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9-03
袁指挥
(天津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欧洲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天津 300387)
阿马尔那第一号泥板书信,可能为埃及农夫1887年在阿马尔那盗挖所得。1888年10月13日,为大英博物馆所收藏,编号为BM 029784。对这块泥板的粘土成份的分析表明,这块泥板是用上埃及埃斯那-埃德富地区的埃斯那泥灰土制作而成的。①Y. Goren, I. Finkelstein & N. Na’aman, Inscribed in Clay: Provenance Study of the Amarna Tablets and Other Ancient Near Eastern Texts, Tel Aviv: Emery and Claire Yass Publications in Archaeology, 2004, pp.24-30.泥板尺寸为177.8×101.6毫米,共99行阿卡德语(中巴比伦方言)楔形文字。泥板基本保存完整,中间断裂,个别地方文字磨损难以辨认。
该泥板书信为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写给巴比伦王卡达什曼恩利勒一世的外交信函,但是该泥板发现于埃及的阿马尔那,显然这封书信并没有寄送到巴比伦王手中。雷尼认为,从泥板上的文字写在边缘来看,显然这块泥板制作得小了,因此,书吏可能将这些内容写在另外一块新制作的泥板上寄送出去了。②A. F. Rainey, The El-Amarna Correspondence: A New Edition of the Cuneiform Letters from the Site of El-Amarna Based on Collations of All Extant Tablets, 2 Vols., Leiden & Boston: Brill, 2015,p.1323.(文中简称为Rainey,2015)从内容来看,这是一封驳斥性的书信,埃及法老对巴比伦王对埃及的指责一一进行了批驳。书信主要涉及以下几个问题:嫁入埃及的巴比伦公主的境况;埃及是否赠送礼物的问题;派遣联姻护卫队的问题;巴比伦赠送给埃及的战车礼物礼遇问题。该泥板书信涉及阿马尔那时代大国外交中一些突出问题,如,外交联姻、使节忠诚、礼物交换、外交礼仪,对于研究阿马尔那时代大国外交尤其是埃及—巴比伦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史料价值。
学界对该泥板的译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取得了丰硕的成就。1892年,贝措尔德、巴奇编写的《大英博物馆所藏阿马尔那泥板》出版了该泥板书信的拓本,并且对书信内容进行了简要介绍。③C. Bezold & E. W. Budge, The Tell El-Amarna Tablets in the British Museum with Autotype, London: Longmans, 1892, pp.xxv-xxx, 4-5.1893年,德拉特在论文《阿马尔那书信之五》中将其进行拉丁化转写并进行了法语翻译。④A. J. Delattre, “Lettres de Tell el-Amarna 5,” Proceedings of the Society of Biblical Archaeology, Vol. 15,1893, pp.16-30.同年,贝措尔德在《东方外交》中也对该泥板进行了拉丁化转写。[注]C. Bezold, Oriental Diplomacy, London: Luzac and Co., 1893, pp.1-3.1896年,温克勒在《阿马尔那泥板》一书中,对该泥板进行了拉丁化转写以及德语翻译。[注]H. Winckler, Die Thontafeln von Tell-el-Amarna, Berlin: Verlag on Reuther & Reichard, 1896, pp.1-7.1899年,阿莱维在《阿蒙霍特普三世和阿蒙霍特普四世的书信》一书中,对泥板进行拉丁化转写,并将之翻译成了法语。[注]J. Halévy, La correspondance d’Aménophis III et d’Aménophis IV: Lettres Babyloniennes Trouvées à El-Amarna, Paris: Ernest Leroux, 1899, pp.513-516.1907、1915年,克努松在《阿马尔那泥板》一书中对该泥板进行了拉丁化转写,并将之译为德语。[注]J. A. Knudtzon, Die El-Amarna-Tafeln, 2 Vols, Leipzig: J. C. Hinrichs, 1907-1915, pp.61-67, 1010-1020.(文中简称为Knudtzon,1907—1915)1992年,莫兰出版的《阿马尔那书信》将该泥板书信翻译为英语,并进行详细地注解。[注]W. L. Moran, The Amarna Letters, Baltimor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2, pp.1-5.(文中简称为Moran,1992)2015年,雷尼的遗作《阿马尔那书信》对该书信进行拉丁化转写以及英语翻译,并作了一些注解。[注]A. F. Rainey, The El-Amarna Correspondence: A New Edition of the Cuneiform Letters from the Site of El-Amarna Based on Collations of All Extant Tablets, pp.58-65, 1323-1326.
本译文据贝措尔德、巴奇的拓本译出,同时参考了克努松、雷尼的拉丁化转写以及莫兰的英文译本。译文圆括号( )中的文字是译者为方便读者的理解添加上去的,方括号[ ]中的内容系拟补,“□”符号表示文献的缺失部分。
【译文】
你(书吏),[对]卡腊杜尼阿什[1](巴比伦)王、我的[兄]弟[2]卡达什曼恩利勒[3]说:“下面是大王[4]、米施瑞[5](埃及)王、你的兄弟尼卜穆阿瑞亚[6]的话。”祝愿平安在我面前[7]!祝愿平安在你面前!真诚祝愿平安与你的宫廷、你的妻子们、你的儿子们、你的官员们[8]、你的马匹、你的战车以及你的国家同在!祝愿平安与我同在!祝愿平安与我的宫廷、我的妻子们、我的儿子、我的官员们、我的马匹、我的战车和我的大军同在!祝愿平安与我国里的一切同在![9]
【注释】
[2] 兄弟,为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的、彼此地位对等的国家君主、官员之间的称呼。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公元前三千纪的埃布拉与哈马兹的外交信函中,此后逐渐成为了地位对等的友邦之间君王、官员之间的称号。就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君王间使用的兄弟称号来说,只有建立了外交关系的君王之间才能使用这个称号,否则就不能使用,例如,亚述国王阿淑尔乌巴里忒一世在写给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建交书信中,没有贸然称呼对方为“兄弟”,仅仅称呼对方为埃及王,待获得埃及的承认后,才以“兄弟”称呼埃及法老。后文此词同例,不再赘述。
[3] 卡达什曼恩利勒,即卡达什曼恩利勒一世(公元前1374 —前1360 年),古代两河流域加喜特王朝的国王,其名字为Kadašman-Enlil,前者意为“信任”,后者为加喜特神明哈伯的表义符,而哈伯神等同于两河流域的恩利勒神,其整个名字的意思是“哈伯神所信任者”,参见Richard S. Hess,AmarnaPersonalNames, Winona Lake: Eisenbrauns, 1993, p.95。
[4] 埃及法老自称为“大王”,却将巴比伦国王仅仅称呼为“巴比伦王”“我的兄弟”,显示了埃及法老自我为中心的意识形态。“大王”一词,最早出现在古巴比伦时代,指的是实力强大国家的国王,后来赫梯在公元前14、13世纪用来称呼自己的国王。后文此词同例,不再赘述。
[8]官员们,指的是国家里的高级官员而非普通官员,后文此词同例,不再赘述。参见Moran,1992, p.3, Rainey, 2015,p.1324。
[9]“祝愿平安在我面前……我国里的一切同在”为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常见的祝福语。尽管祝福语在每封泥板书信中大同小异,但还存在细微差别,从这些细微之处可以探寻到国家间关系变化的蛛丝马迹。
【译文】
与此同时,我已经听到[1]你(巴比伦王)写给我关于她(你的女儿)的话,你说道:“现在,你(埃及王)寻求[2]我的女儿作为你的妻子。但是我父亲(巴比伦先王)嫁给[3]你的我姐姐已经在那里(埃及)与你在一起了。[4]没人(在埃及)看见过她。现在,不知她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这是你在你的泥板中写给我(埃及王)的你的话。
何时你派来过一个认得你姐姐、和她说过话并且可以认出她来的你的可靠的[5]人呢?(如果有),让他与她说话![6]你派来的这些人都是不可靠的[7]。一个是扎卡拉的□□□人,另一个来自□□□国的牧驴人。[8]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认识]她的,(没有一个)接近过你父亲的,(没有一个)能够[认出来她]的。此外,你那里一定有[认识]她的使节[9],让他与她说话。[不是]你的姐姐吗?他们中就没有[认识]她[并告诉你(实情)]的人!此[外,她很好],身体安泰。不是(巴比伦公主)有[东西][10]交给了他(使节),然后由他转交给她母亲[11]吗?
【注释】
[1] “听到”一词,用亚述语中的aš-te-me取代了巴比伦语中的eš-te-me,参见Rainey, 2015,p.1324。
[2] “寻求”(tu-ba-a)的动词原型是bu"ù,意为“寻求、寻找、挑选、要求、希望”,使用这个词表明了一种主动性的动作,即法老主动向巴比伦提出联姻的要求。
[3] 使用了动词nadānu,本意为“送给”,翻译为“嫁给”。
[4] 指的是先前巴比伦与埃及的联姻。
[5] 克努松将其读为lúka-mi-rum,参见Knudtzon, 1907—1915,p.60,《芝加哥亚述语词典》接受了克努松的读法,参见A. Leo Oppenheim,et.al. (eds),TheAssyrianDictionaryoftheOrientalInstituteoftheUniversityofChicago, Vol. 8, Chicago: The Oriental Institute, 1971, p.121(以下简称CAD8);但平托雷、戈登读为amīla(lú)-kakabta(dugud),莫兰对泥板重建检查,肯定了后者的读法,参见W. J. Moran, “Amarna Glosses,”Revued’Assyriologieetd’ArchéologieOrientale, Vol. 69/2,1975, p.156; Moran, 1992, p.3,学界基本上接受了amīla(lú)-kakabta(dugud)的读法,雷尼也接受了这种读法,参见Rainey, 2015, p.58, 1324。本文采用学界普遍接受的读法。kabtu一词的意思有:沉重的、重要的、尊贵的,笔者将之翻译为“可靠的”,因为在后文埃及王指责巴比伦使节不诚实,因此,翻译为“可靠的”更为符合上下文。
[7] 原文中rīqa一词意思为“空”,联系上文的kabta(意为“可靠的”)一词,意译为“不可靠的”,参见Moran, 1992, p.3。
[8] 埃及法老提及巴比伦王派来的两个使节,其中一个是牧驴人,以此来说明巴比伦王派遣的使节有问题,因为其地位低而没有机会见到过巴比伦公主,因此,这两个使节到了埃及后,根本认不出公主。
[9] 使节,为古代西亚从事外事活动的官员的统称。使节māršipri(lúdumu.kin)一词出现在古巴比伦时代,尽管在古亚述时代已经使用了šipri一词来指代使节。使节分为三类:信差、一般使节、特使,信差承担日常外交信函的送信任务,而一般使节除了递送外交信函外,还承担其他一些使命,上文提及的扎卡拉人、牧驴人当属此类,而特使往往负有特殊使命,如磋商外交联姻这样的大事。
[10] 根据雷尼拟补为“某物、什么东西”(mimma),参见Rainey, 2015,p.58。
[11] 莫兰认为,ummu不是母亲的意思,根据上下文可能是保姆的意思,参见Moran, 1992, p.3,但是笔者并不赞同莫兰的猜测。
【译文】
另外,当你(巴比伦王)给我写信时,你说道: “你(埃及王)对我(巴比伦王)的[使节们]说——当你的妻子们都站在你面前时——(这时)你说:‘站在你们(使节们)面前的这些人中,找出你们的女主人!’但是我(巴比伦王)的使节没有认出她(我姐姐)。谁是长得像[1]我姐姐的人呢?” 现在,你(巴比伦王)写信给我,说:“(如果)我的使节们不认识她”,你(又)说道:“谁是认识她的人?”为什么不派一个能告诉你真话——你姐姐在这里平安生活[2]——的可靠的人呢?这样,你就能信任那个进入(宫殿)看到[3]她的房子、她与国王(具有友好)关系[4]的人了!
【注释】
[1] 对于ki-ka-ša中的ki的理解,目前还有争议。莫兰将之视为表义符ki,其对应的阿卡德语为itti(和),读为itti(ki)-kaša,参见Moran, 1992, p.4,但是克努松、雷尼读为ki-ka-ša,参见Knudtzon, 1907—1915,p.62, Rainey, 2015,p.60,CAD8, p.351。通过上下文来看,克努松等人的意见更为合理,kikā的意思为“像”,而ša为后缀代词“她”,尽管在本文中通常把后缀代词写作“še”。
[2] šulmānu本意为问候礼,但是在阿马尔那泥板、乌加里特文献中,引申为健康、安乐的意思,笔者将之翻译为“平安生活”。
[3] 雷尼读为a-nanama-ri!(ra),确定书吏重复书写了na,参见Rainey, 2015,p.60,但笔者认为可以将a-na理解为介词,namaru本来应该是动词原型āmaru,ana与āmara构成目的状语,āmaru的词首字母a被前面ana中的na所影响,错为na。因此,笔者翻译为“看到”。
[3] “她与国王(具有友好)关系”,指的是埃及法老善待巴比伦公主。
【译文】
当你(巴比伦王)给我写信时,你(还)说道:“我的使节所看到的(女子),也许是(巴比伦的)一个穆什钦努[1]的女儿,或者是一个卡什卡国[2]的女子,或者是哈尼旮勒巴特[3]国的女儿,亦或是乌加里特[4]人的女儿。谁能相信她们是长得像我姐姐的人呢?这个(女子)[5]没有张开她的口(说话)。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们。”这些就是你(说)的话。如果你姐姐已经死了,为什么[6]要隐瞒她的死亡(的真相)呢?为什么我没有把另一个女人安置在她的宫殿中呢?□□□(我以)阿蒙神[7]的(名义起誓),[你的姐姐还活着]。[8]我[让]你的姐姐[做了]王后[9],作为我的宫殿的女主人[10]□□□(她是)□□□、一个超过[我所有]妻子们的新娘[11],□□□埃及诸王公□□□在埃[及]的土地上的□□□!
【注释】
[1] 穆什钦努,原为古巴比伦时代的半自由民等级,此处指的是低等级的人或穷人。
[2] 卡什卡,为安那托利亚靠近黑海的一个国家,其居民为非印欧语的族群,赫梯文献(公元前1450年左右)最早提及这个国家。在历史上,该国在饥饿的驱使下,常常劫掠赫梯,曾经几度攻克、烧毁赫梯人的首都哈图沙,此外,卡什卡人也给赫梯人当兵。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也提及过卡什卡人,埃及法老曾经要求阿尔扎瓦送给埃及几个卡什卡人作为礼物。
[3] 哈尼旮勒巴特,为胡里安在两河流域北部、北叙利亚建立的国家米坦尼的别名。在阿玛尔那泥板书信中米坦尼自称为“胡里安人的国家”、米坦尼、哈尼旮勒巴特,埃及人将该国称为那哈林、米坦尼,赫梯人 称之为胡里国,亚述称之为哈尼旮勒巴特。该国可能最早出现在公元前17、16世纪,到了公元前15世纪,势力达到全盛,后被赫梯征服后成为赫梯的附属国,公元前13世纪最终被亚述吞并。
[4] 乌加里特,位于叙利亚地区靠近地中海的一个古老的城市国家,该国大约方圆60公里,北部边界为现在土耳其境内的萨潘山(Mount Sapan),东部为奥龙特河谷(Orontes Valley)。在公元前1800—前1200年,乌加里特发展到了全盛时代,成为了一个以贸易立国的王国。在此期间,先后臣服于埃及、赫梯,公元前1200年海上民族大迁徙中被毁灭。参见吴宇虹等:《古代西亚塞姆语和印欧语楔形文字和语言》,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313页。
[5] 克努松读作a[n-ni],在克努松的基础上,雷尼补上了书吏落下了tu,这样将这个词拟补成annītum(ann的阴性单数),意思是“这个(女子)”,这样与后面“没有张口(说话)”就在逻辑上更加匹配了,参见Knudtzon, 1907—1915,p.62, Rainey, 2015,p.61。
[6] “为什么”一词在此处写作maminu,这是埃及和赫梯宫廷中的西塞姆语书吏对阿卡德语amminu的误用。
[7] 阿蒙神,古埃及的神明,最早出现在古王国时代,在中王国时代取代孟图神成为底比斯的保护神,第18王朝开始成为国家主神。
[9]aššati(dam)tira[-bi-ti]直译为“大妻”,翻译为“王后”。
[10]be-el-tibīti(é)ti的意思为“宫殿女主人”,为王后的别称。
[10] “一个超过[我所有]妻子们的新娘”,这句话指的是巴比伦公主地位超过埃及法老的所有妻子,暗示着巴比伦公主当了埃及的王后。
【译文】
当你(巴比伦王)给我写信时,你(还)说道:“(至于)我的那些给附近[1]诸王当妻子的女儿们,如果我的使节[在那里的]话[2],她们(女儿们)会与他们(使节)说话,她们(女儿们)会送给我问候礼。像□□□的□□□。”这些就是你的话。也许,你附近的诸王是富裕的、强大的。你的女儿们从他们(附近的诸王)那里得到东西,并且她们会把这些东西送给你。这与在我身边的你姐姐有什么关系呀?(如果)她得到了什么东西,她也会把这些东西送给你的。你把你的女儿嫁出去,就是为了从你附近的诸王处获得一件衣服[3],这合适吗?
【注释】
[1] 根据本泥板中第56—57行的šarrāni(lugalmeš) šali-mi[-ti-ka]、第62行的li-mi-ti-ka,以及阿马尔那第11号书信中的第21行的šarrāni(lugalmeš) šali-mi-ti-ia,可以将之拟补为limītu,意思为“邻居”,另参见A. Leo Oppenheim, eds,TheAssyrianDictionaryoftheOrientalInstituteoftheUniversityofChicago, Vol. 9, Chicago: The Oriental Institute, 1973, p.193,笔者翻译为“附近”。
[2] 克努松拟补为[i-ba-šu],baš的意思为“在……地方”,参见Knudtzon, p.64,而雷尼拟补为 [i-la-ku],lek的意思为“去”,参见Rainey, 2015,p.62。这两种拟补都可以,不会影响大局,本文采纳的克努松的拟补。
【译文】
你写信给我提及我父亲的话,(但)你并没有说他的原话:“此外,让我们之间[1]建立起友好的兄弟之谊[2]吧!”这就是你写信所说的,这些就是你的话。现在,我们俩人是兄弟,你和我。我与你的使节吵架了,他们(使节)会在你面前,说,“他(埃及王)没给我们这些去埃及的人任何东西!”[3]那些来到我面前的人,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人[4]离开(埃及)的时候,难道没有拿走(数量)超过了其他国家(使节)的白银、黄金、油膏、衣服和所有的好东西吗?他(巴比伦使节)对派遣他的人(巴比伦王)没有讲实话。第一次,当使节回见你父亲时,他们的嘴说了谎。第二次,他们离开后,他们正在对你说谎话。因此,我对我自己说道:“不论我给了他们东西,还是我没给他们东西,他们还会同样地说谎。” 我放下了他们,[5]不再给他们(任何东西)。
【注释】
[1] 克努松读作i-nabi-ri-nu,其中nu为西塞姆语第一人称复数后缀,而雷尼检查泥板发现,最后一个字符不是nu而是ni,而ni为标准的阿卡德语第一人称复数后缀,参见Rainey, 2015,p.1324。
[2] 兄弟之谊,指的是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如上文所述,对等地位的国家之间对等职位的行政人员互称兄弟,而两国君王用兄弟之谊来指代两国的友好关系。
[3] 在阿马尔那时代,大国之间进行以礼物赠送为名的贸易,可以称之为“礼物贸易”。在礼物贸易中,其中之一就是给使节赠送礼物,由于使节为两国互派,因此,赠与使节礼物就具有了交换的性质。在阿马尔那泥板书信中,有国王抗议友邦没有善待使节,其中就包括没有赠送使节礼物。
[4] 本文中ši-na,克努松、莫兰将视为阴性复数后缀,因此,翻译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参见Knudtzon, 1907—1915,p.64, Moran, 1992, p.2,但雷尼认为这是数词šina,因为派遣外交使节的惯例是每次两人,参见Rainey, 2015,p.1325。
[5] 指的是不再尊重巴比伦使节,不再赠送礼物。
【译文】
此外,当你(巴比伦王)给我写信时,你说道:“你对我的使节们说,‘难道[你们的主]人[1]没有军队[2]吗?他给我的[2]女子不漂亮。’”这些就是你的话,难道不是吗?你的使节同样没讲实话。不论我们有武士兵[3],还是没有武士兵,为什么要问他是否有军队或马匹呢[4]?别听你派遣到这里的那两个不诚实[4]使节(的话),因为他们怕你(发现真相),所以不讲实话,以便能从你的手中逃脱(惩罚)。
【注释】
[1] 克努松拟补为a-nabe-l[i-ku-nu],雷尼拟补为a-nabe-l[i-ku-ni],这样,经过拟补,这个词汇的意思就是“你们的主人”,参见Knudtzon, 1907—1915,p.66, Rainey, 2015,p.62, 1325。这两位学者拟补成了双数人称代词后缀kunu或kuni,或许表明这样的一个事实,在阿马尔那时代,派遣使节的时候一般为两名。
[2] 此处所提及军队,一般而言指的是护送使节或护送公主远嫁的军队,但下一句提及女子的漂亮问题,可以猜测指的是护送公主远嫁的军队。在阿马尔那时代,在西亚北非地区生活着很多半游牧部落,经常袭击商队以及外交使节队伍,因此出于安全考虑,通常要派军队护送。
[3] 对于id-di-nu-ni翻译有不同的意见,莫兰翻译为“他们给我的”,在注释中莫兰建议或许可以翻译成被动语态,“被给我的”, 参见Moran, 1992, p.2, 5,而雷尼翻译为“他给我的”,在注释中雷尼认为也可能指的是“他们给我的”,参见Rainey, 2015,p.62。笔者赞同雷尼的建议。
[5] 直译为:为什么要问他,是否有军队属于你,或是否有马匹属于你呢?
[6] 直译为:那两个嘴不诚实。
【译文】
此外,当你(巴比伦王)给我写信时,说道:“他允许我的战车放在(埃及)市长们[1]的战车中间。你没有单独地会见它们[2]。你在你的国家面前羞辱了它们。你没有单独地会见它们。”战车在这里,我国的马匹在这里!战车需要我的全部(马匹)![3]
【注释】
[2] 指的是埃及法老没有特殊对待巴比伦王的礼物。
[3] 巴比伦王怪罪埃及法老将他送的战车放在埃及地方官员送的战车的中间,而埃及法老则表示,巴比伦送来的战车终究要套上埃及的马匹才能用,因此,必然要与埃及地方长官上交的战车放在一起使用。
【译文】
此外,当你(巴比伦王)写信给(我时), 我的手用一个器皿[1]将油倒在一个女子的头上[2],(这油是)你送给我的一个上好的油类礼物。
【注释】
[1] 雷尼认为ri-qà为阿马尔那泥板中的riqqa一词的简写,而riqqa的阿卡德语标准写法ruqqu,意思为“器皿”,参见Rainey, 2015,p.1325。
[2] 指的是某种涂油礼。在结婚的时候,通常要举行这个仪式。此处提及的涂油礼到底是不是指的结婚中仪式,由于信息有限,还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