无特效药物,一般予以对症支持及早期抗流感病毒治疗[2]。严桂珍教授为福建省名中医,从事临床近50年,对本病的认识及治疗有个人独特见解和丰富的临床经验。笔者师从严桂珍教授10余载,言传身教,体会颇多,现将其经验总结于下,从而共勉之。
1.1 外邪致病 时行感冒是人体由于感受时行疫毒而引起,所谓疫毒之气,应属热毒之邪,具有广泛的传染性,致病毒性强,与六淫邪气有别,正如《温疫论》云“夫瘟疫之为病……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缓则朝发夕死,重者顷刻而亡”。严师认为,疫毒之邪不单以热毒为主,与六淫之邪亦有一定关系,“毒寓于邪”“毒随邪入”“非其时而有其气”,时行疫毒经常随着六淫邪气外袭侵袭人体而发病。故早期疫毒除多随风邪侵袭人体外,也可挟寒、挟湿,故临床可表现为挟寒、挟湿之异。
1.2 易感因素 时行疫毒的侵袭,与外界因素及自身体质均有着密切联系。自然气候的寒热反常,环境卫生条件较差,工作环境恶劣,生活较为贫困,预防隔离不当等,均会导致疫毒的流行,以上为发病之外因。自身体质因素为内因,“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亏虚,禀赋不足,卫外不固,无力抗邪外出,正不胜邪,邪盛毒炽,发为本病。
本病感邪发病与否,与人体正气的盛衰及邪气的强弱有着密切的关系。正气尚旺,恰遇疫毒之邪较轻,正盛邪却,可不发病或发病病症较为轻微;如果正气虚衰,禀赋不足,正不胜邪,易于发病,且病情较重。因时行疫毒之邪毒力极强,即使禀赋充足、正气充沛之人,因一时生活不当、劳累过度及寒温失调等,以致肺卫不固、腠理疏松,邪气外袭也会发病。
该病发病与否及临床表现,还与机体对疫毒的易感性有关,即所谓的“同气相求”。偏阳质者易感受毒热之邪,故感邪即可见高热、咳喘;偏阴质者易感受寒湿之邪,故感邪后可见伴有恶寒、身重等寒湿困表之象,但随着邪毒的日趋炽盛,亦可表现为高热、咽痛等征象,但病程稍长,反而不能速愈。
邪毒炽盛如未控制,则迅速入里,充斥内外,形成里热证,严重者尚可内传心营,热闭心包,发生痉、厥等变证,或正不胜邪而外脱,造成脱证,病情凶险。
时行感冒大多数表现为恶寒发热,体温达39℃以上,伴有全身酸痛、头痛等全身不适症状及咽痛、咳嗽等肺系症状。外邪侵袭肌表,阻滞经络,不通则痛,故全身酸痛不适;正邪交争则发热;卫阳不能温养肌肤则恶寒;邪毒上犯,肺失宣降,气逆于上,则为咳嗽;邪毒上灼咽喉,气血壅滞故咽喉红肿疼痛;上扰清窍,则头痛。如邪毒炽盛,由表及里,壅滞于肺,可见高热不退、气急、咳痰脓稠等。当患者出现灼热烦躁、夜寐不安、时有谵语等症状,则为热毒内陷、逆传心包之象,病情危重。如患者热退,呼吸微弱,冷汗自出,四肢厥冷,则为阳气欲脱之危象。
本病属于中医学“温病”范畴,疫毒之邪从口鼻、皮毛而入,病位初在肺卫肌表,故治疗应根据“其在皮者,汗而发之”之义,因势利导,从表而解。如外邪未从表解,邪传气分,则宜清解气热。如热毒内闭心包,则宜清心开窍。阳气欲脱者,当益气回阳固脱。
病在肺卫者,严教授认为对于无汗者都可适当佐以辛温解表药,使邪从外而入者亦从外而出。辛温解表药有麻黄、荆芥、羌活、防风等。若表证兼有胃肠道症状,如恶心、欲呕或呕吐,当加以紫苏叶解表和胃、生姜扶助和胃。若恶寒、恶风不甚明显,而以发热、头痛、全身疼痛为主要症状者,柴胡与羌活合用,羌活配合柴胡能起到较好的退热止痛作用。柴胡量宜用20 g以上效果才明显,若不配合羌活,解热止痛效果较差。对于高热,无汗,伴有喘息或咳嗽者,用麻杏石甘汤,此时则重用石膏。素体脾胃虚弱,发烧数日不退者,不管有汗或者无汗,只要伴有恶心、不喜饮食,或伴有头痛、便溏者,但见一二症便可,不必诸症悉备,予以小柴胡汤和解退热。清热解毒之品,首选金银花、板蓝根、大青叶、连翘、贯众,此类药物抗病毒作用确切,症状轻者选取两味药,重者三、四味药,配合祛风解表药防风、荆芥系列,和柴胡、羌活系列,或者麻黄、石膏药对,常都能取得良好的效果,热退身凉。其他的症状可随症加减,比如咳嗽、流鼻涕等症状,配合苍耳子、白芷、杏仁、前胡通窍宣肺止咳;对于咽喉肿痛者,给予桔梗、牛蒡子、射干清利咽喉、清热解毒;对于体质较弱者,或在应用这些清热解毒药物后热退汗出较多者,需加用益气健脾固表药者,如黄芪、白术,以增扶正祛邪之力。
邪热炽盛,邪传气分,当以清解气热为主,气分范围较为广泛,本病主要涉及肺、胃肠等部位。热邪初入气分,壅滞于肺,肺在上焦,“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多选金银花、连翘、淡竹叶、栀子等辛凉之品,本类药物轻清宣透,使气分之邪因势利导出卫分而解。如热势较甚,肺胃同病,出现大汗、大渴、壮热等阳明气分证者,应以辛寒清气为主,如白虎汤,邪盛热炽非用辛寒之品清泄不解。“肺与大肠相表里”,肺主气司呼吸,通调水道,大肠主传化糟粕,肺的宣发肃降有利于大肠的传化。邪热壅盛于肺,肺失宣降,大肠传化不利,热移大肠,导致便秘、泄泻等,此时应以清热与通下法合用,如宣白承气汤等。同时考虑因疫毒致病,毒热明显,当重视清热解毒之法,适当配伍苦寒之品,如黄芩、黄连等,直折里热,泻火解毒。
在本阶段治疗中,同时需要注意几个细节,如:苦寒药物容易败胃,适当给予护胃之品,以防损伤胃气。疫毒热盛伤阴,加之苦寒燥湿之品,使阴伤更甚,应予以配合滋阴濡润之品,濡润胃肠,以保津液。同时化痰药物的应用亦为重要。“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肺胃热伤,津液不化,聚而成痰,痰浊壅塞,气道不利,热无出路,痰浊热毒弥漫难消,病情反复难愈。故应在使用大量清热解毒药物的同时,配合化痰、豁痰之品,使热邪无以倚,痰去热退。
病情严重,疫毒逆传心包,出现神昏谵语或昏不识人者,应予以清宫汤送服紫雪丹或安宫牛黄丸或至宝丹。此时病情危重,仅以汤药口服难以迅速奏效,应积极结合西医抢救措施,如呼吸机辅助呼吸、糖皮质激素等,中西医结合以解燃眉之急。
病情逆转不顺,出现阳气欲脱之象,即感染性休克,病情危重,预后不佳,在积极抗休克、液体复苏等基础上,予以独参汤或参附汤益气回阳救逆。
流感并非全部是温热疫毒之邪所致,随地域、季节、气候、环境的不同,也有兼夹其他疫毒之邪,如水灾、地震之后,或发于夏秋季节,多挟湿毒、寒湿、伏暑之邪,此时皆应审时度势,仔细辨证,采用芳化解毒、辛温祛湿、清暑化湿之法,不可一味清热解毒。
此外,流感护理亦很重要,多饮水、多休息,有助于自身的恢复,也预防病毒的传播,饮食方面当以清淡又好吸收的食物,比如鸡汤、酸奶、牛奶,少食用油腻之品,油腻之物易阻碍邪气的散发,阻碍中焦之运化,会推迟疾病之恢复。
患者,男,27岁,以“恶寒、高热3小时”为主诉于2018年2月1日初诊。患者清晨起床后无明显诱因出现恶寒轻、发热重,最高体温达39.3℃,微汗,全身酸痛、头痛、咽痛,鼻塞,偶有咳嗽、痰少色微黄,不易咳出,无明显恶心呕吐等,无诊治,病情无改善。查体:神清,舌红,苔薄黄,脉浮滑。咽部充血,双侧扁桃体无肿大。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干湿性啰音。追问病史,爱人及其子最近均出现类似发热症状,尚未痊愈。辅助检查:血常规:白细胞计数5.5×109/L,淋巴细胞55%。胸片未见异常。结合患者症状、体征及流感季节,考虑为流行性感冒,辨证为风热毒蕴,中医治以辛凉解表,清热解毒。方以银翘散及麻杏石甘汤加减,组成:金银花15 g,板蓝根15 g,石膏24 g,麻黄 6 g,羌活 15 g,柴胡 20 g,防风 6 g,苦杏仁 9 g,蜜紫菀 15 g,桔梗 9 g,甘草 3 g。2剂,每日 1剂,水煎服,早晚餐后半小时温服。二诊:患者已无发热、恶寒,全身酸痛、头痛减轻,咽痛、咳嗽仍较为明显,遂在原方基础上去羌活、柴胡、防风,加用浙贝母12 g、射干9 g、陈皮6 g,3剂,每日1剂,水煎服,服法同前,病情逐渐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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