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智：有机会燃烧自己是一种人生幸运！

本刊记者 李晓文

袁先智：有机会燃烧自己是一种人生幸运！

本刊记者 李晓文

“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发挥我的热能，有机会燃烧自己，是一种人生幸运， 也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没有理想，活着的意义何在？这么看来，我其实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这位“理想主义者”就是全球知名的金融风险管理专家袁先智博士。作为学者，袁先智在国内外高校任职多年，目前肩负上海市千人计划（金融工程方向）入选者、同济大学特聘教授、苏州大学讲座教授、四川大学及其它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兼职教授等身份；作为业界践行者，袁先智几乎踏遍世界五大洲，是目前国际领先的大数据金融公司——数联铭品科技有限公司（BBD）首席风险官（CRO）。“金融必须做到理论和实践结合，不然就是半罐子。我在BBD，正在和大家一起干这件伟大的事。”袁先智真诚地陈述着。

荣归故里，所向披靡：走得再远仍要归来

“祖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2012年中旬，同济大学终身教授、著名教育家和数学家姜礼尚对袁先智说。以当时近80岁高龄仍站在三尺讲台上，仍在思考如何能推动中国金融行业的发展，姜礼尚的邀请令他很感动。“姜老师一辈子都想为国家金融行业多做点贡献。我自己也在思考怎么做好这个贡献：以中国经济的增长形势，金融工程必须要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理论结合实践。我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应该对此有所帮助。”

四川大学数学系硕士——加拿大戴尔豪斯大学非线性数学专业博士——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数学系博士后及全职，袁先智不知不觉绕着地球转了一个大圈。尤其在昆士兰大学的5年全职工作中，他围绕非线性数学的KKM理论及数理（金融）经济学、博弈论、优化理论、非线性集值分析和非线性集值分析不动点的理论和应用，在国际核心学术期刊上发表了130多篇专业论文，出版专著2部。

美国数学会“专题论文”系列向来以严格著称，袁先智却在1998年就在其中发表了专集论文，将自己对数学中的非线性分析、优化问题、一般平均衡理论、博弈论和变分不等式统一框架展示给国际学术界，直到现在，该专集仍是相关工作的主要参考文献之一。1999年，Marcel Dekker出版社又发布了其“升级版”。因对KKM理论在非线性发现及其应用有深刻见解，他获得了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纳什教授和肯尼斯·阿罗教授的高度称赞，被评价为“世界科学舞台的杰出精英”；该“升级版”也被全球高校和科研机构一直作为数学系及相关专业的研究生教材和参考书而广泛使用。

同年年底，袁先智进入加拿大蒙特利尔银行，担任风险管理部高级分析师，专门从事风险模型和系统的建立和开发，并参照国际清算组织总行的巴塞尔协议实施项目。2001年4月，他有机会到美国德州能源交易公司，担任前台市场分析部高级分析师经理，从事对能源市场短期、中期和长期的期货市场分析、价格定价以及相应的市场波动性和相关性期限结构模型的模拟/开发和应用。2002年年底，他被美国毕马威财务审计公司（KPMG）聘为金融风险管理部经理，后任总监等要职，独当一面，针对客户在(金融) 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操作/运作风险和(金融)银行监管规则/执行风险的实际操作业务提供咨询服务，很快成为KPMG金融风险管理部最重要的业务骨干成员之一。

从1999年到2008年，袁先智在业界名声鹊起，参与了众多国际大公司和相关行业的咨询项目，服务于花旗集团、美国富国银行、美联银行、摩根大通集团、高盛集团、瑞信银行、加拿大蒙特利尔银行等国际客户，以及中国银行、中国银监会、中投证券、中国石油、中国石化等国内客户，建立了良好的口碑。与此同时，他也一直保持和学术科研部门/机构进行支持业界项目的横向联合科研项目。2001年，袁先智与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以及澳大利亚Tarong能源公司合作，以“行业战略伙伴”方式，成功通过了澳大利亚国家自然奖金委员会的评审，获得了关于“澳大利亚能源市场模型模拟和风险分析”项目的专项资助。

这20余年，他也从未忽视过对国内的关注。自1995年，他就开始在贵州大学、四川大学、中国科学院和中国科学院研究生管理学院、南开大学等担任兼职教授；从2002年起，中国金融系统专业委员会的年会，他每年都尽可能参加，周五从美国飞回来，开完会后，周日晚上再飞回美国。袁先智就这么“飞”了好多年，他将国际著名金融专家请回国，主办中国科学院的国际会议，主办目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金融工程学术期刊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Financial Engineering，一大批国内外著名金融学家，甚至好几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都是该刊编委成员。这一系列活动，他没花过国家一分钱。2008年10月底，全球四大财务咨询公司之一的外商独资公司“德勤全球”决定针对中国新兴市场的金融行业发展状况，组建支持大中华地区金融（银行）外部独立咨询的金融衍生品服务部门，袁先智成了最佳人选——他在学术经历和工作经验上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而到北京工作，对于心系国内发展的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

2008年10月中旬，央视《东方时空》做了一期关于华尔街华裔人才的专集，袁先智是重点报道对象。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回国是因为美国金融危机。他没想到，“一个国家对于金融危机的判断都是错误的”，觉得真的要做些事了。2008年年底，时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韩启德邀他写一篇文章，以理论结合实践，站在国际行业标准的角度上去解释一下金融危机。2009年1月28日，世界经济论坛2009年年会上，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发表了一篇特别致辞，指出2007年金融危机是因为：“有关经济体宏观经济政策不当、长期低储蓄高消费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金融机构片面追逐利润而过度扩张；金融及评级机构缺乏自律，导致风险信息和资产定价失真；金融监管能力与金融创新不匹配，金融衍生品风险不断积聚和扩散”。所采纳的恰恰是袁先智的见解。后来，这篇题为“金融风险管理的新挑战及次贷危机的启示”的文章被发表在《管理评论》上。

“也有人认为我回国发展牺牲了很多已有的国外事业基础，但其实中国的发展空间更大。不管是年轻人的培养，还是理论结合实践推动业界进步，我觉得在国内做的贡献会比国外更多一些。”袁先智这么回答。

走马上任后，袁先智发现德勤中国对国内银行的影响力很有限，与中国工商银行、建设银行等也没有任何业务往来。为了打破这种窘境，袁先智单枪匹马与其他几家国内外业界高手共同竞标，就连德勤内部都不认为他会成功，但他凯旋而归。短短3年，从零开始，他为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招商银行、浦东发展银行等国内大型金融机构提供了基于新巴塞尔协议的专业风险计量与管理服务。

“打项目、做业务、建团队”，袁先智逐渐忙出了门道。“和其他行业不同，金融行业对实践的需求要多得多，再加上中国社会需求的多元化，对金融工程相关人才的需求也更加多元化。然而，当我为了组建团队去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招人时，才发现在相关人才培养上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并非袁先智容易想太多，这与他的经历有关。袁先智是重庆人，早年就读的江北二中（现渝北中学）曾是中共南方局地下联络站。他还记得，入学后第一天的课是在渣宰洞和白公馆纪念馆上的。“红色中学的红色传统”，让“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逐渐成为他的信仰。因此，在姜礼尚的一席话之后，他选择了同济大学风险管理研究所，同时入选2013年上海市千人计划金融工程方向特聘专家教授。此后，他在同济大学、苏州大学等高校开设了《金融工程原理》《金融风险管理》《金融风险管理案例分析》《大数据框架下的金融风险管理》等数门课程和讲座，将多年来的业界经验融入到金融工程理论中，为学生们打开了一扇通往金融工程学世界的新窗口。

正当年，志在千里：为中国经济金融建好桥头堡

“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对资本市场的产品定价和风险定价体系还没建起来。不是没人做，而是缺乏一个标准化体系，在国内没形成统一认识，也没得到国际上的承认。假如一个产品，我们说值100块钱，英美说值70，当我们没有一套可行性标准让国际市场承认时，很可能最终就只能以70的价格去流通。在某种情况下，经济安全的重要性甚至超越了军事安全，因为不可能每天都打仗，但金融交易和经济交易却每天都要进行。另外，中国金融工程行业还要面对一个重要问题——小微企业。小微企业在中国有许多特别之处，是西方没有的，因此西方没有现存的经济金融模型可以借鉴。所以我们就不能只做一个工具，而要做一个全方位的、对行业发展有贡献的产品。”袁先智说。

作为数联铭品公司（BBD）首席金融工程专家带头人，袁先智遇到的第一个挑战就是与新华社的中经社控股有限公司合作，开发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标准化债券定价系统和对应的风险管理系统。在金融市场中，金融产品的定价和风险管理是最核心的功能，而金融产品的风险管理必须建立在定价基础之上，所以金融产品定价举足轻重。“我们和新华社合作，想要依托中国的情况，借鉴西方经验来做一个统一的标准，不仅能对中国市场有帮助，也能使西方市场得到成长。”

袁先智的研究是针对可转换债券进行的。可转债兼具股票、债券和期权的特征，既具备普通股票所不具备的固定收益，也具备一般债券不具备的升值潜力，在定价方面比一般的金融工具甚至比期权等衍生产品还要复杂。全球可转债市场主要集中在美国、欧洲、日本和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发行可转债已经成为企业重要的筹资方式之一。但我国可转债市场目前并不成熟，发行债券的公司和可转债的投资者对可转债的理论价格缺乏清晰全面的了解，很可能造成非常大的金融风险，甚至对我国的可转债市场造成重大损失。

“从2015年8月12日到9月25日，就要完成这套债券系统的标准化建设。我原以为一辈子都做不出来，没想到这次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袁先智知道，中国从2006年就想做这项工作，一直到2014年也没有太大进展。但协议日期在即，就算没有相关案例，他也只有5周时间开发，留下1周解决方案如何体现的问题。

人手不够，只能调配公司内部所有能调配的人，做专业的做专业，非专业的做好后勤保障，28个人24小时轮转，办公室里的倒计时牌越来越近……“周一到周日，每天忙到凌晨一点钟都正常，连午饭时间也常常在讨论工作。别人用一两年才能完成的工作，我们5个星期就完成了。”这样的状态，给团队戴上了“敢死队”的名号。一次，袁先智工作到半夜一点钟突然“打摆子”（疟疾），被送到医院打了7小时点滴，出了医院又回公司上班去了，当天晚上还要出差。“袁老师早已在国内外享有盛名，50岁了还这样拼，我们又凭什么不拼呢。”团队里的年轻人说。“50岁还能忙，是人生一大幸事。”对于称赞，袁先智回应。

他们做出来的，是中国首个债券定价系统和对应的风险管理系统。该系统2.0版本包含了利率曲线披露和转换功能、债券定价功能和组合分析功能。利率曲线披露功能界面部分，在展示利率期限的功能上，其曲线收缩功能，超越了目前国际流行的“彭博”终端的类似功能。而在债券定价模型中，如果输入曲线是到期曲线，系统将把“到期收益曲线”自动转换到“即期收益曲线”。不仅如此，他们的债券定价系统还包含了几乎目前国内所有债券产品种类，可以针对不同的测试样本锁定相应的定价模型来对应。一项如此高精尖的工作，居然是这样一家成立仅4年的公司完成，很多人都直呼难以想象。

“这是我们公司最值钱的合同。”袁先智笑着说。在他和公司的勇士们看来，这种“值钱”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为国家尽到了多少责任，更大程度地体现他们的价值和骄傲。“我们希望做中国经济发展的桥头堡。桥头堡里原来最核心的东西有3部分：监管、业体实践和独立第三方。你会发现，从投资银行的建立、金融信息的提供、律师事务所的支持，从标准化数据到交易所的体现，都需要我们，这就是我们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很朴素地告诉你，就算不是伟人，我们也可以为行业贡献力量，尽可能多地去做一点事情。”

时代召唤，引领业界创新：建立中国标准

伴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成为新时代的精神内核，小微企业作为促进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它们融资难的困境也备受瞩目。为了响应国家的诚信建设和信用体系建设，开创互惠金融新局面，2015年中旬起，袁先智带领一批金融工程师，以“构建基于大数据的小微企业信用风险评级体系”作为切入点，开始构建大数据平台的研发和小微企业应用试点的创新性工作。

他们通过增加对小微企业评价的维度，开拓不同的数据来源，形成三位一体的“大数据框架”体系；通过对小微企业信贷历史样本的分析研究，实现小微企业的画像，开发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小微企业风控模型。业内认为，该工作突破了传统信贷文化的格局，改造了小微企业信用评价模型和信贷业务流程，为小微企业设定出更加合理的授信准入门槛，有力推进了普惠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在小微企业信用风险评估理论研究上处于领先地位，而他们据此与银行进行合作放贷实践，也为建立广泛意义下的消费金融打好了基础。

提到实践，就不得不说到袁先智带领BBD公司团队与重庆银行重磅推出的“好企贷（产品）”。2016年7月18日，基于浩睿信用评级平台的“好企贷（产品）”正式上线。这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工作，是国人第一次通过建立企业全息画像框架下的公司商务行为的基因（DNA）刻画、金融网络结构的KPI赋予的金融信息，以及引进对应的“中心点、桥梁点、码头点”等核心概念，做出的原创性工作。目前，小微企业存在严重的线上和线下信息不对称，如何对小微企业进行有效的信用评估，是他们要突破的瓶颈。而且在无抵押、无担保的情况下，金融机构怎样对小微企业进行贷款前、中、后的动态分析管理，也困扰着全球金融界。袁先智领导的BBD公司团队和带领的相关协同专家团队，最终从理论到实践全面解决了这一难题。为此，他们进行了1年多的艰辛工作，终于在与重庆银行的全方位合作中取得了创新的结晶。

据市场调查，以往企业向银行申请贷款不仅要提供大量资料，还要经历信贷人员往返调查、审贷人员逐级审批的漫长过程。所以，很多小微企业选择民间融资借贷等模式，但这样不仅融资成本高、杠杆风险较大，还给企业造成了一定的资金负担。与之相比，重庆银行“好企贷”作为西南地区首个小微在线信贷产品，其创新小微信贷模式，不仅实现了全线上信贷流程，更是让小微企业主不用1页纸，不用往返银行，指尖轻点即可申请企业信用贷款，切实解决了小微企业融资难的痛点。

2017年6月15日，由银行家杂志社联合中央电视台、中国社科院金融所、中央财经大学等权威机构共同举办的中国金融创新论坛暨“2017年中国金融创新奖”颁奖典礼上，“好企贷”凭借“秒批、信用、100万”的创新小微信贷模式，荣获全国“十佳互联网金融创新奖”，成为互联网金融领域产品致力于银税互动、服务小微经济的民生标杆。发布短短1年，“好企贷”放款金额就已突破了10亿元大关，赢得了市场的广泛认可。

“做好普惠金融，用心服务小微实体经济，持续关注社会民生，勇于承担社会责任”，一直是袁先智团队的态度。在“好企贷”之外，他们还与四川大学数学学院资深教授马洪团队及相关高校团队协同攻关，建设起支持小微企业信用评级框架需要的“U形”理论，还以大数据为背景，结合金融网络结构、金融数学工具和现代随机共振理论，建立起支持小微企业演变的一般性框架理论。这也是目前基于大数据框架对“企业行为”特征进行刻画的基础性原创性结果，在国际范围领先，为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在缺乏传统的财务和金融数据下）建立信用评级体系的一般性框架奠定了核心的理论基础。

如今，小微企业的画像应用已经覆盖到企业征信、信用评级、资产定价和经济指数域，通过与评级公司合作，袁先智还带领BBD公司相关专家团队，首次在全球评级市场中引入小微企业方面的主体评级、债项评级、信用风险管理和咨询、企业信用数据管理等服务能力，开创性地推出企业诚信评估评级、动态尽职调查、动态信用评级、动态债权定价等金融服务工具，创新性地超越国际一流评级机构，让实践成果在国际评级市场立足。

“所有这些成绩，在大数据未到来的时代都无法想象，但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它就这么快地、实实在在地开花结果了。”袁先智如是道。

现在的袁先智，每天排满了金融业界的项目指导，每周要给研究生讲授金融工程课、要为国际金融工程学刊处理稿件，每月要考虑为应届生书写出国留学推荐信，每年要为中国金融工程和创新年会寻找最好国际金融工程专家来进行学术报告……中国工业和应用数学学会下属的金融数学和金融工程专业委员会也有很多工作压在他肩头，为了让该专委会与国际接轨，且能够支持国内金融专业人才的培养、交流，他也操碎了心。同时，他还兼任贵州国家大数据基地—贵阳大数据金融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并积极参与着新的国家重大项目攻关。“怎么也得忙到80岁后吧”，袁先智笑着说。

对他来说，背着40多斤重的背包四处奔波是常态。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个走路像风一样快的男人，身背沉甸甸的黑色双肩包，语速快且操一口浓重的巴蜀乡音，也许就是袁先智，他正大步向前，奔向下一个目标：为了建立引领金融科技业界的中国标准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