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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情妇与橘子

时间:2024-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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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看了一部纪录片《蜘蛛情妇与橘子》,讲述的是一位法国女艺术家布尔乔亚Louis Bourgeois的内心世界。

而上个月我在伦敦泰特美术新馆刚刚看完她的一个展览,她的作品让我浑身发麻。她是一个有魔力的老巫婆。最出名的就是那只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大蜘蛛,有一种蜘蛛叫做黑寡妇,每次见她的作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黑寡妇。这个可怕的名字来源于雌蜘蛛在交配之后往往会吃掉雄蜘蛛,具有强烈的毒性。

但Louis Bourgeois的蜘蛛作品名字却叫“母亲”,她说:“蜘蛛,为什么是蜘蛛呢?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母亲,她就像蜘蛛一样聪明,耐心,灵巧。她也懂得保护自己。”她从母亲身上抓取一些特质,然后创作大蜘蛛,然而,这个启发是经由一段难堪的记忆换来的,从小她与父亲,母亲及家庭教师住在一块,之后却发现爸爸与女家教有性关系,妈妈却忍受一切,布尔乔亚感受到被这三位她最爱的人背叛,自然地在心理上酝酿起气愤,妒嫉与痛苦,渐渐地,她明了妈妈的苦衷,她便开始创作不少版本的蜘蛛,在影片里,她坦承地表白:这传达那一份我爱上母亲性格的讯息。

很吓人是不是。我在上海龙美术馆看过蜘蛛,在西班牙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看过她的蜘蛛,但是这次在泰特的展厅里面看这只蜘蛛的时候觉得它特别动人。那种敏感,软弱却又很有力量的个人表达特别有感染。也许是因为旁边放着她的另外一件装置作品,一条磨旧了的粉红色连衣裙。

Louise Bourgeois生于巴黎,25岁时才学习艺术。 1938年与美国艺术史学家Robert Goldwater (1907-1973)结婚,并移居纽约,她早期的作品都是绘画或平面雕刻,以接近于超现实主义的方式进行创作,40年代后又开始尝试雕塑。起初搞彩色木雕,后来其雕塑的用材越来越广,包括青铜、大理石、乳胶等。她的作品看起来虽然抽象,但很容易让观者产生联想:想到人的躯体和性。其作品总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关,背叛、复仇、焦虑、迷惑、攻击、不平、孤独,抽象深奥但具有情绪上的震撼力。她终生被这些主题吸引,但却不断变换材质、风格、形式,进行反复探索,因此面貌丰富而多变。 1982年美国现代艺术馆专程为她举办了个人回顾展,极少有在世的艺术家能享受到这项殊荣,何况还是一位女性。

布尔乔亚创造力的真正爆发还是在她70岁以后。她大胆尝试橡胶、石膏等新材料,并恰到好处地将行为、装置等形式融入自己的艺术,很难想象,这位年逾古稀的高龄老太太甚至还亲自创作Rap(一种流行的说唱音乐,其特点是连续反复的节奏和具有社会反抗意识的说唱词)。为此,她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新一代艺术家的榜样和女权运动的楷模。

布尔乔亚说:红是血的颜色,是痛,暴力,危险,羞愧,嫉妒,怨恨和指责的颜色。在在都是极度冒犯的字眼,她用这些来诠释对红色的记忆,就像在纪录片里,她手握一朵红玫瑰,象征一段爱情的刺痛,“情妇”一词代表父亲的爱人,指的是谁呢?母亲吗?她自己吗?都不是,曾有一次,父亲用橘子皮,插上一根阳具般的东西,制作成一件艺术品,称为“理想的女儿” ,来贬低她的女儿身,这事件刺伤了她.虽然之后她有一段美好的情爱与婚姻,但始终抹不掉对父亲的恨意,她说:“我必须对和我们住在一起的父亲情人视而不见,对我母亲的痛苦视而不见,对我姐姐和街对面男人的变态关系视而不见。”她小时候的沉恸与创伤,影响她一生的创作,她说:我的童年从未失去它的魔力,失去它的神秘,失去它的戏剧性,“雕塑就是自我的认知的过程吧!”

她的作品看上去每每不同,主题却都是相同的:对恐惧的摆脱。在它面前躲藏、逃跑、表现、驱除、耻辱,最后成了对恐惧的恐惧。

亚里士多德在论及希腊悲剧的本质时,强调借由同情与恐惧,能产生情绪的净化,类似的,对布尔乔亚而言,当人哭的时候,会显出一副丑陋的脸,但她却认为看着一张不漂亮的脸,可目睹与体会人的恐惧与害怕可产生怜悯,之后便能轻易地洗去心中的痛与恶魔。

布尔乔亚感情相当丰富,也很脆弱,她经常落泪。很多时候,她将这般难以厘清的情感转移成创作的泉源。她说:我的情绪实在太多,让我很难应付,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情绪的能量转为雕像的缘故了。蜘蛛、情妇与橘子,此三样听起来毫不相干的东西,却在布尔乔亚的生命之中相互串连,缠绕她的一生。

2003年, Louise Bourgeois获得年度的沃尔夫基金奖(Wolf Foundation Prize),因为在长期的创作生涯里,她的艺术不仅标志着当代美学观念与创作形式的创新,而且丰富了智力的复杂性,促使人们重新思考艺术以及艺术家在现代社会中所应扮演的角色。对大多数人而言, 布尔乔亚是神秘的,但对Louise Bourgeois来说,神秘永远不是理性的对立面。她的艺术就是要使人们看到理由——“Making people see reason” 。

布尔乔亚曾说:“人只能选择,是接受过去,还是消灭记忆。”她的工作室是由工厂改装的,有着许多石头,“在这个工厂,一百年前的男人和女人们,好像偷偷做了些什么”。她谈到身为一个女人的矛盾:“做一名雕塑家,你必须要有侵略性……作品才能产生独立的风格。”又说: “当一名独特的女人,又想被人喜爱,其实很困难的,渴望被人喜欢是颈上的一种痛。”身为女子,若要在艺术上有独立、挑衅的作风,但又得顾及人们的赞同与拥抱,這份不安全感一直跟随着她,不过在两者之间产生冲突时,她宁愿选择前者。当代人将她奉为女性主义的偶像,虽然她的艺术大都以女人的角度作出发,但她却认为她的作品反映的是个人的经验,并拒绝这种被窄小化的归类。

展览的其中一个小房间的玻璃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变异的肢体与性器官,一瞬间让我分不清究竟是我在看它们,还是它们在看我?就像电影里那面可以旋转的镜子里投射出的房间,就像那些被扭曲的记忆,记忆是可以被扭曲的,在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之后,你对于某件事的记忆一定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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