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文/黄晶 姚娜
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是世界上具有影响力的作家和哲学家之一,被认为是美国超验主义文学运动中仅次于爱默生的重要人物。他生前出版过两本著作并发表过一些诗歌、散文及演讲稿,当时读者寥寥。但他去世后,这些作品的价值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并欣赏,使他不仅成为美国文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更在世界范围引起了不可忽视的反响。他的《瓦尔登湖》在出版160余年后的今天成为走进和理解大自然的经典著作,他许多作品中的观点和思想对当时和后人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曾两次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的美国当代作家约翰·厄普代克评价《瓦尔登湖》时把梭罗与19世纪其他美国经典文学作家比较,认为梭罗对美国的思想与文学贡献最大,称梭罗为“万世景仰的圣人”。
1817年7月12日,梭罗出生在美国马萨诸塞州东北部距离波士顿31公里的康科德镇(Concord)。这里是美国独立战争的爆发地,1775年4月,在这里爆发的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战役打响了美国独立战争的第一枪。
梭罗出生时,家境并不富裕,后来随着父亲开办铅笔工厂,家里的生活逐渐变得殷实。1833年,梭罗考入哈佛大学,主修语言(希腊语、拉丁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英国文学史、数学和哲学。哈佛大学的学习条件、环境以及梭罗自身的天赋成就了他精通多种语言的能力和写作技能。梭罗于1837年毕业,成绩位列41名毕业生中的第19位。毕业后的梭罗回到康科德,在一所公立中学当教师。由于他无法接受体罚学生的规则,仅仅从业十天便辞去教职。1838年,他和哥哥约翰一起创办了一所学校,后来由于约翰得了破伤风且病情不断加重,学校于1841年4月关门。1842年1月,约翰去世。哥哥的去世给了梭罗很大的打击,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健康也每况愈下。他足足卧床了一个月之久,痊愈后又继续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才逐渐走出伤痛。
梭罗是在大学毕业回到康科德镇后结识爱默生的,爱默生比梭罗年长14岁,与梭罗相识时已是一名备受听众欢迎的演讲者,并于1840年出版了第一部著作《论自然》。爱默生待梭罗如同家人,他的思想影响了年轻的梭罗。1841年至1843年以及1847年至1848年间,梭罗两度在爱默生家居住。他一边给爱默生当助手,一边潜心研究爱默生的著作和思想,在拜爱默生为师的同时也经常与他讨论问题,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情谊。爱默生十分赏识梭罗,介绍他认识了许多文学界、哲学界、出版界的朋友,并在自己主持的超验主义杂志《日晷》的创刊号上刊载了梭罗的诗歌和散文。也是在爱默生的建议下,梭罗开始记日记。他一生积累了几千页的日记手稿,后来的作品几乎全部来自这些日积月累的记录。
梭罗从小就对家乡的瓦尔登湖充满了好奇,在湖边居住的想法一直吸引着他。1844年秋季,爱默生在瓦尔登北侧湖畔买下了十几英亩的土地和林地,并同意梭罗在那里建屋居住。1845年春天,梭罗在湖边搭建了小木屋并开垦了2.5英亩的田地进行耕种。7月4日,他正式迁居至瓦尔登湖畔。由这天起至1847年9月6日,梭罗共在这里居住了两年两个月零两天。在湖畔生活的日子里,除了务农劳作外,梭罗静心写作,完成了为纪念哥哥约翰而作的长篇随笔《河上一周》,这部作品记录了梭罗和哥哥约翰在1839年一起乘着自己建造的小船在康科德河和梅里马克河上的游览经历。除了描写风景,书中也有很多梭罗对历史、政治以及生活的思考。在写作的同时,梭罗对瓦尔登湖周边的各种动植物进行了仔细的观察研究,对它们在不同季节里所呈现的不同状态都做了详细记录。之后,他历时七年对这些记录进行了七次整理修改和完善,完成了《瓦尔登湖》。1854年8月9日,《瓦尔登湖》正式出版。这本书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首印的2000册历时五年才全部售出。直到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多数人被迫节衣缩食,这部劝诫人们生活要“简朴,简朴,再简朴”的《瓦尔登湖》才受到关注和讨论,并畅销一时,成为美国文学中的一块瑰宝。
在小木屋居住期间,梭罗到过缅因州森林,登过卡塔丁山,这段探险经历被他写入《卡塔丁和缅因森林》一文,并于1848年发表在《联合杂志》上。在1846年7月的一天,他因反对美墨战争和奴隶制度而拒绝缴纳人头税被关进监狱,入狱的经历使梭罗对民主政治进行思索并逐渐形成自己的认识:当政府实施暴政或政府过于无能令人无法忍受时,公民有拒绝为其效忠并抵制它的权利。这一思想最终成就了他的文章《论公民的不服从》。1849年《论公民的不服从》发表在《美学》杂志第一期上。该文的观点引起很大反响并影响到许多重要的人物,包括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印度民族解放运动领导人“圣雄”甘地、美国民权运动领导人马丁·路德·金、俄国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等。
除了写作,梭罗把很多精力放在远足与旅行上。1849年起,梭罗先后四次到科德角远足,并到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和魁北克、缅因州的森林、莫纳德诺克山、怀特山和珀斯安博伊旅行。他将很多经历与思考写入游记并陆续发表,也作了很多关于自然观察和旅行见闻的演讲。1858年,创刊不久的《大西洋月刊》分两次连载了他有关缅因森林的文章《奇森库克湖》。这篇文章被视为美国自然保护运动的“奠基性宣言”,文中提出了自然保护伦理观,用冷静且平和的声音宣布:荒野并不是文明的对立面,而是它的原始材料。1860年,梭罗以“森林树木的演替”为题在康科德作了演讲,这次演讲被认为是他一生中对资源保护、农业以及生态科学所作的最大贡献。它不仅被收入当地农业学会的论文集中,还刊登在《纽约周报》《世纪》《新英格兰农民》和马萨诸塞州农业理事会当年的年度报告上。他的诸多作品在他逝世后被后人收录整理并出版,包括《旅行散记》(1863年)、《缅因森林》(1864年)、《科德角》(1865年)。
梭罗不仅是作家还是博物学家,他对植物学、动物学、地质学及地理学等具有广泛的兴趣,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细致的观察和记录。1850年他成为波士顿自然史学会的通信会员,1859年他被任命为哈佛大学自然史实验委员会成员。以旅行、写作、演讲、研究自然为主线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859年,这年2月梭罗的父亲去世,他不得不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继承了父亲的铅笔生意并尽自己的力量苦心经营。1860年年底,在一次勘察森林的野外活动中,一直患有肺结核病的梭罗患重感冒并发支气管炎,此后一直未有好转。1862年5月6日,因患晚期肺结核,梭罗在康科德离开人世,年仅45岁。
《瓦尔登湖》是梭罗影响最大的一部著作,记录了他在瓦尔登湖畔木屋两年多生活的实景,也记录了他对人生的思考与理解。该书被视为美国现代文学中散文作品最早的典范。他在书中称自己在瓦尔登湖的生活为一种“试验”,希望通过自己的身体力行为人们提供一个可行的先例,呼唤人们像他一样在自然中追求精神生活。
《瓦尔登湖》全书由18篇散文组成。在《经济》篇中,梭罗讲述了自己为何选择到湖边居住,记录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以及与农夫、工人的交往。在这些体验与交往过程中,梭罗了解了穷人生活的艰辛,对富人奢靡的生活进行了批评,他认为“大多数的奢侈品,大部分的所谓生活的舒适,非但没有必要,而且对人类进步大有妨碍”。在《阅读》篇中,梭罗细致表达了他对读书的看法。他批评包括自己在内的人们只读内容浅显、毫无思想的读物:“我们真是一些小人物,在我们的智力飞跃中,可怜我们只飞到比报章新闻稍高一些的地方。”他认为一本能够启发读者的好书,其作者应该被视为贵族,因为他们对于人类的影响和作用甚至超过国王和皇帝。他说:“读得好书是一种崇高的训练,它需花费一个人的力气超过举世公认的种种训练,需要不变初衷,终身努力。”《寂寞》篇记录了梭罗在林中独自生活的感受。“最接近我的邻居在一英里外,看不到什么房子,除非登上那半里之外的小山山顶去瞭望,才能望见一点儿房屋……我居住的地方,寂寞得跟生活在大草原上一样。”他十分享受这份寂寞与孤独,因为“只要生活在大自然之间而还有五官的话,便不可能有很阴郁的忧虑”。在这里,他远离喧闹和是非的社会,让自己的思想鼓舞自己。他引用中国圣贤孔子“德不孤,必有邻”来说明自己并不寂寞。在湖畔,梭罗也常常接待访客。他认为来到这个森林的人都是“朝圣者”,他与渔民、猎户、农户、工人、诗人和哲学家往来,分享交流生活体验和观察所得。这些经历构成了书中《访客》一篇。在《种豆》篇中,梭罗记录了劳动与收获的喜悦,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活需要种豆,而是通过体会种植、收获、出售豆子的整个过程体验劳动带来的快乐与自尊。《禽兽为邻》和《冬天的禽兽》是《瓦尔登湖》中广为读者喜爱的章节,梭罗生动地记录了瓦尔登湖湖边的动物们。他觉得这些动物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能够自由地生活才来到这个无拘无束的森林,它们的存在使空旷的荒野充满了活力。在《结束语》中,梭罗向读者宣讲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理想:“不必给我爱,不必给我钱,不必给我名誉,给我真理吧!我们身体内的生命像活动的水,新奇的事物正在无穷无尽地注入到这个世界来,而我们却忍受着不可思议的愚蠢。”
梭罗在湖边的生活是极简主义的生动体现,他专注于超验主义自由的精神,物质生活更是简朴到了极致,小木屋中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两张桌和三把椅,素食为主的饮食,反复缝补的衣服,与当时人们追求的生活格格不入。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方式却显示出其生命力与吸引力。160余年来的事实不断在证明梭罗远远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同和追求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倡导放弃不必要的物品,控制徒增烦恼的精神活动,了解自己的真实所需,不盲从于社会的潮流,用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专注追求自己认为最重要的目标。
《瓦尔登湖》是追求极简生活的典范,书中多次提出,现代人都被困在家庭、工作和各种物质需求之中,只关心物质生活和感官享受,精神活动过于局限,也就是梭罗所说“这样的生活不能称为真正的生活”。他认为:“大多数人,在我看来,并不关爱自然。只要可以生存,他们会为了一杯朗姆酒出卖他们所享有的那一份自然之美。感谢上帝,人们还无法飞翔,因而也就无法像糟蹋大地一样糟蹋天空,在天空那一端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在梭罗的生活和文字作品中,到处能看到他融入自然的原生态生活方式的主张。他观察湖水、森林、飞鸟鱼虫,他在湖边耕种、垂钓、散步,他在小木屋中阅读、思考、写作,他与大自然无比亲近,在回归自然的生活中体验生活的真谛。
这一段在湖畔独自居住的经历,不仅给了梭罗更多的自由时间,也使他关于自然的认识不断升华,“不仅要观日出、看黎明,如果可能,还要瞻仰大自然本身!”他追求精神生活,关注灵魂成长,梭罗写道:“每个人都是自己王国的国王,与这个王国相比,沙皇帝国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小国,犹如冰天雪地中的小雪团。”160年后的今天,瓦尔登湖已经不再只是一个著名的美国作家在那里生活、写作和思考的地点,它代表着人类追求自然的思考与觉醒,成为人们崇尚自然与回归自然的一个象征。
亨利·戴维·梭罗 (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美国著名作家、自然主义者、改革家和哲学家,一生共创作了二十多部一流的散文集,其中《瓦尔登湖》在美国文学中被公认是最受读者欢迎的非虚构作品。
梭罗20岁时,已经精读了他得到的第一本植物教科书《波士顿及临近地区的植物》。在哈佛大学读书期间,他深受英国学者吉尔伯特·怀特和德国科学家洪堡的影响,形成了他关于自然整体观念的意识。
梭罗沉醉于探索大自然的奥妙,他眼中和心中的自然是他与动物和植物亲密相处的体验与感悟。“鹰在我的林中空地盘旋,野鸽子在疾飞,三三两两地飞入我的眼帘,或者不安地栖息在我屋后的白皮松枝头,向着天空呼叫;一只鱼鹰在水中面上啄出一个水窝,便叼走了一尾鱼;一只水貂偷偷爬出了我门前的沼泽,在岸边捉到了一只青蛙;芦苇鸟在这里那里掠过,湿地莎草在它们的重压下弯倒。”这样自然而亲切的文字在梭罗的作品中随处可见。“我常常在最深的积雪中,步行八里或十里,专为了践约,去同一棵山毛榉,一株黄扬或松树中的一个老相识去约会。”他的日记记录了他与自然频繁而热切的交流,以及对寒来暑往、春华秋实经久不衰的兴趣。他记录狐狸和水獭的踪迹、鸟儿的迁徙、花朵的盛开、湖水的水温水位等等。他不是单纯地观察自然,而是把对自然的情怀融汇到与动植物的交往之中,对待遇到的所有动物、植物都充满了人道关怀。他把自己看作是自然界的一个居住者,与周围的动植物们亲昵而和谐地共同生活。
梭罗崇尚自然,他认为“如果人们能提高到足以去对树和石头表示真正的崇拜,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新生”。他把超验主义思想发展到了对整个自然的道德同情,以宽容和平等的态度拥抱自然界。梭罗反对将人和自然分离的思想,在他看来,人和其他生物共处于一个自然界,他们是平等的。在瓦尔登湖畔,梭罗观察到人利用各种便捷的技术、工具满足所谓文明社会的需要。比如,为了运输物质,在平静森林中开筑铁轨,让火车日夜呼啸而过;为了储冰,便用卡车大量运走冬天用于保护湖中生物的湖冰。他认为,这种物质的丰富与工具的使用都不是文明的标志,因为它们以牺牲自然为代价,只考虑满足一己私欲而忽视了自然这个应被保护的生命之源。针对破坏自然的现象,他批评在商业主义和物质主义盛行的趋势下人们唯金钱至上,价值观和自然观都被扭曲。面对所谓人类文明与自然之间的如此关系,梭罗表示:人类并非主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渺小的,我们可以接近自然、了解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但不能控制自然或者凌驾于自然之上。在人们普遍依赖现代化和商业化社会生活方式的时候,梭罗却旗帜鲜明地主张生活不要由于人为的因素过于复杂化,这种“不合时宜”的对生活方式的反思正是梭罗远超常人的思想意识的体现。
梭罗居住的瓦尔登湖畔木屋
梭罗看到人们为了追求物质利益终日劳作,精神世界却变得空虚:“我曾遇见过多少个可怜的、始终不变的灵魂啊,他们几乎被重负压垮,喘息着爬行在生活的道路上。”他多次将自己在林间的自足生活与康科德市民在商业社会中的生存困境作对比,指出人们只是把自然视为物质利益的来源,而没有看到自然的审美意义和精神升华之价值。他用自己对大自然充满敬畏和感恩的心绪,呼唤人们在与自然的共存中感受大自然对心灵的治愈和对精神的洗礼。
与他富足的精神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梭罗的物质生活异常简朴。他曾说:“我最大的本领就是所需甚少。因为快乐,我拥抱大地,我很乐意被埋葬在它怀里。”他的衣服总是粗劣破旧,但很实用,他希望自己的着装能够衣如其人,让人看到他的真性情。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我之所以搬到丛林里生活,是因为我期望着能够从容地直面生活的本质与现实,看看我是否能从中得到些经验教训。”这种对于简朴的追求,对于“一个人真正需要多少衣食、住所和家具”的追问,是这本书的主要论点之一。他自己动手建造小木屋仅花了28美元12.5美分;他每星期花27美分就足以维持生活;包括修建房屋开垦农田等在内,他入林8个月的全部消费不足62美元。而后来,他的农产品还给他带来了近37美元的收入。他证明了自己一年只需工作6个星期就可以维持起码的生活,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写作、思考以及观察林中的动植物。通过这一系列的实践,他抨击当时人们追捧的生活习惯,告诫人们降低欲望,简朴生活,减少对有限的自然资源的索取。
梭罗肯定荒野的价值,认为“这个世界的启示在荒野”。19世纪60年代,美国进入工厂林立、烟囱入云的工业社会。工业的发展尽管破坏了自然环境的美感,但是它给人们带来的舒适便捷的生活方式却令人难以割舍。在这种矛盾中,梭罗呼吁在发展工业的同时要保留和保护荒野,在自然荒野和工业文明之间维持一种平衡。他建议每个城镇都应该在其界内保留一个面积500—1000英亩的“原始森林”,“在那儿,永远不应有一根树枝当柴烧,它为大家所有,为传授知识和消闲之用。”他认为如果没有一片公共的荒野,那么不论花多少钱建设学校,城市的教育设施也是不完全的。他警告我们,如果“非到我们失去了这个世界之后,我们才开始发现和认识我们自己的处境”就为时过晚了。显然,他更早看到了荒野对人类道德和精神的价值。
梭罗逝世后不久,他关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思想便引起了一些知识精英的共鸣。1864年,梭罗呼吁建立国有森林的遗作《缅因森林》出版。同年,美国环境保护先驱乔治·马什写了《人与自然》一书,重点阐述了人类对环境造成的巨大破坏。马什的书出版后广为流传、多次重印,和梭罗的著作一道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生态环境和自然资源保护运动的重要理论准备。梭罗作为美国超验主义的追随者和践行者,他超前的自然观、与众不同的对生活的分析和对习俗的批判影响了科学界、文学界等诸多领域的后人。
约翰·缪尔是美国著名的博物学家和生态文学家,加州红杉国家公园和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主要筹建人,同时也是梭罗的崇拜者。年轻的缪尔一读到梭罗的作品,立刻就被梭罗对自然的情感所吸引,并在上面做了大量阅读标记。梭罗提倡的回归与关爱自然以及与自然亲密接触的超验主义生活实践,为缪尔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察觉生态及其面临的危机提供了思想源泉。和梭罗一样,缪尔极力赞美荒野,崇尚荒野的美丽和价值。他提出“在上帝的荒野里蕴藏着这个世界的希望”,是对梭罗荒野思想的呼应。哈佛大学布伊教授谈到梭罗对缪尔的影响时曾表示,是“梭罗激励了约翰·缪尔”。
20世纪深受梭罗环境思想影响的还有被誉为“生态伦理之父”的奥尔多·利奥波德。他在巴拉布市威斯康星河畔一个名为沙乡的地方购买了一块废弃的农场。在农场上面的小木屋周围,他和家人种了数千棵松树并尝试恢复草原景观,通过记录动植物的变化获得了大量珍贵的第一手信息。在这里,利奥波德过着梭罗式的隐逸生活,他远离技术和社会嘈杂,体验与自然共处的美妙。这段时间,利奥波德构思并完成了著作《沙乡》的许多篇章。在《沙乡》中,利奥波德用优美的文学语言阐述了自己的生态自然观,提出了“土地伦理”思想和“土地共同体”的概念。《沙乡》现在已成为环境保护的绿色经典著作,受到越来越多的读者喜爱,被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评为“20世纪自然写作领域十大好书之一”。
利奥波德去世14年之后,美国著名海洋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以《寂静的春天》一书引起了全世界对环境问题更大的关注。该书用大量数据与事实对以杀虫剂为代表的工业化学品的滥用进行了控诉和抨击,通过化学农药对动植物乃至人类造成伤害的大量案例,将自然保护意识植入人类认知,并由此开启了世界范围的环境保护运动。卡逊坦言,她的思想得益于像亨利·梭罗和约翰·缪尔这样的19世纪重要人物的影响。美国著名环境史学家唐纳德·沃斯特曾说:“梭罗既是一位活跃的野外生态学家,也是一位在思想上大大超越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基调的自然哲学家……我们会在梭罗那里发现一个卓越的、对现代生态运动的颠覆性实践主义具有精神和先导作用的来源。”
梭罗是最早走进中国的美国作家之一。由于《瓦尔登湖》的部分思想与中国老子、庄子思想中的少私寡欲、无为而治、上善若水等思想契合,使得这本书受到中国读者的喜爱。1949年10月,第一版中文版《瓦尔登湖》问世,译者是我国的著名作家徐迟,他对梭罗分析批判享乐习俗的态度推崇备至,他说:“《瓦尔登湖》句句惊人,字字闪光,沁人心肺,动我衷肠。”著名作家张爱玲也曾撰写《梭罗的生平与著作》一文,肯定梭罗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阐明他应当被人们认知的意义。当代诗人海子不仅用诗歌对梭罗大加赞赏,还在自己的诗学提纲《王子·太阳神之子》一文中将梭罗与陶渊明作比。散文家苇岸经海子的推荐接触到《瓦尔登湖》后,不仅从精神上成为梭罗的挚友,更在行为上努力使自己变成像梭罗那样的人。他在对自然孜孜不倦观察和描绘的基础上,用散文描写人与自然的关系并大力推介梭罗和他的著作。2016年,清华大学校长邱勇将该书作为推荐书籍赠送给入学新生,他表示,《瓦尔登湖》在展示自然美景的同时,也展示了一种物质上简朴至极、精神上丰盈充实的生活状态,希望新生们能够在阅读中体会到作者深入思考和重塑自我的心路,感受到宁静的力量,并寻找到自己心中的瓦尔登湖。
美国著名诗人惠特曼曾表示:“梭罗是一种力量,即便去世后,他的威望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他的名声正年复一年地传播开来。”时至今日,每年都会有数十万人前往马萨诸塞州的瓦尔登湖湖畔,人们探寻梭罗的足迹,接近他、感受他。必然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保护理念的深入人心,梭罗的影响还将在世界范围继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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