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全产业链发展研究——以装配式建筑领军企业远大住工为例

毛蕴诗 叶佩仪 霍梓轩 韩雨菲

一 研究背景

建筑业是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其市场规模自改革开放以来不断扩大。中国建筑业协会发布的《建筑业发展统计分析》显示，2020年我国建筑业总产值达26.4万亿元，建筑业增加值为7.3万亿元，较上年增长3.5%，高于当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速1.2个百分点(1)中国建筑业协会. 2020年建筑业发展统计分析[EB/OL].(2021-03-10)[2022-07-20]https://mp.weixin.qq.com/s/EAO_iMuFO_rJ7ii6MQO1kg.。建筑业的发展与人民生活改善密切相关，成为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

近年来，随着“绿色经济”理念逐渐深入人心，传统建筑业粗放施工的生产模式已不能适应当今经济社会发展。2015年，国务院颁布《中国制造2025》实施计划，将“绿色制造”作为五大重点工程之一，装配式建筑得到国家政策大力支持，成为国家战略产业。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大力发展装配式建筑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发展装配式建筑是建造方式的重大变革，是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新型城镇化发展的重要举措。借力国家政策导向，我国装配式建筑新开工面积连年增加，2020年达到新高6.3亿平方米，占新建建筑面积约20.5%，顺利达成《“十三五”装配式建筑行动方案》确定的15%以上的工作目标(2)人民网. 住建部：2020年全国新开工装配式建筑面积达6.3亿平方米，较2019年增长50%[EB/OL].(2021-03-14)[2022-07-20]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21/0314/c1004-32050935.html.。

本文依托绿色全产业链理论内涵，选取装配式建筑代表企业长沙远大住宅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远大住工”)进行案例研究拟合。运用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以“背景—动因—路径—效果”为思路，围绕建筑行业全产业链的过程环节分析企业如何通过绿色转型升级实现节能减排、降低污染，提升环境效益。尝试通过对装配式建筑企业生产全过程的剖析，为我国建筑行业高污染高耗能企业的绿色创新与转型升级提供参考和启发。

二 文献综述

(一)有关全产业链绿色发展的研究

产业链理论研究最早起源于西方，于20世纪末逐渐受到我国学者的关注，应用于包括建筑业在内的各行业生产实践中。经过多年发展，建筑行业产业链发展方向逐渐明朗，即以解决传统建筑产业高耗能、高污染问题为方向的绿色产业链升级，主要涉及利害相关者、产品生命周期等理论研究。

梁浩(2015)[1]研究认为，企业全生命周期绿色建筑过程涉及节地、节能、节水、环保等各类因素，涵盖上游规划设计、中游建材建造、下游安装装修等各项业务。然而，施工过程中各参与主体相互独立，往往存在缺乏沟通协作、利益动机不一致的情况，这是导致建筑效率低下、资源耗费严重的主要原因(凤亚红和王社良，2010)[2]。黄桂林等(2019)[3]基于供应链运作参考模型(Supply Chain Operational Reference，SCOR)，提出协调产业链上各成员使其战略目标趋于一致是实现整个产业链绿色效益最大化的前提，而联盟与合作是主要实现途径之一(曹小琳和晏永刚，2006)[4]。

近年来，社会各界对改善环境绩效的要求显著增加。毛蕴诗等(2020)[5]总结了政府、企业客户、消费者、企业高管、社会媒体和非政府环保组织对企业绿色全产业链治理的推动作用；考察企业节约能源、保护环境与可持续发展等低碳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强调不同利害相关者间的动态关系，并建立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企业绿色发展动因可进一步分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例如，凤亚红和王社良(2010)[2]提出，政府应发挥对经济的宏观调控引导作用，创造有利于建筑业绿色发展的外部条件；邢丽云和俞会新(2018)[6]认为，管理层的环保意识为企业绿色转型升级带来了强大驱动力，环保意识越强的管理层越注重施工过程中的污染防治。

(二)有关远大住工的案例研究

由于远大住工在行业中的代表性，不少研究以其为典型案例。有关远大住工的案例研究主要关于住宅工业化、产业创新、转型与绿色升级、产业链构建、可持续发展理念等方面。

刘东卫等(2012)[7]指出，远大住工通过住宅供应研发与实验，形成了集标准化设计、工厂化生产、配套化建设于一体的生产模式，并以远大住工兴建的首个国家住宅产业化示范项目长沙美居荷园小区为案例，总结远大住工大批量、高速度建造低价高质且具有普适性住房的理念。周静敏等(2014)[8]聚焦于住宅工业化议题下的内装产业化研究，以远大住工推出的“远铃整体浴室”为例，阐述了我国内装体系建成的重要性与发展前景。陈一飞(2012)[9]指出远大住工的创新主要体现在技术创新和市场创新两方面。在技术创新方面，远大住工提出了一种新型装配式框架形式——带非承重墙预制梁装配式混凝土框架，具有节约成本、操作便捷、安全可靠的优点。又如，远大住工引进了预制构件生产线用于半预制剪力墙的建造。在市场创新方面，远大住工售卖的产品主要面向中低端群体，坚持够用原则为城市普通阶层收入者提供集成住宅。远大住工经过长期发展，已具备包含研发、制造、施工、材料与产品的全产业链。张希黔等(2015)[10]总结认为建筑企业近年发展变化表现为住宅建筑生产由手工到机械、由工地到工厂、由施工到总装、由农民工到产业工人、由技术工人到操作工人等五大转变。远大住工的产业链整合符合国家政策导向，韩言虎和罗福周(2017)[11]用实证分析方法验证了在相关政策指导下企业产业链整合取得的良好成效。

(三)文献述评与研究框架

综上，当前有关远大住工的案例研究主要探讨住宅产业化、住宅工业化、企业创新等实践举措以及部分产业转型和绿色发展问题，但较少从全产业链视角分析企业绿色转型升级的动态过程和从利害相关者视角分析有关行为主体的动因。因此，这一领域仍有较大的研究价值。黄桂林等(2019)[3]提出，通过协调产业链上各成员之间的合作，能够实现整个系统绿色效益的最大化，并可以从环境、经济和社会三方面评估最终绿色升级效果。

毛蕴诗等(2013)[5]将“绿色全产业链”定义为“企业利害相关者围绕产品和服务，从设计、研发、采购、制造、物流配送、销售、服务、消费以及产品使用和回收再利用等一系列环节践行低碳环保运作所形成的群体协同系统”，强调企业和其他利害相关者在各个生产环节上的协同效应，并形成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本文基于“背景—动因—路径—效果”的思路，对以往研究成果进行补充完善，提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围绕建筑行业全产业链的过程环节分析企业如何通过绿色转型升级实现节能减排、降低污染，提升环境效益，以验证框架的正确性与参考价值。

图1 远大住工企业分析框架图

三 研究方法

(一)案例选择

本文选择远大住工进行单案例研究，验证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的学术价值与应用价值。选择依据主要有三点：第一，远大住工是我国装配式建筑的开创者和领军企业。公司于20世纪末进入建筑工业化领域，目前已打造出第八代产品体系。其在装配式建筑领域的作业模式和管理流程具有代表性，在产品供给、技术服务方面成果显著。第二，远大住工的绿色建筑数字化转型理念与本文研究方向具有较高契合度。实践表明，传统建筑业粗放施工的生产方式造成大量能源浪费与环境污染，推广绿色建筑已成为企业、政府部门等多方共识。公司积极实现从设计、建造到施工全产业链的一体化绿色实践，参与多项国家标准制定。第三，远大住工资料来源具有可靠性且易获取。公司于2019年11月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成为装配式建筑行业香港IPO第一股。同时，作者于研究期间与企业内部人员取得联系，多次赴公司总部进行实地调研访谈，及时获取一手资料并持续跟踪行业情况。

(二)案例企业简介

远大住工于1996年进入建筑工业化领域，是首批挂牌的“国家住宅产业化基地”。公司主要经营以PC构件为主的装配式建筑制造，并通过持续技术创新提供基于数字化的解决方案服务。截至2021年，公司在全国范围内已出资成立62间联合工厂。

近年来，伴随社会对品质住宅需求的持续增长，远大住工完成了“to B+to C”模式的战略转型，相继推出全装配工业化住宅“远大美宅”、高端旅居空间产品“BOX MODUL”等，践行数字化环保理念，2020年被中国生态环境部直属新闻单位《中国环境报》授予“2020年度中国年度环境社会责任企业”称号。在环境治理方面，远大住工倾听政府、股东、员工、供应商等利害相关者诉求，对生产耗材、能源消耗、噪音控制、废弃物管理等环节做出重点改善，通过提供全生命周期节能减排的高品质建筑物产品，达到降本增效的目的。

远大住工发展历程与历史关键事件如表1所示。

表1 远大住工发展历程与历史关键事件

(三)数据收集

为保证研究的信度和效度，本文采取三角验证的方式，从多个渠道收集资料。其中，一手资料主要来源于企业提供的内部文件、与管理层访谈纪要等，二手资料来源于远大住工在官网、年报、公众号等平台上发布的内容，涉及公司发展历程、主要产品技术介绍、发展战略与社会责任等。案例研究资料收集方法和来源见表2。

表2 案例企业资料收集方法及来源

四 研究发现

(一)背景：传统建筑业环保问题凸显，装配式建筑大势所趋

我国建筑业“大而不优”，高污染、高耗能、低效率的问题正在抑制行业进步，危害公众健康。传统建筑业采用现场加工的作业模式，粗放施工过程中建材、水、电消耗过度、利用率低，人力资源投入大。2010年，住建部原副部长仇保兴在第六届国际绿色建筑与建筑节能大会上指出，中国每年约消耗全球40%的钢铁和水泥用于建筑生产。我国传统建筑业的结构标准存在着“肥梁胖柱”问题，由于施工过程精细化程度不高，为了确保结构安全，生产过程中往往使用远超出实际功能的建材量。即使后来建筑水平大幅提升、钢筋混凝土强度大幅增强，这种过度消耗的现象仍未得到有效改善。此外，我国建筑施工过程对各类消耗品利用率低，如工地常见的木制建筑模板，平均使用3—7次后便会丢弃，带来了巨大的木材资源浪费。这种现场加工模式下，企业面临着施工器材消耗和运输费用双重压力，对周边交通、环境也会带来长期影响。

传统建筑业环境污染严重。2005年住建部发布的《城市建筑垃圾管理规定》将建筑垃圾定义为建设单位、施工单位新建、改建、扩建和拆除各类建筑物、构筑物、管网等以及居民装饰装修房屋过程中所产生的弃土、弃料和其它废弃物。一直以来，我国建筑垃圾量大、转换率低，年排放总量由2013年的18亿吨逐年增长至2020年的26亿吨，占城市垃圾的比例约为40%(3)前瞻产业研究院. 2018年中国建筑垃圾处理行业分析：垃圾产量超20亿吨，未来发展空间广阔[EB/OL].(2018-12-28)[2022-07-20]https://bg.qianzhan.com/report/detail/459/181228-0c3486f5.html.，对生态环境和人民生活造成严重威胁。与此同时，韩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的建筑垃圾转化率已经高达90%，而我国的转化率则不足5%，建筑废弃物再利用环节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建筑垃圾的大量堆积导致土地资源被占用，增加交通运输压力与能耗，同时存在着交通事故、填埋场运作等严重安全隐患。对此，我国先后发布了《城市建筑垃圾管理规定》《关于开展建筑垃圾治理试点工作的通知》《关于加强建筑垃圾资源化利用工作的指导意见》等文件，引导传统建筑行业减少建筑垃圾排放、提高建筑垃圾利用率，推动其从粗放式增长向绿色环保、更为高效的方式转型升级，而装配式建筑成为建筑业发展新趋势。

(二)动因：内外驱动促进建筑行业绿色发展

1.政策方针引领装配式建筑发展动向

学者做过较多有关传统高污染行业政策导向与企业绿色转型的研究。廖中举等(2016)[12]指出，国家环境政策为企业生产运作提供了具有导向性的价格信号和生产边界，使企业将政策引导所带来的外部性纳入其生产体系中，环境政策由此对企业绿色转型起到推动作用。季永杰和徐晋涛(2006)[13]认为，国家环境政策的出台与实施影响企业升级过程中的技术选择和生产效率，环境政策力度加强时，企业经济绩效明显改进，生产效率得到提升。我国住宅工业化、装配式建筑虽然起步较晚，但在国家政策扶持下发展迅速。尤其自“十三五”时期以来，有关装配式建筑产业链转型升级的政策指引不断增加，主要体现在技术创新、节能减排与标准建立等方面。

2015年8月27日，住建部发布《工业化建筑评价标准》(GB/T 51129-2015)，为规范工业化建筑评价，推动建筑工业化发展，促进传统建造方式向现代工业化建造方式转变，提高房屋建筑的质量和效率提供依据。此后，有关住宅工业化、装配式建筑的议题逐渐增加。2016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大力发展装配式建筑的指导意见》，指出要多层面、多角度的发展装配式建筑行业。各省市也积极普及装配式建筑，试点工程纷纷落地，通过给予政策优惠的方式鼓励社会投资采用装配式建筑。2017年12月12日，住建部在总结《工业化建筑评价标准》实践经验基础上颁布了《装配式建筑评价标准》(GB/T 51129-2017)，成为建筑业转型变革的强劲推力。

远大住工所在的湖南省自2016年起陆续出台十多条地方性政策，力求通过政策与建筑行业市场联动，打通建筑业全产业链上下游；充分利用资金、技术、人才优势，实现上下一体、多方参与的新型建筑业态。此外，2020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将“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列为2021年八大重点任务之一。云南、贵州等多个省市都在认可装配式建筑大幅减少建筑材料与能耗的基础上加快了相关政策布局。远大住工作为国内建筑工业化的领军企业，立足积累二十余年的产业资源优势，在品牌、技术、管理等不同领域创新合作，力求引领建筑产业健康、平稳、有序、高效的发展，开创绿色建筑产业化发展新局面。

2.环保住房理念影响企业绿色转型方向

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绿色消费理念不断增强，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注重选择绿色健康的消费方式，更多绿色产品成为消费首选(严先溥，2017)[14]，在满足自身需求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节约资源、减少环境污染(王渊博，2011)[15]。消费是人类生产的内需动力，以消费者绿色消费理念引领企业绿色转型升级，是实现人类生产活动与自然环境友好和平状态的方式之一(俞世峰，2015)[16]。

当前，住宅产业化通过提高住宅生产率、提升住宅质量、降本增效的方式，成为当下最符合节约资源、“轻地产”消费观念的建筑趋势。近年来，远大住工逐渐引入并提高to C端业务占比，形成以PC构件为主的和以全装配式建筑成品为主的“to B + to C”双轮驱动模式，在技术发展的同时更加注重满足广大消费者偏好和需求。远大住工总裁唐芬在接受腾讯房产采访时曾提到：“建筑工业化是大势所趋，远大民营企业的背景，使它一直能够不浮华，默默地坚持中国建筑工业化的探索之路。”远大住工找准消费者需求市场，推出全装配工业化住宅产品“远大美宅”，将安居环保理念融入乡村住宅规划建设全过程。同时推出了如梧桐美郡、橡树庄园、香樟美郡等多款标准化现代空间产品。远大美宅采用了性能比普通混凝土强度高五倍、比普通住宅具有更高效保温降噪功能的硅基复合材料，其绿色环保无建筑垃圾的建造方式满足了当代消费者的绿色购房需求。

3.媒体舆论监督企业落实绿色治理

已有研究表明，社会关注和媒体舆论对企业节能减排、落实绿色生产起正向作用。Kathuria(2007)[17]以印度为例，分析发展中国家企业遏制污染实现环境目标的影响因素发现，人们对有关企业污染的新闻持续感兴趣时，媒体可以对企业改进环保生产流程发挥调节作用。沈洪涛和冯杰(2012)[18]研究发现，媒体对企业相关环境表现的报道能够显著促进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水平，帮助企业通过绿色创新构建良好的商誉、满足利害相关者的环境需求并获得投资者信任(李大元等，2018)[19]，媒体对企业环境污染的负面报道将提高企业对环保措施的关注和投资(王云等，2017)[20]。

当前我国定期巡视抽检企业环保工作，引入环保安全在线监测系统，强化社会监督，对有违法排放行为的企业和绿色发展较好的企业都进行信息披露。2018年，远大住工的全资子公司广州远大在检测行动中被发现外排废水中的氨氮及总磷浓度超标。广州远大最终被当地环保监管部门责令改正并罚款人民币669600元。事件发生后，远大住工立即采取多项纠正措施，改进广州远大的生产技术，禁止在生产PC构件过程中采用可能损害环境的技术，并规定全部生产设施做到零废水排放。

另一方面，企业也通过媒体渠道宣传绿色创新，增强客户信任度和公司商誉。2016年，远大住工参加在长沙举办的中国(长沙)住宅产业与绿色建筑产业博览会。此时正值从“绿色建筑制造商”升级为“建筑产业现代化服务平台”的第一年，在“建设两型社会，构筑绿色之家”的主题下，远大住工向外界展示了其二十余年耕耘建筑工业化领域的发展成果，并将具有先驱性的“远大联合”生态共建商业模式传递给社会公众与合作伙伴，进一步拓展技术溢出效应。2017年6月，远大住工带着最新研发的预制叠合装配整体式管廊技术亮相中国国际地下综合管廊产业展览会。该技术曾在5天时间内完成对长沙劳动东路沿线试验段的工程施工，以高效的施工进度和大幅降低的施工成本成为向全行业推广的典范。

4.企业间战略合作行为丰富远大住工全产业链资源

远大住工与产业链上房地产开发商、建筑商、设计院和政府平台公司等合作伙伴进行商业互动，不断积累绿色建筑生产要素，提高装配式建筑技术，聚集产业优势资源共谋发展。

2015年，远大住工宣布与江苏省金陵建工集团有限公司(简称“金陵建工”)达成产业合作。合作拓展了远大住工在长三角区域的资源，实现为更多客户提供技术服务与产品支持。同时，远大住工也为金陵建工提供了传统建筑企业向绿色建筑转型的发展模式。 金陵建工副总经理陈农在双方产业合作签约仪式上表示，双方通过强强合作、优势互补，能够在江苏省内实现由粗犷施工方式向集约高效工业化生产制造方式的转型，让房屋建设变得更美好、更快、更便宜。通过建筑设计、数字化设计、工厂智能制造和现场经验制造等流程，实现对建筑全过程的自动化管理，保证建筑向可持续绿色建筑方向发展。2015年8月，远大住工与天津市北辰经济技术开发区有限公司(简称“北辰公司”)签约合作。北辰公司总经理刘春海曾表示：“绿色建筑、环保产业是方兴未艾的朝阳产业，是前景广阔的节能产业，我们也看到了远大住工此次以全新的合作姿态选择北辰经济开发区作为战略合作伙伴，推行产业投资合作，共同出资组建合作公司，建成PC生产工厂，推动京津冀、华北地区建筑产业化的发展。” 远大住工此次合作推进了远大美宅在天津区域的落地，通过现场安装预制墙板、楼梯等构件，5天即可实现一栋三层精装修别墅的交付。2015年11月，远大住工与郑州永威置业有限公司(简称“永威置业”)签订产业合作协议。在此之前，永威置业旗下房地产板块已建在售面积近千万平方米。然而，永威置业在建筑开发建造阶段也遇到效率低下、高耗能等问题，急需引入完善的供应链体系。通过与永威置业的强强联合，能够在接纳永威置业丰富的楼盘资源的同时提供更加节能环保、安全舒适的宜居房地产产品。2018年，远大住工与湘潭市建筑设计院完成战略合作的签约，成立湘潭绿色装配式建筑设计研究中心，协同解决绿色装配式建筑前期设计过程中的问题，提高湘潭市房地产行业建筑质量，实现成本控制。

5.高管环保意识促进企业绿色产业链发展

众多研究表明企业高层管理者的决策将影响企业战略发展方向。高管绿色环保意识对企业绿色工艺、绿色生产技术创新起促进作用(邢丽云和俞会新，2018)[6]，高管对环保事业的支持更有利于企业进行环保创新实践并提高企业环境绩效(李怡娜和叶飞，2013)[21]。

远大住工2019年招股说明书显示，高级管理层主要由以张剑先生、唐芬女士为首的五名执行董事构成。创始人张剑先生早在1996年便发现我国房地产存在着质量档次低的情况。此后，其一直致力于为人们打造绿色舒适的居住环境，远大住工的管理理念也多与节能、绿色、环保相联系。自20世纪末进入装配式建筑领域后，张剑先生便一直走在推动中国建筑工业现代化的道路上，成为中国装配式建筑行业的开拓者。他曾先后前往法、英、日等国家学习先进的工厂化建筑方式，并成功推动首批“远铃”集成住宅在中国长沙落地。张剑在2015年远大住工某产业合作签约仪式上表示：“在十几年的探索过程中，我们深深地体会到建筑工业现代化对我国落后的建筑产业是一次革命性的提升，极大地节约了资源，保护环境，提升建筑的品质，完全符合我国建筑行业从中低端走向中高端的一个时代要求。”远大住工总经理唐芬女士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装配式建筑是贯彻绿色发展理念的立足点，远大住工将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指导理念入手，转变传统粗放施工模式，以技术创新为驱动助力城镇化发展(贺玲琳和高佳琪，2018)[22]。

(三)路径：装配式建筑产业链各环节绿色创新与流程优化

根据文献研究与分析框架，本文将绿色全产业链划分为绿色研发、绿色采购、绿色生产、绿色物流和废料处理回收五个环节，并分析各环节上的技术创新和流程优化。

1.绿色研发

研发处于产业链初始端。绿色研发通常以数字化技术为支撑，追求研发本身并布设产业链后续环节与产品的低碳环保。殷宝庆等(2018)[23]研究指出，我国企业绿色研发投入与“中国制造”类产业的升级发展水平之间呈现U型关系，加大绿色研发力度有利于企业通过绿色制造战略实现可持续发展。企业通过制定绿色产品规范和创新产品设计能够从源头上保证产品和技术的绿色性(孙宝连和闫秀霞，2010)[24]。

远大住工作为装配式建筑方案提供商，具备强有力的科研团队和先进的工艺水平。公司十分重视技术的沉淀与积累，对千余个装配式建筑项目建立了设计数据库，收集大量数据，为未来设计提供依据和参考，使未来投入设计的时间及精准度随数据库扩大和先例项目增加而不断优化。此外，远大住工还组建了一支强大的设计团队，专门负责了解并满足客户的个性化需求。这一举措为其后的研发节约了大量成本，减少时间和资源浪费的同时也为构建高效安全的制造流程打下坚实基础。

2.绿色采购

绿色采购是指企业采购行为考虑环境因素，通过使用环境友好材料、减少材料使用和处理成本等方式达到保护环境、节约资源目的的采购模式(朱庆华和赵清华，2005)[25]。学界认为，企业绿色采购是绿色供应链管理活动中的重要一环，对企业绿色产品创新、绿色流程创新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伊晟和薛求知，2016)[26]。

远大住工始终奉行“环保采购”的准则，严格制订采购产品的分类清单，并优先采购清单所列示的节能环保产品，强调采购产品和仪器的质量。坚持优选政策，与优质产品供应商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截至2020年，远大住工已与44家原料供应商和12家OEM设备供应商保持了长达3年以上的合作关系，通过获取规模经济优势谋求长期的绿色发展效益。为将工厂生产PC构件时混凝土搅拌站持续运转造成的粉尘对环境污染和员工健康的影响降至最低，公司对混凝土搅拌站的采购标准做出了严格的规定，包括：选择的搅拌站供应商应符合国家环保标准；搅拌站运行时，应对其筒仓及主楼设置脉冲布袋除尘；所有搅拌作业应设置在室内环境进行，杜绝粉尘扬散等。

3.绿色生产

远大住工在生产环节主要通过改进施工技术、提高产品质量、规范生产准入机制的方式减少资源消耗。例如木材作为常用的范本材料，具有重量轻、拆卸方便、施工性能好的特点，因此常制成木模板用于生产环节。按照传统作业方式，建材承包商一般现场制模，导致木模板使用率、周转率低，木材消耗大。一套木模板在全施工过程中只能重复利用3—5次，木材消耗给环境带来了巨大压力。远大住工采用全新的生产方式，在工厂中提前完成预制PC件生产，将模板的使用集中在工厂阶段，极大地促进了木材的循环利用，减少大约75%的木材消耗。

同时，远大住工建有一套全流程质量管理体系以及智能制造管理系统(简称“PC-CPS”)，对产品质量、生产进度、设备状态等指标进行实时监测。该系统对生产及产品交付各环节设定了不同范围的合格率，如要求原材料合格率达到99.5%(4)按到货原材料合格件数占到货原材料总数之比计算。、成品合格率达到99.9%(5)按生产完成的合格PC构件件数占生产完成的PC构件总件数之比计算。等。这样的高标准监测对企业提高生产管理效率、降低生产成本起到了积极作用。得益于高水平的质量检测和生产管控，远大住工持续获得ISO9001：2015证书的资格认证。此外，其还在各个厂房建立预制混凝土的标准实验室，以测试其产品质量和功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废品率、提高资源利用率。

企业生产设施须遵守国家、地方政府有关噪音、空气污染以及危废材料处理的环保法律法规。远大住工在厂房建设、施工阶段建立了环保设施和职业危害预防设施，坚持环境保护“同时设计、同时施工、同时使用”的“三同时”要求，通过完善施工过程中的环境保护制度提升绿色生产水平。

4.绿色物流

绿色物流是建立在可持续发展、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基础上的新型物流趋势，通过将物流管理与环境保护紧密联系，实现经济利益、社会利益和环境利益相统一(Xiu和Chen,2012)[27]。装配式建筑首先需要在工厂内预制各类构件，再运输至施工现场。因此，物流运输也是装配式建筑产业链上的重要一环，需要兼顾成本和效益。通常来讲，装配式建筑适宜的运输范围半径为150公里以内，半径范围在150—250公里的区域为可推广区域，在此范围外则会受到较大的地域和物流成本限制。为此，远大住工推出了“远大联合产业合作计划”，实现全国范围内多点布局。通过和当地合作伙伴成立联合工厂，共同生产装配式建筑所需PC构件，公司业务辐射超过100个城市。同时，对于一些重要的省会和大型城市，远大住工还投入建设研发制造基地，优化企业布局。通过“联营+自营”的工厂布局，实现运输成本的降低和汽油等相关燃料的减排，获取更好的收益。

5.废料处理回收

针对传统建筑行业高耗能、高污染的特点，装配式建筑建造流程本身就凸显了更环保、更节约的特点。远大住工发布的资料显示，企业装配式建筑的废气排放量、建筑工业化消耗资源远低于传统建筑。公司建筑施工现场没有外脚手架、钢筋加工棚等建筑耗材，建筑垃圾产生量较传统建筑模式下降91%，同时将工地扬尘降至最低。

远大住工对生产废弃物建立了完善的分级管理制度，分为危险废弃物、一般废弃物和可回收废弃物三类，并对各类废弃物制定了相应的处理方案。对于危险和一般废弃物，公司与当地有资质的废弃物处理机构合作，根据地方政府要求进行垃圾回收和处置工作；对于可回收废弃物，公司通过引入垃圾回收分类箱、建立垃圾回收责任规范引导员工分类投放垃圾，提高公司内部资源的回收利用率和周转率。远大住工的废水排放主要来源于工厂内冲洗地面、车辆及其他生产废水。在废水管理过程中，其规定此类废水应通过循环沉淀装置后反复利用、减少浪费。此外，建立废水监测机制，每年委托环境监测站根据《污水综合排放标准》对集团和各下属地区公司进行全方位的废水监测，保证废水控制制度落实到位。公司年报显示，近两年远大住工已实现生产和生活废水处理100%达标。

(四)效果：建筑业绿色全产业链升级

远大住工依托绿色全产业链升级实现了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丰收。

1.经济效果

远大住工装配式建筑在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上都明显优于传统建筑方式。公司资料显示，使用预制PC构件施工比现场施工劳动生产率提升35倍，实现40分钟生产一面墙、8名工人搞定一栋楼、半年交付一套30层高楼毛坯房，大大缩短了开工到封顶的施工周期。同时，远大住工整合产业链、供应链上下游优势资源，打造了集“设计、制造、施工、开发”于一体的施工流程，在统一各工艺流程施工标准下可将误差控制在3mm以内，消灭90%的施工质量通病。

近年来，通过深耕装配式建筑和PC生产进程，公司收入、毛利、净利润持续增长(如表3所示)。

表3 2016—2021年远大住工收入、毛利与利润情况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停工停产现象对建筑业生产经营造成了巨大冲击。然而，远大住工依旧在主营业务PC构件生产上强力增长(如表4所示)；PC构件制造业务新签合同49.47亿元，同比增长20.9%；已签未完成合同金额64.48亿元，同比增长24.1%。充足的订单量意味着行业对装配式建筑加工工艺和使用场景的认可度越来越高，助力公司稳步发展。

表4 2019—2021年远大住工主营业务收入情况

2.社会效果

远大住工积极响应国家绿色发展政策，以改进生产方式、发展数字化技术提升企业整体生产效率，实现企业持续发展的同时带动行业绿色转型。此外，远大住工注重对建筑人才的培养，于2016年成立了中国首家提供装配式建筑体系化培训的培训中心，为装配式建筑行业输送人才资源。截至2020年，远大住工已为我国65家公司的数千名管理人员、技术人员提供了完善的培训课程。不断累积的人才资源在帮助远大住工实现业务领域创新的同时也推动行业繁荣进步、高质量发展。

3.环境效果

远大住工围绕全产业链以绿色技术创新改进生产流程，在资源消耗、用水、用电、绿色产品、废弃物排放方面都实现了突破。其自2017年开始采用PE膜一次成型技术加工预制构件粗糙面，在消除粉尘污染的同时，能够实现聚乙烯膜回收利用，对环境保护和员工身体健康起到积极作用。远大住工2020年财报显示，当年公司耗水密度为0.67立方米/每立方米PC构件，节水效果远远领先于传统建筑企业。节能减排方面，远大住工在《节能降耗管理规定》中对办公室和工厂车间用电规范做出说明，对生产过程中主要涉及到的用电设备采取变频器控制，降低能源消耗。在废弃物管理方面，2020年远大住工生产设备运行产生的温室气体为831.19吨二氧化碳当量，较2019年减少158.06吨。此外，装配式建筑的最大特点之一是大幅减少建筑垃圾的排放。据行业统计，我国每堆积1万吨建筑垃圾需占用67平方米土地，而采用工业化建造方式，每100平方米可减少约5吨建筑垃圾。自2019年以来，远大住工已累计减少超过50万吨建筑垃圾，大概节约3350平方米土地占用。远大住工通过从传统建筑向绿色装配式建筑转型升级，实现了“五节一环保”——节水80%、节时30%、节能70%、节材20%、节地20%，废弃物减排超过76%。

五 结 论

本文尝试通过对装配式建筑企业生产全过程的剖析，为我国建筑行业、高污染高耗能企业的绿色创新与转型升级提供参考。具体以装配式建筑领军企业远大住工为案例，基于“绿色全产业链概念”，运用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以“背景—动因—路径—效果”为思路，围绕建筑行业全产业链的过程环节分析案例企业如何从传统建筑转向装配式建筑，促进经济效益持续增长的同时，实现节能减排、降低污染，从而提升环境效益。对装配式建筑促进产业绿色升级的动态和动因的分析表明：企业与利害相关者的认知、行为、参与、监督是推动绿色发展的内外因素。同时，通过案例企业与绿色全产业链分析模型的拟合分析，解释企业绿色发展行为，从经济、社会和环境三方面检验绿色发展效果，验证该模型的适用性、学术价值与应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