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简奕
第一次反共高潮结束以后,国民党将军事反共的重点南移,把反共目标指向敌后抗战的新四军,同时加紧在国民党统治区进行反共活动,两党关系更加紧张。1940年6月初,周恩来会见蒋介石,表明中共合作抗战诚意,谴责了国民党在抗战中“溶共”、“剿共”的反共行径。接着,周恩来又与何应钦、白崇禧就划分作战区域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多次谈判,但都无果而终。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反共高潮正在加紧酝酿。山雨欲来风满楼。在重庆的周恩来和中共中央南方局,即将面临第二次国共合作以来的最大危机和挑战。
“皓电”与“佳电”
1940年10月19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以参谋总长何应钦与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名义,签署致第十八集团军正、副总司令朱德、彭德怀和新四军军长叶挺的“皓电”,要求江南新四军“限于电到一个月内”,“全部开到”黄河以北指定地区。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序幕由此揭开。
为了探明国民党当局的政治动向,了解各界人士对时局变化的反应,给中共中央作出正确对策提供依据,周恩来、博古、叶剑英等南方局领导人频繁接触冯玉祥、孙科、覃振、于右任、章伯钧、沈钧儒、黄炎培、左舜生等各方面人士,征求他们对“皓电”和时局的看法。
10月24日,周恩来连续两次致电中共中央,提出“目前反共高潮正在着着上升”,提议不能同意“皓电”,但不能置之不理,军事上一要将新四军主力开至江北,便于集结应战;二要将主力立即分散,江北部队需作应战准备。为了使中共中央获得更充足的决策依据,11月1日,周恩来又两次致电中共中央,建议以朱、彭、叶、项名义通电答复“皓电”,表示皖南新四军在有充分保障条件下可移至江北。中共中央最终采纳了周恩来的建议。11月9日,由毛泽东起草的以朱、彭、叶、项名义致何、白的“佳电”,经叶剑英转给国民党当局。“佳电”刚柔并济地批驳了“皓电”中对八路军、新四军的诬蔑,既顾全大局,又坚持原则,发布后得到了国统区广大中间派的理解和同情,使中共在政治上取得了主动。
与此同时,为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局,南方局除要求《新华日报》将“佳电”广泛印送给各阶层人士外,还加强国际统一战线工作力度,特意向英、美、苏、法等驻华使团及在华国际团体提供了整理的国共关系资料。12月下旬,周恩来约见美国著名作家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向她说明国共两党分歧的实质及发生重大反共事件的危险性。周恩来向其说明:我们不想过早地暴露这些冲突以加剧摩擦,不过我们愿意把这些材料交到值得信任的外国人士手中,以便在蒋介石展开更加疯狂的进攻时予以揭露。
12月25日,蒋介石约见周恩来,称新四军都是他的部下,只要“说出一条北上的路,我可担保绝对不会妨碍你们通过”。但“如果你们非留在江北免调不可”,“冲突绝难避免”。次日,周恩来给中共中央发电指出:蒋的承诺“靠不住”,这次不过是“吓压之余,又加上哄之一着”罢了,而事实上,国民党“局部‘剿共仍在加紧布置中”。
坚守与反攻
1941年1月6日,奉命北移的新四军军部和直属部队9000余人,行至安徽省泾县茂林地区,突遭国民党军8万余人包围袭击,“皖南事变”发生。大部分将士英勇牺牲,军长叶挺被扣,副军长项英等遇害。1月7日,周恩来得到皖南新四军遭袭消息,当即向国民党联络代表张冲提出强烈抗议。1月11日,周恩来在参加《新华日报》创刊3周年庆祝晚会时,再一次收到有关事变的急电,他当即向与会各界人士宣布电文,强烈谴责了国民党顽固派的罪行。他指出:“黑暗只是暂时的,光明一定会到来。” 1月17日,周恩来在获悉蒋介石宣布取消新四军番号后,即在曾家岩50号给何应钦打电话,义正词严地指出:“你们的行为使亲者痛,仇者快。你们做了日寇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你何应钦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是日晚,周恩来在红岩办事处二楼走道召集南方局、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人员开会,通报事变发生经过。他指出:目前时局发展有两种可能,一是国共完全决裂;二是国民党不敢全面反共,经过斗争两党还可继续合作抗日。而我们则应从最坏的可能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次日凌晨,周恩来奋笔写下“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和“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与挽诗。《新华日报》连夜刊印,在天亮前发往全城,使事变真相大白于天下。
时局骤变后,中共中央基于对南方局领导人和国统区党组织安全上的考虑,在1941年1月18日至2月1日的十多天時间内,连续数次发电,紧急指示周恩来、叶剑英、董必武等人撤回延安,并将其他党内外人员转移到安全地区。中共中央的指示非常迫切,仅在1月25日一天内即两次来电要周恩来等“迅即回延”。南方局收到中共中央指示后,召开紧急会议分析形势。周恩来认为,国共关系尚未到最后决裂之时,断然决定要坚持到最后,争取时局好转。与会人员亦表示要留下坚持战斗。南方局反复向中共中央陈述理由,最终得到中共中央同意。1月27日,重庆八办全体工作人员给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朱德发出电报说:“处在政治环境极端严重的重庆办事处同志向你们保证:无论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我们仍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坚守我们的岗位,为党的任务奋斗到最后一口气。”两天后,重庆八办收到毛泽东、朱德的回电:“甚慰,望努力奋斗,光明就在前面,黑暗总会灭亡。全国全世界人民都是援助我们的。”
这期间,周恩来和南方局其他领导人一起,一方面及时给国民党顽固派以有力反击,另一方面又细致周密地进行了南方局、重庆八办和《新华日报》馆的干部转移和撤退工作。在周恩来的直接关怀下,滞留于重庆、桂林等地的进步文化界人士也进行了转移和疏散。2月1日,遵照中共中央指示,叶剑英率领蒋南翔、李涛、边章五等飞返延安,并向中共中央汇报南方局在重庆坚持斗争的情形。毛泽东听后给周恩来去电,对南方局工作表达了“欣慰之至”的高度赞许。随即,中共中央决定对第二次反共高潮采取“政治上取全面攻势,军事上取守势”的方针,并指示南方局“坚决反攻,跟踪追击,绝不游移,绝不妥协”,开始对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猛烈的政治攻势。
击退反共高潮
1941年1月19日,南方局印制了《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传单,并广为散发。1月20日,中共中央军委发布重建新四军军部命令。同日,毛泽东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言人的名义发表谈话,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阴谋。周恩来通过国民党联络代表张冲,及时将上述“命令”和“谈话”转交国民党中央。随即,宋庆龄、柳亚子、何香凝、陈友仁等在香港发出抗议,并致函蒋介石。国统区中间党派也愤然抗议,章伯钧等与周恩来会面,表示准备成立民主联合会,团结各中间党派、无党派人士,与中共加强合作,共同推进民主改革和反对内战的意愿。
国民党内也不乏反对内战者,张治中向蒋介石呈万言书,痛陈国民党当局对中共问题处理失策,认为皖南事变是招致两党破裂的开始,关系至大。国民参政会秘书长王世杰当面向蒋介石请求慎重处置新四军问题,以免造成内战危险及国际间的不良观感。国共谈判联络代表张冲,在事变发生后“感到没脸见人”。他对周恩来说:一朝中总有秦桧、岳飞,我们是忠,他们(指亲日派)是奸。不仅如此,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曾充当过急先锋的阎锡山,此时也对当局表示失望,认为重庆政府中有一部分不受欢迎的人,他们直接危害抗战,间接帮助日本。时任国民党军委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在军委会政治部第二次国际问题座谈会所作的演讲中,以波兰与法国不和而导致亡国的教训,呼吁国共两党珍视民族团结,且对国民党顽固派制造分裂提出警告。针对顽固派挑起反共分裂活动的事实,冯玉祥曾大骂何应钦搞阴谋,且对蒋介石表达了愤慨。综上可以说明,国民党内不少人主张国共合作抗战,破坏抗战的只是一股逆流。
与此同时,经过南方局外事组的工作,美、英、苏等驻华使馆以及国际机构也了解了事变真相,逐渐对中共倾于同情和支持。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指出:中国内战意味着灭亡。1941年1月下旬,英国驻华大使卡尔与周恩来会晤后,将事件真相报告本国政府,英国政府即电告蒋介石,指出内战只会加强日军的攻击。2月中旬,美国总统特使居里与周恩来秘密会见不久后,便向蒋介石声明:“美国政府在国共纠纷未解决前,无法大量援华。”一时间,国民党当局在政治上陷于空前孤立的境地。
1941年2月初,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召开在即。为抗议国民党制造的系列反共事件,中共参政员拒绝出席这次会议。是月10日,周恩来约见黄炎培、沈钧儒、章伯钧、张申府、左舜生等民主人士,告知中共拒绝出席参政会的理由,并获得他们谅解。3月2日,中共参政员董必武、邓颖超致函国民参政会,提出承认中共和中間党派以及陕甘宁边区合法地位、释放皖南事变被捕人员等十二条作为出席会议条件。中共的坚决态度,赢得中间势力的拥护和支持,最终迫使蒋介石在第二届国民参政会上作出“以后决无剿共之军事”的承诺。3月8日,国民参政会仍选举董必武为驻会参政员。3月14日,蒋介石约请周恩来面谈,询问中共中央有何意见,做出缓和两党关系的姿态,表现出部分让步和谋求妥协之意。至此,在中共中央领导下,周恩来等南方局领导人经过与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复较量,达到了以斗争求团结,维系合作抗战大局的目的。
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以军事反共开始,虽然新四军受到严重损失,但这一反共行径却使国民党顽固派在政治上陷入被动,在道义上失去人心,使中间势力抛弃了对他们的幻想,进一步拉近了中间势力与中共的合作关系。从此,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国民党的地位日益下降,中国共产党的地位日益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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