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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阎锡山

时间:2024-04-23

余世存

考察阎锡山的一生,他是有根柢之人。文学史家曾概括19世纪末以来中国文化的关键词,有“焦灼”“心碎”“嫉羡”等等。因为中西文明的冲撞,在西方的强势影响下,中国从道德到器物到文章都相形见绌。连孙中山都作激愤语:“中国近代文明事事皆落人之后,惟饮食一道之进步,至今尚为文明各国所不及。”

阎锡山作为一省大员,没有这种“时代病灶”,他是知道中国社会落后情形的。

1924年5月,到太原访问的印度诗人泰戈尔问阎锡山:“东方文化是什么?”

阎答:“是中。”

泰戈尔问:“什么是中?”

阎说:“有‘种子鸡蛋的那‘种子即是‘中;宇宙、造化都把握这个‘中。”

泰戈尔问:“我们此行经上海、天津、北京,为什么见不到一点中道文化的痕迹?”

阎锡山说:“就是太原也找不到,你们想要找,去乡间还可以找到一点。”

一般以为,阎锡山受的是旧式教育,儒家传统影响他的一生,在他人看来是一个局限,但在阎锡山那里,未必不是一笔财富。

阎锡山在列强环伺里能够自立自强,并非遗老遗少的冬烘先生可以比拟。他确实有中国的根和中国本位,他的大量讲话中,随处可见“四书五经”中的句子。他反复强调:“井田的经济制度,传贤的政治制度,是中国文化的精髓。”

阎锡山表达出一个中国本位的现代进取人格,这种集思辨、事功于一体的人格,常被一般论者忽略。在蒋介石之外,这个现代中国的政要也留下大量的日记,他的日记特点是多记理、少记事。

阎为乡村学校捐钱,不遗余力;抗战爆发,他又以继母陈秀卿的名义,将父亲的遗产87万元捐给前线;他还摒除党派之见,起用共产党人,使山西成为陕北之外的又一个抗日中心,吸引许多爱国志士。

阎锡山很少说套话,对他有启发的思想,经过他的一番思考,就能转换成他自己的语言说出来。比如“财产是身外物,易于失靠;技能是身上物,身在即有。人生当重技能”“大错成于渐,大病成于微,大患成于细,大富积于零”“恭维我者,有损于我。责备我者,有益于我。积损则凶,积益则吉”。既说明他的思想偏好,也说明他的信念坚持。

阎锡山的自信,正是因为他善于学习。

跟民国初年的政界明星相比,他是一个小字辈,根基不厚。故有史料说他在袁世凯面前紧张得要命,他也一度对实力派俯首。但他风云际会,抓住时势,也成全时势。

他的同学程潜说,阎锡山“在日本留学时成绩平常,土气十足,谁知回国后,瞬间驰名全国,是日本留学生回国后在政坛上表现最为辉煌的人物”。

不仅如此,他后来以一省之力,敢跟蒋介石平起平坐。在一些论者看来,蒋介石之所以能统一全国,阎锡山的功劳最大。他患得患失、出尔反尔,使蒋介石赢得各个击破的空间。可以说,阎锡山帮助蒋介石渡过数次危机。他跟张学良一样明白,兵力再强,无政治理论基础,也是不能成功的。

1934年,阎锡山给蒋介石写信,帮蒋出主意,说了很多个人感悟。他说,你是元首,所以我对国家大事的认识,应该告诉你。对当时的“异端”学说,如共产主义,他也能够吸收其长。他的理论研究会,可以谈共产主义,可以看马列主义书籍,有的成员在家里翻译《资本论》。当时有两个研究者被指为“托派理论”代言人,因为他说得很干脆:“托派的说法,咱也听听。”

在为父亲庐墓守制期间,阎锡山在河边村召集过一个扩大的理论研究会,将社会的两大病根定为“资私有”和“金代值”,并确定了资公有、产私有的按劳分配理论。他说:“按劳分配就是大同社会。”

阎锡山曾经与共产党合作,在国民党内部有“山西赤化”的诘责。1960年5月23日,他在台北去世,有报纸刊载社论《阎锡山值得国葬吗》,认为他“大量培植左倾分子,卒使共党势力在山西坐大”,结果“晋西事变”后,新军加地方团共约15万人同时携带新武器,投向朱德、刘伯承、林彪和贺龙。还有人暗示说,阎锡山是国民党垮台的“祸首”。

(摘自《大民小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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