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反腐，突破不断

王煜

十八大至今的三年间，中央巡视组共分8轮对全国149个地区和单位进行了巡视，而2015年的被巡视单位就多达83家，这一数字约是2014年的两倍、2013年的四倍。

十八大后的“反腐风暴”已持续到了第三年，2015年，无论是打击领域、力度的不断扩大，还是反腐方式、特点的创新;无论是国内反腐和海外追逃的“两手抓、两手硬”，还是贯彻严惩同时不忘制度建设，这一年，中国反腐，突破不断。

全方位无止境

前证监会副主席姚刚。

2015年“双十一”，电商们的激战争抢媒体头条，不过，中纪委发布的消息引发了更多的关注——北京“首虎”吕锡文落马;而就在此前一天，上海也被揪出了“首虎”艾宝俊。至此，反腐“打老虎”全面覆盖全国大陆31个省市区。这再一次证明了“反腐无禁区”。

2015年打掉的“老虎”中，有全国两会闭幕当日被查的仇和与徐建一，也有在省级党政“一把手”任上落马的周本顺和苏树林，这让舆论直呼“反腐不循惯例”。

这一年有郭伯雄、周本顺等20多个省部级以上干部落马。至此，十八大以来落马的省部级以上官员超过120个。周永康、蒋洁敏等人的贪腐案完成了司法程序，进行了宣判。此外，全国各个领域持续高力度的反腐，让“反腐收官”“反腐放松”等说法不攻自破。

这些“老虎”中，还有十八大后的体育系统“首虎”、法院系统“首虎”、环保系统“首虎”、证监系统“首虎”、民航系统“首虎”……各行业的腐败弊病正被一一撕开。

2015中国股市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阵痛，而金融界的反腐也是力度颇强。9月中旬，证监会主席助理张育军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10月底，中央巡视组陆续进驻包括证监会、中信集团等在内的金融机构。11月13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称，证监会副主席姚刚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姚刚也成为今年金融系统落马的最高级别官员。截至12月16日，证监会、银监会、银行、保险等系统均有问题官员落马，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纪律审查栏目通报了29名金融领域领导干部。

此外，2015年，中国军方先后十余批次发布“打虎榜单”，40余名落马“军老虎”被公开通报，军队反腐的话题热度从未消减。

人们可以展望：当腐败毒瘤被逐渐清除后，一个行业将迎来健康发展的全新契机。

打铁还需自身硬。作为反腐的执行者，纪检系统自身的反腐工作更为关键。早在2014年4月，中央纪委就增设了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建立起对纪检干部的“纪检监察”。党的十八大以来，全国纪检监察系统共处分违纪干部3400多人，中央纪委机关查处14人。

2015年8月，广东省纪委原副书记钟世坚被立案调查;9月，北京市怀柔区原纪委书记周燕因公款旅游被撤职;12月，山西省委巡视组原组长刘向东严重违纪被“双开”、安徽省委巡视组原副组长方克友涉嫌严重违纪被调查……

前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

对纪检队伍“害群之马”的清理，不仅进一步昭示了中央反腐的决心，也进一步增强了民众和所有公职人员参与反腐的信心。

国内反腐毫不松懈的同时，海外追逃已成我国反腐的“第二战场”。中国正在通过不断完善自身的法律制度为国际合作创造更多条件，海外不再是逃避司法打击的“避难天堂”。

继2014年成效显著的海外“猎狐”行动后，2015年4月，中国政府启动“天网”行动，一个由中组部、最高检、公安部、央行等多部门共同编织的追逃大网迅速张开。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公布100名涉嫌犯罪的外逃国家工作人员、重要腐败案件涉案人等的红色通缉令，加大全球追缉力度。

根据官方发布的数据，截至10月31日，“天网”行动共从63个国家和地区抓获各类外逃人员627人，其中涉案金额千万元以上的162人，逃往境外超过10年的32人。而到了11月底，数据又有更新：共追回外逃人员863人，其中从境外追回738人，追赃12亿元，在国内抓获偷潜回国人员125人（含党员和国家工作人员100人），首次实现追回人员超过外逃人员数量。

江苏、北京、广东、江西、浙江、河南等地先后有多个“红通人员”归案，百名“红通”人员中已有18人落网。其中，美国政府首次向中国遣返“红通人员”之一、中国第一女贪官”杨秀珠的胞弟杨进军，成为标志性事件，显示着中美反腐合作的突破。

除美国外，澳、法、加等多国均已表态愿与中国开展更为深入的反腐合作，这与中国日渐增强的反腐能力和智慧密不可分。

新动向新特点

前证监会主席助理张育军。

在力度和范围不断扩大的同时，2015年的反腐还呈现出一系列新特点。

巡视被称为反腐的利剑，而2015年开展的专项巡视，如同一柄新的“利剑”出鞘。

从数量上看，十八大至今的三年间，中央巡视组共分8轮对全国149个地区和单位进行了巡视，而2015年的被巡视单位就多达83家，这一数字约是2014年的两倍、2013年的四倍。

从形式上看，2014年，中央巡视组完成了对31个省区市的巡视;2015年，中央巡视组加大了对中管国有企业的巡视力度，探索分行业、分领域专项巡视，实现对中管国有重点骨干企业的巡视全覆盖。在具体的操作形式上还先后出现了“一托二”、“一托三”（即一个巡视组巡视两家、三家单位）的创新。

此外，十八大后的巡视还在2015年首次将中共中央部门机构列为巡视点。

“利剑”的锋刃体现在反腐的高效率，多个省部级国企高管被查处。例如，巡视组进驻中石油半个月，中石油总经理廖永远被查;巡视组进驻证监会仅两周，证监会副主席姚刚被查;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被发现存在违规围标串标等问题，6人被移送司法机关;中远集团一些领导人员在巡视前“顶风”公款旅游、公款打高尔夫球、滥发奖金、到风景区开会等，均被通报处理。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主任李成言对媒体表示：从近年查处的腐败案来看，国企已成腐败高发、易发、多发领域。专项巡视把一大批专业性强、带有行业特点、之前不易发现的腐败问题揭露出来，使巡视工作更加深入，反腐更加高效。

前中国联通董事长常小兵。

2015年，纪委重点审查违反政治纪律、组织纪律的行为，对“团团伙伙”“山头主义”加大打击力度。中央纪委通报显示，江苏省委原常委、秘书长赵少麟因严重违纪被审查，并有“在党内搞团团伙伙”的行为。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原常委、自治区政府原副主席潘逸阳，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原局长杨栋梁等的违纪通报中都有“进行非组织政治活动”的表述。

除了“打老虎”，还要“打苍蝇”。群众身边的“蚊蝇腐败”行为小危害大，有的表现出“小官大贪”“腐败窝案”等特点，直接损害群众利益，影响执政党形象。以“打苍蝇”为重点，最终是要让群众看到、享受到全面从严治党的成果。

2015年以来，各级纪委对群众身边腐败案件的通报频率显著提高。中央纪委专门督办一批基层干部的典型违纪问题，进一步释放严查群众身边“四风”和腐败问题的信号。“顺吃苹果”、大办婚宴等一些小贪小腐、抓早抓小的问题更多出现在纪委通报中。此外，截留农村低保户“养命钱”、骗取农业保险“救灾钱”、冒领已故五保老人“死人钱”、克扣贫困家庭“扶贫款”等民生领域腐败也被大量通报。

用人失察也要负责任了。因任内连续发生3个厅级领导干部严重违纪违法案件，河南新乡市委原书记李庆贵被免去领导职务;云南德宏27个“一把手”落实“主体责任”不力被追责……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2014年至2015年上半年，全国共有9000多个领导干部因落实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主体责任”“监督责任”不力被问责。

落实主体责任、监督责任，意味着明哲保身当“老好人”、对下属贪腐苗头视而不见的“太平官”不好当了，也让日常的批评教育、纪律处分成为组织生活常态。

建制度治根本

反腐要治本，就必然要在严惩之外抓好制度建设。在“打虎拍蝇”的同时，“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2015无疑是一个关键年份。

“八项规定”是十八大以来党内纪律法规建设“大动作”的第一步。据中纪委统计，八项规定出台三年来，全国已累计查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10万余起，处理人数13万余人。今年以来，包括4个省部级干部、283个地厅级干部在内的23951人被党纪政纪处分。

2015年8月，历时近两年修订的《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公布，包括副省级城市“四大班子”主要负责人纳入中央巡视组巡视范围，可抽查核实领导干部报告个人有关事项情况，首次明确将“专项巡视”写入条例，巡视组组长不再戴“铁帽子”，等等。

10月，中共中央印发《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和《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相比“八项规定”，《准则》的适用对象从党员领导干部扩大到全体党员;《条例》明确纪在法前、纪严于法。作为约束8700万中共党员的行为准则，前者用不到300字，为党员树立“道德高线”，后者用1.7万字为全党划出“纪律底线”，被舆论称为“改革开放以来最全最严的党纪”。

2015年以来，各级纪委通报中鲜明的“纪律语言”是纪法分开、纪在法前的明确信号。中央纪委对河北省原省委书记周本顺涉嫌严重违法违纪的通报中，首先提到的是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在重大问题上发表违背中央精神的言论。

对此，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于国旦评论：纪检部门执纪中将纪律挺在前面，明确对党员的要求高于群众，这是一个重要变化。具体思路是：靠法律惩治贪腐的极少数，靠党纪管住党员干部的大多数，从源头防止腐败滋生。

在司法和立法方面，2015的中国也为反腐进行了制度的谋划创新。

干预司法，是腐败行为的重要表现之一。从2014年年中改革试点以来，上海、广东、吉林、贵州、海南、青海和湖北等第一批7个司法体制改革试点省市，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将顶层设计与实践探索相结合，启动司法改革的“2.0时代”，其中要点之一就是将反对干预司法制度化。

2015年3月，中央政法委、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司法机关内部人员过问案件的记录和责任追究规定》和《领导干部干预司法活动、插手具体案件处理的记录、通报和责任追究规定》。11月，中央政法委首次公开通报5起领导干部干预司法活动、插手具体案件处理和司法机关内部人员过问案件的典型案件。制度落到实处，对确保司法机关依法独立公正行使职权、保障司法公平正义、预防和惩治腐败，起到十分重大的促进作用。

2015年8月29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通过刑法修正案（九）;11月1日，该修正案正式实施。其中，更严厉惩治贪腐的条款引人关注。刑法修正案（九）规定，对犯贪污罪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法院根据犯罪情节等情况可以同时决定：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这样修改既适应慎用死刑、减少死刑的趋势，又能打消一些贪污罪犯通过不当减刑提前出狱的念头，维护司法公正。贪官们的“越狱”美梦，就此破灭。

2015年，反腐方向越发清晰，反腐“红利”也越发突出。通过严厉查处减少腐败存量，通过制度建设堵住腐败增量和变量，反腐行动为“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推进起到重要作用。可以预见的是，全方位的持续严惩与缜密的制度建设并举，这将是接下来反腐工作要坚持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