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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驱动下数字出版及其专业建设

时间:2024-09-03

□文│高良才 贾爱霞

数字出版脱胎于传统出版,但数字出版的概念又不能仅仅局限于书报刊等传统出版物的出版,它的内涵在于知识和信息(即内容)基于互联网的数字化创作、生产、运营、传播、消费和监管。数字出版作为出版业重要板块及发展方向,其专业建设是建强出版学科、建设出版强国的内在要求。

一、数字出版的发展变迁

数字出版是指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内容编辑加工,并通过网络传播数字内容产品的一种出版方式,其主要特征为内容生产数字化、管理过程数字化、产品形态数字化和传播渠道网络化。从广义上说,数字出版指在出版流程的各个环节中涉及的数字技术应用、载体表达、内容传播、运营模式等出版形态。从狭义方面说,数字出版指具有资质的企业生产制作及发行以数字内容为主体的公开出版物,一般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提供数字化产品,包括面向用户的网络文学、电子图书、数字报刊、互联网期刊、动漫、手机出版物等。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计算机的出现和信息技术的发展,各行各业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传统的出版业也同样经历着巨大的变迁,逐步过渡到数字出版阶段。概括来说,数字出版的发展有如下几个阶段。

出版物生产的数字化转型: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并流行于20世纪90年代,以书报刊生产的数字化为特征,整个出版业生产摆脱了铅与火的束缚,跨入光与电的时代,开始积累数字化资产。这个阶段,尽管生产过程实现了数字化,但出版载体依旧是纸质的书报刊,可称之为数字出版的萌芽阶段。

互联网阅读和移动阅读:出现于20世纪90年代后期,流行于21世纪最初几年,其特征是人们通过局域网、互联网,借助个人电脑、手机和掌上设备进行阅读的习惯逐渐形成,电子书、电子刊物、电子报纸开始步入市场,信息传播的内容不再局限于文字为主的平面出版物,图片、视频、音频等多媒体内容逐渐增加,网络游戏在个人电脑端盛行,手机游戏开始增多,网络文学逐渐兴起。

全媒体出版和复合出版:典型特征出现于2000年后,持续到2010年前后,且影响至今。主流出版机构以同一内容快速地多渠道、多形式出版为特征,并开始重视人们之间的网络社交和对用户的个性化服务。该阶段后期,微博、微信等社交渠道信息显示出越来越强大的生命力。此时,信息传播与数字出版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

自媒体、社交网络和直播:除了主流的媒体机构,在2010年之后,自媒体、社交网络和直播在信息传播中越来越成为吸引眼球的形式。这些新颖的传播形式打破了信息来源的传统渠道,使得人人都可以成为信息源,形成了“碎片化”信息传播特征,且成为商业营销的重要形式。

后“碎片化”信息传播:毋庸置疑,信息传播的诸多方面还会不断发生变化和变革。诸如以虚拟化、数字化、沉浸式体验为特征的“元宇宙”概念,将会对信息传播和数字出版产生深远的影响。智能化的内容创作、网络传播与监管审核,也将成为新时代数字出版必须面对的重要课题。

二、数字出版发展中的不变与变化

无疑,出版的诸多方面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但在这些变化之中,依然存在着不变的重要因素。

出版在社会体系中的价值并没有实质性改变。无论在哪个阶段,人们之所以读书看报、浏览新闻,看视频、刷微博,收发微信、推特,在朋友圈中流连忘返、看直播,其目的主要包括:学习知识,包括系统地学习某个学科,或者根据生活工作需要学习某个知识点;获得信息,如看报、阅读杂志,在个人电脑和手机中浏览新闻等;娱乐休闲,如阅读小说、诗歌,听音乐、看视频等;社交互动,如收发微博、微信,查看朋友圈,在新闻中发表评论等;营销,如书报刊中印刷的广告,互联网新闻、视频和剧集中的植入广告等,直播是更明显的商业营销。当然,这些价值在不同出版阶段占比有所不同。在传统纸媒出版和数字出版初期,前三种价值对人们的意义更大。但此后,后两种价值越来越受到人们关注。

出版传播的内容也没有实质性改变。其内容就是知识、作品、信息、社交关系。在知识层面,不管是纸书还是电子书,它承载的是知识,人们对它的期望值是一样的;对于作品,不管是纸本小说、电子版小说、手机小说、胶片电影、数字电影及剧集,它们都是人们创作生产的作品,形式有变,价值不变;关于信息,不管是报纸上的新闻,还是电脑或手机中的新闻,都是实时的信息,人们并不介意从何种渠道获取;在社交关系上,人们可能因纸质作品而相互交流,也同样会因数字作品而相互影响,而且由于发布介质的不同,数字作品更能引起跨时空的、更大范围、更密集的社交关系。

出版涉及的角色没有实质性改变。其依然包括四个主要角色:受众,是指获得知识和信息、并参与因知识和信息引起社交的人,他们也是数字出版的终端体验者、价值体现者;创作者,他们是出版内容的源头,具体体现为书、文章的作者,电影、剧集、音视频的创作团队,新闻报道者,自媒体发布者等;发行或发布机构,他们往往以法人的形式出现,组织内容的创作和发行,其具体体现是出版社、报社、新闻机构、网站运营者、微信或直播运营团队等;管理机构,他们是维护出版、数字出版、信息传播秩序的机关,制定相关规则并监督相关角色贯彻执行,并对违反规则者予以必要的处罚。

相对这些不变的因素,出版和数字出版的变化给我们带来的冲击力更显而易见,从如下几点可以管中窥豹。

内容获取方式:人们获取内容的方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人们去书店、报摊等面对面购买书报刊,获取内容的方式缓慢、不方便;逐渐人们可以通过互联网、移动设备和智能手机快速地浏览、搜索、选择所需的书籍,网上支付或手机支付就可以完成交易,书籍随之被送货上门,或者获得电子版书籍;报刊甚至不需直接购买,可通过互联网在个人电脑终端、移动设备和智能手机上直接阅读(可能付费)。总之,人们获得内容的方式越来越多样化,越来越便捷,甚至达到了随时随地获取内容的程度。

内容消费方式:人们消费内容的方式更自由、更方便,体验更多样。纸媒时代,人们必须拿着书报刊,甚至安排单独的时间段进行阅读,显得比较有仪式感或使命感。后来人们通过个人电脑、移动设备或智能手机进行读书、看新闻、查资料、看电影和剧集、听音乐、玩游戏,并进行各种层次的社交活动,内容消费和日常活动很难在时间和地点上明确区分,碎片化趋势逐渐明显。同时人们的内容消费体验也变得非常不同,从当初单调的文字阅读,变为图文并茂、声音、视频的全方位冲击,还有日益增强的互动性和沉浸感。

内容创作方式:纸媒时代,内容创作者往往根据自己的调查和体验进行创作,写书和报刊文章,创作影视剧等。内容创作者和受众之间缺乏便捷的互动方式,二者之间的联系往往是单向的。而在数字出版时代,创作者和受众通过互联网、社交网络进行互动的方式、频度、深度大大增加,这种互动对双方都产生了巨大影响,特别是对创作者的冲击更为明显,使得创作者不由自主地考虑受众的需求和社会影响力。同时也出现了更多的内容创作工具,帮助创作者编辑作品、收集整理资料、查询素材、推荐选题等,对创作者的工作效率和效果产生很大的影响。

社交方式:这里的社交方式是指人们因内容或作品而产生的社交方式。在纸媒时代,人们因作品产生的社交是比较少的,一般表现为作者见面会、签售、作品研讨会等,这种社交活动涉及的人比较少;受众之间因作品社交的范围更小,一般仅限于熟人之间。数字出版时代,人们通过网站评论、微博发帖、微信及朋友圈、公众号等多种方式发表意见、表达看法和情绪,甚至形成某作品的社交平台(贴吧、公众号、抖音号等),这类社交方式涉及人数众多,社会影响力巨大,意见鲜明,对创作者、受众、发行机构、监管机构都有很大的影响。

监管方式:在纸媒时代,监管机构主要通过内容管理和审核的方式进行,包括要求出版内容要符合国家法律法规,打击盗版盗印等。数字出版时代,监管空间走向互联网、智能手机和社交网络。面对大数据特征的媒体和出版内容,采用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等技术对信息进行鉴别和跟踪成为一项必然的选择。

三、技术与出版互动

数字出版的不断变迁,是信息技术在这个领域得以应用的结果,正如造纸技术和印刷技术的发展造就了现代出版本身,促成了传统纸媒出版的兴起和发展。

电子技术、激光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的出现,促成了出版物生产数字化的转型,形成了书报刊的计算机排版、文字图形图像的整版栅格化、激光制版,使传统出版业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同时,出版业的特殊需求也对相关技术提出了针对性的要求,促进这些技术的外延式增长。如出版全流程控制、远程传版等成为计算机应用技术学科的新领域,迎来了数十年的发展,并为数字出版时代的到来打下坚实基础。

正是互联网技术、移动通信和移动终端技术、区块链技术、大数据技术的发展,促使或者引领出版业走向数字出版、复合出版和全媒体出版时代。同时,复合出版和全媒体出版给信息技术提出了新的研究课题,如数字版权保护、海量数字内容的存储和管理、复合制作和分发、数据中台和业务中台、多媒体和多模态融合、知识挖掘和知识检索、个性化服务和智能推荐等。这些课题进一步丰富了信息技术的内涵,并对数字出版的发展提供了重要保障,使数字出版来到了智能时代的门口。

近年来,人工智能和流媒体技术快速发展,社交媒体广泛流行,短视频和直播成为社会热点,元宇宙概念渐进引入,这些技术、理念、社交和营销形式也不可避免地对出版带来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并塑造其业态。数字出版将怎样应用新的技术,包容新的理念和社交、营销形式,再一次迎风直上,并对信息技术提出新的拓展,将是一个重要研究和应用课题。

另外,随着互联网、社交网络、新媒体/自媒体的发展,数字内容的生产是海量的,传播是实时的和全球的。这对于出版内容的监管,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仅仅依靠人工进行审核,已经不太现实,迫切需要内容审核的智能化与自动化。在哪些环节进行智能审查、如何平衡监管与传播效率的关系、如何进行传播前或者传播后的预测与跟踪等,都是新时代下数字出版必须解决的现实问题,也将是数字出版和信息技术学科的重要研究课题。

四、数字出版专业建设展望

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2020—2021中国数字出版产业年度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数字出版产业整体收入达到11781.67亿元,比上年增加19.23%,呈现逆势上扬态势。其中,互联网期刊收入24.53亿元,电子书收入62亿元,数字报纸(不含手机报)收入7.5亿元,博客类应用收入116.3亿元,网络动漫收入238.7亿元,移动出版(移动阅读、移动游戏等)收入2448.36亿元,网络游戏收入635.28亿元,在线教育收入2573亿元,互联网广告收入4966亿元,数字音乐收入710亿元。数字出版快速发展,持续高速增长,规模首次突破万亿大关。

面对万亿规模的市场,纵观出版业的发展历史,分析其中的变与不变,探查信息技术与出版技术的互动碰撞,不免使我们意识到建强出版学科背景下建设数字出版专业的重要性,暂时把这个专业方向统称为数字出版。数字出版相关专业在中国多个高校已经开设。在这里,展望一下未来数字出版专业建设的若干方面。

数字出版专业是一个信息技术与出版、传播等领域相互交叉的专业,它的研究对象是数字时代下出版和信息传播的技术和理论,有望成为中国普通高等学校文理交叉的应用型专业,面向数字内容产业,尤其是新兴出版业,培养胜任全媒体信息采集、制作与加工,融合型出版产品的策划、编辑与运营,新闻出版和文化传媒机构的采编、经营和管理的高级复合应用型专门人才。其中,数字出版编辑已经得到了国家认证,出现在国家职业分类大典的编辑类别中。

从技术方面来说,数字出版专业应将迄今为止在数字出版中应用的信息技术进行体系化,按照内容生产流程“采、编、审、发、传、评”等出版节点,总结、规范相关技术,如选题推荐、内容创作、排版和拼板整合、智能审校、图文栅格化输出和纸质印刷、生产和发行流程控制、数字版权保护、海量数字内容存储和管理、复合制作和分发、多模态多平台分发、知识挖掘和知识检索、智能推荐和服务、传播影响力分析等。在体系化的基础之上,分析各技术的成熟度、与行业需求的匹配度,从而根据分析数据制定专业方向培养计划。

从发展角度来说,数字出版专业应跟踪未来技术发展趋势、制定研究规划,展开前瞻性研究。如信息传播力、社会影响力、国际影响力基础理论,国际国内信息传播对比分析,虚拟化、沉浸式等“元宇宙”技术等。

总之,在信息技术和出版传播理论的基础上,进行课程体系、研究方向、师资配备、培养方案等方面的设计与完善,建设一个独立、交叉、完备的数字出版专业方向,将是数字出版行稳致远的重要基石,也是建强出版学科、建设出版强国的内在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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