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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村落中的本土教育》有感

时间:2024-04-25

【摘 要】 该文以《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一书为出发点,介绍了该书作者撰著此书的缘起,结合自己成长的藏族村落本土教育的实际,以田野调查的角度,阐发了村落中本土教育的深刻内涵及其重要意义,以及从本土教育视角理解藏族村落的文化传承。对人们理解“本土教育”有一定指导作用。

【关键词】 本土教育;仪式;藏族村落;文化传承

一、引言

《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一书2010年由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作者涂元玲,生于1979年,汉族,安徽舒城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原理专业博士,现为北京教育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教育人类学、教育社会学、学校与学生发展研究。本书基于作者的博士学位论文修改而成,运用教育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一个汉族村落的本土教育进行深入分析,开拓了教育研究的一个新领域。

本书中对“本土教育”的定义是:“基于某一社会的生活与生产而产生和发展的教育。所谓基于生活生产而产生和发展的,是指它不是外来的而是内在的。它强调教育与人类生活生产之间的关系,强调教育的社会性。”[1]至于为何选择“山涧村”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作者认为,村落,是中国农村最基层的社区单位,正如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所言,为了对人们的生活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研究人员有必要把自己的调查限定在一个较小的社会单位内来进行。[2]

二、《村落中的本土教育》简介

当确定了研究地点以及“本土教育”的研究主题和研究范畴之后,作者便毅然走进了陌生的村落——陕西省淳化县的一个普通汉族村庄“山涧村”,从民族志的视角和方法出发探究了“本土教育”的概念、过程、内容、目的、特征、功能以及变迁。[3]

作者认为,这是很值得提倡的一种研究方式,因为身为教育研究者,如果能走出学校环境的局限,勇敢地融入一个陌生的“田野”环境去研究去探索,将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真正结合起来,将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思考、新的成果。在本书中,作者在山涧村研究的时候,一开始因为是从北京来的博士生这个身份,在研究过程中有很多的阻碍,于是她尽量淡化自己的社会地位方面的影响,强调自己也是出生于农村,父母是农民至今还在农村以及自己对于农村的深厚感情等,积极参加他们的各类活动,比如红白喜事、赶集还有参与妇女们的针线活,这些努力都收到了很好的成效。正如中央民族大学滕星教授在硕士研究生的社会研究方法课堂上所强调过的,要保证田野工作的质量,必须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而且,这一点也特別像民国时期的晏阳初先生在进行乡村建设运动的时候,提倡的教育者在深入农村的时候,要首先自我农民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融入农民群体中,搞好教育、做好研究。[4]

在《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上篇中,首先介绍的是山涧村儿童的养育状况,作者对此先进行了大量的文献综述,指出儿童的养育方式对他们将来长大后的个性类型起到了部分决定性的作用。换句话说,具有不同育儿风俗的不同社会很可能倾向于培养出不同类型的人来。而山涧村的儿童养育的内容就是“不饥着、不渴着、不凉着、不学着坏人做坏事。”[5]正如美国人类学家格尔茨认为:“典型的人类学方法,是通过极其广泛地了解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着手进行这种广泛的阐释和比较抽象的分析……”。[6]对于本书中观察到的儿童养育特征中的多级化养育,作者将其分为“家庭—宗族—村落”这样的三级关系,比如当孩子在哺乳期自己的母亲没有充足的奶水可以喝的时候,正是这种级别关系可以让自己家的孩子可以去喝村里其他家庭妇女的母乳,而这种多级喂养对于儿童的成长具有重要的影响。因为小时候的哺育之恩,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对邻居阿姨的感情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这种多级喂养既形成了山涧村人们生活中的互助性,又在他们之间形成了强烈的亲情伦理关系。

三、从本土教育看藏族村落的文化传承

我的老家是一个藏族村庄,但它也跟山涧村一样存在着这种多级化养育,宗族概念在我们那里就相当于是以我的外公或外婆为中心,他们各自的兄弟姐妹及其后代所组成的一个家族圈,在这个圈内长大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多多少少都会受恩于这些亲戚,比如我的几个表舅小时候就都被我外婆哺育过,即使在他们长大成家以后,也常常感念于此,经常说:“我是托了姨娘的福才能长大的”,每年过年都会亲自登门给外婆送礼磕头,外婆也因此非常欣慰。而我在六岁之前都是在村里长大的,虽然并没有被别的姨娘喂养过,但也有很多次因为贪玩来不及回家吃饭,而直接在别人家吃,即使这家人跟我并不是同一个宗族,但是村落中邻里情感关系早已超过了血缘的隔阂,家长也不会责怪我不懂礼数。

在老家,我们每个宗族都会同时出力出钱在我们的神山上修一个类似宝塔的建筑,每年藏历六月十五,整个宗族的人都会去山上挂经幡、撒风马、磕头念经祈求新的一年家人健康平安。每家的妇女也会在几周之前就着手将一堆羊毛绒搓成一圈圈的羊毛绳,然后再由家里的年轻人把这些羊毛绳缠到宝塔上,这时每家还会暗暗地比赛看谁缠的圈数最多,圈数最多的说明今年的福报也会是最多的。在我看来,这样的活动正是传承传统文化的最佳途径之一, 在寓教于乐的同时使得家庭相互之间的联结力也得到了增强。从山上下来以后,大家就会在林子里做饭喝酒,聊过去、聊未来,这一天就相当于一个家庭日,对于亲戚之间情感的促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孩子们也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在我们村里,每家人出门的时候都不会刻意去锁门。我认为这也是对村落中邻里关系信任的一种表现。但是当我到了上学年龄被父母接回县城以后,这种以村落为单位的亲密关系也就离我而去了。因此,我特别感恩在村子里跟外婆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虽然当时的我年纪还很小,但总是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来帮她减轻负担。村子里关于孝文化的传播在无形中也影响着我们这些小辈,比如跟小伙伴玩了一天回家的时候,我们都会各自捡一捆路边的树枝回家,给家里生火用。年幼的我还会跟外婆学做饭和叠被子之类的家务活,这些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现在看来都是我在潜移默化中所接受的本土教育。

对于山涧村儿童养育中提到的“满月、周岁、赎身、完灯”等几个特定活动,我们那里的藏族小孩也有相似的仪式。比如,满一周岁的时候,我们会进行剃头仪式,剃头一般安排在春节的初三或农历四月十一日,这时村里的人和亲戚们都来祝贺并送礼。家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给孩子做剃头仪式。在旧社会一般都是男幼儿较隆重,女幼儿较一般。但现在随着时代发展,男女幼儿的仪式都同等的受家庭重视,仪式过程即:家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拿推子将胎毛剃干净,剃头后胎发被揉成一团,用羊毛裹成椭圆球后缝在孩子的衣背上,有时为了美观会在羊毛卷上系上一簇彩绳。通过这种剃头仪式,可以看出长辈们对新生命到来的喜悦和精心呵护的态度,以及家庭作为本土教育基本单位的表现形式。剃头礼仪是一个具有象征性的人生仪式,是对婴孩降生人世的一种认可。尽管在仪式中婴儿本人是处于被长辈安排的被动地位,但仪式过程的实质却是把他(她)当作可以与成人交流思想感情的主角加以教育,从中可以看出传统文化对个人人格塑造的一些基本要求。而当女孩到了十一岁,或十三岁、十五岁时,要选择吉日,把童年发型的辫套改成成年型辫套,这就叫姑娘戴头仪式,表示成年了。这个仪式对于村子里的每个小女孩来说都是值得期待和憧憬的,也包括我,但是我最终还是因为我爸爸那边的反对(因为我爷爷是汉族,他不认同这种藏族仪式),而错过了仪式的最佳年纪。虽然已经过了七八年,但我至今心中还是很遗憾自己没有举行过成人礼。这种成人礼所包含的内涵和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仪式本身,它象征一个人生命中儿童时代的结束,与此相应的,也是由一种社会环境转移到另外一种社会环境,同时包含了父母及亲人对女孩成长所寄予的期望,仪式规模的大小也反映了父母对女儿的重视程度。正如在《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中写的那样:“从教育的角度看,这些礼仪活动的意义在于反映人们对子女成长所寄予的期望,体现着人们教育子女的价值观念,具有规范和教化的作用。” [7]

在山涧村儿童的玩耍和游戏活动中,大人认为孩子在这个时期所有的游戏活动都是人处于儿童期的人生内容。只要不涉及底线,他们的活动是不会被成人所干涉的。这种由儿童自己决定玩耍和游戏活动的过程中,把属于儿童的儿童期给了他们自己。把玩耍和游戏的本真价值给了儿童,让儿童生活在真正的“生活世界”中。这让我想起了北京师范大学康永久教授在一次讲座中说过:“越来越觉得童年珍贵,主要因为成人的日子过得太紧张,拼得太厉害,要学的东西太多。”童年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孩子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在田间地头无忧无虑地玩耍,从游戏和轻松的氛围中潜移默化地学习生活的技巧、感受大自然的奥妙,而不是刻意强制性地去学习。从这些“接地气”的游戏和玩耍中,孩子们对村子里的生产生活有了初步的了解,为他们以后的成年生活奠定了基础,对村子和村子里的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认同。

在本书的《社交礼节的培养》这一章中,山涧村的人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处理好家人之间、宗族之间、邻里之间、亲戚之间的关系。人们之所以要表现出好的礼节,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好这些关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礼节相互来往。如过年要相互拜年,清明节后,出嫁的女儿带上礼品回娘家探望问候收割麦子的准备情况,麦子割完以后,娘家的母亲又带上东西去女儿家探望。這就反映了人类学方面的“礼物”概念,我在读徐杰舜教授的《人类学世纪真言》这本书的时候,在访谈清华大学的景军老师时,后者就提到了法国人类学家的莫斯所著的《论馈赠》,他说礼物交换背后是一个互惠的原则,而初民社会的基本经济运作形式就是礼物交换,所依靠的是互惠原则。礼物交换的最高级别就是情感交换。[8]山涧村人认为“亲戚亲戚,越走越亲”,只有频繁地走动相互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这个“走动”背后就包含了礼物的交换。在我们老家,这种情景也经常能看到,每当一户人家要办喜事的时候,如女孩戴头、孩子结婚、老人做寿等,都会邀请很多亲朋来参加宴席,被邀请的人也自然会带随礼来,随礼的分量视与主人家的关系亲疏程度而定。而且主人家以后也会在别人办喜事的时候,再把礼随回去。这种“随礼”背后不仅是物质的交换,更是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维系。

四、结语

通过阅读《村落中的本土教育》,我对本土教育这一概念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作者从村民的日常生活、节庆仪式、教养实践和儿童的游戏等“碎片”中刻画的“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使我联想到在自己生活的藏族村落中潜在的本土教育,这种教育不需要特定的场域,教学内容也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基于村落的生活生产而产生和发展,给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以潜移默化的影响。同时,藏族村落中的传统仪式及文化,也都是通过这种本土教育得以一代代延续和传承。在现今学校教育成为主流的趋势之下,村落中的本土教育也应该得到相应的重视。

【参考文献】

[1] 涂元玲.村落中的本土教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06).

[2] 费孝通.江村经济[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24-25.

[3] 巴战龙.“本土教育”:教育人类学研究主题的拓展——评《村落中的本土教育》[J].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10.9(06)27-29.

[4] 陈礼洪.晏阳初“农民化”思想的现代解读[J].成人教育,2008(06)43-44.

[5] 涂元玲.村落中的本土教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06).

[6] 格尔茨.文化的解释[M].纳日碧力戈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24-25.

[7] 涂元玲.村落中的本土教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06).

[8] 荣仕星,徐杰舜.人类学世纪真言[M].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01).

【作者简介】

宋丽君(1995—)女,藏族,青海贵德人,中央民族大学教育学院民族教育学专业教育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教育、双语教育、多元文化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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