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盛哲学在巴西的实践＊

久枝俊夫 著

李 军 译

创业时间:1990年(牧场经营始于 1977年)

就任现职:1990年

企业经营范围:牧草种子的生产销售、畜牧、天然果树和蔬菜栽培、日式餐馆经营

资本金额:5亿日元

营业额:9亿 9 600万日元

从业人数:145名

怀抱梦想奔向巴西

1949年,我出生于爱媛县今治市。学生时代起帮助父母打理餐馆及不动产,1975年移居巴西,今年迎来第 35个年头。

移居巴西的理由是,当时,世界性的石油危机导致天然资源及食品不足问题日益严重,父母都十分赞同我在广袤的巴西种植粮食的想法。此外,我本人从小在电影及电视上看到美国西部开拓史时就憧憬牧场及自然的生活。还有,当时小野田少尉移居巴西引起人们的议论,心烦意乱之下拿着观光护照就去了巴西。当然,如果满意的话,就决定移居巴西。

1977年,我在马托格罗索州的日本国际合作事业团直接经营的移民居住地,获得了购买 900公顷土地,可分 6年付款的机会。当时的我对农业一无所知,因而首先盖了一座小屋,一边生活一边开始了森林开垦。一年的艰辛后开始种植牧草,并购买了少量的牛。

可是,父母对巴西寄予很高的期望,在他们的援助下虽然土地有所增加,大米及玉米的收入微乎其微,离固定收入还差得太远。购买年轻母牛,培育长大,产小牛,小牛饲养,再过 3、4年上市,这样的周期即使是一生循环往复,也不能发展成期待的事业规模……只身来到巴西,遇到了最初的挫折。

“这是失败”。是应该转向其他的事业,还是干脆回日本,帮助父母做生意呢?当时十分困惑,但是也不能就这样厚着脸皮回到日本。

可是,那以后又过了十年,发展成面积 4 500公顷、饲养 4 500头牛的牧场了。为此又购置了土地,开发放牧草地,但是缺少好的牧草种子,于是决定自己采集。没想到,生产销售种子却成为以后事业的支柱,其规模不断扩大。

虽然想要扩大企业规模,然而实际上,企业经营究竟是什么,我的农场在距圣保罗很远的偏僻之地,周围没有可以畅谈的日本人,随着规模的扩大,不安与焦躁与日俱增。

每到需要数百人手的收获时节,酒品不好的工人在宿舍发生争执,一年不只一、两次参加不知名的短期季节劳工的葬礼。监管体制的松散,不仅会计部门,其他部门也发现贪污现象,尽管如此,当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着事业的扩大,没有任何企业经营经验的我,从经营到人事、管理、生产司法事务等诸多问题摆在眼前,不知如何应对,怎样解决,心底里渴望有人能授以经营之道。

罚款、强制关闭的困境

那时,通过圣保罗的日系报纸,知道了盛和塾“巴西授课”的信息,但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资格参加。

给我动力,邀请我参加盛和塾的是已故巴西人成田。他从圣保罗向我所在的地域销售疫苗。附近没有旅馆,就住在了我的农场。

十分期待圣保罗的每月例会,心想这样就可以好好地经营了,1 100公里的路程丝毫没有感到辛苦。反倒是,到圣保罗的 14个小时,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听塾长的磁带,对我来说是极大的喜悦。一切都是新鲜的、完美的,深感与自己平日行动的差距之大,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进入盛和塾最先面对的就是纳税问题。告诫我要如实纳税,也没能及时领会究竟是何意图。因为我当时想在巴西那种靠不住的政治及社会中,怎么能如实纳税呢?我周围的人也都如此。

那是 1995年的事情。当时,1千公顷采种场雇用 1千名短期季节劳动工人进行牧草种子的采种。劳动标准管理署前来调查,以没有办理雇用季节劳动工人的手续为由,下达了相当于本公司一年销售金额的 1亿 6千万日元的罚金通知。

对于雇用需收取很多不合理费用的巴西,季节劳动工人的正规雇用是根本不存在的。可是,当局的监察十分严格,罚金以外,本公司事业的支柱产业——采种场被强行关闭。

我不知道大城市的现代化企业如何,在连产业都没有的乡下,附近农场的做法都是如此,而且,还可以为当地居民提供就业条件,我对于当局的突然决定,感到十分茫然,为什么就自己呢,农场好不容易走上正轨。

这期间,也没有耽误前往圣保罗的学习会。进入盛和塾不长时间,哲学也基本上没有参悟,可是,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就按照塾长所说的“开始纳税吧”、“为员工的幸福着想”、“判断标准要光明正大”、“要改变欺骗及卑鄙的做法”那样,一点点尽自己所能践行着。

“塾长讲话”的磁带,还有塾长所著《提高心性,扩展经营》及从日本邮寄来的《机关杂志》里,都反复叙述了以上的内容。相信在日本取得成功的杰出经营者的话语,我想不妨先付诸行动。

匆忙间,为了清算罚金,7千头牛中处理了 6千头。此外,我之前的经营从未借款,而此时从市银行贷了最大额度的贷款。然而,当时的巴西月利息为 10%,无论怎么还款,借款与日俱增。

奔走于还款的生活持续了数年,一边压缩栽培规模,试图东山再起。繁忙的时候,在农场边上搭起帐篷,几个月坚持着一直住在那里,浴池就是附近的一条小河。

哲学指南针

采种面积恢复到 400公顷时,辛勤的耕耘终于有了回报,收成比其他竞争的公司好,而且价格也高出三倍多。

首先,还完贷款,滞纳金也都交齐,然而,手头剩下的资金为零。收割农作物时必要的机械、资材、工资等 5千万日元资金尚无着落。如果没有资金,收割时的种子就只能廉价卖给其他竞争的公司。

大豆、玉米、咖啡等国家基础产业有低利息贷款,在我们这样的产业中没有这些优惠。一筹莫展之际,不安地去了农业贷款的窗口——政府经营的巴西银行。

接下来怎样了呢?事情出乎意料。此前的还贷证明及各种纳税证明书等,不仅取得了贷款必要的所有文件,还受到了分店店长最高的接待,短时间内就获准低利息贷款的最高额度——5千万日元。

塾长所说的“正确的事情”就要坚持下去,周围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再讲一件事例。

很早以前感觉到巴西的畜牧业应当有适合于亚热带性气候的豆科植物,一直在寻找。2000年,我居住的州农业开发研究所,开发了优质豆科牧草。它产量高、抗踩性强、耐旱、口感好富含蛋白质,能将空气中的氮以平均每公顷 180公斤的浓度固定在土壤里(将空气中存在的大量氮分子转化成氨、硝酸盐、二氧化氮等其他氮化合物),是划时期的品种。

研发成功的政府机关认为应当迅速在巴西普及,开始招募生产以及销售的企业。巴西有近400多家牧草种子公司,但是当时,希望承担此生产及销售的公司很少,在考察是否有税收滞纳现象之后,经其他严格的审查,最终选定了五家公司。条件是需要数万美元的预付金,销售额的6%作为专利权使用费缴付给公用事业公司。

开始实际培育、使用牧草。与以往的豆科牧草相比,无任何缺点,由于使用这种草,畜牧产量提高,通过固定空气中的氮而获得的大量有机肥,使地力得到恢复。为了今后的发展,我感到普及这种草的责任和使命。

当初,巴西的畜牧业没有使用豆科牧草的习惯,一时陷入困境,后来与电视台畜牧业专栏合作,在节目栏中详细地宣传此产品的技术说明,立刻畅销,耕作面积扩大了 3、4倍。

2006年合同更新时,同行业的数十家公司向公用事业公司申请了这种牧草的生产和销售权。

此时,公用事业公司的干部替我辩护道:“久枝的公司,至今致力于在巴西普及这种牧草,对客户的订单处理得当,而且,专利权使用费用的核算也不曾欺骗过一分钱。另一方面,其他的四家公司,专利权使用费的支付上总出现问题,鉴于久枝迄今为止为推广而做的努力,认同其他公司的加入不甚妥当”。

结果,包括我们公司,只有四家公司签订了合同。简直不敢相信,感叹正直在巴西社会也行得通,高兴得要流出眼泪。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最初塾长的“做人的判断标准”,即“不说谎”、“要正直”、“知足”、“勿贪婪”、“行善事”等教诲离我很远,那时我的最终判断是基于得失而定的。

认知语言学虽然承认单语素词的形式和意义的结合基本上是任意的，但却认为比单语素词大的语言单位特别是句法单位，其形式和意义的结合并不是完全任意的，而是受人的经验结构制约，在很大程度上是有理可据的。这里的理据性并不是来自于语言形式与外部世界直接的对应，而是来自于人对现实世界的认知方式，即来自于语言形式与人的认知结构的直接对应。

但是,多亏了塾长的哲学指南针,随着自身的变化,有问题的职员、靠不住的贸易伙伴、不明事理的挣钱之道自然地远去,好的顾客、好的贸易伙伴、认真的职员汇集起来。

周围的环境好了起来,进入盛和塾已十年有余,才发现自己只掌握了很肤浅的知识,在不擅长的会计事务、每天的改良改善、与职员的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我都下决心践行塾长所教内容。

躬身自省,发现了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周围的员工和我,没有比现在更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了。

每天早上 7点开始,近 20名核心成员分两组以京瓷哲学为基础开展学习会,越读越体会到哲学的深奥之处,与员工一起挽回以往学习的不足和行动上的迟缓。

指明我农业人生方向的塾长的想法

我 30年来从事与巴西农业相关的事业,一直都有个疑问。那就是,现在的巴西农业应该如何发展。

近十年来,在赛拉多尔的地方开发了相当于日本总面积 5倍的耕地,因为盛产大豆、玉米、畜牧等产品巴西正成为世界的粮仓、畜牧产地。今年创过去历史新高,获得了大丰收,但都是遗传基因重组及大量使用化石燃料、化学肥料、除草剂、杀菌剂、杀虫剂的产物。结果出现除草剂也不起作用的杂草、线虫类害虫等异常问题发生。

鸡肉等也是饱受抗生物质的浸泡,完全无视自然生长的微生物世界。如果出现抗生物质不起作用的细菌,对人类造成伤害该如何应对呢?

当然,我自身也是农业生产者,逐渐摸索自然养鸡、自然养猪、果树栽培,探寻食品生产本来应有的方式。

巴西现在拥有世界第一的肉牛饲养数量——1亿 7千万头。一般是平均一公顷放牧一头牛。

我因为经营牧草种子,经常访问客户的牧场,常看到牧场的土地逐年在衰退。原因是牛喜欢吃的生长新芽的地方、盐分、饮水场地等仅在限定活动范围内,对土地有益的粪尿等在牧场内没能均衡施肥,导致因过度放牧使牧草的生长能力降低,不抵杂草,引起水土流失。

于是,我从 15年前,开始进行轮番放牧。轮番放牧就是将整个牧场划分成 4、5公顷的区域,在一个区域内放养很多牛,定期轮番移动放牧。

这样一来,牛只能选择吃规定区域内的牧草,同时粪尿也能均匀施在整个区域。饮水区用栅栏隔开,让家畜移动需要时间,但是等休息了一定时间后的牧草地恢复了地力,40～60天后,青青的优质牧草又在等待牛儿们了。

如此一来,以前只能放养 1 500头的牧场现在可以放养 3 000头,牧草还有富余。不使用一切农药及化学肥料,15年来一直依靠自然的力量采用循环耕作方法,如今更是惊叹于光合作用及固定空气中的氮等自然力量的伟大之处。

正是此时,拿到从圣保罗邮寄来的机关杂志,重新审视塾长的教诲,让我感到心灵的震颤:“考虑到食品及能源等地球资源的有限性,任何人都清楚不能无限地满足人们追求无限的、丰富的、便利的生活。人类不可能持续保持当今地球上的资本主义式繁荣。现在,应该从根本上思考在地球有限的空间内,如何使自然与生物共存共荣。”

塾长的想法,拂拭了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对农业的疑惑,为我指明了今后农业人生的目的和方向。

追求人类与自然的和谐

我在日本出生并接受教育,精神是属于日本的,却在巴西生活了 35年。而且,今后也准备埋骨于巴西。我的子孙也将作为日裔巴西人生活下去。虽是自己选择的移居之路,心里总有难以言表的寂寞。

是因为灵活运用塾长的教诲,下决心改变我今后的农业人生,才得以摆脱了那种心态。在巴西贯彻以利他和善良之心为本,谋求自然与人类共存共荣,高举阿米巴经营和经营理念十二条的旗帜奋斗下去。

开始热爱自身的工作了。真正的善良是什么?如何能让人们幸福呢?如今,在巴西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发誓完成自己的使命。醒悟到除此地以外,我别无他所。

对于我们从事农业者来说,撼动世界的地球温暖化,已是刻不容缓的严重问题。想想再过 50年、100年,必须尽早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依靠丰富的能源及有限的地球资源,确立新的农业生产方式,我们的创意及理念将由下一代继承并完成。

现在,赞同我推行的在生产地消费的“地产地消”这一环保型农业及自然耕作方法的人们,不仅有来自巴西、美国、以色列、墨西哥,还有来自日本的打工者都帮助我做事。此外,盛和塾的朋友也给予了强大的支持,令我十分感动。

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巴西人,作为地球人,在今后的人生之路中,以盛和塾所学的价值观和哲学为根基的农业,追求人类与自然的和谐,为谋求更多人的幸福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