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邱丽萍+张涛
台湾究竟应该“拥核”还是“废核”?这是一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无解难题。
核能发电的好处自不待言,包括成本低廉,只需消耗很少的核燃料就可以产生大量的电能,每千瓦时电能的成本比火电站要低20%以上,还可以大大减少燃料的运输和贮存(台湾的3座核电厂年消耗铀燃料150吨左右),几乎没有二氧化碳排放,对空气污染也少等等。据1992年统计,假如台湾的核能发电量全部用燃煤来代替,则每年所需的煤炭量就达1760多万吨,到2000年煤的需求量将达3000多万吨(目前台湾煤炭进口率已超过90%)。届时不仅资金积压甚巨,而储煤、运煤、燃煤之负担也过重,并将对大气环境污染、自然生态平衡造成严重威胁。
然而弊处呢?实际更多,首先是核安全问题!
台湾核电厂紧邻活动断层,耐震系数低于美日
2013年1月,日本核管会正式将活动断层的定义由过去12万年至13万年内曾错移过的地层,改为40万年内曾错移过的地层;凡位于活动断层地区的反应堆都必须废堆,不得重启,并将从2013年7月开始执行。
同属地震带上的台湾是怎么看待地壳下的潜在风险呢?根据台湾“经济部”下属中央地质调查所的定义,活动断层是指过去10万年内曾活动,未来可能再度活动的断层;其中又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距今1万年内曾发生错移,第二类则是10万年内曾发生错移的断层。
福岛核灾发生后,台湾“原能会”就要求台电公司提出紧邻核一、核二厂的山脚断层报告,重新调查山脚断层的长度(目前已确定有74公里长)、可能造成的地震威胁评估,以及核电厂的抗震设计。台电原应在2012年1月底提出报告,但至今却还以“拖”字诀应对,“原能会”也放任纵容,不再理会。
事实上,台湾核电厂的安全设定远低于日本,因为只要上网搜寻一下台北市为什么成为盆地,就会发现1694年发生的康熙大地震,以及1867年的金山大海啸。对于活动周期以千、万年计的板块或断层来说,这些纪录都算是殷鉴不远。
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后,让各界最担忧的莫过于台湾核电厂的耐震能力。“原能会副主委”黄庆东在第一时间对外表示:“核四兴建在岩盘上,就像菩萨端坐在莲台上安稳。”然而逞口舌之快没有用,台湾核电厂能不能抵挡高强度大地霞,这可以从耐震系数来做判断。耐震系数指的是建筑物能承受多大的加速度摇晃,数字越大,表示能承受的震级越大。
福岛核一厂的耐震系数是0.6G,历经311大海啸后,该厂内部的机组管线、反应堆等构造都出现破损与裂缝。反观台湾,每座核电厂的耐震系数都低于0.6G。“原能会”官员的大言不惭,让人匪夷所思,连《华尔街日报》都将台湾的4座核电厂评为全世界危险等级最高的核电机组,时任“经济部部长”的施颜祥却回应:“《华尔街日报》只是一般论述。”
台当局之所以用模糊的态度来面对核电厂的防震问题,是因为耐震系数本该在建厂前就设定好,电厂内的空间设计与结构都是既定的,很难为了提升耐震系数而做修改或补强。熟悉核电厂兴建设计的人都知道,提升耐震系数与拆掉重建的困难度是差不多的。
台电公司在屡次拖延断层报告之后,却对外表示,会先着手进行电厂结构与设备抗震评估,喊出提升耐震系数的计划。台电若有诚意面对防震问题,就该把提升耐震系数的方法核预算全面透明化,而非随意签下空头支票。
核电安全问题频传
历年来,台湾“监察院”对台电公司的弹劾、纠正案多得数不胜数,其中包括台电办理核电厂机组反应堆设备采购过程中,忽视监工、检验、质保及焊材管理,导致承包商偷工减料,及焊接处发现裂纹……,又或者供应厂商不具有核能品质保证资格,对导线管配件电镀锌厚度也不了解,验收标准任意变更,相关采购作业充满缺失……,读来让人心惊胆战,对照台电不断表示对核能安全有信心,实在不知道其为何能做出如此保证?
例如2001年8月8日,台电核三厂联外超高压线路跳脱,多重备援电源又未发挥作用,造成2小时08分的核三厂“厂区紧急事故”,事件发生过程与核三厂应备有多重独立的电源设计宗旨不符。
2003年1月10日,台电及中船公司办理核四厂一号机组反应堆基座采购过程,轻忽监工,致承包商偷工减料,及第一层焊道发现裂纹与诸多线性裂纹,且中船发包作业充满瑕疵,严重影响基座工程品质及反应堆安全。
2003年9月16日,台电评估核四厂重件码头对环境影响,以人工判断取代科学评估,又忽视环境保护监督委员会提出的警讯,导致重件码头工程被台风与沙源不足等影响,造成部分沙滩流失。
2008年初,台电核四厂违规自行变更设计达395处,其中反应堆紧急冷却水道支架焊接工程未照原设计,若堆心漏水,冷却水又故障无法补充,恐令大台北地区民众暴露于辐射中。
2009年9月2日,台电未依规定检修核三厂起动变压器,导致失火,同时长期任由变压器放置于容易受盐害的室外未曾加压使用等情事,种种做法皆有不妥。
2010年1月5日,核四工地深夜发生火警,花费40分钟扑灭火势。现场堆放大量电缆线,起火原因疑为电线失火。
2010年3月31日,1号机主控室发生火灾,仪控设备中的不断电系统故障失灵,当中3/4的电容器、70片系统控制处理器烧毁,缓冲异常电流的突波吸收器也尽数短路,主控室的显示盘面因此失去电力。
2010年5月27日,核四工人使用吸尘器及毛刷清理不断电系统电盘,产生静电导致变阻器烧损,主控室电路设备再度爆炸短路。台电封锁消息,直到6月底媒体爆料才曝光。
2010年7月9日,核四输配送电的电路系统高温烧毁,造成整个厂区长达28小时的大停电,超过全世界核电厂最长停电可应变时间的8小时。若在正式运转时发生,将使电厂失去控制反应堆冷却系统的能力,导致堆心熔毁。
2010年8月7日,核四厂因设备雨水渗积问题,造成主要输电系统所有变压器同时跳脱,连续3天内部供电异常。
2010年9月12日,核四厂再度失火。
2010年底,“原能会”发现整个核四厂区的电缆铺设设计都有问题,有多处重要电缆线被老鼠咬毁,需要全厂重新设计、铺设施工,导致核四厂商转时程第5度延期。
2011年3月,“原能会”调查发现,台电公司刻意隐瞒、规避“原能会”定期检查,擅自违法自行变更核四与安全有关设计高达700多项,包括美国通用电器公司设计权限、攸关运转核心的核四厂核岛区设计。
2011年6月8日,台电办理核四厂兴建计划,径自更改千余项设计,忽视核能安全,且未依设计图纸或相关规范,监督承包商及落实检验,致须重新整线及测试,影响测试及商转期程。
2011年11月2日,台电公司办理核二厂辐射防护洗衣房新建工程,长达19年仍未完成总验收,且消极对待进度落后问题,也没有仔细审订消防电缆规格及确认既有设施位置,导致工期继续拖延。
2012年3月20日,台电核四厂采购的可挠性金属导线管并未符合采购规范,且部分导线管位置安装错误,供应厂商又不具核能品质保证资格,对于导线管配件电镀锌厚度也不了解,验收标准任意变更,采购作业充满缺失,也没有人负责协调整合复杂的施工介面,导致工期延期、预算追加等,其工期及经费至少增加44个月及1870亿元。
2012年8月8日,台电未落实核四工程品质保证方案,致核四试运转时违规与改善事项层出不穷,如抑压池灌水作业不当,反应器厂房底层淹水,压力试验合格之室内消防栓系统太平龙头脱落,致汽机厂房积水等。
2012年9月18日,核电厂退役在即,低放射性废弃物最终处置场址仍未确定,20余万桶核废料还贮存于兰屿、核电厂仓库及核研所等各处,拖延兰屿贮存场迁场时间;且作业疏于督管,致有人工核种外泄,以及台电不当动用核能后端基金、办理委托研究计划,属于“球员兼裁判”。
2012年10月,核四厂1号机支撑电气导管与安全设备的后装式埋钣螺栓,因为施工顺序不对,几乎全遭不当截断。
2012年11月,核四停工半年,全面清查有安全疑虑的重大施工问题,共找出18项重大问题,预计以一年时间处理这些缺失的施工项目,并再追加约500亿元工程款,来解决这18项重大问题。
2013年1月2日,台电办理核四混凝土采购案,明知计划所需混凝土数量不足,却未及早办理采购作业,事后又曲解法令,误以限制性招标办理发包作业,作法失当。
2013年1月15日,台电施工人员在核二厂建厂时,因施工环境不佳与锚定螺栓材质瑕疵,致一、二号机共8支锚定螺栓产生断裂或裂纹,须支付新台币1.8亿余元修复费用;台电三次变更修复支数,致使一号机启动时间延后61天,增加运转成本损失新台币62.22亿元,电力系统之备用容量率亦长时间降低约3.3%。
2013年1月15日,台电办理核四计划,未采统包模式,衍生各类采购标案多达835项,介面整合困难,导致服务费用暴增却无法依约完成工作。同时采购设备屡屡发生设备规格不符等情况,加上工地防台风应变失当等诸多违失进度严重落后。
台湾的核一、核二、核三厂,都是直接向美国通用电气公司购买原厂机组,并由美国贝泰设计咨询公司指导现场施工。1995年,台当局为了提高发电厂自制能力,责成台电公司把核四工程由原先的统包改为分包,核电厂最重要的核岛区就有数十个包商承包,台电公司甚至自行修改原厂设计,修改项目多达1536件。一座核电厂的仪控设备,形同于人体的大脑,而这个力求精密严谨的设备,在台湾却被当作可拆分的零组件来组装,却自讨苦吃。
核四工程品质的落后,“原能会”也曾提出纠举,但开罚是一回事,台电付钱了事却未改正。核四厂因欠缺完善的监工系统,上千名核四建设工人竟然没有临时厕所可用,工人装在塑料瓶内的粪尿竟直接丢在灌浆墙内,核电厂的钢筋结构也因为要配合重新修改设计的管路设备,多有截断痕迹,这让人觉得核四工程简直是场儿戏。
尽管台电公司一再对外表示核电很安全,殊不知其内部一直存在不可说的秘密,那就是真正在核电厂工作、尤其是第一线在核子熔炉中心的工程人员、清洁人员,台电绝大多数委托给外面的外包公司,或用派遣人力在最危险的地方执行公务。而真正台电的正职人员,反而很少出现。核电到底安不安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爷爷”级老旧核电厂延期服役,恐成定时核爆炸弹
另一项必须正视的问题是:在未来数年之内,核一、二、三厂的运转执照将陆续到期;若全部延期服役,台湾人将在未来20年内与三座老旧的“爷爷”级核电厂共生存。
台湾最老旧的石门核一厂1号机组运转执照将在2018年12月届满40年。台电公司已在2009年提出申请,希望延期服役,现已提出机组的老化评估与管理报告,只是因福岛核灾而暂停审批;2013年底又重启延期服役计划,目前正在“原能会”审查中。
接下来的两年之内,万里核二厂的运转执照也将届龄;即使是建成较晚的恒春核三厂,也将于2019至2020年面临退役与否的难题。换句话说,接下来每一年,台湾人都必须自问:你要继续守着老旧核电厂过活,还是开始迈向非核家园?
曾任职台湾“原能会”下属核能研究所的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核子工程博士贺立维痛批,世界各国与核一厂同型的机组,平均使用33年就退役,只有台湾想用到60年。事实上,近年来核一至核三厂经常频繁发生急停跳机现象,这正是机组明显老化的证据。按照核电机组的“浴缸曲线”(以“浴缸曲线”来描述核电厂的年龄风险趋势,即核电厂在最开始运转时须先历经磨合期,发生意外的风险最高;运转一段时间后开始稳定,风险逐渐降低;而在机组老化时期,核电厂进入耗损阶段,反应堆内的结构易产生磨损和故障,风险又回升到最高值。由于风险曲线两头高、中央低,形状貌似浴缸而得名),台湾这三座电厂过去几年确实开始出现零件老旧及跳机,两年前核二厂底座锚定螺栓断裂,正是机组老化的征兆,和浴缸曲线吻合,是风险最高时期。台湾的三座核电厂均已进入最危险的老化期,恐成定时核爆炸弹,全岛都笼罩在核灾的风险中。
面对台湾反核团体质疑电厂老化、不可延期服役,“原能会”核研所副研究员黄毓皓表示:美国、欧洲都有核电厂运转超过40年的案例,只要机组设备持续更新,延期服役未必不可行。“原能会”核能管制处处长张欣也再三向反核团体强调:一定会严格把关核一厂延期服役审查工作,只要认定机组老化,无法通过标准,绝对不会发出运转执照。
面对官方自信满满,贺立维反驳,美国、欧洲的地质岩盘稳定,而台湾位处地震带,核电厂的折旧程度与抗震要求不可相提并论,拿前两者来类比是故意欺骗社会大众。反核团体也多对“原能会”的把关承诺不抱期待,认为核一厂的延期服役许可终将顺利过关,只要台当局坚持核电厂必须运转,所谓的专业审查多半只是背书而已。
核废料处置成本比想象要高
核能安全问题难解,还有一个重要关键原因就是核废料的贮存问题。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核电价格低廉,要快速发展起经济,必须依靠核能。事实上,核电厂隐藏的成本超过想象,最近德国和美国陆续爆发核废料危机就是清楚的例证。
美国最大的核废料处置场位于华盛顿州的汉福德(Hanford),建于二次大战期间,至今有70年历史,美国三分之二的核废料都储存在这里的177个储存槽中。2013年2月底,惊传6个储存槽每年外泄1000加仑核废料。华盛顿州长英斯利(Jay Inslee)宣称,核废料外漏不会立即危害公共安全,却同时承认,不清楚外泄物质的成分和规模,也没有阻止外漏的技术。每年美国需花20亿到35亿美元(约合600亿到1000亿元新台币)来处理汉福德的核废料,约占全台湾核废料清理预算的三分之一。美国能源局预估,这次的外漏事件得花费数十年和上千亿美元来处置。
再看德国。2011年德国宣布废核,大力开发可再生能源,目前是全球最大的太阳能市场,可是,去年2月底《明镜周刊》报导,德国下萨克森州地下750米的阿瑟二号(AsseⅡ)盐矿坑,半世纪来,其中储存的12多万桶核废料,可能从80年代开始就有外漏。更有专家担忧,整个矿坑可能在2014年坍塌。
德国当局正在研究如何挖出封存的废料,重新处理。为了避免气爆,挖掘速度相当缓慢,每班只钻20公分。预计整项行动花费约折合2000亿到3900亿元新台币。
美国《新科学家》杂志指出,发展核电的半个世纪以来,全世界32个国家现有388个反应堆在运转,却没有半个处置场能长期封存高级核废料。该刊认为,要找到居民甘心、邻居接受、地质适当的地点几乎不可能。
台湾也是一样。上世纪70年代,美国基于冷战时期的东亚战略布局,也乐观相信自身终有一天会开发出完美处理核废料的高级技术,原本答应台湾可把核废料运回美国处理,现在又拒绝。
由于没有永久的核废料处置场,从1982年起,台电公司来自核一、核二、核三厂运转期间受污染的手套、衣物、工具、零部件等放射性较低的废弃物(简称“低级核废料”)暂时存放在台东市东南外海约90公里的兰屿岛上,目前已累积有10万桶。1996年,岛上的雅美族和达悟族人因怀疑台电运料船夹带高放射性核废料而发起激烈抗争,要求停运所有核废料,直到现在仍然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2012年10月,台湾媒体揭露,兰屿核废料贮存场的检整重装工作漏洞百出,贮存在壕沟内的核废料贮存桶大多已锈蚀,核废料粉尘就从破损的桶中散出,四下空间并没有特别封闭处理,作业人员甚至没穿戴完整的防辐射装备,这样的画面登上报纸的头版,令读者一片哗然,让人对台电处理核废料的态度打上问号。
目前兰屿所贮存的。这些低级核废料的辐射强度会随时间递减。但台湾专家学者也言明,就算是低级核废料,也必须历经300年,放射性才会消失。
对大多数居住在台湾本岛的居民来说,兰屿的核废料外泄好似无关痛痒。殊不知,在多达700万人居住的大台北地区,数量更多、辐射量更强、又有氢爆危险的高级核废料,即核电厂反应堆取出用过的燃料棒,大部分都还囤积、堆放在核电厂地底下的冷却水池中;少部分则从冷却池中取出,放置到干式贮存场。
这些由二氧化铀压缩制成的燃料棒,平均放入反应堆使用时间4年半到6年,能量才会用完。但取出时,它仍会释放出大量的热与放射性物质,必须持续放置在冷却水池中散热至少5年以上,燃料棒在这个时候的放射性比还未使用时仍强百万倍。
福岛核灾的肇因就在于海啸后停电,冷却系统无法维持运作,用过的核燃料棒自体升温,使蓄水池内的水温急速升高;水分子分裂,导致氢爆,其中也包含大量外泄的辐射物质。这个事件让世人知道,核废料的威胁不比核反应堆本身低,尤其是就近存放在反应堆附近的高级核废料,即用过的核燃料棒。而台湾存放用过的核燃料棒的地方就和福岛核电厂一模一样,地理条件也和日本一样,位处环太平洋地震带,一旦发生灾变,大家都逃生无门。
目前光是处理现有三个核电厂的废料,台电经费就已达到3353亿元,相当于每位岛内民众都要掏出1.5万元,帮台电公司倒垃圾,还不见得能确保无虑。根据专家估算,如果要长期封存从过去到未来,核一到核四厂可能产生的所有高级核废料,必须兴建面积85公顷、500米深的地下永久处置场,相当于在地下辟出三座台北大安森林公园,或是兴建两座地下台北101大楼。
燃料棒无处去,停机在即
除了电厂老旧,台湾的核能之路也将在今年底陆续遇上最艰巨的挑战:燃料棒的湿式贮存冷却池即将全数放满,若找不到其他贮存场址,这些核电厂将被迫停机。
摊开冷却池贮满的时间表,核一厂两座机组将分别在2014年和2016年底贮满,核二厂两座机组也在2016年先后贮满;10年内,核三厂的两座水池也将放满。除非尽快兴建中期干式贮存场,将燃料棒从冷却水池中取出,否则现在的三座核电厂会被迫一一停机。
面对燃料棒无处可去的窘况,台电公司的表现显得左支右绌。2013年,台湾“监察院”对台电提出纠正案,痛批台电让核燃料冷却池贮存空间爆满,不但危及电厂运转,甚至有辐射外泄危机。外界这才发现,为了以干式贮存核一厂燃料棒,台电曾经四度办理海外招标,却因无法通过水土保持、环境评估等相关标准,四度流标。
台湾对核废料的态度可说是视若无睹、始乱终弃!反核健将、宜兰人文基金会董事长陈锡南批评,认为各地方当局都不愿面对核废料问题,将难题留给后代子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绿色公民行动联盟副理事长洪申翰则指出,核废料问题难解的关键,除了技术,还有场址。台电的如意算盘是在现行的核电厂内兴建中期干式贮存场来处理燃料棒爆满问题,但各地方当局都看透了,一旦答应兴建,就很有可能成为永久贮存场,一放就拿不走了。新北市当局今年2月底即把核一厂干式贮存场的水土保持计划退回,如此一来,台湾核废问题显得更为无解。
核四若出事,死亡人数将达700万人
2013年,日本京都大学原子反应堆实验研究所助教小出裕章接受邀请赴台演讲。小出不但在日本,在国际间也被认定为是最有公信力的核工程学者,早在311大地震前就预言了福岛可能会发生核灾。在台湾演讲中,他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你在那里住过多久,不知道你在那里怀抱过什么梦想,一旦发生核灾,你就再也无法或不敢回去了!如此悲剧在福岛发生了,希望台湾能避免类似的灾难!”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警告,能让福岛悲剧不在台湾重演。
根据日本福岛县于2012年12月公布的统计数字,该县因核灾难而导致患病死亡及自杀的死亡人数累计已达1184人,2011年福岛县儿童病死的数字是2010年的1.5倍,且以原因不明的猝死居多;此外,目前更有高达43%的福岛儿童已出现甲状腺异常。
小出裕章指出,老旧核反应堆如福岛核一厂出事可能性很大,但新堆也有高风险,如美国三哩岛的核反应堆才启用3个月就出事,而前苏联切尔诺贝利发生爆炸的四号堆也才使用两年;所以台湾不仅核一、核二、核三危险,核四也很危险。核四虽然是美国通用电力公司得标,但是却采用只有日本才有的改良式沸水式反应堆(简称ABWR),这种核反应堆采用堆内泵冷却水再循环方式,连结部位非常脆弱,最耐不住地震,非常恐怖。
福岛核电厂发生事故后,半径20公里内的居民都必须强制撤离,美国甚至要求在福岛核电厂方圆80公里的侨民也须撤离;而台湾核一、核二厂方圆80公里所处的大台北地区有将近700万人口,一旦发生事故,只有瘫痪可言。
小出依据美国核管理委员会(NRC)认可的核灾模拟算法,估算如果台湾核四遇到类似福岛那样的灾难,导致堆心熔毁、围阻体受损而辐射外泄(气象条件假定西风、风速每秒2米,天空多云),立即会造成3万人死亡,其后因辐射致病的死亡人数将达700万人,约占台湾总人口(2200万人)的三分之一。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大灾难性的后果是因为台湾土地狭小,核四附近人口密集,要避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出进一步说明,评估模式是从核灾发生到居民避难期间为5年来计算的,但台湾北部避难效率几乎为零,从切尔诺贝利事故可以看出,短期内让大量居民疏散避难非常困难;若是广大面积受污染的话则更严重。由于台湾如此土地狭小,要长期避难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出说:“我在2001年曾发表过相关论文,运用已故学长濑尾健的模式推算,首先确定核灾发生方式、规模;二、计算辐射扩散范围;三、决定避难、遭辐射暴露期间,来计算被暴剂量;四、适用于该地区的实际人口分布等推估。如果发生核灾,不只台湾人民受难,邻近国家如日本也会遭到辐射影响。”小出认为,危险的台湾核四若真的运转,发生核灾可能性很大,不仅台湾本身,也会影响到冲绳,而且随着风向等因素变化,可能不仅对冲绳的与那国岛有影响;甚至对冲绳本岛,乃至日本全台湾都会带来莫大的健康威胁。
小山评估,如果核四出问题,释出的各种辐射物质只要累积2.5西弗辐射剂量,就会出现人致癌死亡;依此假定试算,则日本与那国岛的人口(现在1618人)超过半数会致癌死亡;而因为风向关系,冲绳县内恐怕将会有37,400人致癌死亡。
没有地震也会因人祸酿灾
台湾与日本都是地震易发地区,这是台湾与日本最大的隐忧。小出指出,核电厂原本就不是为了有断层的地区而设计的,美国核电厂100个反应堆都建在地层较稳定的东海岸,回避多地震的西海岸,而有150个反应堆的欧洲地盘则非常稳固,几乎没有地震。
日本是地震大国,在地震带上大建核电厂的就是日本,建了53个核反应堆,因为有地震,日本列岛或台湾地层又不稳定,所以核灾会发生在哪里是无法预测的。地震频繁地区的核电厂全都很危险。这次觉得问题出在海啸,就拚命去建堤防防海啸,下次可能就在别处出事,而没地震也可能出事的,机器或人为疏失都会出事,不能心存侥幸。
此外关于核电,小出也指出核电本身不但危险,而且核废料更是遗害万年的问题,都市地区把核电废料硬推给穷乡僻壤,尤其燃烧过的燃料棒剧毒,是燃烧前的1亿倍。即使现在核电厂全废止,也还有大量核分裂产生的辐射物质有待处理,在日本眼前就有等同120万颗广岛原子弹的核废料要处理。如果再不废核,一个反应堆一天就要新产生3到4颗的原子弹辐射物质来,这要留给台湾人的子孙。
依照小出裕章的估算方法,台湾使用核电30几年来已经产生相当于23万颗广岛原子弹的剧毒辐射物质,即所谓高级核废料,完全没有去处;而且6个运转堆每天不断产出相当于20颗广岛原子弹的核废料。台湾相较日本更是新生地层,没地方掩埋这些高级核废料,这也是小出期待台湾早日废核的另一个原因。
一些岛内的专家学者也同意小出的观点。例如最近刚从台湾核能研究所退休的贺立维指出:二次大战期间,美军在广岛投下名为小男孩的原子弹,弹头内装有60公斤的铀235,但在这场爆炸中,进行核分裂的仅800克,其释放的能量却相当于1.3万吨的TNT黄色炸药,结果造成7万人立即死亡,7万人轻重伤。根据日本统计,到1999年为止,死于这颗原子弹的人数超过20万人,很多是死于放射性落尘所引起的癌症。时至今日,广岛仍然将相生桥附近地区列为放射污染区。
贺立维又以台湾核一厂为例,比较核电厂运转和原子弹爆炸时所产生的放射物质,核一厂运转中的堆心装载约82吨的铀锭,平均每18个月会更换三分之一至四分之一的新燃料棒;30多年来的运转,已耗损100吨以上的铀235;而100吨铀235核分裂产生的放射性物质,相当于10万颗广岛原子弹。虽然台湾从未被原子弹投射,但这些不安定的废燃料棒被过度集中摆放,难保不会发生危险。无论是有形的核废料,或是无形的核辐射,都伴随着三座核电厂的日夜运转,不断增加。光是核一厂自运转起30年来所产生的用过核燃料棒,累积的放射性物质就相当于10万颗广岛原子弹。
悲哀的是,只要核电厂持续运转,就会继续产生核燃料棒,而世界各国对于这种高风险的核废料都还没有解决办法。
日前,一部名为《(不再)平凡的幸福》的短片在岛内网络上流传,该片导演郑有杰模拟拍出核灾发生后的景象,台北市因受到辐射污染,全城净空管制;一群灾民返回市区,必须穿戴全身防护衣和防毒面具。一名女子回到自己的家,熟悉景物仍在,但家人的笑语声不再,往日平凡的幸福也不再……。
疏散半径从5公里增至8公里无意义
福岛核灾后,台湾“原能会”要求台电公司重新计算紧急应变计划区的范围,也就是核灾发生后,核电厂周边多大范围内的居民应纳入疏散行动。台电公司委托核能研究所计算出来的结果是:建议将原先法定的半径5公里扩大为8公里。
若从新北市石门核一厂出发,8公里大概是到三芝;而日本在福岛核灾发生后的疏散范围是沿着核电厂外半径20公里的区域,若台湾也比照日本规格疏散,灾民数字将上升至700万人,整个大台北地区都会受到影响。
2010年,台湾“原能会”曾在屏东县的恒春进行核三厂紧急应变计划演习,仅仅疏散1个里(台湾县辖市下面设有“里”级别的行政单位,相当于中国大陆的街道级单位),就要动员警察、消防与医生、护士近2000名工作人员。你能想象700万人的疏散要动员几倍的人力吗?更不用说,上百万灾民撤离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2011年4月,英国著名《科学》(Nature)杂志评定:全球有21座核电厂,半径30公里范围内的人口数大于100万人,其中6座核电厂人口数更大于200万人,依此评鉴标准排出世界上最危险的核电厂,台湾核二厂与核一厂就分别夺下第二、三名。
2012年2月,法国《世界报》也指出:台湾核废料的不当管理,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三座核电厂内6个反应堆上方的冷却池中都存放超过原本预估容量4倍的核燃料棒,发生意外时将酿成严重灾害。
面对国际媒体纷纷点名,台电却还对外声称台湾核电厂比日本安全10倍,完全是罔顾岛内百姓身家性命安全。在这种情况下,台电声称已完工96%的核四厂,到底该不该继续兴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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