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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拉美银行业格局及中拉银行业合作

时间:2024-04-24

王飞 郭一帆

2014~2020年,拉丁美洲和加勒比(以下简称“拉美”)地区陷入40年来的经济低谷。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拉美经济“雪上加霜”。为支持经济,拉美各国利用货币政策降息或降准,保持金融体系的流动性。上一波以拉美银行业为风险引爆点的拉美金融危机至今已过去30多年,拉美各国吸取经验教训,通过加强金融监管、强化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落实巴塞尔新资本协议等手段,提升了银行业抵御风险的能力,经受住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近年来,拉美各国进一步开放,积极推进银行业合作,表现出较大的发展潜力。2021年12月,中国-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论坛第三届部长会议通过的《中国-拉共体成员国重点领域合作共同行动计划(2022-2024)》强调了未来中拉将进一步加强金融合作,尤其是银行业合作。因此,了解拉美银行业(本文指商业银行,不包括开发性金融机构和政策性银行)整体发展格局,把握其当前特点,对促进中资银行拓展拉美业务,强化中拉金融合作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能更好地响应“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企业进入拉美提供金融支持,全面加强中拉经济合作。

疫情前后拉美银行业发展对比

疫情前拉美银行业发展趋势

银行业发展势头好,发展潜力大。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里,全球银行业总体上稳定,利润平稳增长。其中,拉美银行业的表现最为抢眼,利润增长率全球领先。如表1所示,根据麦肯锡全球银行池(Mckinsey Global Banking Pools)的数据,2012~2017年,拉美地区银行业扣除风险成本前收入的复合年增长率为11.7%,比全球平均水平高5.7个百分点(Baquerizo等,2019)。

拉美银行业快速发展的主要原因是渗透率提升和目标客户数量增加。首先,根据世界银行全球金融发展数据库(GFDD)的数据,与世界其他地区相比,拉美银行业的渗透率在2011年 时还相对较低。拉美主要国家15岁以上拥有银行账户的人口比例在20%~50%之间,而美国和西欧均超过了90%。2017年,拉美该指标已大幅提升至35%~75%。其次,根據联合国拉美经委会(CEPAL)的数据,拉美主要国家15~59岁人口数量的年平均增长率大多在1%以上,在中等收入国家中处于较高水平,人口基数的扩大为目标客户数量增长提供了基础(见表2)。

零售银行业务占比大,增速快。按交易金额规模划分,西方银行业将其业务分为批发型和零售型两类:前者主要服务大企业、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交易金额大;后者则面向个人客户,交易金额较小。2017年,拉美银行业扣除风险成本前的总收入为4180亿美元。其中,零售银行业务收入占比为62%,其2012~2017年收入的复合增长率为12.6%,零售业务无论是业务规模还是增长速度都高于批发业务。

在零售业务中,消费金融一直是增长主引擎和相对最发达的银行子市场,风险前收入占银行业总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上。但从增速来看,小额贷款、存款和支付的增速最快,小额贷款业务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了20%以上。在批发银行业务中,批发交易业务收入(指企业或金融机构之间的资金转移)占比最大,达到批发业务收入的一半以上。除两个大类外,拉美银行业还有一小部分资产管理费收入,增速也较小(见表3)。

疫情对拉美银行业的冲击

全球排名下降。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公布的2021年全球银行排行榜,按照2021年初的一级资本指标排名,有三家拉美银行进入全球前100,五家进入前200。拉美前十大银行的国际排名相较上一年均出现10~20名不等的名次下滑,2020年拉美前十大银行均进入全球前300,而2021年只有八家留在全球前300之列。

拉美银行业全球排名下降的主要原因是本币贬值。由于银行资本以美元计价,拉美主要国家的货币自2018年以来每况愈下,导致银行资本金缩水严重。2020年,CEPAL有统计数据的18个拉美国家中有17个国家的货币相较于美元贬值。2021年,阿根廷、智利和哥伦比亚三国货币兑美元的贬值幅度均超过15%。此外,拉美是全球受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地区之一,2020年GDP大幅下降了7.7%,间接导致银行业利润增长承压。除危地马拉和乌拉圭外,其他拉美国家的银行业税前利润总额都出现下降。例如,拉美地区最大经济体巴西的银行业税前利润总额同比降幅高达60%。

资产缩水。新冠肺炎疫情深刻影响了世界经济和全球银行业。根据英国《银行家》杂志的研究报告,2020年,全球按一级资本排名前1000家银行的税前总利润同比下降19.2%,自2017年以来首次低于1万亿美元。得益于全球金融危机后金融监管的增强以及银行采取的积极应对风险的措施,全球银行业韧性提高, 并未因疫情而陷入困境。以银行业一级资本量衡量,全球前1000 家银行持有的一级资本总额在2020年度继续增长12.7%,达到9.9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总资产也从2020年初的128.1万亿美元大幅增加到2021年初的148.6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6.0%。但是,全球仅有拉美和中东欧两个地区的银行一级资本总额出现下降,分别下降了1.2%和1.5%。

根据标准普尔的数据,相较于2021年初,拉美银行业2022年初的资产总额延续了缩水趋势。拉美前十大银行中,七家银行的总资产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拉美第一大银行——巴西伊塔乌联合银行的总资产减少了174.5亿美元,降幅为4.5%;巴西联邦储蓄银行总资产下降186亿美元,在拉美前十大银行中总资产缩水额最大。此外,进入拉美前十的哥伦比亚和墨西哥的三家银行的资本金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见表4)。

大银行分布国集中。根据标准普尔发布的“2022年拉美地区50大银行”,巴西和墨西哥银行业的规模最大,分别有11家和9家银行上榜。随后是智利和哥伦比亚,分别有6家和5家银行进入地区前50。

巴西的银行在拉美地区银行中占据主导地位,按总资产排名,拉美前五大银行均来自巴西(见表4)。面对疫情冲击,尽管这五家银行仍保持拉美银行业的领头羊地位,但受经济衰退、本币贬值等因素影响,多数面临资产缩水、贷款组合规模缩小和不良贷款率上升等问题,盈利能力受损。具体而言,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的两年中,巴西五大行的总资产均出现缩水,其中巴西最大的银行——伊塔乌联合银行2021年底总资产相较于2019年底缩水超290亿美元,约占总资产的9%。此外,与2019年相比,巴西五大银行的股本回报率和风险加权资产回报率均出现下降,新增贷款减少和不良贷款率增加的情况也出现在巴西多数银行中。

墨西哥有三家银行进入前十,但其中有两家是外资银行子公司(BBVA银行和桑坦德银行)。疫苗接种缓慢、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持续疲弱等因素对墨西哥银行业的业务前景和财务表现形成压力。哥伦比亚和智利各有一家银行跻身拉美前十。哥伦比亚的阿瓦尔集团是包含波哥大银行、西方银行等在内的多家银行综合体。以波哥大银行为例,其一级资本额及贷款总额在疫情期间逆势增长,但主要来自于政府补贴和项目投资计划被推迟,不具有可持续性。智利信贷与投资银行排在第九位,排名较为稳定,疫情期间的资产也保持了增长。

拉美地区的主要商业银行大多分布在几个较大经济体中,在来自较小经济体的银行中,仅有巴拿马的通用银行(Banco General)和危地马拉的工业银行(Banco Industrial)进入榜单,其总资产排名分别为拉美地区的第29和35位。

当前拉美银行业发展特点

金融中介成本高

银行系统的中介成本影响一国银行业的广度与深度,进而对经济绩效产生重要影响。金融中介成本高将造成信贷配给低,降低金融中介成本可以提升金融服务的使用渗透率和金融发展水平。金融中介成本通常可以用净利差(Net Interest Rate Spread)和净息差(Net Interest Margin)、管理支出和贷款拨备、资产回报率以及金融服务可获性等指标来衡量。

净利差和净息差是衡量银行中介成本最普遍的指标。净利差是贷款利率和存款利率之间的差额,净息差则是利息净收入与总生息资产平均余额的比率。这两个指标的数值越大,银行的盈利能力越强,也意味着金融中介成本越高。对于缺乏发达股票市场的中低收入国家来说,企业融资依赖银行,因此银行业净利差或净息差更具指向性。首先,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拉美是世界上净利差最高的地区之一,明显高于除撒哈拉以南非洲以外的其他地区。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欧洲与中亚、南亚等地区的净利差显著下降,但拉美的净利差始终保持在7%左右。其次,根据世界银行净息差指标,2010~2020年,大多數拉美国家的净息差高于世界各国4.35%的平均水平(见图1)。加勒比国家银行业的净息差普遍较低,其原因在于这些国家是离岸金融中心,非居民无须缴纳利息预扣税,银行业可承受更低的净息差。

银行业利润空间大

管理费用支出和贷款损失准备金(loan loss provision)也能反映银行成本。按照会计学方法,银行净息差中的支出项按来源可分解为运营成本、贷款损失准备金和营业税金(Calice和Zhou,2018)。管理费用高意味着银行成本效率低;贷款损失准备金规模大则反映出银行信贷风险大。2009年以来,拉美银行业管理费用占总资产的比重和贷款损失准备金占贷款总额的比重逐步下降,银行信用风险成本下降,但净利差保持不变则可能意味着银行利润的增加。

综合对比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的银行盈利指标可以发现,在疫情造成全球银行业平均总资产回报率下降的背景下,拉美地区银行的总资产回报率排在全球第二位,而总股本回报率和资本回报率均领跑全球(见表5)。

数字化转型为银行创造了新的收益渠道。例如,墨西哥BBVA银行通过数字渠道的销售额从2020年的64%增长到2021年的70%。目前,该银行拥有1510万移动客户,约占其总客户的60%,其88%的交易通过数字方式处理。得益于数字化转型,该银行2021年的股本回报率达22.2%,高于BBVA西班牙本土市场14.3%的股本回报率。再如,巴西央行推出了官方的PIX Instant支付系统,巴西的布拉德斯科银行率先将PIX纳入其信用系统,从而确保了来自数字渠道的可观收入,2021年预计达到5.7亿美元(Denise Marin,2021)。

银行业集中度进一步上升

拉美商业银行总数下降。由于金融自由化、外国投资的大幅增加以及拉美各国的金融危机,拉美地区银行数量减少的趋势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1997~2005年,拉美大多数国家的商业银行数量均大幅下降,阿根廷下降15%,巴西下降26%,拉美整体则下降了10%(Chortareas等,2011)。2004~2018年,除墨西哥和秘鲁外,拉美主要经济体商业银行的数量继续下降,总数从327家减少到301家,降幅约8%(见图2)。在人口基数不断增长的前提下,拉美人均银行数量的下降更为显著。其中,智利的人均银行数量降幅最大,每百万成年人对应的银行数量从2004年的2.3家降至2018年的1.3家。

大银行资产持有量增加。拉美地区各国总资产排名前三位的银行资产占该国银行总资产比重的中位数从2009年的50.5%增加到2018年的65.2%(见图3)。尽管除东亚与太平洋地区外,其他地区的银行业集中度也有所上升,但拉美的涨幅大大高于其他地区。

拉美银行业的集中经历了两轮不同的驱动力:2003年以前由外国机构对拉美本土银行的收购推动(LevyYeyati和Micco,2003);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跨国银行为缩减规模和重组,回撤本国,其开在国外的子公司被当地大型银行接管,这巩固了拉美本土既有大型银行的地位(World Bank,2020)。例如,2015年以来,巴克莱银行和德意志银行相继宣布退出或缩减其在拉美地区的分行,汇丰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也在进一步削减其在拉美地区的业务;花旗银行则在2016年宣布出售其在巴西、阿根廷和哥伦比亚的零售银行和信贷业务(Simpson,2016)。

数字普惠金融发展迅速

以负担得起的条件向最广泛的社会阶层提供银行服务的普惠金融,是近年来金融科技领域的前沿。新冠肺炎疫情更是推动了银行的数字化进程。在拉美地区,数字普惠金融发展主要体现在数字交易使用增多、提供小额信贷的金融科技公司兴起。

拉美数字支付快速发展。据国际清算银行统计,拉美主要大国年人均无现金支付额在2013~2018年间曾大幅增长,如墨西哥从27美元增至40美元,阿根廷从29美元增至53美元,巴西从127美元增至166美元。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物理隔离加快了数字支付工具的发展速度和普及进程,电子商务规模扩大,拉美电子支付工具和数字钱包的访问和使用次数迅速增加。根据Statista的数据,2019年,拉美电子商务交易价值超过1000亿美元,预计到2025年将增长约73%;2021年拉美国家已有2.25亿人使用过数字支付,预计到2025年总用户数可达2.68亿人。

疫情还加快了全球数字货币的推进进程,拉美走在了世界前列,巴西、哥伦比亚、墨西哥、秘鲁和乌拉圭等国已允许金融机构和其他参与者发行电子货币或进行数字支付。哥伦比亚2020年第222号法令添加规定,金融代理商不仅可以通过物理基础设施,还可以通过移动和数字基础设施提供服务。Daviplata是哥伦比亚最大的数字支付服务供应商,其在2020年处理了超过7.73亿笔交易,大大领先于其在哥伦比亚的其他所有竞争对手。

以小额信贷为主要业务的数字银行(也称金融科技银行,Fintech banks)发展迅速。根据拉丁美洲银行联合会(Federación Latinoamericana de Bancos)的数据,新冠肺炎疫情导致银行客户的行为发生变化,对数字金融机构的偏好增加。57%的消费者倾向于选择网络数字银行,55%倾向于使用手机银行应用程序,21%对提供24小时服务的AI表示欢迎(FELABAN,2021)。以世界上最大的数字银行巴西Nubank为例,2019年底,Nubank仅有500万用户,在疫情的影响下,截至2021年7月,Nubank已拥有超过4000万用户,其中巴西为3500万,占巴西成年人口的15%以上。以数字银行为代表的普惠金融体系不仅可以降低社会经济不平等,还会带来更加繁荣的经济和更高的经济增长。普惠金融还能缓解宏观经济冲击对家庭和中小企业的影响。小额信贷能创造新就业机会,提高最边缘人群的收入和金融服务可获性(Banerjee等,2013),但小额贷款的高利率可能会给低收入家庭带来巨大的偿付隐患(Banerjee等,2015)。

外资银行在拉美发展空间大

20世纪90年代,在新自由主义的影响下,拉美大多数国家开启金融一体化进程,消除跨境金融交易障碍,并提升外资银行的参与度。拉美也因此成为第三世界中金融最开放的地区(Galindo等,2010)。首先,与资本账户自由化相一致,拉美多国放宽国内金融体系限制,减少政府对商业银行的干预,再加上国有银行私有化进程,为外资进入当地银行系统创造了机遇。其次,20世纪90年代,拉美经历了严重的银行业危机,需要对银行进行资本重组,外国资本乘虚而入。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拉美的外资银行主动回撤。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11~2016年,墨西哥、巴西、阿根廷三国外资银行在各国银行业总资产中的比重分别下降了24.1个、3.2个和3个百分点。厄瓜多尔、委内瑞拉以及巴西的外资银行参与度均在15%以下。新冠肺炎疫情放大了拉美经济的脆弱性,巴西等国将银行私有化再次纳入政策议程。例如,巴西经济部长保罗·格德斯将巴西银行和其他国有公司置于私有化的“队列”中;一些竞选人也将银行私有化纳入竞选纲领,2022年巴西总统竞选人,现任圣保罗州州长若昂·多利亚明确表示,如果他当选,一定将国有的巴西银行私有化。甚至厄瓜多尔2021年新当选的左翼总统吉列尔莫·拉索也表示,要将政府所拥有的最后一家国有银行——太平洋銀行(Banco del Pacifico)通过国际竞争的方式私有化,但前提是不能被厄瓜多尔最大的私营银行并购,以避免形成垄断。

外资银行对拉美经济和金融影响较大。已有研究表明,拉美地区的外资银行能帮助缓和拉美宏观经济的波动。一方面,外资银行的风险评估体系比拉美当地同行更为保守,有助于降低实际信贷波动,提高银行业的缓解冲击功能;另一方面,外资银行不易受到拉美国内经济和金融周期的影响,因为它们的有效敞口与其全球多元化相比非常小。有研究指出,在20世纪90年代拉美金融危机期间,外资银行相比于本土银行表现出更强的贷款增长和更低的波动性,这为整个金融体系中的信贷稳定作出了贡献(Haouat等,2012)。

后疫情时代中拉银行业合作的突破口

当前中拉银行业合作基础

虽然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商业银行国际化发展起步晚、规模有限,但随着中国的经济规模持续扩大,中资银行也稳妥布局海外市场,构建与中国企业“走出去”相匹配的服务网络,不断提升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中国银行业的海外发展日渐进入加速阶段。截至2021年底,中国五大商业银行在拉美均建立了分行或代表处,其中,中国银行覆盖国家最多,其境外机构覆盖拉美七个国家或地区,中国农业银行和交通银行则仅在巴西设有分行(见表6)。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还分别在阿根廷和智利建立了人民币清算行,尝试推动拉美地区的离岸人民币市场建设。

在合作模式方面,中资银行主要以设立海外分行的方式实现海外扩张。根据中国银行业协会行业发展研究委员会发布的《中国银行业海外发展战略研究》报告,2006年,以中国建设银行收购美国银行(亚洲)有限公司为起点,中国银行业海外并购开始加速。在拉美地区,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和交通银行先后在阿根廷和巴西完成了三起并购(见表7)。相较于设立海外分行,银行业并购可以延续经营往来并维持前期客户,有利于节约营业成本,为我国与拉美金融市场在投资领域提供更多的合作共赢机会,进一步促进中国企业开拓拉美市场。

此外,中国的非金融企业也开始探索在拉美建立金融机构,更好地为企业提供金融服务和金融支持。2019年10月,徐工巴西银行正式获得巴西央行批准筹建,并拟在圣保罗设立分行或代表处。徐工巴西银行可从事融资租赁、信贷以及同业拆借和投资等业务。江苏徐工集团在巴西经营多年,受当地金融环境和雷亚尔币值不稳定影响,盈利水平难以保证。徐工巴西银行不仅是中国制造业第一家海外银行,实现了中国工程机械企业产融结合的一大突破,还是巴西央行直接批准筹建的首个外资银行。

合作空间及突破口

2021年12月,中国-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论坛第三届部长会议通过了《中国-拉共体成员国重点领域合作共同行动计划(2022-2024)》,中拉双方希望就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复苏、可持续和包容发展等问题加强沟通合作。在金融领域,双方计划深化机构间合作,为合作项目提供金融合作机制,鼓励双方金融机构共同为中拉贸易、投资合作项目提供融资和信用保险支持。除开发性金融机构直接提供融资外,中拉商业银行间的合作空间更广、合作形式更灵活、合作内容更前沿。

传统商业银行:合作融资突破高成本。传统商业银行业务包括个人金融业务与公司金融业务。过去,中拉银行业合作的重点是公司金融业务,这是拉美个人业务发展空间狭小使然,也与中资银行以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和工程承包为主的“走出去”模式密切相关。鉴于当前拉美金融中介的高成本和银行业的高利润,以及快速发展的普惠金融,在传统商业银行合作上可同时发力。

首先,后疫情时代可充分发挥中国对拉一揽子融资举措作用,重点支持有助于拉美国家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性项目。中资银行基于既往的项目融资经验,有机协同地参与到有助于疫后经济复苏的建设中,发挥资金优势。其次,在个人金融业务方面,突破传统上以华人为主要客户群的桎梏,拓展服务对象。中资银行可以学习在拉美地区具有较长经营历史的欧美大型跨国银行集团的经验,对东道国进行有针对性的市场需求调研,为东道国市场量身定做合适的金融产品,从而开拓更大的市场。

金融科技业务:加强技术提升普惠性。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试图渗透进入缺乏银行服务或银行服务不足的庞大消费市场,开展普惠性金融活动,金融科技公司出现了爆炸式增长。在拉美,由于银行业高度集中,金融中介成本较高,商业银行可以得到相比于全世界同行最高的利润率。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拉美地区的互联网普及率和智能手机使用率的上升,也推动整个地区对数字金融产品的需求。疫情以来,金融科技产业在拉美蓬勃发展。

金融科技包括科技公司和商业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两类主体。以互联网企业为代表的科技公司是金融科技发展的技术支持者。第三方支付是银行支付的自然延伸,中国以第三方支付为核心的金融科技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具有丰富的经验,无论是在拉美地区推广产品,亦或是选择与拉美本土企业进行技术上或资金上的合作,还是成为技术提供方或股权所有者,均可实现国家间的互赢。2021年8月,由腾讯集团和软银集团领投,阿根廷移动支付应用企业Ualá获得3.5亿美元D轮融资,成为近年来阿根廷企业获得的最大一笔私人融资,展示出了中拉金融科技合作的广阔前景。对于商业银行来说,其面对金融科技的态度较为复杂矛盾,一些银行持合作态度,也有银行持竞争和防御态度。中资银行面对拉美市场,可以选择与拉美本土已具有较高市场占有率的金融科技公司合作,将新理念和新模式渗透到传统银行业务中,以低成本、高效率、低门槛的优势助推普惠金融发展,满足客户多样化资金需求,实现中资银行在拉美个人业务的新突破。

金融监管合作:经验互鉴抵御高风险。金融的数字化变革改变了全球银行业的发展格局,数字经济和数字货币成为令人瞩目的新业态和新领域。这也为国际金融安全提出了新问题和新挑战,同时也赋予金融监管更多的内容和职责。上一次因金融监管放松而酿成的全球金融危机仍历历在目,而对以数字货币创新为核心内容的新事物的监管又迫在眉睫。拉美大多数国家走在了世界前列:萨尔瓦多成为世界上首个赋予比特币合法地位的國家,巴哈马成为全球首个正式采用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国家,东加勒比货币联盟成为全球首个启用央行数字货币的货币联盟,巴西、秘鲁、智利和墨西哥等地区大国均在加紧推出本国的数字货币。但是,拉美国家对数字银行和数字货币的监管框架尚未形成,而私人数字货币的泛滥将给各国金融稳定和监管带来巨大压力。截至2021年底,墨西哥是拉美地区唯一对金融科技公司制定了单独监管框架的国家,巴西则仅在现有监管和法律框架内制定了特定的金融科技相关规则。

数字货币在发行方式、流通方式、监管机制等方面均不同于传统货币,而中央银行面向公众直接发行零售型数字货币还将改变商业银行在“货币金字塔”中的地位(巴蒂亚,2021)。一旦数字货币进入全球跨境支付体系,还面临洗钱、恐怖主义融资、腐败、避税等非法行为,均需要加强监管合作。中国和拉美国家应该在双边和地区层面建立监管合作关系,明确各自的管辖权。双方银行业之间应展开定期交流,掌握跨境资金流动的特征,通过信息共享机制及时沟通和反馈用户的相关交易数据和详情。

创新合作模式: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动态过程,允许有条件的地区先完成,其动态性取决于金融和货币合作的边界条件。人民币国际化的首要目的是提高人民币的避险功能,形成对人民币的需求缺口才能提升世界地位。通过在拉美国家跨境交往中使用人民币计价与结算,并通过输出人民币计价金融产品鼓励人民币境外使用者增持人民币计价金融资产,才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更加真实、可持续的途径。

中国和拉美国家经历了21世纪初的经贸大发展后,已经进入贸易和投资双轮驱动的新时期,商业银行将成为未来在拉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渠道。一是应遵循市场驱动和商业化原则,顺应各类市场主体对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需求,消除在操作层面的障碍,创新人民币跨境金融产品和服务。二是在在岸中心设立人民币境外投资基金、出口信贷基金等,支持区内企业海外经营扩张,促进跨境人民币融资便利化。三是商业银行应主动“走出去”,在微观层面为离岸人民币流出机制的完善创造条件,为与疫情后经济复苏相关的双边和多边重大经济合作项目提供人民币信贷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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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区域性公共产品视阈下中拉在‘一带一路’框架内的金融合作研究”,项目编号为〔2019CGJ027〕)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拉丁美洲研究系)

责任编辑:孙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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