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陈佳莉
2008年从清华大学博士后出站,张雷成为北京公安交管局事故鉴定中心的一名交警。选擇是对是错?张雷有一份答卷:从事交通事故现场勘查15年无一错漏,主持和参加省部级以上科研课题7项、制订行业标准16项,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1项;作为国务院调查组专家和公安部专家承担数十例重特大交通事故的调查和认定工作。他懂痕迹、懂法医、懂法律,紧急现场,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就一个字,轴”
妻子孙涛至今记得,在清华博士公寓7号楼前的小广场,两人坐在法国梧桐树下,激烈讨论了好几次。张雷和孙涛的儿子当时2岁。孙涛作为女人,首先考虑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如果他能留在高校,幼儿园、附小、附中,起码孩子15岁之前的教育不需要太操心。”“不止一个人劝,包括他的导师都觉得,他是搞科研的好料子。”孙涛现在跟记者说起这事,依旧情绪复杂,“但没办法,我们家这位就是一个字,轴”。
说起来,张雷和交管工作缘分不浅。从吉林工业大学博士,到清华大学博士后,他的专业一直围绕汽车工程。2005年起的3年多时间里,他和导师一起作为专家,参与了北京公安交管局多起重大交通事故的现场勘查、责任认定工作。
谁知道,参加工作时,张雷就认准了交管局。别人建议他去高校,他有顾虑。“我就算拿了个大课题,也获了大奖,研究成果可能就锁在柜子里,转化不了。”去外企,他也不太顺心。当时汽车工业大部分是合资,核心技术由国外公司控制。他觉得就算自己作出一些成绩和突破,人家不见得采纳,即使采纳了,知识产权可能也给了外国人。
张雷跟交管局接触比较多,了解到当时局里刚成立全国首个省级公安交通鉴定司法中心。“我更想做一些实事,哪怕这份工作看起来很小,可一旦有突破,可能推动整个行业进步。这个领域大有可为。”
说服妻子孙涛,张雷最终用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出站都32岁了,如果60岁退休的话,能干多少年?为什么不能干我喜欢的事?”
博士后“根本不够用”
交管局在有些人眼里“庙很小”,但作事故鉴定的门槛可不低。
张雷举例:比如,一辆货车正常行驶,旁边一辆人力三轮车突然斜插着撞了上来,人死了,什么原因?经过检查,三轮车的后轴断了。“到底是车轴先断了然后引发事故?还是先发生了事故然后导致车轴断裂?顺序不同直接导致事故责任完全不同。这里就需要用到断裂力学的知识。”
再比如,一辆汽车出了事故,车里4人无一幸存,而且被全部甩出车外后以“叠罗汉”的形状倒地。“究竟谁是司机?需要通过血迹形态进行分析,就要用到流体力学知识。”
这些都是张雷经手的真实案例。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工程力学、汽车理论、汽车构造、可靠性理论……张雷的知识储备不仅全能派上用场,有时还捉襟见肘。法医相关的医学知识,道路交通法相关的法律知识,人、车、路、环境、管理,方方面面都要涉猎。
他甚至冒出过重回学校攻读法律专业的念头,奈何时间不允许,“只能在实践中通过案子恶补,哪儿不行,赶紧学”。张雷和清华大学的专家们曾专门作过交通拥堵经济损失评估。有一起车祸,五环路上三条车道占了一条半,从早上7点案发,到下午6点才恢复通行。“造成多少社会经济损失,你知道吗?400万元啊!”数字摆在面前,人们才能理解“事故快清快处”的重要性。
为提高效率,张雷从测绘照相技术中获得灵感,带领团队研发设计了可以折叠、便于随身携带的标尺。尺子放到路面痕迹附近,相机按角度拍完照片,借助他们开发的“道路交通事故快速处置系统”,就能自动生成痕迹数据和现场图。之前要1小时的复勘工作,借助这套系统,10分钟就搞定了。2011年,该项科研成果荣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
在另一起事故中,一辆英菲尼迪牌汽车撞上前方等红灯的菲亚特轿车后,又撞上了公交车,伤亡惨重。撞车瞬间,英菲尼迪的车速并不慢,可它究竟有多快?张雷根据监控录像对车速进行鉴定,5个小时后得出鉴定结果——肇事车辆车速在110.6—121.7公里/小时,远超70公里的限速。
没有人知道,5个小时里,张雷还用另外两种方法佐证了结果,即车辆塑形变形法和轮胎印迹计算法。“算一遍很快,但是按照我的习惯,会至少重复做两至三遍,且要有佐证。”在此案的基础上,张雷将鉴定方法进行固化,主持制订了公共安全行业标准《基于视频图像的车辆行驶速度技术鉴定》,并于2014年正式颁布实施,成为全国交通事故车速鉴定的主要方法。
(摘自《时代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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