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3月20日下午,著名作家张炜新书《陶渊明的遗产》座谈会在济南垂杨书院举行。
“100多首诗赋之外,陶渊明能够在‘丛林法则盛行的魏晋,保持着死亡也不可夺去的个人风度,这是他留下的最大一笔遗产。”张炜说,陶渊明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尊严常常是醒着的,他用归去和劳作的方式来保持尊严,是一种身体力行的精神探求。而透过这部作品,我们也可以看到两个作家之间穿越了1600多年的心灵对话。
“还原了一个真实完整的诗人”
身处当下这个喧嚣浮躁的时代,很多人要么追名逐利片刻不得安宁,要么陷于诱惑惶惶不可终日,如何能像陶渊明一样过得内心平静,内外和谐?
3月20日下午,座谈会上,与坊间传说一样,张炜面前清茶一杯而无片纸。话题初起时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刚切入主题时思维并不迅捷。几分钟后,音调上扬,情绪渐渐激活饱满。与会者可以随时自由提问,张炜的回答感性、直观,即使道理复杂深奥,使用的语言也是简洁质朴。
据张炜介绍,《陶渊明的遗产》是一部录音整理稿。2014年秋天,万松浦书院的学员朋友们对陶渊明的诗歌艺术展开了集中探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参加了7次讨论,发言共计20余小时。这些发言内容构成了本书的素材。
山东交通学院教授张爱波把“陶渊明的遗产”概括为:无眠的尊严、仕与隐的选择、自然的世界、永恒的孤独。垂杨书院主持人张期鹏指出,《陶渊明的遗产》是张炜继《也说李白与杜甫》后,探索传统文化当代价值的又一文化随笔,为读者在传统和现代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以往对于陶渊明的诠释中,强调的往往是他的不与嗜血强权阶层的合作,他的拂袖而去,“不为五斗米折腰”;而对于他回归土地与田园的深刻意义,往往未予深究或干脆忽略。这无疑造成了误读,对解读诗人的生命与艺术来说,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盲区。而本书作者张炜从陶渊明的生命轨迹和遗留文本出发,透视了陶渊明被遮蔽的内心世界;在对以往诸多论述进行深刻辨析的基础上,探究了“何为风度”与“何为尊严”的问题,进而在形而上的意义上阐发了对于生命与自由的哲思。
濂旭先生担任该书录音整理并核对了全部引用诗文,他表示:“如果把《楚辞笔记》比做一次千古遥契的精神探索,把《也说李白杜甫》当成一本文学沉思录,《陶渊明的遗产》就是两个孤高文明的对话。这是一场穿越了1600多年的对话,剥落了自南北朝起就贴在陶渊明身上的‘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标签,还原了一个真实完整的诗人。”
谈及近期的文学创作,张炜表示:“近期,将会推出一部长篇小说。”从第一部小说到如今,张炜坚持用钢笔手写创作。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一直坚持手写创作的著名作家,张炜坦言:“作品的成功与否需要等待时间和社会的检验。有志气的写作者,应该回归手写的寂寞中,去创造更有质量的作品,而不是金属味儿浓重的电脑写作。”
“丛林法则”下的尊严与风度
陶渊明恬淡无为的隐士形象深入人心,其实他还有不少“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这样的诗句,他的血脉里流淌着东晋大将军陶侃的血液,同时又有外祖父孟嘉那种超脱、闲适的名士风范,两种气血造就了陶渊明刚柔并济,如民国文人萧望卿所言,陶渊明接受了儒家持己严正和忧勤自任的精神,追慕老庄清静自然的境界,也沾染了佛家的空观、慈爱与同情,还兼容了一点游侠的作风。
自古至今,只要人类未能达到高度文明的程度,“丛林法则”就是社会生活的主旋律。通常我们所说的“魏晋风度”,实际上就是讲在嗜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面前,如何保持尊严。“100多首诗赋之外,陶渊明能够在‘丛林法则盛行的魏晋,保持着死亡也不可夺去的个人风度,这是他留下的最大一笔遗产。”张炜说,陶渊明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尊严常常是醒着的,他用归去和劳作的方式来保持尊严,是一种身体力行的精神探求。
不止于文本研究,张炜以今人的眼光回望陶渊明,将他放置于时代的背景,因此我们在书里看到了他的逃离和回归,他的耕居生活和窘厄处境,他直到最后都是入世心很重的人,怎奈文明敌不过丛林的创痛。陶渊明向着大地而生,他在田园里辛劳形体,在诗章里抒写欢乐和倾吐愁肠。“隐”不是退缩、逃避,陶渊明在物质上很辛苦,在精神上却实现了心灵的突围,他真挚地热爱农耕生活带给他的自由不羁。
现代人活得心累,常常想要学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尤其向往陶渊明描绘的世外桃源。然而,陶渊明弃官隐居,不只有“带月荷锄归”“但道桑麻长”的神游与惬意,同样要面临吃饭问题,他在诗中自嘲种田“草盛豆苗稀”,收成不佳,最终“饥来遣我去,不知竟何之”。张炜说:“当代生活中,很多人喜欢用胜利鼓舞人,实际上,人生哪有胜利可言?能够坚持最根本的原则,不苟且,挺住就很了不起了。”
很多人对生活状态不满意,同时又耽溺其中而不敢改变。很少人会真正自问:这种生活究竟适不适合我?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容纳肉身,并同时解放心灵?谁都不是单纯的社会个体,你想要再次起锚,而你身上早就牵绊几重了。如何能挣、敢挣、舍得挣开?“值得特别肯定的是诗人回归之后获得的健康的生命力量,是由此而成就的另一种积极的人生。”张炜说,这样一个“用减法生活”、享受“失败之美”的诗人,“是针对畸形的现代最好的一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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