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郝亚洲
在读过程哲学导师怀特海的书时,我被里面的一句话深深打动了,“在每个明显过渡的年代,人们都在无声而被动实践着一套正在过时的习惯和感情模式。与此同时,一整套新的习惯正在形成。在这个漫长的时期,夹杂着衰亡者的悲惨和新生命的朝气。”过程哲学的精髓是自然作为有机体的结构性进化。也就是说,进化是必然的,但进化到什么程度,我们无法预知。
在当下这个多变而繁乱的世界中,每天都在新的变化。当我们还以为美团和大众点评会再次火拼时,它们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战争。随着今年大规模制造工厂的倒闭,曾经的“世界工厂”也早已名不副实。
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们始终都是技术的使用者或者被影响者。换句话说,你只是自然有机体中的一员。在这个明显发生着巨大变化的时代里,问题不在于我们能不能骑在新世界的背上,而在于你是否有能力挣脱这个即将死亡的机体,去成就新的自己。
正在发生巨变的世界
上个月,我在北京游荡了些光景,见了不少创业者和投资人。我是一个怀疑论者,对任何带有风潮性质的事情都保持警惕。人人创业是必要的吗?传统企业的互联网转型是唯一生路吗?BAT的格局真的会被打破吗?虽然上海也有不少创业公司,也不乏雄心勃勃的创业青年,但已经格式化的上海式精明,把关乎这个时代的种种冲动都隐藏了起来。所以,你在这里可以抽离、可以停滞,却无法疯狂。
看着越来越多身在北京的朋友都在做和创业直接或间接相关的事情,他们邀请我回北京创业的微信也日渐频繁。所以,我干脆做了一次非正式的密集拜访。初衷很简单,我摒弃了一个观察者的立场,让自己试图以一个创业者的姿态去感受这里的无限风光。
直到那时,我才真的被震撼到了,大家一窝蜂地扎堆创业阵营。一个人晚上可以赶三场饭局,而每个局的主题都是创业。在每个局上,你都可能遇到聊得投机的人,产生做其创业合伙人的冲动。和我谈天喝酒的创业者都满怀激情,远没有媒体描述的那般肤浅躁动。他们专注于团队管理、产品研发和公司战略。因为他们深知,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巨变,危险和机会共存于此,抓住了或许就会成为实现个人梦想的最佳窗口期。所以,他们的兴奋中也夹杂着焦虑,而被财富蛊惑的躁动中也带着克制和冷静,似乎都期待着能在这乱世之中掘取出一座金矿。
黄金时代的美国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我们不妨回到1920年,看看那时的美国。
埃蒙德·威尔逊将美国历史上的这黄金十年称为“醉酒的狂欢”,而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则称其为“世上最大规模的纵情狂欢”。这些带有讽刺意味的评价,不仅仅是指股市的投机潮到达了史无前例的热度,更是因为美国率先进入了消费社会。
1928年,2700万的美国家庭拥有1500万个电熨斗、680万台吸尘器、500万台洗衣机、450万台烤面包机和75万台冰箱。登记在册的汽车数量也从1920年的930万辆增加到1929年的2300万辆。汽车生产量的井喷式增长繁荣了整个产业链条,比如轮胎、玻璃、油漆、金属、水泥,与之相关的橡胶、棉花、建筑、炼油也迅速发展起来。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美国高速公路的建设。
繁荣的背后是电力的高速发展。从1899年到1929年,美国的发电能力翻了3倍,用电量上涨,电价却大幅度下降。因此,作为美国经济火车头的汽车业,可以利用电气化生产不断进行规模扩张,而支撑其扩张的则是来自于股市的信心。
1920年,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科技产品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电话。在和西联公司的角逐中,后来者贝尔公司在进行一次兼并整合之后,逐渐占据上风,并在全美范围进行业务扩张。无线通讯技术的发展就像当下的移动互联网技术,让资本看到了新的投资机会,大批创业者投身其中,进行相关产业的创业,收音机便是其中的重要产品。
1922年,美国商务部批准超过200家电台进行广播,无线设备商扮演了重要角色。随着收音机价格的下降,广播公司开始播放商业广告。
在这个让伍迪·艾伦无比怀念的黄金时代中,政府的减税政策、具有质变意义的科技进步,以及保持十年疯狂的股市,都是支持大规模生产和消费的支柱。此外,还有一个在今天商业史学家眼里无法忽略的因素:职业经理人阶层的崛起和创业潮。
1879年,贝尔公司和新英格兰电话公司合并,组成全美贝尔电话公司。西奥多·维尔出任总经理,威廉·福布斯出任总裁,二者联手把贝尔的梦想在全美境内实现了。用美国历史学家拉里·施韦卡特的话来说,“贝尔两位创始人被迫离开电话行业,说明企业的进一步发展需要职业经理人的领导,而发明天分和创业精神此时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1920年,在得到摩根公司的资本支持后,再加上维尔的管理天分,全美电报电话公司进行了大量兼并,降低服务费,抢占市场份额,并迅速形成垄断局面。全美电报电话公司成为了行业寡头,而帮助它的是无数被其兼并的创业公司。
这不禁让我们联想到当下,这个乱中有序的世界,不也正式如此吗?很多企业和行业在以前并不相干,但经济发展促使了大企业和行业之间的整合。最终,大企业越来越大,创业公司的破产率也越来越高。从1919年到1929年,创业者看到了无线电广播和电影业带来的新兴服务行业的曙光,开始慢慢脱离制造业。这十年间的创业公司从170万家增加到302万家。在1925~1929年,那些依然从事小型制造的公司中,有60%宣告倒闭。
制造业式微,新兴服务业开始崛起,世界变了。
与新世界保持暧昧
将时钟拨回到2015年。这一年,大公司和创业者成为了中国互联网的两大主角。
BAT的格局依然稳定。无论这三家企业的战略步点能不能赶上风口,其强大的资本整合能力都可以让它们通过收购保持相对完整的格局。典型的莫过于李彦宏愿意拿出账面上的现金重新盘活糯米网,希望再战O2O。而马云的阿里巴巴就更具想象力了,他今年一连串对传媒影视业的投资都让人嗅到了19世纪20年代麦迪逊大道的明星香水味。
大公司依然是大公司,那些在垂直领域里保持领先的中型公司则通过合并的方式也正在成为大公司。美团和大众点评合并,去哪儿和携程合并,我认为两起合并案与所谓的资本寒冬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互联网本身具有的“锁定效应”就决定了,只有寡头才能生存。由于信息具有无上限的生产空间,围绕信息进行的运营管理难度会越来越大。此外,在用户没有对某类技术或者信息服务形成依赖之前,同类型服务在争夺用户时所耗费的成本也会逐渐趋于沉默。无疑,这是对资金运营能力的巨大考验。
合并,也就在所难免。而在这乱局之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冰川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巨头们在一手遮天的同时,创业热潮也在持续汹涌。在这个时代,创业公司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这是企业家自生长的机制。一方面原生创业者中会出现万里挑一的力量,另一方面创业会是中型公司合并之后的裁员流向。一些长期在这些企业中担任中层的员工,会利用手里积累的资源进行创业,或者分流到小型公司中担任高级管理者。这种转变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机遇。
其次,帮助我们理解公司的意义。我问过的所有创业者,他们其实都并没有思考过“永续经营”这样的命题。相反,他们想的只是如何还能在第二天存在。
那么,是否有一种永恒的价值贯穿其中呢?无论是不是在追求永续经营,起码背后的主旨是一致的——对生命的渴望。
不管是当下的互联网,还是正在转型的传统行业,抑或是1920年的美国,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面临一个新与旧的临界点。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内部治理,公司和社会的常态都是在新旧之间醒来、睡去。
今天的世界很乱,明天的世界将更乱,而后天就会很美好。然而,绝大多数的人可能都会死在明天晚上,见不到后天,那个崭新的世界。
[编辑 周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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