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加快绿色债券市场发展的思考

文/刘东亮 柏禹含 编辑/孙艳芳

未来，可从激励机制、产品创新、践行ESG投资理念、国际标准对接等方面，进一步促进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

随着“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提出，绿色金融在我国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绿色债券作为一种行之有效的融资工具也备受重视，市场前景广阔。但目前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也面临困境，主要是供给和需求方链接不畅。就此，本文有针对性地提出了进一步促进绿色债券市场发展的方向和建议。

绿色债券市场发展现状

政策已基本完善

我国对贴标绿色债券在认定标准、资金用途、项目评估与遴选、募集资金管理、存续期信息披露和鼓励措施上已有明确规定。2021年4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展改革委、证监会印发了《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21年版）》，并自2021年7月1日起施行。文件将此前的《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15年版）》和《绿色债券发行指引》支持项目的范围进行了统一，并逐步使国内与国际通行标准和规范趋同。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版本也打通了绿色信贷与绿色债券两大产品的标准体系。尤其对于绿色金融债而言，解决了绿色信贷和绿色金融债标准不统一的问题。

在认定绿色债券方面，根据《绿债目录（2021年版）》，绿色债券是指将募集资金专门用于支持符合规定条件的绿色产业、绿色项目或绿色经济活动，依照法定程序发行并按约定还本付息的有价证券，包括但不限于绿色金融债券、绿色企业债券、绿色公司债券、绿色债务融资工具和绿色资产支持证券。

在甄别项目方面，参考《绿债目录（2021年版）》，目录涵盖6个一级目录，25个二级目录，47个三级目录，203个四级目录。这是专门用于界定和遴选符合各类绿色债券支持和适用范围的绿色项目和绿色领域的专业性目录清单。

在项目评估与遴选方面，鼓励机构对发行的绿色债券提交独立的专业评估或认证机构出具的评估或认证意见，并在存续期内，对后续的项目及环境效益影响等实施持续跟踪评估。

在监管绿色债券资金用途和信息披露方面，由于绿色债券募集的资金需要专门用于符合条件的绿色产业、项目或活动，所以各部委对绿色债券品种的募集资金要求、募集资金管理和信息披露均提出了明确要求。

在鼓励措施方面，各监管部门对不同绿色债券工具分别制定了鼓励措施，主要包括提高绿色债券的流动性，鼓励投资者参与，鼓励地方政府出台相应的贴息、补贴等措施。

市场已顺利渡过起步阶段，贴标绿色债券初具规模，品种逐步多元化

我国绿色债券市场广义上涵盖贴标绿色债券和非贴标绿色债券。贴标绿色债券是指发行阶段债券通过绿色认证，非贴标绿债指未经专门贴标但募集资金投向绿色产业的债券。由于非贴标债券归类条件没有统一标准，本文暂不做讨论，下文仅介绍贴标绿色债券的市场概况。

从品种看，贴标绿色债券目前分为绿色金融债、绿色公司债、绿色企业债、绿色债务融资工具（包括绿色短期融资券、绿色中期票据等）和绿色地方政府专项债。从发行人看，可以简化为三类：绿色金融债对应金融机构，绿色公司债、企业债、绿色债务融资工具对应非金融机构，绿色地方政府专项债对应地方政府。截至2020年年末，市场上规模最大的品种是贴标绿色金融债，规模约为3322亿元；第二是绿色债务融资工具(含中票、短融、PPN)，规模约为2086亿元；第三是企业债，规模约为1588亿元；第四是公司债，规模约为898亿元；第五是绿色地方政府债，规模合计约19亿元。按不同类型发行人来看，金融机构存续的绿色金融债规模为3322亿元，非金融机构存续的绿色金融债券规模为4572亿元，地方政府存续的绿色专项债规模为19亿元。

绿色债券市场面临的机遇和困境

机遇：市场空间有望进一步扩容

在2030年达到“碳达峰”和 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下，绿色金融体系需要紧紧围绕这一方向，为相关领域的投融资、项目运营、风险管理等提供金融服务。沿着实现碳中和的路径，绿色金融体系的发展方向会更加明确，绿色金融市场也会进一步扩容。

绿色新增累计投资约百万亿元级别，年化需求在万亿元级别。根据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的估算，实现 1.5℃控温目标导向转型路径需累计新增投资约 138 万亿元人民币。根据中金研究院估算，将各大行业的投资需求汇总，要实现“碳中和”，我国的绿色投资需求将达到139万亿元，平均而言每年绿色投资需求约占GDP总量的2%左右。其中，2021—2030年，为达到“碳达峰”，我国绿色投资年化需求约为2.2万亿元；2031—2060年，为了实现“碳中和”，我国绿色投资年化需求约为3.9万亿元/年。如果是简单、静态、保守的估算，为达到“碳达峰”，2021—2030年绿色投资年化需求约为2.2万亿元，以新增绿色信贷和绿色债券新增额度按照当前余额体量比例约13:1计算，绿色债券每年新增融资额在1600亿元左右，近5年每年同比增速需保持在11%以上。

不过考虑到现实情况会更加复杂，市场会受到其时经济、货币环境和相关政策的影响，每年增长可能会出现波动。再者，绿色信贷市场和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不一定同步，某一市场可能会出现更快的增长，因此，如果考虑到政策推动直接融资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未来5年绿色债券同比增速有望保持在15%以上。

困境：供给和需求方链接不畅

供给方企业在发行绿色债券时主要面临三大问题：一是已有项目是否能够满足监管的认定标准，需要进一步评估；二是绿债发行的综合成本偏高，由于绿色债券在第三方认证评估、募集资金管理、信息披露方面有更严格的要求，企业发行绿色债券的综合成本或高于普通的信用债券；三是未发行过债券的企业，在绿债市场上被认可的程度不高。

需求方投资者投资绿色债券时也主要面临三大问题：一是经济效益不足。绿债的票面利率与普通债券差异不大，后续还要面临存续期对绿色项目经营管理和信息披露的跟踪。对于新入场的投资者而言，投资管理的成本会更高。二是目前国内绿色投资理念覆盖范围较窄，践行程度较低，而国外投资者对绿色投资理念已践行多年。三是国际投资者参与度低。一方面，我国绿色债券在某些品种的募集资金用途和募集资金使用方面与国际上仍有差异；另一方面，国际投资者对绿债的要求和主体评级更高，投资范围相对狭窄。

对优化监管政策的建议

根据以上总结，监管政策的进一步优化方向更加清晰，可以分为以下几点：

一是加强激励机制。着手点一在于降低企业综合发行成本。可以更大范围落地针对发行人的财政补贴措施，或更大幅度地加大补贴力度。着手点二在于提高市场的流动性，降低流动性溢价，提高投资者综合投资收益。例如，此前央行推出的将绿色金融债纳入货币政策操作的合格抵押品范围等政策，提高了商业银行绿色资产的可质押性。后续可以进一步扩大其应用范围或增强力度。

二是鼓励绿债产品创新。一方面，鼓励碳中和债品种从仅集中在特定品种，进一步扩张到其他品种，以利于绿色债券市场进一步聚焦碳中和目标；另一方面，探索新的绿债品种，以利于为不同的融资主体打开适合其融资属性的融资方式。参考国外经验，可以尝试进一步推动更大范围的政府绿色专项债，试点绿色金融债的子品种，例如中小企业绿色集合债、气候债券、蓝色债券以及转型债券等创新产品。

三是加强绿色投资理念的宣传，鼓励投资机构践行绿色投资理念。2006年，高盛曾发布一份ESG研究报告，提出了ESG投资理念。基于ESG评价，投资者可以通过观测企业ESG绩效，评估其投资行为和企业（投资对象）在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履行社会责任等方面的贡献。基于ESG中的三个方面（环境、社会和治理），目前已演化出全面、系统的信息披露标准和绩效评估方法，成为一套完整的ESG理念体系。国际上主要的投资公司，也在逐步推出ESG投资产品。

随着国际上对ESG发展、投资的广泛关注，近年来，我国的ESG理念也逐步建立并发展起来。不过相比于国外较为完善的ESG信息披露与理念的实践，我国ESG投资理念的践行尚处在初期。未来，监管可以进一步完善ESG标准及强制披露要求，加强宣传，鼓励投资机构践行ESG投资理念，进一步推动更多投资者参与到市场中。

四是推进国内标准和国际标准进一步对接。根据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CMA)发布的《绿色债券原则2018》，国际绿色债券主要遵循四大核心要素——募集资金用途、项目评估与遴选流程、募集资金管理和披露报告。其与我国体系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募集资金用途和募集资金使用方面。这可能会成为国际投资者考量的因素。鉴此，应进一步加强国内和国外标准的统一，以提高国际投资者的参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