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碳埋单的时代

李银莲

在不远的将来，碳价格或许就会成为外贸企业会计报表上的新增科目。“为碳埋单”的时代正在越来越快地走近那些高能耗的企业。

“现在已经有外商开始问起产品生产的单位能耗了。”经营陶瓷产品出口的赵先生没想到，时事新闻里的内容会那么快就跟自己的生意扯上了关系，而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虽然现在国家并没有正式对碳排量征税，但看趋势，如果国外政府要求，像我们这样的出口企业肯定是首当其冲受到冲击。”隐隐约约的担心，是这些身处建材、化工、钢铁等高碳排放行业企业经营者的共同感受。

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杰夫·鲁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根据欧洲现行利率确定的二氧化碳45美元／吨的基数计算，每年出口至美国的中国产品关税额将达550亿美元，等同于对中国产品平均征收17％的关税，约6倍于当前3％的平均关税水平。”这个数字对于那些主要依靠政府的出口退税为利润的企业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按照当前的出口退税办法，大量出口企业将不可避免地出现零利润甚至负利润。

200万到几千元的“减排”

2009年7月21日，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等多家单位联合发布了《低碳企业领导力》案例集。据《低碳企业领导力》披露的数据，2007年，中国钢铁行业能源消费总量为4.78亿吨标准煤，占整个工业部门能源消费量的25.1％，占全国能源消费总量的18％。与2000年相比，2007年钢铁工业能源消费量增长了269％，年均增长率达到20.5％。这组数字佐证了，一旦“碳关税”开征，很多高能耗、高效益的企业必然受到严重影响。

《低碳企业领导力》同时建议，中国高耗能行业低碳技术的发展，短期内应以现有节能技术应用为主，中长期应侧重于流程创新和设备升级。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庞权用《双城记》的开篇语来形容当前的形势。北京翔博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是一家专门从事频谱谐波时效技术研究及设备生产的企业。作为翔博科技的副总裁兼融资负责人，他帮助其获得兰馨亚洲800万美元的投资，成为全球该行业唯一获得风投的公司。

“在与机床、模具等机械行业相关的产品生产过程中，金属内部的多余应力如不释放出去，就会在使用中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比如突然变弯、精度不准，甚至影响使用寿命。传统的解决方法是通过把金属工件放在炉-子里面烧10～40小时，就是所谓的热时效方法，目前国内机械制造业80％以上仍以热时效的方法为主。而翔博科技的产品采用的翔博领航者振动时效技术，能降低企业的能源开支达95％以上。”庞权介绍了翔博科技产品的主要特点，“中国大部分企业并没有意识到高能耗带来的高成本，因此减排改造在中国存在很大的市场。”

天津三达铸造有限公司正是翔博领航者振动时效技术的受益者。这家由天津市钢铁铸件厂与日本三井密烘金属株式会社、伊达制钢株式会社和昭和商事株式会社共同投资建立的中外合资专业铸造企业。主要生产各种牌号的铸铁件、碳钢件、合金钢件及合金铸铁件等，年生产能力2万吨，出口铸件占40％以上。其中，铸铁件以高档机床铸件为主。

“由于生产出的铸件存在较大的铸造应力，铸造出来后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热时效消除应力处理，即便这样还是由于炉温的不均匀会产生热应力，铸件仍然存在应力引起变形的质量问题。另一方面，由于热时效周期长、能源消耗大、环境污染严重等特点，增加了我们的生产成本和周期，时效炉采用煤气作为燃料，日均费用6000～7000元，每年我们使用热时效产生的费用高达200多万元。热时效已成为制约我们发展的一大障碍。”天津三达铸造有限公司负责人这样表示。显然，在企业看来，这种高耗能模式不仅在出口时面临被征收“碳关税”的危险，从企业自身经营的层面看，高耗能带来的经营成本居高不下也是促使他们下决心整改的重要动力。

“领航者振动消除应力专家系统取代我厂以消除应力为主的热时效。该设备的使用成本每年只有几千元，这与原来的热时效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每年可以节约时效费用200万元左右，同时废气排放也得到了缓减。”他说。从200多万元到几千元，这位负责人并不讳言，能耗环节的改善同时大大提升了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被重新定义的竞争力

“中国目前并未针对企业提出具体的能耗征税方案，主要是企业自发进行节能改造，因此大量的高耗能产品并未计算能耗成本。我们服务的不少客户在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仔细一计算却发现，节省下的成本甚至可能远超过自己绞尽脑汁买出产品的回报。”庞权说。

在7月21日的低碳企业创新论坛上，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副总裁李跃说了这样一个例子：“中国移动2009年投入2.3亿元安装了一种智能窄频开关，预计每年节电1.8亿度，一年半就能收回投资；给机站安装智能通风系统，投入2.4亿元，每年节电8000万度，3年收回成本；投入4400万元安装100万支节能灯，一年减少用电2000万度，最多两年回收成本。现在能有什么项目有这么高的投入产出比?”

美国众议院通过的《美国清洁能源安全法案》，在全球范围内引发对于“碳关税”征收的争议，在政治家眼中是一个政治问题，而在企业看来，更是一个企业需要重新定义自己竞争力的信号。

以天津三达铸造有限公司的热时效改造项目为例，一旦40～50美元／吨的碳成本被纳入其成本计算范畴，这意味着，对从化工到原生金属制品业的整个制造业而言，能源成本及其碳排放很可能成为关键性因素，而非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