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狼图腾》版权输出看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传播

□文│曹文刚

（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中国当代作家姜戎的长篇小说《狼图腾》被翻译成多种外文，在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获得了几十种海外文学奖项，引起国外主流媒体关注。在中国文学走出去的进程中，《狼图腾》毫无疑问是一个成功案例，对于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传播具有重要的启发与借鉴意义。

一、 《狼图腾》的版权输出

2004年，《狼图腾》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2005年，世界上最大的出版商之一英国企鹅出版集团以10%的版税和10万美元预付款买下《狼图腾》的全球英文版权，这是中国图书按照市场规则第一次成功进入欧美主流图书市场，创下了中国图书单本书版权输出一次性收入和版权贸易版税收入的最高纪录。此后，《狼图腾》版权接连输出到法国、德国、日本、意大利、西班牙、荷兰、土耳其、希腊、匈牙利、韩国、泰国、越南等国家，有近30种语言的译本。西方主流媒体，如美国《纽约时报》《时代周刊》、英国《泰晤士报》、德国《德意志报》、法国《世界报》、意大利《意大利邮报》等对此相继做了报道，并发表了大量评论。《狼图腾》版权贸易成交总金额已达110万美元，它的总产值（包括电影）据估计将达到56亿美元。[1]《狼图腾》的各种不同外文译本在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同步发行。因此可以说，这部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市场已基本覆盖全球，《狼图腾》已成功地走向世界。《狼图腾》的版权输出可以称得上史无前例，是中国图书版权输出的成功典范。[2]《狼图腾》版权输出的成功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1.主动传播，对接国际市场

《狼图腾》的版权输出没有采用我国图书版权输出的一般做法，如参加版权交易会，依赖版权代理公司，而是采取主动传播的方式，加强针对国际市场的宣传。长江文艺出版社不等不靠，很早就做好了版权输出的准备工作。他们按照国际惯例精心制作了可读性很强的全英文的国际市场宣传文案，内容包括作者介绍、故事梗概、国内市场销售状况，国内媒体的热烈反响，各方面人士包括作家、批评家、演员、企业家等对该书的高度评价，以及对该书全球市场发展前景的预测等。之后，这份文案被送达国外著名出版机构。《狼图腾》的出版方主动邀请国外出版社在华派出机构参加《狼图腾》的推介会、作者见面会等各种活动，邀请该书的英译者、美国翻译家葛浩文出席新闻发布会。他们还通过网络发布短片、与电影公司联系洽谈电影版权等多渠道进行推介。长江文艺出版社约请有关人士用英语撰写书评，发表在国外的主流报刊上，如英国的《每日电讯报》《卫报》等，以吸引国际出版社的眼光。他们主动选择媒体，在海外主流媒体展开宣传，如美国的《纽约时报》、英国的《泰晤士报》等。《狼图腾》针对国外市场的宣传引来了众多国外大出版公司与出版方商谈版权输出事宜。在与海外出版商谈判时，他们抓大放小、分类对待。对于大语种以及用汉语直接翻译的国家，自己亲自谈判掌控，在海外多家出版机构和版权代理机构中，选择与国外知名的大出版公司合作；对于小语种或汉语翻译水平低的国家，让企鹅出版集团做代理，用英语版本转译。《狼图腾》出版方还与企鹅就当今流行的电子书、在线阅读等新兴阅读和传播方式达成协议。

2.选择海外出版商

《狼图腾》由出版社代理作者面向国际出版机构招商，签署海外版权出售协议，选择海外出版商来出版发行海外版。这种方法为通过版权代理机构的专业化、市场化运作输出版权开了一个好头，是今后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对外翻译出版的大趋势。当时青睐《狼图腾》的境外出版机构和版权代理机构有好几家，《狼图腾》最终选择了企鹅出版公司。做出这一选择的理由有这样几个方面：一是企鹅公司隶属于全球最大的出版集团培生集团，实力雄厚。二是企鹅在出版发行中国文学方面富有经验。它曾出版发行《红楼梦》《围城》以及莫言、苏童等中国当代作家的小说。三是企鹅拥有庞大的全球发行网络。四是企鹅图书发行方式灵活多样，对全球不同地区实行差异化战略。它会进行本土化宣传包装，在不同国家拥有不同的宣传渠道。实践证明，这个选择是明智的，企鹅的经验和优势推动《狼图腾》走向世界。

3.在国内反响良好

好的内容和在国内的畅销是《狼图腾》版权输出的坚实基础。《狼图腾》故事性强，具有世界性主题，“书中关于人与人、人与自然、文化差异的这些主题是全人类所共有的”。[3]《狼图腾》在国内出版后，跻身中文图书畅销榜，创造了文学类书籍销售奇迹，引起国外出版社的注意。国外商业出版社出于利润的考虑，一般不会冒险出版未经市场检验的作品。《狼图腾》在国内的畅销给国外出版社购买其版权注入了一支强心针。

二、关于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传播的启示

近年来，虽然在出版界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推动下，中国当代文学的对外翻译传播发展迅速，但还面临很多困难，中国文学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还很有限。《狼图腾》走向世界，增强了我们对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信心。《狼图腾》成功的版权输出，也为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传播提供了启示。

1.创新对外翻译模式

翻译是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关键环节，外国翻译家在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出版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国人往往对自己译出的文学作品评价过高，与国外人士的评价存在差异，这是当前中国文学走出去遭遇困境的一个原因。孔慧怡认为，我们学第二语言靠眼睛，对节奏很不敏感，这是先天不足。[4]文学的跨国界传播非常复杂，决定中国当代文学译介效果的因素有很多，包括译入语国家的意识形态、道德观念、社会因素、居于主导地位的文学观念、读者对翻译家的认可程度，等等。因此，要想让中国当代文学成功地走向世界，仅靠我们自己的翻译出版是不行的。推介到国外的中国文学作品，应该由译入国的汉学家、翻译家来翻译，因为他们通晓自己的母语，了解本国读者的阅读期待、审美趣味，与中国的翻译家相比具有明显的优势。有些翻译家在国内得到普遍认可，可是其译作的接受程度远远不及母语译者的译作。《红楼梦》有两个著名的英译本，一个是我国著名翻译家杨宪益夫妇的译本，一个是英国翻译家霍克斯的译本。杨译本在国内备受推崇，然而，有数据表明，在英语国家霍译本更受欢迎，杨译本却受到冷落。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文化的隔阂。杨译本更适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而霍克斯是英国人，更了解和掌握英语读者的阅读心理和审美需求。

《狼图腾》的英译者葛浩文为这部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在海外的成功传播立下了汗马功劳。刘再复称赞葛浩文是“把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最积极、最有成就的翻译家”。[5]美国作家厄普代克写道：“在美国，中国当代小说翻译差不多成了一个人的天下，这个人就是葛浩文。”[6]夏志清则称他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首席翻译家”。葛浩文在30年间翻译了莫言、贾平凹、苏童、张洁、冯骥才、阿来等20多位中国作家的40余部小说，获得“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狼图腾》葛浩文英译本荣获曼氏亚洲文学奖。葛浩文在翻译中追求准确性、可读性与可接受性，他的译文流畅、自然，对原文有较多改写，很像是创作，符合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可读性较强。在翻译《狼图腾》的过程中，葛浩文删除了原文中涉及中国历史与文学典故较多的部分，又增补了相关背景信息来帮助读者接受。他认为理想的译作看上去不应当像是翻译，这种归化翻译策略是他的译作受到英语世界读者欢迎的重要理由之一。

考虑到语言转换和传播接受等多种因素，外国翻译家无疑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理想翻译群体。因此，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鼓励、吸引和资助他们翻译出版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有学者建议的“汉学家翻译基金”“汉学家翻译工作坊”等项目都是很好的举措。此外，还应为外国翻译家、汉学家提供咨询、培训等服务，配备合作人员，加强中外翻译家的合作，加强不同国家翻译家之间的相互学习、借鉴和切磋，如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与英国文学翻译中心、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等机构开展合作；原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与企鹅出版公司合作举办了文学翻译培训班，邀请海内外翻译家互动交流。[7]诸如此类多渠道、形式多样的研讨、培训、交流、互访、联合培养等活动，可以有效培养国内高水平翻译人才。

2. 拓展对外传播渠道

《狼图腾》的版权输出，预示着中国当代文学在世界文学格局中，已经开始逐渐摆脱边缘化、小众化的地位，逐步深入海外的普通人中间。《狼图腾》的成功给我们的重要启示就是要加强中国当代文学外译本的海外发行体系建设，这是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出版与传播的一个核心环节。《狼图腾》的版权输出，与长江文艺出版社借助伦敦书展、法兰克福书展、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BIBF）等国际推广平台的大力推广是分不开的。《狼图腾》取得破纪录的成绩，应该说得益于中国出版传媒机构不遗余力的推动，加上企鹅出版公司多样化的营销方式。为了配合英译本《狼图腾》的发行，企鹅公司在全球举行了一系列推介活动，包括在美国洛杉矶书展中举办系列读书和推广活动，在英国泰晤士河南岸文化中心举行内蒙古草原风情展览，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组织游牧文化与现代文明研讨会等。企鹅借助媒体大造声势，而且其出版发行紧跟信息时代网上阅读新潮，在网上开设了“声音书”“电子书”“在线阅读”等多种阅读方式。与之相比，来自中国本土出版机构操盘，并成功进行海外发行的案例还不多见，“出版发行渠道的不畅是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的最大障碍。”[8]因此，要鼓励中国出版界与国际大出版商以各种形式合作，增强议程设置能力，加强中国当代文学外译本的海外发行体系建设，提高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的能力。

三、结语

从《狼图腾》版权输出可以看到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光明前景。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出版应加强版权输出力度，邀请外国翻译家、汉学家担任翻译，与国外主流出版商、销售商深度合作，依托国外的发行渠道和营销方式，以期构建中国当代文学对外翻译出版的新模式。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日益上升，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文学界、翻译界、海内外出版界、海外汉学界等各方面通力合作，中国当代文学在海外的影响力必将与日俱增。

同时应该指出的是，外国翻译家、汉学家在翻译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时，也存在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如为迎合读者阅读趣味随意增减篇幅，原著中所蕴含的中国文学和文化信息往往被过滤、重组、筛选，其中必定会丢失一些东西，也会增加一些东西，中国当代文学的形象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形。对此，我们该怎么办？今后应该对这些问题做深入研究。

（作者单位：淮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注释：

[1]周百义，章雪峰.《狼图腾》走向世界的启示[J].中国编辑，2006（6）

[2][3]姜智芹.中国新时期文学在国外的传播与研究[M].济南：齐鲁书社，2011：257，259

[4]孔慧怡.翻译.文学.文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9：22

[5]刘再复.百年诺贝尔文学奖和中国作家的缺席[J].北京文学,1999(8)

[6]John Updike. Bitter Bamboo： Two novels from China[N].The New Yorker. 2005-05-09

[7]吴赟，顾忆青.困境与出路：中国当代文学译介探讨[J].中国外语, 2012(5)： 94

[8]包相玲.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困境及策略[J].中国出版，20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