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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率和房价的关系:国际规律和我国实践

时间:2024-04-25

李宇嘉

一、金融周期:汇率和房价的共同决定因素

汇率的本质是两个国家商品和服务的比价,一国单位产出的真实财富相对增加,意味着该国平均报酬率或全要素生产率(TFP)提升,该国汇率就会升值,因为单位本币可以购买更多商品和服务。这种“强货币、强经济”的周期下,经济快速增长,管理层通常会以提高利率来防止过热。同时,汇率升值和利率上升也会吸引资本流入,但资本会配置到哪里,取决于金融周期。

金融周期上半场,经济增长、总需求、货币供给都处于加速度态势。可贸易部门面对的是国际市场,其对资源和资金的吸引力有一个由强转弱的过程。房地产是不可贸易部门,短期供给弹性低,可贸易部门繁荣也带动房地产需求,加上抵押品的“金融加速器”效应,房地产更易于获得资金青睐。特别是贸易部门竞争激励导致利润平均化后,房地产往往成为风险偏好的选择。

二、金融周期“上半场”的汇率和房价

“二战”以后的黄金增长期,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都曾经历汇率和房价同步上升的阶段。比如,1992-2001年,得益于美国克林顿政府削减开支、信息科技革命,美国迎来最强劲增长时期。强势美元叠加联邦基金利率上调,国际资本大规模流入。这一时期美国单独购房价格指数(OFHEO)季度同比涨幅达到4.14%,名义美元指数从1992年的85.6上升到2001年109.7。

1955-1991年,日本房地产价格和日元汇率均处于升值区间。这一时期,日本名义GDP年均增长11.96%,吸引大量资本流入。1985年,广场协议后日元大幅升值,兑美元汇率从1985年的254.11攀升至1991年7月137.98的最高点,加剧资本流入。由此,日本房价一路走高,城市住宅土地价格指数由1986年的94.1快速上行至1991年的145.2,达到此后也未逾越的历史峰值。

我国金融周期“上半场”的特征更明显,1994年建立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后,稳定的汇率预期和低成本的环境,再加上2011年“入世”,我国迅速成为“世界工厂”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资本大规模流入叠加市场范围扩大,人民币兑美元从1994年的8.7一路攀升至2013年的6.1。出口导向带动工业化和城镇化,房地产市场在1998年全面建立并开启长达20年的房地产空前“大牛市”。

三、金融周期“下半场”的汇率和房价

楼市对资源过度吸纳,导致泡沫风险,房地产“金融加速器”逆转,即金融周期进入“下半场”,这往往造成实体和信用双双紧缩,导致房价和汇率交互下跌,典型就如2007-2011年的美国、2008-2011年的俄罗斯、2008-2009的新加坡。2007-2011年,次贷危机正值严峻时期,美国房价指数季度平均下降4.1%,同期美元指数从77.9下降至70.9。为应对危机,各国放松货币条件,但从虚拟泡沫到实体健康的结构性调整滞后,流动性增加恶化汇率贬值,风险偏好转向房地产。

次贷危机后的2008-2014年,美联储连续推出4轮QE,经济复苏乏善可陈,货币宽松转移风险偏好,2012年一季度至2016年二季度,美国房价指数连续18个季度回升,平均涨幅达到5.38%,而美元指数则从2001年的109.7一路下滑到2014年7月份的76.44。受能源价格下跌冲击国际收支,引致财政赤字和物价上涨,2009年-2014年,俄罗斯卢布兑美元贬值了50%,但莫斯科房价连续20年上涨,2015年首都地区和首都中心区房价相比2008年分别上涨29%和43%。

“金融周期”下半场,汇率冲击房价主要通过资本流动实现,汇率贬值以后并非本国楼市必定下行,除非发生大规模的资本流出。2002-2004年美元贬值,2013-2014年全球量化宽松,英国和澳大利亚也发生本币贬值,但这些国家房价仍在上涨。关键在于,资本是否会大规模流出,这取决于一国货币背后的“信用锚”。巴西、俄罗斯等资源依赖型国家,近年来大宗商品周期见顶,“信用锚”动摇。新加波、马来西亚、泰国等开放型的小型经济体,结构单一、受外部冲击大,“信用锚”也不稳定。因此,对于资源国、新兴国家,汇率贬值必导致资本外流和房价下跌。

四、我国当前汇率和房价的关系

金融周期能否重回“上半场”,启动新一轮“强货币、强经济”周期,取决于三个任选其一的条件:一是传统经济模式能否“出清”,即所谓“去杠杆”和“去产能”,让经济破茧重生;二是能否出现体量匹敌传统产业的新经济;三是能否利用全球化红利对冲国内紧缩。事实上,这三个条件都意在提高单位产出、平均报酬率或全要素生产率,或者重塑资本对“信用锚”的信赖。

2008-2011年是全球商品周期冲顶的过程,事实上也意味着我国出口导向模式冲顶。由于内需基础待夯实,外向型模式退潮,一并拖累了制造业投资和基建投资内生增长。因此,2011年以来偏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基建投资为主的积极财政政策,尽管稳住下坠的GDP增速,但平均报酬率或全要素生产率“下台阶”的趋势不改,导致人民币信用的“锚”有所松动,开启了人民币渐进贬值的进程。

同时,地方政府对楼市在财政自给、托底投资上的依赖和隐性担保,全社会资金的风险偏好向楼市转移。2008-2015年,房地产开发投资和施工面积分别翻了2.1倍和1.6倍,目前73.6亿平方米的施工面积是2001年的10倍。2015年以来,制造业下滑、人口外流,风险偏好向热点楼市转移。百城房价显示:一线城市2016年9月的房价比2010年6月涨了91%,二线城市上涨32%。

从实体经济属性角度看,我国实际汇率升值造成贸易品和非贸易品资源错配,这是汇率和房价的“上半场”。汇率和房价有双重属性,既是商品价格,又是资产价格。从金融视角看,风险偏好更多向房地产转移,房价更快上涨,本币币值与本币资产开始背离,表现在实体回报率下降(工业增加值同比连续5年下滑)与楼市对实体利润的汲取,背离造成债务和系统性风险担忧,并冲击“信用锚”。

五、我国汇率和房价背离的修复

目前,民间70%的财富集中于房地产,客观上造成了对于外币资产配置的需求和资本外流。因此,货币宽松驱动风险偏好向楼市转移的边际效应下降,房价下跌和汇率贬值循环的预期抬头,特别是今年上半年热点城市房价暴涨之后,汇率和房价关系进入“下半场”。2015年以来,货币宽松与人民币超预期贬值如影随形,外汇储备也从2014年7月的3.97万亿元下降到今年10月份的3.11万亿元。

因此,货币价值(汇率)与资产价格的背离,亟待以渐进方式实现均衡。从国际收支及购买力平价看,考虑到过去五年我国在全球出口份额的上升,再加上我国经济发展的韧性和潜力很大,回旋余地广,第三产业对GDP贡献连续3年超过50%,新经济正在快速成长,同时也正在进行着史无前例的资本输出,吸收全球化红利,人民币不存在大幅和长期贬值的基础。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和一揽子货币“双挂钩”和渐进贬值相机抉择形成,加上对市场预期的积极引导,压力释放正在有序进行。

当前,我国正在进行的“去杠杆”和“去产能”,中国制造2025、大国重器,意在重新塑造“信用锚”以及资本信赖。上世纪90年代后,尽管日本经济陷入“失去的20年”,城市土地价格指数从1991年的最高点147.8下降至目前的50.5,但是汇率并未如房价那般持续下滑,而是呈现震荡走势,根本原因在就在于,过去高速发展期积累的红利,以高效率地积累对外净资产来吸收全球化红利,以资产重配和提高对外资产占比,来对冲国内信用和经济收缩,限制本币贬值预期。

目前,我国正处在新旧动力转换期、转型攻坚期,告别近40年的高速增长,慢下来后的很多问题显露,造成了人民币“信用锚”松动。但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韧性和潜力很大,回旋余地广,加上正在进行着史无前例的资本对外输出。因此,以国内经济转型和吸收海外红利“两条腿走路”重塑“信用锚”,这是纠偏我国汇率与房价出现背离,释放汇率压力的根本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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