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对行业选对东家，如开挂一般

曲琳

斗鱼、懂球帝、万合天宜、英雄互娱、ImbaTV，85年出生如今是红杉资本董事总经理，“泛娱乐一哥”是怎样炼成的？

有些人进了适合自己的行业，找到了适合的东家，如开挂一般。

红杉资本董事总经理 曹曦 

红杉资本董事总经理曹曦，1985年出生，北大本科毕业，曾经在腾讯任产品经理，到金山做过运营，加入人民币基金“同创伟业”进入VC这一行，随后加入红杉资本中国基金。2014年是他的丰收年，投资了斗鱼、懂球帝、万合天宜、快手、爱鲜蜂;2015年他的战绩是英雄互娱。

一代宅男成了同行眼中的“泛娱乐一哥”。他是那种根正苗红地泡在文化产品里成长起来的男生，朋友介绍他的第一个词通常是“随和”，他自己也经常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表情就像相声里的“捧哏”。VC这个行业也如同捧哏一般，主角当然是创业者这个“逗哏”，但VC自己也不能闲着。创业者抖出一个“包袱”，VC就要能接得住。但世人多爱评论逗哏的精彩，反而经常忽视捧哏的稳、准、狠、紧、凶。

所谓一战成名，从后往前看，多是误解

外人看曹曦投资的三个项目——斗鱼、ImbaTV和英雄互娱就像电竞三剑客：看电竞直播首选斗鱼，关注DOTA2联赛上ImbaTV，英雄互娱则是一家发行对抗类手游并且主推移动电竞概念的公司。

电竞在两年时间内疯长到200亿元规模，大多数创业公司都诞生于2014年。一大堆资本在背后撑腰，王思聪的介入也让它的社会关注度更高。

但是如果以“电竞三剑客”来定义那三家公司，曹曦认为其中存在误解。他投斗鱼是在2014年初，当时斗鱼还没有把电竞当成太大的事，它的正统身份其实就是直播，2013年美国Twitch的中国版对标。

Twitch当年是美国流量排名第四的公司，超越了Facebook、亚马逊、Hulu和Pandora，被亚马逊以9.7亿美元现金收购。直播容易让人上瘾，曹曦找到了在武汉的斗鱼总部。他对这家公司的热衷，前提在于他是一个每天趴在网上找各种好玩产品的宅男。有时候，成为用户比成为投资人更重要。

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在腾讯，这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再往前追溯，大学时他就去中关村攒了一台电脑，打游戏、上猫扑、逛社区。腾讯发来的offer让他兴奋得立刻拒绝了金融机构的offer，从收到offer的大四上半学期玩到了第二年的6月。那时正好是2008年，各国人民都往北京涌去，他则南下去了深圳。

当曹曦真正面对1984年出生的斗鱼CEO陈少杰的时候，两人聊的话题始终都是产品。

他们相见恨晚，来来回回电话通了200多个小时。曹曦每天都泡在斗鱼上，他喜欢看各种有趣的直播，比如直播吃海鲜的“威海大叔”每天深夜发吃“报复社会”，手里拿着巨大的扇贝，特别有猎奇感。曹曦对陈少杰说这位大叔一定会火。

就在最近，4月19号，威海大叔的直播间人气突破100万。

什么人在直播平台上能火？曹曦回答，有趣的人。那什么样的产品会火？他回答，“做对了”的产品。做这些判断之前，他会把自己变成正态分布图里面最中间状态的核心用户——不能是太重度的用户，重度用户往往爱挑刺。

投资斗鱼时，红杉的价格比别人都低。产品做对了，时机也对了。在斗鱼后面，有很多玩家迅速冲了进来，龙珠、火猫、熊猫TV，主播被疯抢，高价签约一笔接着一笔，但是斗鱼的人气从没有滑落过，它仍是那个资源最充足的玩家，不管是10多亿美金的估值，还是70%的份额。

貌似斗鱼的氛围确实与众不同，更容易留住人？被挖到其他平台的主播们，出去之后人气都在下降，曹曦解释，这是因为斗鱼的用户是这几家直播平台里面最给力的，主播走了，用户还在。那这群用户又是怎么来的？是从最开始留存下来的。虽然其他几家也不比斗鱼晚多久，但是晚几个月就会差很多。

“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式聚到了一群正确的人。”曹曦解释，接着又自言自语说，“这话听起来像废话。”

“做对了”是他寻找项目的标准，甚至是他人生当中各种重要决策的作决标准。产品做对了就可以投资，这和市场中的概念、热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当某一个“投资主题”形成的时候，最大的投资红利已经过去了。“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所以他还投资了当时只有几十万用户的懂球帝，他觉得这产品从名字上就赢了第一步。

看人与帮人，润物细无声

曹曦很喜欢观察人。大学时他喜欢待在网上乱逛，一直非常想知道这世界上不同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也许是他后来投资直播的一个伏笔。

进入VC这行，尤其是做早期投资，对人的观察非常重要。去见不同的人，然后在心里归纳和思考：“原来这种行事风格的人最后会有这样的境遇。”

曹曦曾在深圳待过很久，有很多潮汕朋友，而且内心很佩服他们：他们从小在商业氛围当中长大，对经商这件事的思考比别人更深。

比如原中手游COO应书岭，2015年6月离职创办英雄互娱，红杉立刻投资进去。

应书岭曾在渣打银行工作，热爱帆船运动，跨行做游戏发行后成绩非常骄人。他也确实很像一个帆船比赛当中的船长，会在激动的时候直接冲出在公司中央的“军机处”（一个可一览公司全貌的玻璃房办公室）大赞员工，或者想起什么事就冲出去对着团队大声派活儿。

但是在他身上也有些争议，尤其是英雄互娱刚创办就借壳了新三板，坊间传言“估值200亿”，沈南鹏、包凡、徐小平都加入了董事会。

应书岭是个神人，也是个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人。曹曦投资他，首要理由是应书岭是一个对待产品很真诚和认真的人。

其次呢？应书岭懂得聚资源，会把自己弄到风口浪尖，这是一个加分项;敢挖曾经的“对手”——真格基金副总裁吴旦（曾投资一系列手游）、时任华兴资本董事总经理的黄胜利（曾帮中手游当时的对手昆仑万维、触控融资），这是胸怀;在金融行业工作过，面对资本既敏感又大胆，敢于“降维竞争”，哪怕是要做别人一开始不太理解的事情。

曹曦敬佩这些行业顶尖弄潮儿，这些人也愿意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庆幸自己善于交朋友，而交朋友最重要的是真诚和换位思考，他谈项目绝不会“吊着”对方，实际上“直来直往是和这些优秀的人博弈的最高效方法”。

他所投资的项目近期有很多产业上的大事件，比如斗鱼被他的老东家腾讯投资数亿人民币，英雄互娱拿到了华谊兄弟的19亿投资。

火候到了，促成了很多合作，其过程都是“润物细无声”。曹曦与所投项目的创始人成了朋友，会不分昼夜地打电话，也会一起出去吃夜宵。不过最近他正在戒掉一些不好的生活习惯，想活得健康一些，清爽一些。

这个娃娃脸、笑呵呵的85后投资人，接连出手爆款，完全停不下来

判断、选择和能力

在红杉2年，从投资经理做到董事总经理。同行对曹曦羡慕佩服，关键他还不是一个端着劲的人。

刚到腾讯深圳的时候，他甚至还倒卖过山寨手机——一个仿高逼格的爆款，和老家河北的同学一起。他进货，同学负责在老家销售，还发了笔小财。

他喜欢万合天宜，也因为很早就在猫扑看易小星和cucn201（白客和小爱的网络配音组合）的作品。从他的表情里，你能判断出他应该看过不少逗比网剧和相声段子。

VC这一行，曹曦挑对了。他也经常劝说朋友“人挪活，树挪死”。

大学时候曹曦一开始是想要走科研路线，但这条路充斥着不确定。举个例子：α蛋白和β蛋白当中哪一个与某受体有关？假如你选择研究α蛋白，一年过去，发现与受体有关，发一篇论文并备受好评;发现它与受体无关，就会觉得比较坑。

这种“赌命”般的抉择让他感到很无力，即使他说自己内心是想做“科技宅”的。所以他还是读了个经济学双学位，之后也没有读直博，而是去找工作。

腾讯这家公司以及深圳这座城市，都是曹曦学做产品的启蒙老师。他用两个字形容腾讯，“贴心”，想用户所想，急用户所急。他非常喜欢深圳，蛇口港的标语“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曾经让他心潮澎湃。

在腾讯他尝试了与产品相关的很多环节，他觉得生命在于折腾，折腾能带来成功。因为觉得在大公司太难出头，他决定转行，踌躇于是否要进入一家给了他非常丰厚offer的上市公司。他给自己一个假设：如果现在我手里有几千万，还会不会去上市公司工作？当然不会啊！还那么年轻，钱总会有的！随后他选择了做VC。

在同创伟业期间，他拒绝了留在深圳总部工作，而是去了北京这个互联网创业的中心地带。

每一次选择都帮他规避了很多不确定性。在腾讯互娱工作过的莉莉丝科技CEO王信文说过，经过锤炼，成功率是可以提升的，爆款也是可以预测的。在这些85后的身上你能看到一种潜质：通过方法去提升判断力和成功率，先做最优的选择，再All In。

曹曦看项目，一旦感觉“这东西对了”，就立刻决定“我得拿下”。他投资的准则是两个字，“紧”和“凶”。他在放弃某件事的时候通常会说“这条路不行，我得撤了”，甚至可能是一群人当中第一个撤出旧轨道的人。

在他想换工作的时候，见过很多VC的老大。选择是双向的，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互相都不认同的情况。最后才见了红杉，他非常喜欢红杉的几位老大以及他们的打法。红杉给了他宽松度。2014年他投了很多在今天很有名的项目，不是因为潮流和热点，而是“那一年出来的好项目多”。

投出去，再看结果，市场给他的一直是正向反馈。

这种感觉并不一定是每一位年轻投资人都能体验到的，让人忍不住想问他：“这几年你质疑过自己吗？”

“没有。我觉得对的产品都对了，我觉得不对的产品我不去看。有些话题性产品，我都没有去见。我觉得这个不对，我就选择不去见。我觉得不对的产品，没有一个发展起来，一个都没有。很多产品只是一波流。”

“那你听别人说过他们投资这些产品的理由吗？”

“我自己是做产品出身的，是互联网行业出来的。每个人有不同的判断方式，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别人没准会用一种可量化的方式，比如这里有个市场，符合A、B、C三点，一看它现在是处于这样的地方，好，那就投。但是我觉得早期投资未必是能用这样的条框圈出来的。”

“所以你从没被他们说服过吗？”

“没有，但是我也不会刚愎自用，愿意听别人的理由。”

他最近看媒体采访王兴，王兴说“君子不器，法无不法”。他有时也会思考，自己的做法到底是不是一个用于判断的捷径，会不会有一些更好的办法。

最后还是要回归科技宅的

曹曦说自己初中进了叛逆期，到现在都没出来，人缘好，但是性格一直内向。

VC并不是一个必须强社交的行业，内向的人也能够被拯救，靠思考，靠判断。

最近曹曦在想，VC要寻找的创业者其实是一群不能完全放下名和利的人。谈到这点，很容易让人想到周杰伦《红尘客栈》的一句歌词：快马在江湖里厮杀，无非是名跟利放不下，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

从周杰伦的歌词能看到，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假设遇到周杰伦创办的新项目，曹曦说自己也要再认真考虑一下，看他做的事情有多大成长空间——投资毕竟是理性的选择。

最近他还在看《人类简史》，作者用冷冰冰的态度讲了一些奇特的论点：工业社会是好的吗？人类是否变得更幸福了？不一定。从群体来讲是好的，它让人类群体规模变大了;但是从个体来讲，在狩猎时代人们吃果子、吃其他动物，食谱很丰富，工业时代大家就只能吃粮食和一些规定的食谱，比较来看，可吃的东西其实是减少了的。

“以后还是想回归科技宅。”他说。现在他还是忠于自己热爱的东西，驾驶、旅游和自由。

有一次红杉年会上，他坐在台下，看一些顶级创业者的分享。这些人创办的公司都已经IPO，但是他们的性格各有不同，共同的特征是他们都做了刚好适合自己的事情。这太有意思了。