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厉以宁
结构性改革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企业想要实现更大利益化的发展,就应培育独立自主的市场经营主体。
一百年前,熊·彼特提出“创新”这个词,当时他谈的创新是工业化初期的创新,对于当下,好多定义都不符合。比如,创新的定义是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但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创新的前提是信息的重组,有了信息的重组你就知道创新的方向在什么地方,这才有创新。
所以,我们的观念需要转变,供给侧改革一样需要观念上的转变。供给侧改革与结构调整有关系,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在这个持续推进的过程中,要认识到供给与需求是并重、互动的关系,企业想要实现更大利益化的发展,就应培育独立自主的市场经营主体。
供给和需求的互动关系
在经济学中,供给和需求从来都是并重的,两者之间是互动的关系。而当下主要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呢?需求方面一般容易做好,而供给方面比较难。因为从供给方面来说,你要使得各方面都能够协调得好,必须把方向先搞清楚。
供给方面最要紧的问题是什么?与需求不一样,需求是个短期的调节,它主要是为防止需求过热、需求不足这样一些问题。供给则不是这样,供给最要紧的任务,是要形成一个自主经营、独立经营的产业主体,就是企业。
如果企业不能够做到这样,整个经济就不能完成它的结构调整。但要让企业能够实现自主经营、独立经营,不仅需要一个环境,还需要企业自身产权清晰,能够自主经营。无论对什么样的企业,它都是一个中期的任务。所以,一般就把供给方面的改革当作中期的任务。
但不把二者连在一起考虑,简单地去刺激需求,可以实现目标。同样,简单的刺激供给,也可以实现目标。但是这样对经济没有太大的益处,问题还是会不断发生,所以结构调整作为一个中期的任务应该得到重视。
同时,我们也需要思考供给侧方面结构调整的主要含义是什么?首先,培育独立的自主经营企业,就要有市场的主体,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主体,供给侧的改革就很难推进。即使推进,也可能中途变化。但这点很重要,我们当前应该看到的问题,就是供给侧改革的含义首先在培育适应市场的主体。
其次,才是政府调节的作用。政府调节的作用在什么地方呢?一方面,政府有规划和引领作用,还可能有微调,这些都是在供给侧改革中需要的;另一方面,在市场还没有发育,企业作为一个独立经营者还没有成长的时候,政府在一段时期内有代替市场主体的作用。但这个只是短期的,这种替代也需要政府及时退出,否则对经济有害。
所以,这时需要明确的就是,供给侧方面的结构性改革究竟要完成什么样的目标?
我认为,首要目标就是让企业有独立经营的地位,然后慢慢培育。这里是要培育和发展自主经营、独立经营的企业,这个也是不简单的。“老字号”为什么逐渐在走下坡路,是因为它以“老字号”固步自封。这当中有的“老字号”被淘汰,但有的却在持续改变。比如同仁堂,已经改成股份制企业;全聚德烤鸭也在不断适应,还开通了外卖。这种改变也一样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另一方面,就是一定会涉及就业问题,就业问题是供给侧改革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如今,随着互联网的出现,新增了一批新的就业机会。就以中国现在来说,“双十一”如此大的销售量,就新增了许多快递员。所以,从就业问题的发展来看,经济中需要这种新的机遇,从而产生新的就业机会。
过时的“企业家”
新的机会需要不断创新,但现在谈到创新又涉及熊·彼特的一个定义“企业家是创新者”。当时因为企业家把许多发明成果直接用到经济中,所以这个观点在工业化初期是对的。工业化初期谈到创新的时候都清楚,发明家的发明是在实验室,要在经济中运用得靠企业家。
现在是这个情况吗?现在的创新不一定是发明家做实验得来的,而是从一个个创意中产生。无数年轻人活跃在咖啡馆、会所、俱乐部,通过头脑风暴寻找创意。有了创意才有创新,有了创新才有创业,创意当然是最重要的。
无数创意是如何出来的?不一定全都埋头在实验室进行,更多的是大量的年轻人,他们在各种想法中发明这里怎么样、那里怎么样,这就行了,市场是可以被创造出来的。
所以,结构性调整一定要认识到市场是可以创造的,不限于现在仅有的这些产品功能,谁能发现新功能就是一种创意,有创意就行。
当初,熊·彼特的创新概念是:一个企业家必须要投资,要善于融资,找银行跑关系,找政府求低率信贷等,这的确是熊·彼特一百年前工业化初期的现实。但今天不是这样了,今天首先是要有创意,有创意以后通过“互联网+”,资金自然就找过来了。现在是有资金就怕没有好项目,只要有好项目资金自然就到了,不像过去那样非要有银行的贷款筹资才行。
今天的年轻人,与一百年前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一百年前工业化刚开始的时候,大量的农民工进城,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怎样来增加自己的收入,唯一的途径就是趁着年轻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而现代的年轻人不一样,他们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社会在关心什么问题,也在想办法尝试解决这些问题,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是靠自己的创意和想法维生的。
但我们就能凭借当下来认定未来吗?谁能想到50年以后的中国经济是什么样的?那个时候人们还会用货币、钞票吗?可能那时人人都用手机支付,而不再用纸币,纸币也就没用了。同样,人们的就业会像现在一样吗?只要有一台电脑,在家里上班,完全可以生活。到那个时候人们的消费方式会跟现在一样吗?也说不清楚。
当人们的就业方式发生改变时,还有企业家吗?当下,企业家这个名词已经过时。真正的企业家,出现在熊·彼特那个时代。因为那时工业化才刚开始,企业家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组合。而现在的企业家不一定是创新者,大部分是既得利益者,要保存自己的既得利益。
大量正在涌现出来的年轻人,他们现在不是企业家,但将来可能是比企业家更有影响的人,可能会是一个新领域的发现者、领路人。结构性改革能够起作用,一定要依赖大量年轻人,他们在试图寻找新路子、寻找产品的新功能。
观念的转变是不容易的事情,我们今天谈结构性改革,很多重要的观念是不是转过来了?不一定。我们可以讲创新,但创新的观念转变没有?你天天谈创新,你也从事了创新,但是你创新的观念可能还是旧的。
次优选择下的消费
我们还要考虑的是需求方面可以做什么?需求与供给的效果一样,只是作用在不同方面。但现在的消费也在变,如果看不到消费的变化也就无法判断需求的方向。
以前消费是遵守古典经济学的最优原则,消费时能够以最小的价格买到最大的满足,这就是成功。但现在变了,因为从西蒙提出“有限的理性”开始,理性是有限的。古典经济学的最优理论是建立在理性人的基础上,人人都是理性的,所以他有最低的成本、最大的满足、最大的收益。但现在信息那么多,人们能够做到最优吗?
一位北京的女同志去买一件披肩,你要想买最优的,那你得把全北京大商场披肩的信息都搜集起来并进行对比,需要一家一家看,记录下来哪个是最好的。等你做出选择时,你的成本已经变多了,等你再去买有可能已经被卖出了,所以这不是最优的。
人们习惯的是次优选择,次优就是一个现实的选择。你到商店里去买针,跟售货员说我买针。售货员拿出来一盒针,“你挑吧”“我要一个最尖的”“你自己挑啊”……你要挑,得拿放大镜去选,你有那么多时间吗?你愿意耗费这么多精力吗?就算你把这盒针挑完了,哪个是最优的呢,结果一般都是次优选择。
这也是身边为什么往往会出现“凑合”这种现象。人们见到女同志买时装回来以后,说怎么样?没有一个说我是最满意的,大都是凑合,也就是次优选择。所以消费几十年都在发生变化,并不是我们所遇到的最优选择,这种情况下你需要对需求做出判断。
2016年的“双十一”比2015年的销售量大,你敢保证2017年一定能超过2016年吗?也许会。但再过若干年是不是又会有新的形式出来呢?不一定。所以,种种问题都值得我们思考,消费值得重视,但消费已经跟过去传统消费不一样了,理性人的消费不存在了,因为没有最优了。人们存在什么样的消费呢?就是次优选择下的消费,就是现实生活中人的消费。
当前,我们最需要发扬的还是创新精神。不管熊·彼特的观点在哪些地方需要修改,但是熊·彼特提出创新,一直在为创新论述,这点是可贵的。熊·彼特时代发明了“创新”这个词,到现在全世界依旧认为,虽然20世纪过去了,但留下的最精彩的经济学术语就是创新,所以不能忘记创新的精神。我们现在对于创新需要加大保护力度,使得供给侧改革在创新之下能够取得持续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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