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与中国制造业出口产品质量： 基于二元边际视角的分析

王亚星 刘昕彤

一、导论

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时期，中国对外贸易发展平稳前行。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受全球需求萎靡的影响，粗放式的出口发展模式已不能持续，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需要找到切合时代、切合自身特点的新动能。***总书记提出，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要变中国制造为中国创造，变中国速度为中国质量，也证明出口产品“质量”在中国制造业出口领域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自21世纪以来，人民币汇率被低估的论调不绝于耳，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的极速增长是在人民币汇率稳步升值的背景下发生的，这使得传统的汇率与贸易理论从宏观层面，无法对此做出解释。新贸易理论也被称为异质性理论，讨论的基础为企业和产品两个层面的异质性，微观视角下解构贸易流量的二元边际就分为企业层面的二元边际和产品层面的二元边际。研究发现，出口行业当中的企业将获得的更多的资源与规模效应投入到了异质产品其他特征的生产当中，仅从“种类”这一单一维度对产品的“异质”进行水平区分不足以说明企业的真实生产情况。对产品“异质”进行垂直区分，即引出产品的另一个重要特征——质量，这便解释了企业在产品生产方面，新的资源的去向问题，也丰富了“明星产品”的内涵。

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受全球需求萎靡的影响，过去粗放式的出口发展模式已不能持续，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需要找到切合时代、切合自身特点的新动能

本文基于新贸易理论中异质性模型，将汇率因素纳入二元边际的分析框架，在二元边际的视角下全面研究人民币汇率变动对中国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具体影响。

二、文献回顾

贸易二元边际是对贸易变化量进行微观分解，“二元边际”一词虽然在新贸易理论当中第一次被提出，但对贸易增量的分析和研究几近是贯穿整个贸易理论史的，不同时期的贸易理论都以时代为背景，对“二元边际”进行不同角度的解读。Bernard et al.（2009）及Creusen et al.（2011）较早地定义了扩展边际（extensive margin）和集约边际（intensive margin）。

Melitz（2003）开创的新贸易理论当中的企业异质性模型当中，企业生产的产品间不存在垂直性差异，即每个企业生产特定单一产品，产品的多样性只能从行业体现，进而对出口产品价格的差异化情形解释力不足。对Melitz（2003）模型中单一质量产品假设的放开，打开了产品质量异质性研究的大门。

由于国际市场对不同品质产品的需求不同，各国消费者对不同质量的产品愿意付出的价格也不同，这就使企业在出口不同质量的产品时拥有更大的定价空间，从贸易的宏观层面来看，即是贸易产品水平差异层面向垂直差异层面的转变。张杰等（2014）发现2000-2006年间的中国贸易出口总量虽然飞速增长，但出口产品的质量却并没有出现与之相匹配的上升，反而产品质量有所下降。但施炳展（2014）同样使用该组数据，对中国企业出口的产品质量进行研究发现，产品质量的上升受企业类型影响，但整体上还是伴随出口量的增长而增长。考虑汇率的影响方面，Berman et al.（2012）和Chatterjee et al.（2013）在产品异质性模型基础上开放了分销成本假设，就将产品质量与汇率变动有机地结合了起来：在汇率变动时，高质量产品消费者对产品出厂价格的变动敏感性就更低，这一类产品的生产企业就具有更大的调价空间。另一种角度，在其模型中假定产品价格随自身质量的上升而上升，消费者偏好的特殊结构设定使其对产品需求的弹性与产品的价格之间存在拟线性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当汇率变动时，与低质量产品相比，高质量产品面临的汇率价格弹性就更低。

三、定义与模型

（一）人民币汇率指标测度

对企业出口二元边际的研究，更有助于分析导致二元边际变动的具体因素。通过对微观研究的归纳提炼，得到国家层面的宏观经济现象才更具有说服力。研究汇率变动对出口企业的影响，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得到国家层面的贸易运转情况，为企业乃至国家提供抵御汇率变动所带来风险的合理建议。本文采用的人民币汇率指标为实际有效汇率在企业层面的算数加权值，具体地：企业层面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具体测算方法为：

（1）

人民币对出口目的国f在t時期的实际有效汇率为RERft，ERf/cn，t为该时期人民币对该国f在t时期的间接标价名义汇率，受本文可获取的数据年度范围限制，设定1999年为中国和出口目的国物价指数CPI的基期（1999=100），根据企业出口目的国市场贸易量（算数）加权的企业层面人民币汇率实际有效值为

（2）

（Ai，f/∑Ai，f）为前文所述的贸易量的权重，即企业i对某特定出口目的国f在t期的贸易往来量与t期企业i与全部出口目的国贸易总量的比值。

（二）最终产品质量

本文借鉴张杰等（2014）以及Piveteau et al. （2015）对质量的估计方法。该方法提出了与我国国际贸易研究背景最为契合的工具变量与控制变量，解决了出口最终产品需求与价格之间的内生性问题。选取中间投入品进口国的实际汇率，原因在于中间品进口国汇率的变动不会对最终产品出口国的消费需求和质量，但会对最终产品生产企业的生产成本造成直接影响，进而影响价格。最终品质量的估计为：

（3）

其q*kdmt中表示最终产品出口企业在特定策略下的出口额，其中5个维度*、k、d、m、t分别表示最终产品出口企业×种类×目的国×出口方式×年度。

（三）回归模型构建

基于施炳展，（2013）研究基础上，为研究人民币汇率与制造业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关系，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7.1）

Qualikt代表的是t年企业i出口商品k的质量，∑i，f，t为其他控制变量的集合，

（7.2）

盈利能力ROAn，Fin表示企业面临的融资条件，中间品投入份额intsharek，企业产品出口排序RKik，企业规模Sin，出口企业生产率δit，平均工资水平。Dt与Dfkd分别表示了固定时间与产品层面的效应。

（四）回归结果分析

表7.1展示了在控制年度、企业固定效应及上述变量基础上回归结果。结果表明，企业层面几何加权的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出现10%的升值情况时，第（1）列展示了汇率单一影响因素下，最终产品质量上升1.15%;在此基础上，第（2）列展示了汇率、产品排序双影响因素下，产品质量上升0.33%;不考虑本节使用的汇率排序交互情况下，第（3）说明产品质量上升1.24%;第（4）列展示了纳入本节所有控制变量后的估计结果，产品质量上升0.44%。（1）列与（2）、（3）、（4）列的差异说明，本节考虑的控制变量对最终产品质量的确存在特殊的影响，其中汇率与产品质量的交互项影响比例较大。同时可以看到，中间品投入份额与最终产品质量的变动方向相同，与本节的理论预期吻合;产品排序在汇率变动的影响下与产品质量之间呈反向变动，说明明星产品质量更高，汇率对质量的提升效应对明星产品更加显著，从二元边际角度看，企业层面几何加权的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升值使得扩展边际增加。以上回归结果均显著。

四、结论与建议

（一）基本结论

本文基于企业异质产品模型，以中国制造业出口企业2000-2006年出口情况为数据，研究了在二元边際视角下人民币汇率变动对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影响。研究显示，企业层面加权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显著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当汇率升值时，企业生产产品质量上升，扩展边际增加;资源配置效应与竞争效应同时作用，使生产率最高的“明星产品”质量提升程度更大，异质产品的质量提升程度大于同质产品，产品偏度增加，以二元边际视角进行解读则为企业扩展边际下降。具体地：

Standard errors in parentheses* p<0.1， ** p<0.05， *** p<0.01

（1）企业层面加权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影升值促进了企业出口产品质量的提升，对“明星产品”的提升成都更大，汇率对质量的提升效应对“明星产品”更加显著。

（2）“明星产品”质量更高，汇率对质量的提升效应对“明星产品”更加显著。

（3）异质产品的汇率质量提升作用更显著，同质产品的汇率质量提升不明显。 以上三个结论都在“企业-产品”和“企业-产品-目的国”层面得到了验证。

（二）政策建议

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2000-2006年，在人民币汇率的持续升值的背景下，中国制造业企业产品出口质量稳步提升，越来越多的“明星产品”在企业中涌现。制造业出口企业应对人民币汇率升值的做法是提升产品质量，将企业内资源的投入更加偏重于企业的“明星产品”，主动提升产品的出口竞争的“硬实力”，对产业升级侧面起到推动作用。从这一角度，也解释了我国对外贸易在人民币汇率升值的压力下逆势增长的发展情况。综上所述，提出以下结论建议。

（1）坚持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不动摇。汇率是影响一国宏观经济的重要指标，人民币汇率的变动、波动都会深切影响我国制造业企业的发展。在深化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的同时，尤其要注重我国出口经济主体：制造业企业的反应，避免人民币汇率的不合理波动，始终关注外贸企业的汇率及国际金融承受能力，打好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

（2）企业主动提升自主创新能力。人民币汇率变动情况下，产品质量层面的扩展边际下降，不仅有利于扩大多产品企业的出口产品范围，还有助于加大企业对“明星产品”出口力度。这就使得企业在增强出口竞争力的同时，催生产业、行业间的竞争淘汰，进一步侧面提升人民币的国际竞争力。在实现中国出口行业稳步、较快发展的同时，也为人民币进一步市场化前景提供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