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商汤都亳

胡盛

摘 要：商汤都亳是夏商周考古研究的重要课题，也是学界关注和争论的焦点。本文通过对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进行比较，归纳两城特点，并简要小结。

关键词：商汤都亳;郑州商城;偃师商城

商汤始都之地一直是夏商周考古研究的重要内容，涉及商代第一都、夏商分界等重大学术问题，也是当代学界关注和争论的焦点。关于此题，自1955年发现郑州商城直今未有定论。主要有西亳说、郑亳说、北亳说等几种，而以前两种为主，大體都依相同材料所得不同认识。持郑亳说者认为商汤始都是郑州商城，持西亳说者则认为是偃师商城。通过对两大城址进行比较，也许有助于加深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郑州商城由宫城、内城和外郭城组成。宫城位于内城东北隅，周围有城墙基址。内城略呈方形，城墙周长近7公里，面积为300万平方米。外郭城位于内城南、西面，相距数百米至千米不等，形似长弓。偃师商城亦由宫城、小城、大城三部分组成。宫城位于小城南部，平面呈方形，面积为4万多平方米。小城平面呈长方形，城墙周长约3.6公里，面积为80万平方米。大城由小城向北、东两面扩建而成，平面略呈菜刀形，面积为190万平方米。从规模上看，郑州商城有迄今所发现的面积最大的商代宫殿建筑遗址区，且郑州商城的内城较偃师商城的大城还要多出110万平方米。

郑州商城不仅规模宏大，且建造布局经一定规划。内城东北部为宫殿区，周边发现随葬有青铜器的墓葬，其北发现有祭“立石”的祭祀遗迹，该区应为贵族的居住、丧葬祭祀区域;其外间杂普通居民聚落点;各类铸铜、制骨、制陶等手工作坊分布于内城外的邻近区域。偃师商城面积虽较小，但也属王都规格，区别是宫城居内城南，宫城西南和东北有两座卫城性质或具营房、武库之用的小城，军事色彩较浓厚。有学者认为，郑州商城的布局演变展示出遗址从一般性聚落到中心城市再到聚落的变化;而偃师商城从一开始就经过有意识的规划，其建设和使用体现了自上而下的控制思想。

虽然郑州商城在规模、布局和器物上更具商都气魄，但反驳者认为以规模论不符合事实，事物发展是由小到大的，如此偃师商城作为商汤始都也很合理。故城址规模仅能作为判定商汤始都的参考，并不能直接证明何者即始都。

关于两城内出土遗物所体现的文化面貌，郑州商城早期的文化面貌可追溯到当地洛达庙晚期[1]，至二里冈下层一期，其陶器组合更多样，既有罐形鼎、大口尊等反映二里头文化因素的陶器，又有卷沿鬲、甗等反映下七垣文化因素的器形，还有红褐陶罐、篦纹罐等反映岳石文化因素的器形[2]。到了二里冈下层二期，郑州商城陶器组合趋于稳定，以鬲、甗、斝、爵等典型早商文化陶器为代表，并以黄河中游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在今东部地区形成了大范围文化面貌的同质现象[3]。再到二里冈上层一期，其典型特征更为明显，表现在鬲、甗呈折沿、厚方唇，大口尊颈部较长等。以上郑州商城陶器组合、形制的演变，反映了其文化面貌由早期不同文化因素相互交错到单一稳定的发展过程，以及受外来文化因素影响较大的特点。而偃师商城第一期文化出土陶器可分两类，一类以深腹罐、盆形鼎、大口尊为主，另一类以三角足罐形鼎、深腹圜底罐为主，其组合风格特征明显，没有过多的外来因素。其之后的陶器组合、形制演变反映了以二里头文化为代表的夏文化向以二里冈文化为代表的早商文化的转变。这与郑州商城出土陶器所体现的多种文化因素交错的情况大为不同，偃师商城出土陶器所体现的文化面貌是较为单纯的。综上，郑州商城的发展体现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相互汇聚的过程，而偃师商城更可能是由某一特定群体或以某一群体为主导所建立的。

由上可见，郑州商城所表现出的文化面貌的多样性，表明了其对外来文化有较强的接受能力，反映了它对周边区域有较强的掌控力。而偃师商城强烈、有意识的布局，陶器组合所反映较封闭、单一的特征，都表明它可能是为了满足特定行政目的而建立的[4]，却不能被视为当时文化的核心地区。从文化上说，郑州商城更可能为当时王朝的都城[5]。

但从始建年代上看，偃师商城下层基址的废弃年代接近于南关外期中层，其建筑和使用年代应更早;据夯土城墙内出土时代最晚的陶片可以得出城墙建筑年代在二里头四期。而据最新碳十四年代测定，郑州商城的始建年代约在公元前1500年[6]。由上，偃师商城的始建年代似早于郑州商城。

上述基于考古学的角度和材料，有关两城的文献记载亦不同。郑亳说的文献支撑主要见于《左传·襄公十一年》，西晋杜预有注，此注所称亳城条目亦见于东汉服虔《史记·晋世家·集解》引和三国韦昭《国语·晋语》注。邹衡又以战国“亳”字陶文及考古材料加以证明，具体指出郑州商城即亳[7]。西亳说的文献依据见于汉代及后诸多著述，如班固《汉书·地理志》称“尸乡，殷汤所都”，郑玄在《尚书·书序》中注“亳，今河南偃师县，有汤亭”。至西晋皇甫谧《帝王世纪》称“偃师为西亳”，北魏郦道元《水经·汳水注》、唐李泰《括地志》等皆从之。由上，西亳说的文献支撑似多于郑亳说，但两者都有缺陷和漏洞。石加认为《左传》所载“亳”应是“京”之

误[8]，方酉生亦从之[9]。而记载亳都在偃师的史料虽多，但全出自汉唐时期的文献，先秦典籍中未见，这免不了有“以讹传讹”之误;且汉唐史料中的记载有诸多矛盾之处，使得西亳说的立论稍显脆弱;相比于西亳说，尽管亳都在郑地的记载不多，但大多出自早期典籍。故郑亳说的文献依据有指向不实的缺陷，而西亳说的文献依据因系晚出，可信度大打折扣。

通过上述对比，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都属于商王朝早期的大型城址，虽始建年代略有早晚，学界的看法也莫衷一是，但两城的繁荣期是大致相同的。郑州商城更具经济、文化中心的功能，而偃师商城体现的军事色彩要更为浓厚一些，但两者都具有政治和军事中心的功能，且规模都达到了王都级别。关于两城的文献记载虽多，但或指向不明，或相互转引。故有学者基于此，采取了折中的方法，认为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都可以作为亳都[10]。虽然学界关于商汤都亳的看法仍莫衷一是，但观点激荡，无疑推动了早期城址和夏商分界的研究进程，而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开展，商汤始都问题终究能够解决。

参考文献

[1][1]袁广阔.先商文化新探[J].中原文物，2002（2）.

[2]袁广阔：《关于先商文化洛达庙类型形成与发展的几点认识》，杜金鹏主编：《二里头遗址与二里头文化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395-409页。

[3]王立新：《试论早商文化的分布过程》，许倬云、张忠培主编：《中国考古学的跨世纪反思》（下），香港：商务印书馆，1999年。

[4]袁广阔.郑州商城与偃师商城关系的考古学观察[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01）：19-22.

[5]孙卓.郑州商城与偃师商城城市发展进程的比较[J].考古，2018，No.609（06）：88-97.

[6]张雪莲，仇士华，蔡莲珍.郑州商城和偃师商城的碳十四年代分析[J].中原文物，2005（01）：36-43.

[7]邹衡.郑州商城即汤都亳说[J].文物，1978（02）：71-73.

[8]石加.“郑亳说”再商榷[J].考古，1982（02）：82-87.

[9]方酉生.商汤都亳（或西亳）在偃师商城[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1（02）：50-55.

[10]张国硕.郑州商城与偃师商城并为亳都说[J].考古与文物，1996（1）：3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